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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纯亲王府传出消息,纯亲王病了。
皇帝皇后、各郡王府、忠顺王府、敬孝亲王府等等都亲来探视,虽纯亲王府对外称徒晏只是风邪入体,但托了七八天不曾痊愈,考虑到徒晏特殊的身体状况,各家都给予最大的重视。几位郡王亲王见到的徒晏,面色虚白,精神恹恹,话语无力,神思眷懒,又听说十回饭八回不吃,纯亲王妃每天都在抹眼泪,可见是病的重了。要知道,即便是小病也能酿成大病,也会要人命。
一直到端午节过后,纯亲王府突然备齐车马,但凡人问,都说要出远门。
箱笼行礼等东西早先都收拾好了,要带的人也都安排妥当,林青筠检查了一遍,又吩咐人去林家、贾家、庄家、史家送回礼。端午节那天林青筠一贯强健的身体突然不顶用了,竟中暑了,且一躺就是三天,各家都来探视过,几家姑娘们都来看望问候过。临了要走,先前宫里皇后娘娘赏的各色瓜果还有好些,便又添些时鲜的料子,分送给各家姐妹。
黛玉收了东西,这才从百灵口中得知她要离京,慌得连忙换了衣裳就坐车过来,见了她就埋怨:“姐姐怎么突然就要出京?这么大的事竟也不和我说,可见不拿我当妹妹了。”
“好妹妹,并不是这样,我们也是临时决定。”林青筠不得已撒谎,毕竟内中详情实在不能说。“你也知我们王爷病了好些天,皇后娘娘也担惊受怕病了一场,连我也没能熬住。前些日子恍惚听说,有人在九华山结了个草芦,免费为往来行人看病,虽是三十来岁的年纪,却医术高明,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只是此人有个怪癖,只肯在九华山治病,别处根本不去,便是当地知府派轿子去迎也拒不上轿。我想着,既然此人有如此气魄,拒了知府还能继续呆在九华山行医,可见是有真本事。许是心诚则灵,为着治病,便是跑一趟有何妨。为此,我与王爷商议后决定,去一趟九华山。”
“竟有此等奇人?或许是个真有本事的。”黛玉也知纯亲王的病,听了这些话再无抱怨,反而觉得纯亲王心诚。毕竟以纯亲王的身份,只要有意,皇帝甚至能下旨去“请”那位医者。
“妹妹回去吧,我这就走了,到了地方给你来信。”那番九华山医者的言论并非编造,只是徒晏早得了消息,只是没放在心上,现在正好拿来一用。
辞别黛玉,又与赶来相送的各家做别,徒晏携着林青筠登车离去。
第53章
此次出京,两人已经商定路程,走水路。
一来,徒晏身体受不得舟车劳顿长期颠簸,水路相较而言平稳,且一路顺流而下,也较陆路轻快。二来,他们主要是为宁波、泉州、广州三处市舶司去的,自然一开始便走水路,往后做事才便宜。他们要走京杭运河,在通州港下水,经由天津港、临清港,至徐州港靠岸,转陆路去安徽九华山。应完幌子之后,直接以游历之名前往相邻的浙江,先查访宁波市舶司,然后顺着沿海航线往下,依次是福建泉州与广州。
林青筠并不晕船,上船后欣赏了一会儿水上景致,这才返回房中命人预备粥菜等清淡饮食。
这艘官船极大,扬起大帆破水而行速度奇快,船上大小房屋十来间,皆是雕梁画栋富丽精致,十分排场。她与徒晏所住屋子本是一间,但中间隔了小厅,二人分左右厢房而居,她没自己屋子,而是去看徒晏。
徒晏以往虽是在外走惯了,到底身体不好,一路从京城出来才几天功夫便满脸疲色,上了船竟有些发晕。他们出行随身是带了太医的,这太医三十来岁,姓秦,乃是太医院院使的长子,医术很不错,人称小秦太医。小秦太医诊视过后,说是劳累过度的缘故,休养几天便无碍。
徒晏醒来的时候房间内并无人,隔着一道竹帘听见外面的甲板上丫鬟们嬉闹,隐约见有人守在门外,便唤了一声。
谁知帘子一掀,进来的却是林青筠。如今在船上,身边都是亲近随侍,除船工外,算得上的外男的只随行的王府侍卫与小秦太医,这些人等闲都不会靠过来,因此林青筠一改在京时的穿着打扮,每日里只家常衣裳,收拾的很是简单。又因如今正是暑天,热的很,哪怕是船上有些水汽江风,林青筠仍是喜欢穿裙子,尤其喜欢各式纱绫裙子。今日她便是一身天水碧轻容纱的衣裙,除了衣缘袖口滚了同色花边儿,通体别无点缀,十分清爽。她挽着家常髻,一根白玉簪,素着脸,一对红水滴耳坠子随着走动悠悠的打晃。
“你又贪凉快。”徒晏见她穿的轻薄,脸颊却是微微发红,额头隐有汗意,便笑道:“你又和她们玩水呢?当心失脚掉下去。”
天气虽热,江水却凉,侍卫船工们喜欢取江水淋浴,丫鬟们也爱取江水浸手擦脸,又喜欢相互嬉闹取乐。船上呆着无事可做,天气又热,便是相思都时常懒怠动针线,丫鬟们又不识字不懂书,也只能找这些玩闹,算是一举两得。林青筠每每看着书或者作着画,见丫头们玩的兴起,忍不住也去船边儿以手掬水,确实凉快。
这船上唯一另类的只有徒晏,倒不是他洁癖,而是旁人穿纱衣都嫌热,他却不出汗。船上的日子于他而言是很好过的,一身夏绸清清爽爽、自自在在,每日早晚外面还罩件对襟大氅。
“觉得怎么样了?头还晕么?”见他醒了,林青筠从追上倒了杯温水递给他。
徒晏接过一口喝了,回道:“好些了。”
说话间红绫端着洗漱之物进来,徒晏并不由人伺候,自己拧了帕子擦了脸,红绫为其束发。林青筠在最初见丫鬟们伺候他穿衣梳洗时很不习惯,若是旁人倒罢了,一想到这人是自己丈夫,哪怕他们根本没什么呢,心里边总有几分别扭。如今时日常了倒习惯了些,毕竟就算她学会了为其梳理,条件也不允许,倒也不必苛求那么多,省得越过越不自在。
绿罗刚端了残水出去,白鹭与相思进来,把早先吩咐做好的粥菜一一摆在桌上。
“你们都出去吧。”这船虽大,空间却也有限,何况人一多便觉得热。徒晏坐在桌边吃迟到的午饭,她则拿了本书倚在窗边翻看。
她所看的乃是《青阳县志》。青阳县便是此回他们首站的目的的九华山所在。尽管九华山是道幌子,可既然来了,顺带游赏一番,也算不虚此行。至于找那草芦的奇人看病一事,她与徒晏都不曾放在心上。她是因有金莲子,且已给徒晏使用了,心知徒晏不过两三年便能好。徒晏则是有所猜测,况近一年来身体已大有起色,所以也不急。
寂然饭毕,徒晏漱了口,过来坐在她对面。
“九华山我虽未去过,但黄山却是去了的,还在山下村镇尝了地道徽菜,听了一出民间黄梅调。”徒晏说的是开府第二年的事,那年他十六,却正值心灰意冷,行至黄山,明知身体不足以支撑登山的辛苦,偏生要上去走一遭儿。结果一通逞强下来,直在当地逗留月余,养足了元气方才继续行程。
林青筠并不知他那段时日经历,只听他提到黄梅戏,顺口就问:“什么戏目?可听过《天仙配》?”
“《天仙配》?”徒晏细思一番,猜测道:“可是《董永卖身》?我倒是在凤阳听过这么一出花鼓戏。”
林青筠了然,《天仙配》只怕是后来改编的,方才之所以冲口而出,实在是黄梅调子实在朗朗上口,但凡听过都能哼上几句。
徒晏却是追着她问:“你说的天仙配也是说的董永与七仙女的故事?”
“有些不同,天仙配是后人改编的,里头的玉帝与傅善人可都是大恶人。虽说这二人棒打鸳鸯可恶,却好过老故事里让董永一人占尽了好处,最初编故事的人可真会臆想。”林青筠是女人,会站在女人的立场看问题,那董永贫贱时有仙女陪着护着,后来仙女返回天庭还送来一子,董永又中了状元,娶了傅家千金,人生简直不能更圆满。
徒晏笑着说:“人之常情,不然坊间哪里来的那么多才子佳人的话本儿。”
林青筠想起原著中贾母在正月十五时说的那番话,说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都是编书的人胡诌,虽是另有所指,但也有几分道理。想到贾母,又想到黛玉,离京有七八天了,如今坐船平稳又闲着无事,正好写封信去。
将手中的书塞给徒晏,林青筠取来纸笔写信。
徒晏也不扰她,可不多时忽听她低声哼唱,调子很有几分耳熟。徒晏抬眼看时,她仍在写信,嘴里的调子却是黄梅调,一时不由得失笑。定是方才谈论这个的缘故。佯作看书,侧耳细听,依稀听得几句:你耕田来我织布,我跳水来你浇园,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
这词倒是又俗又直白,偏生充满了乡野淳朴的生活意趣,听惯了辞藻华丽的婉约派,这种调子无疑新鲜。
大约注视的目光过于专注,林青筠心有所感的抬头,正好与之四目相对。一时间气氛莫名静谧,脸上忽而一红,随口诬赖道:“王爷怎么偷看我给妹妹写信。”说着拿着信匆匆起身出去了。
徒晏却是呆坐着,好半晌才缓缓露出一笑,满眼柔情水光煞是溺人。
以往只知她特别,拿她做知己,是世间唯一一个比父母更知他的心意的人。今日才发现,在他不曾注意的时候她已姿容难掩、光华绽放,一嗔一笑娇美动人。徒晏生于皇宫,自小见惯了各色美人,许是有他所欣赏的,但从未有令他动心者。用皇后与大公主的话来说,便是他眼光奇高,寻常人等根本瞧不上眼。他的确眼光高,但并非对女子容貌期望过高,红颜枯骨,繁花终落,对于他这个寿数极其有限的人来说,容貌并无多大意义,他更在乎心意是否相通。
上天终究待他不薄,得卿如此,夫复何求。
此时林青筠站在甲板上吹风,仍是觉得面上做烧,心头乱跳,一想到方才徒晏的目光便浑身不自在。她到底不是真的天真少女,自然明白这一反应的缘故,微微茫然无措之后,心绪沉静,复又坚毅。
若自己对生活没有自信,还能仰仗谁来?未出嫁时彼此不知,倒罢了,如今她岂会不知徒晏为人秉性,世间能遇到这样一人何其有幸。
“王妃怎么站在船头吹风?虽是凉快,但吹的久了容易着凉。”白鹭走上来劝道。
“就你话多。”林青筠笑斥一句,转身回了房间。
她倒不是有意避着徒晏,只是总归方才已跑了出来,倒不急着巴巴又折回去,况且信写了一半,赶紧写完了好在船只靠岸补给时送出去。她给黛玉的信只要是保平安,告诉黛玉行到了哪里,途中有什么见闻等。
信刚写完,百灵从外面跑进来:“王妃,再有半日就要到临清港了。”
“这么快?不是还有一日么?”
“今日顺风,船走的很快呢。”百灵一面说一面笑嘻嘻的道:“等到港时是傍晚,王妃可要下船透透气?据说港口可热闹呢。”
不等林青筠答话,先听徒晏的声音响起:“倒是可以停留一两日,只说我要在此处歇歇,正好可以去看看舍利宝塔。”
百灵忙回身行礼,再望向林青筠的眼神格外殷切。
“我若不答应你岂不是要哭死。”林青筠无奈,丫鬟们在船上闷坏了,又难得出门,停一两日也不打紧。
只是原先鼓起的勇气似乎都跑光了,明知徒晏看着自己,偏生不敢与之对视,心里暗暗码自己没出息。好一番心里建设,终于望了过去,正见其双眸含笑淡淡凝视,分明再正常不过,她却脸上红云升起,赶忙扭身佯作望向窗外欣赏景色。百灵这丫头早跑出去传播好消息,房中只她与徒晏两个,她不自在的想夺门出去,但又死死的忍住了。
徒晏忍了忍,没忍住,轻笑出声。
一听笑声林青筠反而胆子大了,回头羞恼道:“笑什么!”
徒晏忙敛声,但眼睛里明晃晃的笑意却骗不了,为防止她恼的狠了甩身走掉,徒晏忙上拿话岔过。“方才我得了个消息,贤德妃有孕了。”
一听是正事,林青筠也顾不上那些小情绪,蹙眉道:“竟是真的。早在先前听说她令贾家去清虚观打三天平安醮时便觉古怪,从先前接触便能看出她一贯谨慎,轻易不会有如此大的动作,想来是做了胎的缘故。她的年纪也不小了,好容易因着除夕太上皇的缘故而受宠,眼下终于有孕,心情可想而知。只是贾家能忍住不宣扬,可见她没对贾家说明缘故,但贾母人老成精,许是猜到了几分。”
徒晏道:“我就说贾元春此人聪敏却又愚蠢,有孕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