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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家乃是世代书香,不论男女皆自幼读书识字,庄黎也见过家中姊妹们的诗,虽也好,灵气却远不及手中这首。
不知是哪位林姑娘所做?
庄黎不动声色将诗稿夹回书中,重归书架。
在外头厅里,林如海端着茶不言不语,下首坐着的贾琏却是面有难色,几番张口欲言都没发出声来。实不是贾琏故作姿态,而是这回的事一般人都张不开嘴,心里不禁埋怨王熙凤没帮忙拦着,里头一句话,却要他来跑腿丢脸。虽说他打理庶务惯了,却仍是荣国府的琏二爷,哪有国公府的爷们儿张口去问亲戚要钱的?
没错,是要钱,不是借钱。
贾琏实在没脸张嘴。
“一个爷们儿家,有话就说,吞吞吐吐作甚!”林如海茶碗轻轻一扣,一声脆响在厅中格外刺耳。
贾琏想到上回林姑父还主动要帮他谋官儿呢,事儿没办成前,他聪敏的没声张,连王熙凤都不知道。于是贾琏讪讪苦笑:“姑父容禀,实在是这回的事儿侄儿没脸张口。宫中老圣人恩典,特特下旨许嫔妃回家省亲,咱们家娘娘入宫多年不曾得见,如今刚得赐封就遇上这样隆恩,老太太太太老爷们便想接娘娘回家骨肉团聚。只娘娘毕竟身份尊贵,若要请娘娘回来,家中自然要筹建驻跸关防之所。老太太说家中现银子不凑手,一时难以筹措大笔银钱,所以遣侄儿过来向姑父求助。”
“老太太说的?”林如海确实有些意外,遇到这等事,旁人上赶着送钱那叫沾光,这么反过来朝亲戚张口算怎么回事?贾家哪怕如今出的少进的多,到底国公府第,特别是贾母,不可能不要国公府的脸面。
“……是二太太说府里没钱了,提议向亲戚们借一些做周转。”贾琏顿了顿,还是将王夫人兜了出来,这番话已是润色过了。照王熙凤转述,王夫人当时那口气完全是高高在上,好似跟亲戚要钱是给了天大的颜面一样,完全不觉得有人会拒绝。
林如海心里有了底。
贾敏在世时与王夫人便有些龌蹉,虽然贾敏出于家丑不可外扬哪怕在他跟前也不大提,但两人夫妻,怎可能一点儿不知。姑嫂间的嫌隙他不大理论,只王夫人为人性情有些看不上眼,总归是别人的家事,直到后来黛玉在贾府遭遇的一切,才令他对王夫人厌恶起来。王家教女儿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姑娘家只粗粗认得几个字,诗词文墨一窍不通,只在女红管家上下功夫,又是武将之家出来的,对权势金银看的极重。王夫人与王熙凤那对姑侄便极其相似,因此王夫人提出这话倒不意外,只贾母竟也点了头……
思及贾母曾几番提及两玉婚事,他未授官时也曾冷淡过,如今怕是又想旧事重提,拿此事来试探他的态度罢了。
想通这些,林如海道:“这等事,也是难为你了。”
不料竟听到这话,贾琏一时间五味陈杂,干笑说不出话。
“如今年底各地官员要进京述职,也是谋官的好时机,前日吏部一位同僚说顺宁府通判出缺,你若有意,我便使人打点为你留着,你年后便可去上任。”
贾琏先是眼睛一亮,通判虽是六品,可却是实职,又有贾家的家世摆着,很容易升迁,只是……顺宁府,那可是在滇南,偏远不说,还很乱。再者,眼下贾家这个局面,他哪儿离得了身?不说别人,只怕他老子都不乐意。
“怎么,嫌苦?舍不得你们府里的银子?”林如海如何看不透他的心思。
“……只是家中要建省亲别院,又要筹备娘娘省亲,实在是脱不得身,老太太老爷们必是不肯的。”虽有这个原因,但贾琏也确实舍不得离开府里去吃苦,何况建那么大的省亲别院,能捞多少油水!这荣国府本就该他继承,他不拿也是被二房捞走。
林如海见他烂泥扶不上墙,一时间也懒得搭理,起身就走。
“姑父!”贾琏傻眼了,知道惹恼了林如海不免后悔起来,到底自己前程要紧,好不容易林姑父帮把手,竟猪油蒙了心的迟疑起来。贾琏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琏二爷,这是我们老爷托我转交琏二爷的,说尊府出了娘娘,此为贺喜,聊表心意。”福伯递上一只木匣子。
贾琏打开一看,里头是一叠银票,一千两。
贾琏带着一千两银票回了府,贾母看了一眼神色淡淡,并未说什么,反倒是王夫人面色僵冷,口里硬邦邦的说道:“娘娘省亲是何等荣耀的大事,我娘家哥哥听说后使人送了五万银子,薛家出了十万,林姑爷这般,可见是林姑奶奶去了,林家与咱们府上生分了。”
上首的贾母毫无预警的仍了手中茶碗,直直砸在王夫人面前,啪的一响,惊得一侧的邢夫人险些尖叫着跳起来。只听贾母冷声斥道:“话里绕上我的敏儿做什么,那也是你能说的?咱们家建省亲别院,亲戚们出钱是他们的心意,岂能由着你挑多挑少,越发不懂规矩!”
王夫人已是站了起来,看似如往常一般恭敬的垂首听训,却是紫涨了脸,满眼愤恨,只双手死死攥着忍住了怒气。如今她乃是贵妃之母,谁不巴结奉承,偏这老虔婆总端着婆婆的款儿压着她。
“下去仔细想清楚!”贾母将一干人都轰了出去。
出了门,邢夫人似笑非笑的觑了王夫人一眼:“弟妹吓坏了吧?哎哟,刚才也吓了我一跳,谁想到老太太突然恼了。要我说也是弟妹不懂事,平日里老太太多疼你,你怎么就往老太太心坎儿上扎刀子呢。再说了,你们王家是有钱,可人家林家清贵啊,如今林姑爷可是简在帝心的一品户部尚书!指不定你们家老爷将来还要指望林姑爷提携呢。”
“哼!”王夫人对着邢夫人可没什么好脸子,甩身就走了。
邢夫人只觉扳回一局很是畅快,可想到十几万两银子落入了王夫人手里,又嫉妒的心肝儿疼。想了想,命人立刻备车,要将此事告诉大老爷知道。
第26章 庄家进京双喜临门
却说贾琏从贾母处离开,心烦意乱,回到屋子里一声不吭的合衣躺下。王熙凤正和平儿说话,见他这样声色不同以往,颇是纳罕。平儿识趣的领着丫头们退了下去,王熙凤推了推贾琏,问他出了什么事。
贾琏不理她,突然翻身就出去了。
王熙凤怔怔的望着晃动的门帘,咬了咬牙,眼眶一红。贾琏还是头一回这么给她甩脸子,可最近也没做什么,怎么就惹到他了?
“平儿!”王熙凤收拾好情绪,唤平儿进来。“你去看看,二爷去哪儿了。”
贾琏直接去了东边院里见贾赦。虽说平日里父子两个不亲,父亲又是个混不吝,只知道喝酒和小老婆胡闹,但遇到大事,终究是亲父子。
邢夫人刚和贾赦说了银子的事儿,贾赦正想着怎么把银子弄到自己手里,见贾琏过来,以为还是省亲别院的事。贾琏把来意一说,贾赦先是一惊,接着拍手大笑:“好好好!到底是你林姑父疼你。”接着脸色一变,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这种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你还傻的推了?你脑子被驴踢了?你出去打听打听,每年在京里侯缺的有多少?多少人花银子都得不着官儿,你还不知足。”
“儿子不敢,只是眼下正要建省亲别院,怕是老太太不肯。”贾琏被骂惯了,却也听得出来父亲极是赞同他做官。
贾赦哼笑,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我知道,你怕吃苦,又舍不得府里的银子。你只管去,府里有我看着,这是咱们大房的东西!”来回踱步半晌,又说:“这事儿先别声张,也别和你媳妇说,省得二太太也得了消息。等正式任命文书下来,我自有话和老太太说。”
贾琏虽不解,但见他如此笃定,便应了。
林如海再见到贾琏前来并不意外,虽没给好脸色,但谋缺儿的事仍是帮了忙。
腊月初,庄家低调的进京了。
因庄黎早先过来收拾房舍,又拜见过几家亲友,因此对于庄家进京消息灵通的倒也知道。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年轻一辈不知道庄家,年纪大的一时也想不起,个别知晓内情的也未必有那份敏锐,只以为庄家隐了这么些年,终于想谋出路了。
林家也早得了消息,隔了几日估摸着对方安顿好了,林如海便携黛玉过去拜会。林青筠要到明春二月出孝,哪怕好奇庄家是何等样人家,也不好登门去的。
庄家前厅,庄黎亲自恭迎林如海,另有个面貌慈和的老嬷嬷迎了黛玉,领着黛玉的轿子径直去了二门。庄黎心知轿内坐着的是林家姑娘,近几日总听祖母母亲提及,又有一首梅花诗在前,不由得朝轿子看了两眼。轿子两边都有个小窗,因是专为女眷准备的,为防止放大吹了窗纱,窗纱都是糊住的。淡青色窗纱虽轻薄透气,却是里头隐约瞧见外面,外面却丝毫看不见里面。黛玉对庄家亦是十分好奇,一听外面有个年轻公子的声音便知是庄家大公子,刚好对方抬头望来,虽是影影绰绰,却也将对方形貌瞧了个大概,惊得连忙收回视线垂了头,哪怕无人发现也羞红了脸,再不敢随意往外张望。
“请林姑娘下轿。”轿子停在二门。
此时黛玉脸上红色已褪,见轿帘打起,便扶着老嬷嬷递来的手下了轿。黛玉冰雪聪明,一见这嬷嬷穿戴举止不同常人,又特地来迎自己,便知是庄家老夫人亦或者太太们身边极有身份体面的嬷嬷,言语便十分客气:“有劳嬷嬷。”
嬷嬷一看不由得在心里赞叹,不愧是林探花家的千金,生的娇花照水一般,又因是江南女儿,自有一番风流婉转,把家中几位姑娘们都比下去了。
“老奴姓陈,姑娘不嫌弃唤声陈嬷嬷便是。”
“陈嬷嬷。”黛玉依言唤了一声。
“林姑娘生的这般好,倒叫我想起林大人当年的风采来,一会儿老太太和太太们见了姑娘,必定喜欢的不得了。”陈嬷嬷一边说话一边引着她上了台阶,早有丫鬟打起帘子,一股暖暖的香风从门里飘了出来。
黛玉进了门,绕过一面落地大插屏,但见当中坐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旁边两位太太,又有四位年龄相仿的姑娘,丫头们侍立在侧十分规矩。这熟悉的场景令她有些儿恍惚,好似又进了一回荣国府,然而很快便回过神,庄家到底不是贾家。
黛玉一进来满屋子的人都在看她,这一看都是眼前一亮。
今日黛玉穿着青竹绣纹的鹅黄圆领锦缎棉服,外面罩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鲜亮的颜色更衬得她娇俏清雅,一颦一笑如诗如画。进了屋子,黛玉解下鹤氅,行至屋子正中给庄家老太太见礼。
“快扶起来!扶起来!”庄老太太虽是满头银发却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瞧上去沉稳大度很是慈和。命陈嬷嬷将人扶起,又送上一对碧绿通透的玉镯子做见面礼,口中说道:“这是我们从南边带来的,那边玉多,不值得什么,你只管收下。”
黛玉道了谢,又给庄家两位太太见礼,两人也分别给了见面礼。
庄家四位姑娘早站了起来,彼此叙了年庚,又斯见一回,这才落座。黛玉是客,坐在在四位姑娘之上,挨着庄老太太。老太太问她多大,读了什么书,平日里做什么等话,黛玉一一答了,神情自然落落大方,因庄家乃是百年传承的诗书之家,黛玉便没藏掖,学了什么看了什么书,喜欢什么文章都照实说了。
“哎哟,你父亲自己考了探花不算,难不成要将你也教成女探花。”老太太虽是如此打趣,却是对她更喜欢了。
他们庄家不仅男子读书,女孩子也读书,娶的媳妇也都是诗书之家出生,平日里无事一大家子娘们儿也起社作诗,偶尔做出的诗还能压倒外头的爷们儿,实为她们的一大乐事。彼此爱好相同,聊起来便投趣,黛玉逐渐放开了手脚,兴致起了还要请她们去家里赏梅作诗呢。
待到晚间回来,黛玉直接去了林青筠房中。
“青筠姐姐。”黛玉今日新认得几个姐妹,又聊了诗书,心情极好,拉着青筠便把去庄家的所见所闻都讲了。末了略有遗憾的说道:“我本想请她们来咱们家赏梅作诗,只是腊月里忙,她们又是刚进京,腊月里是没功夫了。”
“总归往后都在京城,等过完年,想做多少诗不行?”林青筠听了她的话,算是对庄家有了进一步了解,便发现了一件事。“照你说,庄家只来了两房,三房留在了滇南?”
“嗯,庄家毕竟在滇南呆了十几年,当初办的书院也颇有规模,总不好撒手不管。三房老爷无心做官,便决定暂且留在滇南打理书院,另外他们家还有祖上传下来的鹿鸣书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