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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得知表哥之死,赵芸霜大受刺激,疯疯癫癫要死要活,把赵家人吓得不轻,为此与王府亲事也告吹。赵家到底疼女儿,特别是赵柯,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孙女儿,自小聪明伶俐十分惹人喜爱,为此许诺赵芸霜,往后她的亲事自己做主。赵芸霜一托到十九岁,赵家虽也催过,却不敢强求,如今她终于肯嫁,哪怕没甚家世也罢了。
这故事听得人心里头复杂,特别是赵芸霜如今的变化,着实令人不知说什么好。
当林青筠从徒晏口中听到这出故事,唯有感慨“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罢了。
两日后便是黛玉起的诗社,庄家只来了三位姑娘,庄诗雨与杨家三公子在二月过了大聘,四月十六便是迎亲,因此庄诗雨已不好再出门。贾家三春并宝钗湘云一道过来的,细看下,并未觉察湘云有何不同,姑娘家的亲事既然没说出来,旁人也不好随意问。
林青筠从林府回来,相思便道:“今儿王妃不在,叶掌柜过来了,说那个外国商人要来辞行。王妃可要见他?”
“辞行?”林青筠不知是否又有变故,便去问徒晏。
徒晏此时在嫏嬛阁内,见她回来便说:“唯卿来的正好,帮我找本书,是前朝一位无名氏写的南国游记手抄本。”
“你这些书不是都分门别类放着的,怎会找不到?”林青筠一面帮他找,一面说起劳伦斯要离京的事。
徒晏道:“正要和你说呢。父皇已命人查了泉州市舶司,果然与先前猜测相符,所以父皇下旨,申斥了市舶使严宇丛,令其重新审理外国商船扣押一事。只怕现在那些被扣押的商船都已被放行,先前的处置都已撤销,劳伦斯自然要赶紧回去处理他船上的货物。”
“皇上这是……打草惊蛇,再行暗度陈仓之事?”林青筠立刻猜到。
“父皇就是要惊动背后之人,先行处置一番,也是麻痹的意思。”正说着话,见外头来了个人,仔细一看,是徒晏身边的侍卫高阳。高阳低声与徒晏禀报了几句,林青筠并未留心去听,直到高阳离去,徒晏纳罕道:“刚出了件新鲜事,你定是猜不到。”
“又是什么新鲜事?王爷博览群书,又踏遍大江南北,连你也有不曾听过的事?”林青筠嘴里应着话,踏着梯子爬上去,从书架子顶端一层抽出一本薄薄的两侧封面的书,封面上以手书写着四个字「南国游记」。举起书朝底下的徒晏晃了晃,不无得意的笑道:“你看这是什么?”
“你小心些,快下来。”徒晏看她动作随性,生恐她从高处跌下来,紧紧扶着梯子直至她双脚落地,这才松口气。
“佑安,你还没说什么新鲜事呢。”嫏嬛阁内都是大书架,书架与书架之间颇有距离,林青筠来后,为着看书方便,增加了取书的高梯和随时随地能坐着看书的圆凳。这会儿找到了徒晏要的书,并未给他,而是搬了圆凳坐着,随手翻开书看起来。
徒晏坐在她身边,与她讲道:“是贾家那边的传出来的消息,已经闹的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贾家的宝玉病了,已是吃不下东西、认不得人,宫里宫外的太医大夫都请了个遍,都说只能预备后事了。如今贾家正到处寻找神医,但凡能救得了贾宝玉,就能得一万两银子!”
“贾宝玉病了?”林青筠叹口气:“贾家好歹是国公府第,贾宝玉又是二房唯一嫡子,是贾太君的心头肉,只要能救回他,别说一万两,便是三万两他们也愿意出。”
徒晏笑道:“我还没说完呢,如今外头都在传,贾宝玉病的这般重,是被克的。”
林青筠心头一跳,立时想到了史湘云,莫非……
果然,徒晏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外头都在说,贾宝玉与史侯府的大姑娘在议亲,史大姑娘命硬,尚在襁褓中便克死了父母,如今又来克贾宝玉,只怕还要克着他们贾府上下。”
“这太狠毒了。”林青筠不由得为史湘云担心,一个姑娘家传出这样的名声来,还怎么说亲?做这件事的除了王夫人,不做他人想。
“我看贾家这事儿没完。”徒晏与贾家没甚干系,不过看热闹罢了。
第51章
贾宝玉一病,贾家闹翻了天。
这事儿外头都传遍了,林家自然也知道。林如海是长辈,寻常是不会去给个晚辈探病的,但宝玉的这情形不好,便请了个好太医一起去一趟。结果见了宝玉果然昏睡在床上人事不知,身热如火,满嘴胡话,荐来的这位太医也是摇头叹息,无能为力。
“我的玉儿啊!我的宝玉啊……”贾母见状再度失望,崩溃大哭。
黛玉也跟着林如海一块儿来了,见此情形也悲从中来,一面哭一面想宽慰贾母,可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说。黛玉也没料到宝玉竟病的这般重,想起在贾家住的那几年,唯有宝玉掏心掏肺的待她好,什么都想着她,哪怕平日里再惹恼人,也好过此时人事不省。若宝玉当真不好了,老太太只怕是……
再看王夫人早已哭的不能自持,再无前两日还能强撑的模样。
王夫人最初的确被宝玉的病吓着,但却还想着利用此事来破坏贾母与史家定下的婚约,不仅是不喜史湘云,同样也是认为史湘云命不好。哪里知道才三日功夫,宝玉的病竟这般重,已是气息微弱,眼看着就不行了。王夫人此时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只要有人能治好宝玉,不论花多什么银子她都甘愿。
邢夫人与薛姨妈也守在床前,不时的喊宝玉名字,又不住的擦眼泪。
这时贾赦从外头进来,满头的汗,嘴里说道:“看来那几个道士和尚都不中用,经文念了那么多,法事也做了几场,却是没点儿效验。我再去寻寻,听说距离京城不远有家小庙,里头的住持和尚前些年也常在外做法事,很有效验,咱们派车去接,一天半就能赶回来。”
贾政含泪叹气,拦住了贾赦:“罢了,许是儿女之事都有天命,咱们家已是为此闹的沸反盈天,即使如此,便由他们去吧。”
林如海不由得侧目,想着贾政是不是伤心的糊涂了。
贾赦为宝玉之事跑前跑后,本就累的不行,一来他是宝玉大伯父,二来宝玉是个孩子,生来就得人意,贾赦确实也心疼。谁知忙碌一场,贾政这个做父亲的不谢他便罢了,反倒劝他算了,好似他之前多事一样。
贾母同时也恼了,但这会儿跟前有各家亲戚们在,不好给贾政没脸,只得忍住。
偏这时赵姨娘竟钻了出来:“老太太,哥儿已是不中用了,倒不如将他的衣服穿戴好,让他早些回去,也好少让他受些苦。老太太只管舍不得他,这口气不断,他在那里受罪也不安生……”
“哪里来混账老婆!”贾母迎面狠狠的啐了赵姨娘一口,把近日攒的忧思火气全都发作在赵姨娘身上:“怎见我的宝玉就不中用了?他死了,你有什么好处?他若死了,我只和你们算账!都是你们成日家逼着他念书,把胆子都给吓破了,见着老子跟见着避猫鼠似的,难道不是你们小妇挑唆的?这会儿逼死了他,你们就随了心?看我饶了哪一个!”
前面骂着赵姨娘,后面的话却是明晃晃指责贾政。
刚有个下人准备来回棺木准备齐了,听了贾母发火,一时进退不得。贾赦见了摆手令其退下,翘着嘴角看贾政被训的垂头搭脑,这可是极为少见的。
林如海立在屏风外听了贾家这出闹腾,暗地里叹气。
哪知不过半日,贾家又传出消息,据说来了个赖头和尚与破足道人,仙法道术高明,经二人一治,贾宝玉就好了,如今正在静养。外人听了无不纳罕,又有许多人家打听那对僧道是何出身,亦有许多人质疑,但总归贾宝玉的确是渐渐好了。
黛玉来王府看林青筠,提及此事仍是后怕不已。
雪雁在旁描述当日情形,仿佛亲眼看到的一样:“据说宝二爷先前只是烫伤了脸,各家都有人来探望,王家的人还未走呢,宝二爷突然就嚷着头疼,四姑娘还笑话他呢。哪知紧接着宝二爷一本三尺高,口内乱嚷着胡话,又随手拿了东西就乱打,姑娘们吓得脸色发白都不敢靠近,老太太和二位太太还有王家太太们闻讯过来也都吓着了,力壮的婆子们都制不住宝二爷,还是从外头唤了人进来才制住的。当时就说宝二爷肯定是中邪了,结果请僧迎道,各样法事做了不少,都没效验,大夫们也束手无策,哪里知道就来了两个莫名其妙的和尚道士呢。”
这事儿早传遍了,百灵惯爱打听,自然也有风闻,听到这里就撇着嘴笑道:“哪里是莫名其妙了?你们忘了薛家大姑娘的金锁是哪里来的?”
几个丫头们都是一怔,林青筠笑斥百灵:“你这丫头说笑便说笑,攀扯薛姑娘做什么?越发没体统了!”
其实林青筠心里头也犯疑呢,但她毕竟没亲眼见着那对僧道,不好评论真假。更何况,因着她本身来历,对于原著中那对有仙法道术的僧道,本能的不愿接近。
紫鹃忍不住低声说:“先前没想起来,经百灵一说,可不是呢。据说宝姑娘的金锁便是一个赖头和尚给的,还给了冷香丸的方子呢。先头那府里又有金玉良缘的说法,说什么那金锁遇着有玉的方可为正配,指的是谁,谁不知道?偏生前些时候贾家与史家议亲,在宝二爷病时还传出那个话来呢。姑娘们或许没注意,我先前代姑娘去看宝二爷,听其房中的晴雯说了,这回宝二爷病了,史家只是打发人送了东西,根本没露面,连史大姑娘都没去。”
林青筠与黛玉相视一眼,唯有叹息罢了。
四月初二,成郡王娶继妃。
齐淑妃与成郡王一直想再娶个甄家女儿做王妃,终于如愿以偿。这位继王妃乃是甄家三女,也是甄应嘉唯一的嫡女,自来爱若珍宝。齐淑妃与成郡王惊喜异常,其他人却是各有心思。实则甄应嘉的打算并不是如此,成郡王近年来越发自大自傲,与定郡王相争时常落于下风,更何况现在太上皇身体安康,又有个敬孝亲王在前,甄应嘉不得不做多方打算。成郡王那边不好推拒,他先前一直以三女体弱为由婉拒,选定了一位侄女作为继妃人选,哪知成郡王竟拿出前王妃的“罪证”,胁迫性的促成这门亲事。
至于成郡王那些东西从何而来,只怕只有皇帝知道。
皇帝尚未布置妥当,无法一次性网罗所有人,只好让他们暂时维持平衡,多方牵制。由此,甄家嫡女不能进旁人府里,去成郡王府中反而可以平衡局面。
这天喜宴,徒晏对外称病未去,林青筠独自去赴席。
林青筠与几位妯娌关系平平,倒不是因皇子们的权利争斗利益牵扯,纯粹是女人间的羡慕嫉妒。谁让林青筠同样嫁了皇子却是亲王妃,府里头又清清静静没个碍眼的东西,其他妯娌们又要对外应酬,又要打理府务,还得制住后院一窝子妖精,偏偏有时还得强撑笑脸为自家王爷迎进新人,这内心的苦闷别提了,因此见了林青筠清清静静的日子怎能没心酸嫉妒?
反之,林青筠也不想与这些妯娌交往太深,她与忠顺亲王妃的关系却好。
忠顺亲王在外名声着实不好,喜欢养戏子、喜欢美人,后院儿里新人不断,旧人成群,但要说他做过什么恶事倒也未必,左不过那些郡王亲王们都那样。忠顺亲王有这喜好,却不是一味狂妄,他待王妃敬重有加,又极疼女儿,王妃的性子也不寻常,对忠顺亲王只一句话:“随他闹去。”
所以在忠顺王府,王爷可以胡闹,但下人们依旧规矩整肃,便是那些后院儿的莺莺燕燕也不敢对王妃丝毫不敬。王爷信任王妃是一个,更重要的是王妃自己有手段,处置了人,王爷还会真心实意赞一句做得好。
林青筠刚知晓这些的时候惊的不得了,这绝对是奇葩夫妻。
算来,忠顺是皇帝兄弟,如今已是四十岁的人了,王妃保养得当,瞧着三十五左右,仍旧明艳照人。他们的女儿惠怡郡主今年十五,已说了亲,完全继承了忠顺王爷的性子,肆意大胆,为此王妃没少头疼。
“九皇婶来的好早,怎么没见惠怡?”林青筠一来就见着忠顺王妃,却不曾见惠怡郡主。
“她呀,别人踏春都是坐车去赏景作诗,她偏生要骑马,偏王爷惯着她,结果一没留神从马上摔下来。”忠顺王妃提起这事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怎么没听说?伤着哪儿了?”林青筠也是一惊。
忠顺王妃摆手:“她哥哥跟着呢,再说她自小也皮惯了,只是擦破了点皮肉。这些天是我就着此事将她拘在家里不准她出来,再不杀杀她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