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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您就是想要告知此事,我大概没有留下的必要……”支葵千里再度垂下了眼,他的声音很轻,在黑暗中显得有些虚弱。是的,就算不甘心也必须服从……因为整个族群都被眼前的男人控制了。他没有养育过自己,没有教诲过自己,而单单把子女当做堵住的筹码。支葵千里神色微微一暗,下意识后退几步。但他知道,他无法反抗,也不能反抗。
玖兰李土放开茉理,异色的瞳孔染上张狂的冷笑。他听见铁链拖动的声响,身后的少女慢慢地缩起身子,她的双目仍是有些涣散,但却勉强地聚集着小部分精神。黑暗中只有血色,如同展开羽翼的火蝶,充斥着诱惑。那是三双血族的眼眸,照亮了整个屋子的原罪。
砰——
肉体坠地的声响清晰地传来,玖兰茉理茫然地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张望,但只有无尽的黑暗在回应着她——其实她什么也看不到。她的脑海里仍然断断续续地播放着几遭轮番的噩梦,眼前的轮廓模糊地隐匿在黑暗里,直到那双被同化的红蓝眼眸在她眼前不断放大。她被捏住了下巴,整个人都被按在冰冷的墙壁上,随之而来的是早已预料的疼痛。她默然地阖上眼,任凭体内的力量一点点流失殆尽。
玖兰李土按着少女的肩膀,贪婪地吮吸着,他对少女逐渐惨白的脸色漠不关心,刚刚换了身体,正是最需要汲取鲜血养料的时候。门口传来低声的敲门声,贵族怯怯地露出一双惴惴不安的眼,低声提醒他。
“大人,他已经来了。”
玖兰李土从少女颈侧抬起头,唇边依稀全是血迹。贵族的喉咙轻轻动了动,眼底不可抑制地泛起一丝血色,那可是纯血少女的味道……
“滚吧,别扫了我的雅兴。”男人嘴角扬起轻蔑的笑意,托起茉理低垂的脑袋,“已经来不及了。”
“我马上就要和我亲爱的孩子融为一体,作为她偷取我力量将近二十年的代价……”
贵族显然有些踌躇,但也不敢抗命,只好依了他的话退出去。阖上门的刹那他望见玖兰李土再度覆上少女的侧颈,轻轻地吸吮起来。
大概,确实已经来不及了。
“啊……”她的嗓音已经沙哑,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第二次切身体会到死亡的阴影,留下的却只有茫然和不甘。她畏惧死亡,因为留给自己事情已经太多没有处理,就这么死去真的很不甘心啊。她的终局,难道也会向母亲一样,死于那个男人手里。困倦上涌,她终是没有力气说话。黑暗在召唤着她,阖上双眼的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急切而来的白色衣角。但是……她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是他,又怎么可能现在出现呢?
玖兰李土放下昏死过去的茉理,目色有些凝重,黑袍人现身在他身后,低低地叹息着。
“你险些违背了我们的约定。”他的话里带着实质的怒意。
玖兰李土放下她,没有任何一丝留恋。“你说过,她只要有任何一丝生机,就不会真正死亡。”
“主人想要的,不是活死人。”黑袍人似乎瞥了他一眼,死气沉沉地道,“违背主人的意志,只会是自寻死路。”
玖兰李土闻言忍不住笑起来。“不如把你的力气放在黑主学院那些家伙的身上吧。我那位亲爱的侄子可要比任何纯血种都难对付的多。”他的眼底闪烁着独特的光彩。他创造的怪物,圣坛之下的始祖,除了他自己,无人可以掌控。他深信着。
紫色的烟雾应声而起,二人的身影一同消失,一片黑色的羽毛轻飘飘地落在茉理的鼻尖上。她自昏沉中转醒,面前的白衣搂住她无力的身子,在她耳畔温和地低语。
“醒过来吧,小家伙。”
“璟,我好冷……”她低低地喃喃出声,眼前场景与梦魇重叠,仿佛经历了无数次。
眼前人影似乎微怔片刻,继而修长的手指轻柔地嵌入她的指缝,十指相扣。
许多年后,她仍然记得,有一个人在她身前,将浑身冰凉的她抱进怀里,说着: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叁拾陆·王者
她的手被他捧在手心里,一股熟悉的暖意流动在骨髓里。她忍住泪水,露出一个艰难的微笑。抬起的手随着他的牵引,落在他的鬓角,一点点摩挲着思念中人的模样。橙茉璟覆住她满是血污的手背,将她整个人都小心翼翼地拢在怀里,血色弥漫,染上素色白衣的襟口。
“师父,真的是你啊。”她低低地出声,眉目间逐渐显出疲惫的神色。
“你累了,好好休息吧。”他温凉的手掌落在她的睫毛上,软软的有些痒。而后柔和的光晕便随之而来,迷糊了她的视线,一切都陷入了黑暗。只是此刻,她安然睡去,卸下了一切防备。
橙茉璟小心翼翼地抱起睡去的少女,指尖擦过她眼睑之上停驻的黑蝶,无声地叹息。温柔自他的眉目间褪去,露出冰霜般的冷意,他的眼底似乎隐藏了一团黑色的火焰,炽热却冰冷。他身后,御藤衍斜斜地靠在门枢上,无声地低垂着眉眼。橙茉璟抱着玖兰茉理自他身边浅浅地擦过,缓慢地踏上来时的台阶。御藤衍抬起眼,少年华白的衣袂无风自动,似乎每一步都踏在无尽的黑暗里,前方是出口的微光,一如黎明的序曲。他的眼神静默而复杂,随之缓缓跟上前者的步伐。他知道,身后的空气在扭曲,黑暗在破碎。待他拾级而上,下意识回首来路,下方的道途已被幽黑的火焰吞噬,仿佛沉寂的黑色深渊,一切都将化为灰烬。前方的橙茉璟缓缓睁开染上血色的瞳孔,眼底映透出漠然与冷峻的光芒,黑色火焰仿佛亲近神明般的亲昵他,乖巧地环绕在他周身。此刻,他的怀抱里少女还在安然沉睡。
明亮的灯火将一翁的面孔照得一片惨白,一条拓麻仍然垂目跟在他的身后,似乎对一切都无动于衷。他们的对面,站立着白衣的少年君王,他的怀里还怀抱着伤痕累累的少女。
他们本是听到地下的轰动才情急赶来,没想到正巧不巧撞上走出地下室的橙茉璟,况且他的脸色似乎很不好看。一翁悄悄缩了缩脖子,有些哑口无言。就事情来说他确实是帮凶,完全没有辩解的余地。此刻他只希望这位主君能看着元老院的面子放他一马,不过这显然是不太可能。
“我本认为元老院中还有些能明辨是非的元老,而现在,一翁你让我失望。”少年的眼中显出不符合年纪的深邃,他言语低沉,隐隐释放出纯血的威严来。一翁知道他话里带着隐忍的怒意,也不敢回话,便低头而立,只是隐于阴影中的碧绿色眼睛掩饰着不甘与怒色。
“我早就说过,不要妄想控制纯血种。何况与虎谋皮,最不明智。”他言罢转身离去,只留下神色明昧不清的元老院长。
半晌,一翁单手掩住嘴,低低地咳嗽起来,他摊开掌心,满眼都是刺目的鲜红。
回到橙茉本宅本不是很多时间的事,但因为心急就医,这路程就漫长了许多。橙茉璟带着茉理上楼,御藤衍却被勒令不得同行。他百无聊赖地在大厅里兜了个圈子,二楼全是嘈杂的脚步声,显然全是些端盆子的女佣人。本就排斥全是血族的环境,御藤衍犹豫了片刻,抬步打算走,身后蓦地传来清冷的男声。
“猎人,主人叫你。”全乎是些轻蔑的语气,御藤衍抬头,看见血族侍者的眼中满满都是厌恶。他愣了愣,忽然明白了什么。不再理会侍者的恶意,他径自上了楼。橙茉璟在一间空房间里等他。
他推开半掩的门,白衣少年站在窗边,丝毫没有他曾经见过的贵族的慵懒奢靡。他周身满是清冷而高贵的气息,白衣翩然,修长的手中捏着一只盛了鲜血的高脚杯。橙茉璟闻声回转,俊秀的面容仍被淡淡的疏离环绕。
“坐吧,御藤。”他俯身将高脚杯轻轻放在桌子上,正视端坐在沙发上的御藤衍,十指交错,言语中蓦地揣上几分柔和,但却让御藤衍有些不寒而栗。他将高脚杯推到御藤衍面前,玻璃杯里的血红液体流淌着,闪烁着晶莹诱人的光泽。御藤衍不解地望着他。
“这是她的愿望。”他的话锋一转,“饮下这杯血,你就能成为真正的血族,反之,就是堕落。”
御藤衍闻言,目色逐渐凝重起来。他慢慢地接过高脚杯,唇畔扬起低低的苦笑。他忽而想起,就在那日黑袍人劫持茉理的时候,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即便是这样,也会毫不犹豫地,吞食自己种下的果。这就是人生……
甘美的纯酿自喉咙流入四肢,将灵魂的连接彻底完善。他手中仍然捧着空荡的高脚杯,眼底的血色已将原本的阳光吞噬。
……
她站在尸体堆积的地面上,如同透明的灵魂,无法影响任何人。她一次次地看着血族和人类杀戮,死亡。城池的兴衰存亡仿佛一场无法停止的游戏,一遍又一遍的重来。而那黑暗冰冷的王座上,染尽同胞的鲜血,黑衣华服的男人静静地坐在王座之上。他的手指如同世间最灵巧的指挥棒,掌控了生死。百年如一日的孤独折磨着他,直到他站在王城的顶端,俯视自己的帝国。这是属于谁的王朝,他似乎在茫然着。茉理默然追随在他身后,她似乎是在他一生的经历中不断轮回,重复着那些杀戮和战争。他身前百丈的空间蓦然扭曲,现出纯白色的身影来,那个身影包裹在光影里,周身满是低沉的吟唱,吟诵着最后的悼词。
——你选择了死亡。
——你与信仰背道而驰。
——你违背了与神的约定。
何人在愤怒,何人在悲哀?一切都在无声的风里,化作尘埃。
神说,他创造了天地。
神说,该隐有罪。
神说,判处血族永世不得见光明,生活在无尽的黑暗里。
他仰起头,发出低沉的叹息。茉理似乎受到了吸引,向前走去。她走进了深渊里,一切都变成了黑暗。大片厚重的紫色烟幕笼罩着这片区域,她艰难地寻找着方向,仍然找不到归路。没有光,没有生命,也没有万物。
——你来了。
低沉的声音在呼唤。
——你必须醒来。
何人在警告?
——这个世界即将塌陷,为何要沉浸于虚幻?
不同的声音一起想起,她痛苦地抱住头,直到耳畔只剩下嗡嗡作响。她的身体在崩解,她的意志在溃散,她的命运正分崩离析。
——即使死亡你也不畏惧吗?
最后一个声音响起,震耳欲聋。
——是的,我愿以死亡,换得一次机会。不会后悔。
清脆的少女声音响起,不洪亮,却坚定。那是誓言,也是打破噩梦的钥匙。一切都在崩解,她的意识沉入黑暗,伴随着无尽的亮玻璃片,一起下降,沉淀,消失……
最后的最后,她的眼前只剩下朦胧的白光,少年温柔的眉眼逐渐清晰刻画。他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将她额间的冷汗拂去。
“还难受吗?”他温声道。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回到了过去。梦里,我看见了……
她神色迷茫,似乎还未清醒。
他拉住她的手,于她唇上蜻蜓点水地一吻。
“别再沉溺,毕竟我等了太久了啊。”
不知谁在无声叹息,她只知道,这一刻,她在他的怀抱里,仿佛触碰了黑暗里唯一的阳光。
叁拾柒·回归
不知不觉已入秋季,蔚蓝色的天空仍然清澈无暇,仿佛出水的碧玉。放眼浸染上的蓝色,水墨画似的蔓延,直到与延伸到天边的九曲回肠相接。对于黑主学院,这是一个漫长的时间记号。何曾几时,当日间部的青春少年们沉浸于宴会的美妙气氛,猎人的银制枪口愕然指向神秘死去的樱花女子,日间部夜间部学生的消失,一切都指向了噩梦。
黑色西装校服的少年自大片浓密的树荫下愕然坐起,额前已尽是细密的冷汗。他拂去发顶的落花,低垂着眼默默地拍掉袖口的灰尘。每每梦魇缠绕,他便会自心头生出劫后生余的心惊,倘若那时未曾有那人的出现,事情也许并不会如此发展。他甩甩头,尽力将凌乱的思绪从脑中驱赶。远处的光阴里,小碎步走来的短发少女灵动的眼眸里掺杂着破碎的阳光,嘴角还噙着嗔怪似的气恼。
不知不觉,花开花落,已是一年光景。
“零君你又一个人躲在这里不去执勤!”
少女双手插着腰,柳眉竖起,指着他便是责怪开口。她的身高隐隐有些拔高,但比起锥生零来还是矮了一头,因此不免有些弱势。银发的少年悄悄弯了弯唇,却并未显示什么,只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双手扶着后脑,故意闭上眼。树叶的阴影轻轻地亲吻着他的眼睑,偶尔几点光斑受惊似的浮掠而过,衬得少年一张略显苍白的精致容颜越发沉静。少女微微抿唇,蓦地有些局促,面上便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