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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的。
仿佛天际漂浮的云,才是适合她的唯一归属。
她没有立即跳下去,让方木松了口气,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夏夏,你过来。”
怎样劝阻一个想要跳楼的人?
方木在脑袋里急速运转。
在白光下,她眯着眼笑得温柔讨巧,巴掌大的小脸精致秀雅。
“方木哥哥,你多受欢迎啊。”
“并没有。”方木抿着唇,表情强硬而倔强,他克制住急促的呼吸声,死死盯着殷夏夏,生怕她有什么轻生的举动。
在学校里,方木并没有那么受欢迎。
发生那件事之前的方木,自大,自负,目中无人。
发生那件事之后的方木,寡言,孤独,敏感脆弱。
但无论是哪个时期的方木,比起阳光帅气,打得一手好篮球,每次比赛都有一大堆女生涌上前来加油鼓励的杜宇,其实并不受欢迎。
“所以,夏夏,快下来,危险。”
“你救了我一次,这次还要救我吗?”殷夏夏歪着头,向后退一步,几乎半只脚掌都是悬空的。
瞳孔一缩,无能为力的感觉简直让方木痛不欲生。
别这样,别开玩笑。
“夏夏……”
殷夏夏这时却嫣然一笑,张开双臂如同展翅的蝴蝶。
“不——”
没有死。
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
死太可怕了。
死了就再也见不到方木。
再过几年,方木就会忘了她,记忆将会被其他女孩占据。
殷夏夏怎么会自杀?
她轻灵地像一只夜莺,飞快地扑过去。
“骗你的。”
方木不言语,一张脸尽是苍白后怕。
“为什么要那样做?”
殷夏夏睁大眼睛盯着他,仿佛听不懂他说的话。
“你讨厌我了吗?”
跟那群人一样讨厌无能的我了吗?
方木默默地与她对视。
沉静的,难耐的气氛。
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阴郁深沉,同时也有几丝博爱万物正义凛然的纯澈,是让殷夏夏感到兴奋的熟悉。
“方木哥哥。”
她情不自禁地抓紧他的衣袖。
他似乎叹了口气,然后替她捋捋耳后发。
“有什么就跟我说,别再开这种玩笑。夏夏,生命真的很重要。”
没有在生气吗?
松了口气。
殷夏夏乖乖点头。
但心里的想法却在说,如果是注定陷入泥潭堕入黑暗的生命,但活着干什么呀?
由于发生了杀人案件,方木即使连陪着殷夏夏去食堂吃饭都是皱着眉头的。
打了两份饭菜,互相挨着坐。
这样也好,坐得也近,也看不见对方的表情。
殷夏夏小口小口地刨着饭吃,不时侧头看明显在思考的方木。
他的饭菜几乎没有动,眼睑半合,长长的睫毛垂着,嘴巴紧抿,说不出的吸引人。
殷夏夏心里有朵小花在乐滋滋地开着。
真是好看呐,不愧是方木哥哥,无论怎样都是最好看的!
但同时她又有些不开心。
……这种被忽视的感觉。
“如果有什么发愁的事,不如跟我说说。也许我可以帮上忙哦!”
闻言,方木讶然地侧头。
那个长得漂亮,性格却复杂难以琢磨的女孩。
敏感,偏激,自卑,多变。
此刻,她正笑意盈盈,眼如月牙。
为什么人有两面性?
为什么会这么极端?
殷夏夏……是那件事之后留下了心理阴影了吗?
方木暗自叹了口气。
“犯有过错,自有制裁。”
“?”
方木双眼却骤然一亮,自信,骄傲,乃敢与日月争辉!
如拨开云雾见天明一般,想明白了!一切都想明白了!
为什么受害人会连中数刀失血过多死于图书馆,为什么力量不似成年男子,为什么凶器会留在现场,为什么现场没有反抗迹象,为什么根本没有嫌疑人!
因为,这是场自杀!
凶手就是受害人!
——他制裁了他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再见!
详细分析见下章,具体更新时间,大约是这周日。
么么哒小天使们。
☆、曲折
“邰伟!”方木立刻拨打电话,“调查一下,受害人是不是最近压力过大?或者说,精神状态不佳?最好是那个出国名额,查看一下与他竞争过的对手是谁?现在怎么样了?”
正在等待朴法医详细报告的邰伟压低声音:“木木,你画出像啦?”
“没有。”方木说,“不过我很肯定,他是自杀的!”
自杀的原因,或许跟他前不久死掉的女友有关。
“啊,好可惜的一个女孩子。”被问道的同那对死去的情侣一个系的同学说,“夜晚不知道为什么要出去,刚下过雨,路还很滑……听说找到尸体的时候,浮在水面上,都浮肿了,瞪大眼睛,死不瞑目的样子。”
有个同学凑过来补充,“校方让我们不许谈论这件事,当作意外死亡处理。女方又是孤儿,所以学校方面什么赔偿都没有。”
谢过这两位提供线索的同学,邰伟看向那个低着头沉思的男孩。
“如果这起案件是自杀,那么死者为什么要刻意制造出这样大的伪谋杀现场?而且一个人给了自己一刀,已经痛到无法忍受,又怎么会连续刺那么几刀?”
方木和邰伟走到食堂。
殷夏夏还在那里乖巧地坐着等他回来,一个食堂阿姨跟她说些什么,她都扬着头笑得像个天使一样。
分外的明艳精致。
察觉到视线,她一侧头就瞧见那两个从阳光深幕里走过来的人。
然后露出一个极大的笑容。
甜得人心都软了。
邰伟戳戳方木。
“行啊,你小子还带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美女。欺负我单身狗啊!”
方木睨了他一眼:“朴法医家里还有搓衣板等着。而且不要胡说,夏夏还小,我也有女朋友了。”
“……陈希?”
见到方木眼带幸福地点头,邰伟的笑容渐渐散去。
两人来到殷夏夏身边。
夏夏立刻打了个招呼:“方木哥哥,邰伟叔叔。”
先不去纠结那个让人蛋疼的“哥哥叔叔”的称呼,邰伟语带惊奇:“你知道我的名字?”
“看过警牌,也听到过方木哥哥叫你。”
邰伟摸摸后脑勺,“小姑娘观察能力挺强的哈!刚才那个食堂阿姨说什么呢?”
殷夏夏说:“她告诉我在食堂做什么呢,我说等人。她就走了。”
方木转头看向那个犹带几分惊恐狼狈的身影,对这简单的叙述存了怀疑。
邰伟其实挺高兴的。
夏夏似乎恢复了女孩子该有的活泼,回答也很正常,但才过不久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一出了寥寥几人的食堂,殷夏夏就牵住了方木的手。
方木低头看她。
她眼底藏着深深的恐惧,不断地左顾右盼。
“怎么了?”
“我感觉到了,方木哥哥。”
她咬着下唇,手冷得像团冰。
邰伟也停下脚步看她,眼带关切。
“……我察觉到了,有人想要杀我。”
方木陪了殷夏夏一天,邰伟去处理案件。
晚风吹拂,晓星闪耀,方木把殷夏夏交给了疲劳的刑局。
“辛苦啦方木。”刑局摇下窗户露出一张慈爱的脸。
方木摇头。
殷夏夏有些恋恋不舍,最后还是打开车门,冲方木挥挥手。
“添麻烦了,再见。”
方木露出一个微笑:“再见。”
车与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渐渐远去。
回到宿舍的方木简单洗漱一番,便捧着一本《犯罪心理》看。
杜宇的电脑在回播着藤大以往的篮球比赛。而人却趴在桌上似乎睡着了。
抱动一个百来斤的男人有些困难,但睡在那里会着凉,方木想了想,合上书放在枕头边,穿上拖鞋走到杜宇身边。
熟睡的人无意识地说出一个名字。
“……邓琳玥。”
联想今天莫名其妙的表白,方木苦笑着摇摇头。
手刚刚放在杜宇肩头,他就一个激灵醒了。
瞧见方木,他就由一脸刚睡醒的茫然变成怒气冲冲。
“方木,你为什么要拒绝邓琳玥!还用什么女朋友的混账话!我和你同屋住了那么多年,怎么没看到你有女朋友!撒谎也要靠谱点好吗?”
方木想起陈希确实不经常出现,而且他也很少向别人提及这件事。
想必是场误会。
于是只好暂时安抚下这个炸毛的学校篮球赛主将。
“好,是我的错。”
见他莫名其妙的服软,杜宇嘴巴张了几下,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最后只得撑着几口气哼哼两声。
方木笑笑,赶紧转移话题。
“图书馆里的那个死者,你有什么关于他的信息吗?”
杜宇睨了他一眼,慢悠悠地道:“肯定有的啊!比如他的女朋友。”
也许能让案件有什么突破。
想到这里,方木更是竖起耳朵听,但良久都不见杜宇张口,便催促道:“到底怎么回事啊杜宇?”
杜宇呵呵两声。
方木脸色冷凝下来,一言不发地回到床边坐下,摊开书看起来,也不慌也不忙。
跟杜宇僵着。
“行,既然你不说,那明天我问别人。我把你当好哥们,你就这样对我的!”
杜宇也突然发觉自己像个娘们一样矫情,尴尬地摸摸后脑勺。
“别呀方木,我说我说。”
死者有个女朋友,但在一次夜晚外出不行掉湖身亡。据相关情况推断,是因为死者跟她女朋友的闺蜜有些暧昧,所以那天死者女朋友才心神不宁,导致悲剧的发生。
死者女友的闺蜜。
——是一条新线索。
“你就是许梅?”
邰伟打量着那个齐肩发,眼睛很大的女孩。
她很平静:“是我。”
“你很冷静。”邰伟笑笑,若有所思。好朋友死掉了还这么平静得过分的女生,有几分嫌疑。
仿佛猜到他在想什么,女孩说:“人都有一死,早晚的事。”
“你和死者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女孩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有点鄙视挑衅的意味。
“嗯,对,就是你想过的那样,我们上过床。”
“……”邰伟被她的直接惊吓到了。
女孩似乎还嫌冲击力不够,接着道:“我怀了一个小孩,他让我生下来,但我打掉了。”
许梅说以下的话是笑着的。
“没办法,我不喜欢那个男人,他还想逼迫我生小孩,真是肮脏的思想。”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终于更了,松了口气。
☆、拜访
尼采说,人是一条绳索,连接着动物与野兽。
每个人心里都潜伏着一头野兽。
拴住野兽脖颈的铁链是道德,是克制。
许梅回到家,抚摸着与已故好友昔日照片,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微笑。
“我来陪你。”
她拿起一把水果刀,朝自己手腕割去……
这一天,夕阳西下。
方木坐在冰凉的瓷砖台上,背后是一棵三人难以合抱的大树。
案情已经水落石出。
凶手许梅没有自杀成功,即将面临坐牢的未来。
许梅是个同性恋,在这个社会上,女同似乎比男同更让人难以接受。
许梅自己都不能接受,她小心地克制自己的欲望,但还是喜欢上死者的女朋友。
她陷入了嫉妒——对于死者。
于是设法勾搭上了死者,故意露出痕迹让她喜欢的那个人看到,却没意料她会心神不宁掉下湖死掉。
她变得癫狂。
让死者喝下迷药,杀了他。
都是因为那个男人,她们才不能在一起!
肮脏的男人。
方木叹了口气,回想起许梅在医院里清醒过来,对着殷夏夏阴冷地笑着说:“我看到了同类。”
脱离了道德锁链的人类被重新捉了回去。
“方木哥哥,你爱过谁吗?”
殷夏夏突然问。
坐在她旁边的方木转头看她,她正低着头,以脚跟为圆心,不停地转着脚尖,水泥地上画出模糊的半圆。
“嗯。”方木回答。
殷夏夏情不自禁地牵住他的衣袖,颇为紧张。
“是谁?”
方木抿着嘴,缓缓移开视线,盯着远方,没有回答的趋势。
天空悠悠飘来一片枯叶,殷夏夏一抬手就将它捏住,白嫩的小手握成拳,然后摊开,枯黄的叶子可怜地蜷缩在她的掌心。
终于听见方木的回答,很轻很轻。
“邰伟。”
!
殷夏夏震惊地瞪大眼睛,叶子轻飘飘落在地上,一点声音也没发出。
这时候,熟悉的粗犷沧桑的男音响起:“哟嘿!你们在这里思考人生吗?”
——是邰伟来了。
殷夏夏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