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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想知道黑主学院的真相,我可以帮助你,但……”她话音未落,已被茉理突如其来的话语打断。她仍没有转过身,只是轻启薄唇,言语里搀了几分冷淡。
“把那些记忆交给我。”
黑主月诧异地抬头看她,彼时茉理已经回过身来,神色里带着些未曾有过的决绝。她本就与母亲橙茉久雅相似,如今加上这神态更是如出一辙。既然无人诉说,她便只有自己去寻找真相。
“好吧。”黑主月轻轻飘浮至她面前,抬起食指,指尖一团柔和的金色光芒猝然闪烁,落于她的眉心。“可能会很痛苦,但是不要质疑,因为那就是你想要的答案。”茉理合上双眸,掩去眸中灼灼而起的璀璨金色,而黑主月周身亦荡漾开柔和的金色波浪,将二人完全连接……
她看到,年幼的自己拜橙茉璟为师。当年,那个纤瘦的少年从元老院爪牙的手中救下她,并且给予她幽蓝的火种。那是审判灵魂的火焰,她在万分痛苦之下得以奇迹般地接纳那簇几乎致命的火焰,并且成功地开启了火之血能。嗯,后来呢?
后来,她在极短的时间内被灌输了大量的知识和技能,然后自愿被封印了本体,将灵魂打入被橙茉璟擒获的黑主月体内,身体全然幼体化,化名星野月漓,潜入黑主学院。而任务,便是获得正在夜间部读书的玖兰枢的血液。她隐藏得极好,她的堂兄并没有认出她来。于是她在黑主学院日间部,一呆便是六年多,因为失去了记忆,一切都变得艰难起来。直到,橙茉璟安排的计划层层出现,引导着她以人类的身份顺从他的安排,在那场灾难性的夜宴中成功击伤了玖兰枢。而后,为了解决掉黑主月以及多余的知情者。绯樱闲和那时的自己,双双被接应的管家解决。然后橙茉家的势力得以在外接应的情况下悄然撤出黑主学院,消失无迹。
这是一场精心安排的阴谋,而以她的情感为算计,步步诱导,足以完成计划。可是她没想到,原来这个计划背后真正的目的,竟是以玖兰枢的血短暂地唤醒被封印的玖兰李土。橙茉家与元老院竟是串通一气。而这些,橙茉璟显然都是瞒着她进行的。
茉理遂睁开双目,却感到背后已然湿透。黑主月相继醒来,断却了二人的意识连接。
“我说过,你该小心他。”黑主月徐徐开口。
“我知道。”但是她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她翻却桌上的日历,指尖带了几分冰冷。
晚风拂过旧历,踏上归程的飞鸟疲于困乏,最终停歇在就近的树枝上,丝毫没有察觉身后悄然到来的猫爪。她望见弥漫的鲜红,在夜幕里散发光彩的碧色竖瞳。她伸出手,指尖飘摇的火焰缓缓升起,在黯淡的夜色里格外诡异。纤指一弹,飘飞而出的火焰徐徐落在树干上,落在未来得及逃窜的野猫皮毛上,引得一阵尚未扩散的惨叫,而化作一捧灰烬。
她沉下眸子,目光穿过缥缈的夜色,波澜不惊。
“有些事,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当清晨升起的阳光轻轻落在树干上,袅袅升起的一捧灰烟里,没有尸骨也没有血迹斑驳。从来没有人会在意,那些渺小而毫无价值的事物。在他们眼里,利益、身份、地位,这才是生活的一部分。
茉理披上外套,血色的光晕自眼眸中荡漾而出,晕染了一片澄净的碧蓝。她提着行李箱,伸手将长发拢起,两片蔚蓝的隐形眼镜被小心翼翼地嵌入眼眶。她打开窗子,阳光投射入黑暗的屋子,活动一夜的血族尚在沉睡之中,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唇畔扬起清浅的弧度。
再见吧,过去。
……
白色轿车徐徐停靠在门前,侍者弯下腰来低低地交代着什么。橙茉璟抿唇,面色微微有些冷硬。他接过洁白的信封,蔷薇烙印中的信纸被缓缓展开,露出熟悉的字样。
——抱歉,我想了很久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师父,感谢你这些年的教养之恩,但是我不能留在原地。你们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前进。而我,所幸为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不甘沉沦于平静的表象。我知道这很艰难,但是我会去寻找答案的。在这之前,我依然相信你。不管你做了什么样的决定,你都是我的师父。至于那个男人,恕我不能原谅他。很多被我遗忘的事情,我已经记起来了,有些约定也是时候履行。希望再见的时候,我还有机会重新站在你的身边。自当珍重,勿念。
他垂下手腕,缓缓阖上眼,依然无法抑制眼底的波澜。
“她走了?”管家依然恭敬地开口。
橙茉璟点点头,指尖不知何时升起的黑色焰火攀上手中的信纸,将之化为灰烬。
“又一次……”他低喃道,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主人,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她早该察觉了,就如那时一样。”管家轻声道。
“是啊。”橙茉璟忽然开口,侧目对前面驾驶座上的管家道,“去元老院,我们必须先她一步,把必要的事情完成。”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是。”管家闻言一脚踩上刹车,车子缓缓后退,继而消失在道路上。远方的道途还很漫长,而他们都在前进,即使是为了全然不同的目标。
且听风声乍响,你我殊途同归。
叁拾壹·伤痛
驶向异地的列车已经到站,打开车门的乘客说着各自的乐事,唯有一身蓝衣的少女背着轻便的白色学生背包,带着顶遮阳的帽子,独自一人徐徐下车。这是过于耀眼的阳光,只她一人低低地拉扯了帽檐,躲到无人的阴影里,手中拆着塑料的包装纸。如果细细参详,大抵可以辨认书名,那是一本崭新的书,名为《血族史》,好看而复杂的古老字体,书枢上撰着樱郁出版的字样。
她抬头环顾,确定四下无人,才将书小心翼翼地放在双膝上,翻开扉页。
——血族,古老而神秘的种族,背负千年嗜血的黑暗诅咒而降生……
一片阴影落在书页上,她的肩膀蓦地遭受了拍打,她下意识合上书页,转身便向后方之人软肋攻击去。手腕被轻而易举地握住了,少年的紫瞳微微显出些惊讶,随即又化作柔和亲近的月牙儿。
“嘿,别激动。”他松手的那一刻少女快速地抽回手腕,充满敌意地紧紧盯住他,并且把书塞进背包里,警惕地站起来向后退了几步。
“做什么的?”她冷冷的眼刀已然扫过来,言辞颇为锋利。
御藤衍讪讪地笑,局面似乎有些尴尬。眼看眼前局势不利,他赶忙向少女摆手解释。“诶误会啊,我只是对你手里的书比较好奇罢了。”
“唔,这样的话……”少女微微一顿,蓦地画风一转,“跟了我一路了,不嫌累吗?”她微眯好看的眸子,颇有些打量的意味。眼前的少年长得还算清秀,主要是生了一副好看的薄唇,笑起来倒是很勾人。软趴趴的栗色刘海温顺地垂在额前,水晶似的紫色眸子亮晶晶地,饱含星辰似的璀璨。这样的人,分明半点儿不该是偷窥分子。但,人不可貌相……
少女微微收起袖子下蜷曲的手指,眸中红芒微微闪烁两下,又忽地黯淡下去。她微微勾了唇,轻声道。
“既然跟都跟来了,不如光明正大地同行。你说是吧,小猎人?”
御藤衍微微一愣,神色中分明是隐匿着些许惊慌,但还是很快地冷静下来。“虽然不懂您在说什么,但是既然小姐您这么说,我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
同行的二人很快地到达了少女选择的栖身之处——一家不远的宾馆。拿房卡的时候少女随意地指了指御藤衍,向着胡思乱想的服务生小姐道。
“我是御藤漓,这是我弟弟御藤衍。”
“……”唔,我干嘛要把名字告诉你呢?
御藤衍对于被不知名大姐姐利用显然有些沮丧,虽然这位姐姐看起来比他还矮上一个头不止。御藤衍虽然已经十六出头,但比起同龄人身为血猎的他显然高挑修长很多,自然看起来示弱而且没什么营养来源的“御藤漓”绝不可能和他在表面上有什么相似之处。
“为什么跟着我?”房间里,“御藤漓”冷冰冰地挑起御藤衍的下巴,眼底却是满满的玩味。姑且称她为御藤漓吧,御藤衍哆嗦两下,向后靠了靠。也许得到的信息是没错,这位八成是位隐世的高贵血族,可是凭借他的实力完全没有胜算。痛恨于选错了目标,但御藤衍还是不肯乖乖就范。
“为什么要告诉你?”
啪——
御藤衍满是惊异地看着眼前娇小的少女,捂着被打疼的头。这这这位也太过直接,居然就这么打他……
“不说再来。”御藤漓随意地后靠,优雅地坐在床沿上,摆弄着墨色的长发。对于这种幼嫩的小猎人,她忽然明白了那位前辈的心思。未曾料到,竟是这样的恶趣味啊……她单手托着下巴,内心暗暗腹诽。
分明是变相的侮辱。
御藤衍眸底简直要生出火花来,但不过是单纯的少年心性,又未同锥生一族经历了生死变故已老练得不似常人。到底是孩子,少女微微摇头,向面色惨白的御藤衍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起身。这次出行,她微微扶额,真是相当不顺。
下午本该是出去购置用品的最佳时段,但被御藤衍一耽搁显然是泡汤了,御藤漓一脸幽怨地戳戳这傻小子的脑门,强行把他留下看房子。自然,在门嘎吱关上之后,少年侧耳伏于门上轻轻听了片刻,悄无声息地开了门顺着她离去的脚步而去,袖中隐藏的银芒转瞬即逝。
……
御藤漓独自行走在无人的街道上,对于血族而言,夜晚才是最佳的活动时间,她照旧压低了帽檐,隐去眼眸之中泛起的幽幽蓝芒,快步走进不远处的便利店。小巷里,一簇影子稍稍探出头来,又默然缩了回去。一切,在黑暗中悄然进行。
御藤漓停在卖速食的柜子前,低低地垂着眼睑,将半张脸完全隐没在阴影里,蓦地唇畔勾起好看的弧度,她随意挑选了几包东西放在货物栏里,付账之后提着塑料袋,换了与来时不同的方向,向着狭窄的巷子走去。直到看不见巷口,她忽然停下脚步,面前略带些紧张的少年右手举着枪,正对着她的心脏处。她缓缓抬眸,双唇却是紧抿,丝毫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御藤衍倒是按捺不住,先行举枪靠近。
“吸血鬼,今天一定会……”干掉你。
话音未落,只见少女快速地抬起手,指尖幽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将他的眼瞳映作刺眼的华丽蓝色。那是一条巨长的蓝色火蛇,向他张开了血盆大口,刹那间他睁大了眼眸竟忘记了开枪……
是要死了吗……
轰——砰——
熟悉的热浪划过他的耳畔,险险地烧焦了几缕发丝,而枪声也应声响起,巨大的爆炸声淹没了子弹没入肉体的钝声。他只觉得耳膜疼得要炸裂了,枪声却并未终止。他刚想拿枪反击,蓦地耳边却传来少女有些虚弱的声音。
“笨蛋,枪不该是这么用的啊……”
随即一只修长漂亮的手在亮光中轻轻覆住他拿枪的手,蓝色的电光瞬间荡漾开,他感到覆住他的温软微微颤抖,但还是努力地举起枪,那分明是老练的猎手才有的本能。
砰——砰——砰——
烟雾四散,眼前缓缓转为清晰,身着西装的黑衣男人们微微行礼,丝毫没有在乎地上倒下的同伴。冷漠如机器,大概也只有这样的程度了吧。
“茉理大人,我家大人有请。”
他这才感受到少女虚弱地靠在他身边,而那肩膀的部位已经红了一大片,蔓延开的血迹温热而粘稠,血色馨香在空气中逐渐弥漫。她仍勉强支撑,抬起承重的眼皮,鲜血自指缝间沥沥流出。
“真是紧追不舍的狗啊,元老院的贵族们。竟然为了你们丑陋不堪的目的,与赏金血猎狼狈为奸。”
她的声音轻了许多,却有力地敲击在他心上。那双漂亮的鲜红眸子微微有些黯淡,周身却亮起明亮的火焰,他看到那些人眼中贪婪而又畏惧的表情,丑陋得像是黑暗田地里苟且的老鼠。她的吟唱轻盈而神圣,旋律在他耳畔永远地作响,他知道她必须挡住,否则只有双亡的局面。鲜血润湿了他的衣衫,她的话语仍徘徊在耳边,他生涩地举起枪,按下了扳机……
最后入目的是漂亮的幽蓝冷焰,在蓄力之后化作灼热的焰火,包围了他疲倦的灵魂和逐渐黑暗的视线……
醒来的时候,御藤衍轻微地痛呼了一声,全身酸痛得不行,四肢上的擦伤以及子弹灼伤的伤口仍是灼灼得疼。入目已不是原来的巷子,而是在一处阴凉的树丛里。身旁少女满身血污,肩膀上仍可见子弹没入的狰狞伤口。她已昏沉地陷入沉睡,额头上触及一片火辣。
他知道不能待在这里,于是用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