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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龙王、龙众、夜叉将、夜叉众随后,祥云滚滚,先自去了,却有数十万罗刹女、紧那罗女、乾闼婆女、阿修罗女,皆要随诸大夜叉而去,气得四大阿修罗王与罗波那等都要起身追赶,只是两位魔尊面前,不敢造次,只得恨恨地看着这些魔女挽着夜叉众们的胳膊,痴痴笑笑的去了。
高天之上,神光五色,摇摇荡荡,将穹窿几乎遮住,孔雀明王与大鹏明王振翼飞去,两翅展开,扇大海水,海水为开三万六千由旬,两位明王盘旋数匝,从天急速飞坠而下,海水合拢,倏而无迹。
灵鹫山下,燃灯道人拨转白鹿,向极乐深处行去,青黄赤白黑五色神光如虹从上方横过,径不停留,一滑而过。风声飒然,青羽如云掠下,大鹏雕收起两翅,停上他肩头,道人将手抚了抚大鹏羽翼,将藜杖挂在白鹿角上,口作歌声:“北海洪涛阔,南山大泽危。东风青鸟下,西岭白云垂。眼界空深极,烟光缥缈随。精神何洒落,道德自扶持。”鹿蹄嘀哒,歌声远去,人鹿皆失所在。
须弥山头,镇元青袍飘动,招呼清风、明月:“徒弟,热闹完了,我们走啦。”二童今日驱鹤扫灭无数龙蛇,大感痛快过瘾,不想一场热闹就此收场,颇有些恋恋不舍,那边镇元手持白鹤,一荡而出,须臾已在万里之外,二童无奈,连忙跟着飞去了。
玄奘看着承乾,叹一口气,转回身来,悟空道:“既已无事,我也去啦。”玄奘微笑躬身合十,悟空一纵,与小山并坐在乙事主背上,乙事主大耳一甩,扬起头颅,叫了一声,将前蹄抬起,往下一踏,雷动苍穹,群猪小猴呼噜噜的齐声乱吼,奔腾向东。
西南上忽闻镇元长笑呵呵,自数万里传来:“那猴子,我是万寿山五庄观镇元子,若得暇之时,可来我山场盘桓数日。”悟空亦遥遥答道:“有些细故,今日不得闲,改日定来叨扰。”群猪狂鸣,黄尘嚣腾,霎时远去。
玄奘举目相送,回转身来,见观音、文殊、普贤、虚空藏、提婆诸位菩萨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忙又倒身下拜:“大慈大悲救护主菩萨!”诸位菩萨点头道:“好,好,阿逸,我等今日暂别,不久还当相见。”也不待玄奘回话,诸尊菩萨摩诃萨、无边圣众、揭谛、伽蓝乘无量佛光,一时都去了。
须弥山头,只剩下玄奘一人,光头白衣,立于天地之间,又向中央光轮宝座上看时,见刹魔、承乾顶上无穷魔光彼此交融,缠绕一处,旋荡不已,两人身影连同整个曼荼罗坛城都渐渐地变得似真似幻,模糊扭曲,恰如火上烟气一般。
玄奘提气喊道:“沙竭罗,迷途未远,犹可举步而返,若沉沦尘沙,恐再无回头之期。”只听氤氲魔光焰影里,承乾声音冷冷道:“我是魔道,你是佛道,我魔道只求凡事由心,一往无前,永不回首,于一刹那间放大光明,也就够了。休看你做过我几日师父,若再多言,我一般也要杀你,快去。”
玄奘摇了摇头,一步一步,慢慢走下山来。
熊耳山头,大雪纷飞。稠密的大雪中立着一尊圣像,全身金色,身着纯白天衣,头冠宝珠璎珞,四臂持青色利刃,赤发如火,九名鬼神童子簇拥其身,此乃诃利帝母。
诃利帝母伫立不动,视线早已穿过无穷雪云迷雾,落向须弥山顶,曼荼罗城,那坛城之上,血光跳荡,黑火魔焰腾起三万余里,大火光里,若实若虚,有二物一黑一白,首尾相连,形如巨蛇,隐隐又生有无数羽翼,蜿蜒游动,振荡虚空。
诃利帝母目视此景,二目中苍白焰火汹涌喷出,身躯抖动,心中激荡遏制不住。
“我佛慈悲。”一声佛号打破沉寂,诃利帝母霍然回首,见大雪织成的帘幕之中,有人踏着虚空,徐徐行来,一袭白衣在飘舞的雪花之中几乎无法分辩出来。
诃利帝母见了此人,冷冷哼了一声,将青色刃提起,“慈航,你来做什么!”
来者正是观世音菩萨,昔日玉虚门下慈航道人。
菩萨将头转过,看着须弥山方向,微微叹息:“禹王未出,魔主先临。蚩尤一缕残魂,原本被三位圣皇封印在轩辕剑中。如今截教圣人亲燃魔种,圆成阴阳,化生摩耶,魔道必乱世间。道友,当年你以集百万生魂,复生禹王之时,可曾想过今日?”
诃利帝母听了此言,连声冷笑:“慈航,你休假惺惺的故作慈悲,当年围杀文命,你首当其冲。若无你等灭绝文命在先,焉有魔种复兴在后?说什么魔道乱世,还不是你道门三圣嗔心如炽,千年万年,永无断绝,才有这三界四洲,绵绵劫运,此消彼起。”
“是,当年奉师门之命,我等师兄弟将禹王……将禹王击杀,禹王宽仁明武,兼而有之,在位之时,天下蔚为盛世,苍生额手,实是百世不出的仁主。自从……自那之后,我每每中夜思及,心中愧疚实深,西方有教,不住而施,于红莲火中,得大清凉,我投入门下,专修大悲,普救众生,盼能赎往昔罪孽于万一……”
诃利帝母听得不耐,低声喝道:“慈航,你啰里啰唆,是向我炫耀你这许多年慈悲功行么?罪即是罪,你便再修悲心法门百千万劫,你往昔所作罪孽,也不会因此消除一点半点。你我本是大仇,若非今日同在一教,我必即刻将你击杀,为文命复仇,还不快走!”
“道友,你杀不得我。”菩萨道。
“杀得也罢,杀不得也罢,我便死了,又怕什么。”诃利帝母四刃锋芒毕露,苍白焰火冲开大雪,阳光洒落下来,九个鬼神童子呲着白森森的獠牙,低声咆哮。
菩萨叹一口气,“道友,魔道运促,不能久长,若异日有事之时,我必来相助。”
“谁要你来,快走!”诃利帝母声色俱厉。
菩萨又一合十,躬身而退,顷刻消失在浓密的大雪中。
诃利帝母转身回望,须弥山头,黑白双蛇盘结一起,于大魔火中交相舞动,渐渐而为混沌太极之形,如大摩尼珠。
“噗通、噗通、噗通……”低沉的声响仿佛心跳,充斥在天地之间。
“文命呵……”诃利帝母空洞苍白的眼眶中垂下两行火焰的泪水,伏倒在雪地之中,大雪纷扬而下,转瞬将她身躯淹没。
“通、通、通……”随着这一声声心跳似的声音,百万里须弥山仿佛也在微微起伏颤动,玄奘走下山来,回首观望,心中暗叹。
须弥山下,戒日王伤势已复,手持金剑,立于大白象上,见玄奘下山,喜道:“圣僧下来了。”连忙跳下象背,向前迎来:“请圣僧上座。”玄奘道:“不敢承当。”戒日王哪里肯依,与左右将玄奘扶上象背,自己举着宝盖幡幢,飘飘扬扬,以为前导,三军将节步鼓,一步一击,鼓声雄壮,护着玄奘,沿阎牟那河河岸,向西南方贝叶林中迤逦行进,深入南天。
“不知大王携奘此去何方?”玄奘在象背上,向戒日王躬身发问。
“圣僧请看。”戒日王手指南天,“我佛世尊在彼处侯圣僧已垂千五百年矣。”
玄奘听了,心中一动,抬眼往南方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有些迷惘。
“圣僧仔细些看。”戒日王笑道。
玄奘眯起眼睛,努力又看,这才看见南方天际隐隐约约,有一道极微细的青线,上没白云之中,下没红尘隐隐,只因色作纯青,故此在湛蓝的天穹中甚不显眼。
玄奘一见此物,“啊”了一声,过去种种,譬如流水,一齐涌上心头。
微尘法界,皆我一心,留此浮图,万古青蒙,为待我来。
“大王,未知可否急行?”
“当然可以。”戒日王说罢,将手一举,发出号令,自己也坐上另一头大象,三十万象军吹动鼓角,全力奔驰,蹈起腾腾尘雾,阎牟那河波涛吞卷,涌上两岸。
直奔了六个昼夜,已到曲女城外。
“圣僧,就是此处了。”戒日王在象背上,用金剑斜斜向上方一指。
玄奘抬头观看,好一座浮图,纵广二百五十由旬,从地涌出,通体以玄铁铸成,纯然青彻,上摩穹苍,高不见其极,半腰里云气浮动,映得世界皆青。
浮图有八角,栏楯千重,周匝皆垂金铎,复有纯青铁索八道,自八面引向浮图,八角悬金铎宝铃,百千万亿,璎珞庄严,宝铎含风,铿锵和鸣,响出天外。
玄奘一见此塔,忙翻身下了象背,五体投地,向塔礼拜:“南无大恩大德本师释迦牟尼佛!”只听得塔下笑声朗朗:“阿逸,我先行一步,在此候你多时。”玄奘抬头看时,见塔下立着一位大士,顶有五髻,风满襟袖,手中拈着一枝青莲花梗,花开齐于耳际,乃是文殊师利法王子,诸大菩萨之中,最为上首。
玄奘忙要施礼,菩萨笑道:“阿逸,无须多礼,请进。”侧身相让,玄奘看时,那塔八面深青,浑然一体,并无门户。
文殊师利将青莲垂下,那莲花蕾中即时生出般若锋,金刚刃,一泓碧水,灿如日星,剑气森森,令人毛发上指,菩萨将慧剑执定,口中作歌:“金刚王宝剑,一击万法生,百魔自粉碎,何必分尔我?乾坤一握中。咄!”踏上一步,一剑劈出,砉然一声,一道门户洞然而开,腾腾青气疾涌而出,不知其中光景如何。
“阿逸,何不速入,踟蹰者何?”菩萨站过一旁,仗剑厉声喝道。
玄奘微笑合掌:“谢菩萨指引。”更不迟疑,合掌当胸,举步走入那无边青气之中,衣袍飘然扬起,塔门徐徐闭合,纯白色的衣角一闪而消,没入塔内无边青气之中,塔门霍然合上,再无痕迹,铃铎相击,泠然有声。
四二 天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须弥山头,血云都散,晴空万里,不知何时,寒风劲吹,浓厚的彤云一层层堆积起来,过得一会,鹅毛般的大雪密密坠下。
沉沉雪雾中,隐隐可见阴阳合抱,双鱼和光,圆成实相,摩诃摩耶,渐有景象。
“咚、咚、咚……”那仿佛心跳似的声音低沉却宏大,黑白二色的龙蛇之形环绕游走间,中有圆光炽盛,形如巨卵,周围四万八千里,渐渐浮出于上。
自此向东三百七十万里,花果山上,昔日景观尽复,满山头叠翠浮青,山花烂漫。
水帘洞前,碧潭之畔,数万头大猪优哉游哉,随意游荡于林间草上,觅食嬉戏,又有数百小猴,在丛丛碧树间荡来荡去,摘果攀花。
小山一袭青衣,坐在潭边,对着飞瀑,将一管羊毫蘸了潭中碧水,专心致志,在面前一方青岩上习字。
乙事主庞大的白躯如小山一般,独卧高处,鼾声如雷,两耳时时抖动一下,蜂蝶惊起,盘旋数圈,复又落下。
水帘洞深处,悟空游神入定,谛观身内广大虚空,有浩然大风,于一无所有中吹来,吹动大水,水声澎湃,充满虚空,渐次升腾,流转如轮,其色淡青,于上成金,如熟酥生膏,是名金轮。金轮璀璨,风、水、金三轮相持而运,刚柔相摩,交相鼓荡,其间渐成无数微尘世界海,有金、青、白三猿于无量微尘世界海中,或仰天长啸,或垂首低吼,跳腾出没,此现彼隐,无有定止。
微尘世界海间,又有两道气流,一清一浊,如夭矫飞龙,上下盘旋,往来奔逐于三猿周身之际,却总是失之毫厘,不能相遇相交。
悟空在洞内游神内观,天上忽有一道炎炎火气自西南方来,如赤虹般绕着花果山旋了数匝,自空中倒坠而下。
一声响,落在水帘洞前,把小山与一众猪猴吓了一跳,都把眼来看,那火气在原地不住旋腾,忽然散开,当中走出一人,红袍如火,狭长凤眼,光着脚,披着头,腰间悬着一个葫芦,似道非道,不伦不类,在那里含笑而立。
小猴们一脸警惕,手里拿着树枝,跳啊跳的围上来,嚷道:“是什么人?擅闯我花果山福地?”那人陪笑道:“列位猴仙,我非别人,乃傲来国主,太阳道士,特来求见你家大圣。”
小山放下笔,抬头问道:“什么事?”太阳道士笑吟吟,又向小山稽首为礼,说了一遍。
“傲来国主?”小山疑惑道,“傲来国主不是万圣大王么?”
太阳道士道:“姑娘勿须疑虑,万圣国主已于千年前率族人西去,如今傲来国是贫道为主。”
小山哦了一声,道:“请国主稍候,我进去知会大王。”
道士拱手道:“有劳姑娘。”
小山站起身,将腰一扭,青影闪处,径自进了水帘洞深处,悟空默坐神游,风水相生,二气交会,久而不成,情知此事也是急不得,方自出定,心中暗思:太乙,眼下我还不及你,待我道成之日,必将尔首级,祭于我花果山八万四千儿郎灵前。森森杀气自周身散发出去,洞内登时如堕万古冰窟。
小山一步踏入洞内,寒风杀气扑面而来,不由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叹息道:“悟空,你的恨意总是这么,总是这么……对身子可不太好。”悟空道:“灭族大恨,岂可须臾而忘。”小山摇了摇头,道:“外面来了一个道士,自称是当今傲来国主,道号太阳道士,说是今日特来拜会你。”
“傲来国主,太阳道士?却是个什么人物?我们出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