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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令曼春失笑的是,他竟然没有问汪曼春到底愿不愿意,直接开始以上级的身份,给她下命令,并自作主张,给她“毒蔓”的代号。
顺其自然,且理所当然。
王天风的要求很简单,要她开始大肆抓捕反日分子。
曼春开始,自然是拒绝的,但是王天风却说,这件事由她来做,更能有所控制,毕竟汪曼春是可以掌控这个钓鱼行动的。
要想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他们所需要的是舆论导向,敌人在明我在暗。
汪曼春悄悄将这个消息传给了眼镜蛇。她却没想到,眼镜蛇同意了这个行动。
那就没有什么疑问了。在自己手中过一遍,总比让特高课的人来做,强上许多。
明楼听到汪曼春钓鱼行动的始末,不禁讶异,夜莺有那么一段时间还以为青蔓成了转变者。她一直不理解,为什么眼镜蛇不让汪曼春知道其他人的真实身份。直到眼镜蛇说,那是保护她的最好办法。
不知道,才能把戏演真实。
哪怕后来汪曼春亲自问他效忠于谁,明楼也只是回答权力。
明楼相信曼春,他相信那个曾经古灵精怪的女孩,现在仍然可以出淤泥而不染,所以他大胆的把曼春放在新政府,放在日本人面前,他大胆的相信,现在这个表面杀人不眨眼效忠天皇的女魔头,内心始终保持着神圣的信仰。
所以当明楼回到上海,深思熟虑给曼春打了个电话,他听到曼春哽咽哭腔,就知道自己大胆的计划没有错。
但放下电话,曼春却迟疑了。
南田课长给她的照片正放在办公桌上,明楼的档案文件翻开了两页,细细记录着他在巴黎去过哪里跟谁接触。
“调查明楼。”南田课长探究似的看着曼春。
曼春接到这个命令时心中是惊讶的,毕竟她怀疑明楼的身份很久了。她总是觉得自从她接触到夜莺,明楼就隐隐约约一直潜伏在自己身边。
多面伪装最怕的就是逻辑混乱。曼春放下档案,泡了杯龙井,站在窗前安慰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
如果明楼是重庆或延安的,那么自己就不能把他暴露出来。但如果明楼是亲日派,为新政府甚至是日本人做事,自己绝不能让他看出自己的身份,最好,还要策反他。但南田下达这个命令,就证明南田怀疑明楼的身份,并且想除掉他。而明楼就在自己钓鱼行动如火如荼、毒蜂撤离上海之时回来,是巧合还是刻意而为。
曼春有一刻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身处迷雾,就像窗外的雨,氤氲了天地,一片萧瑟。
只缘身在此山中,曼春需要一个解释。可是因着自己的钓鱼行动,自己已经很多天没有跟组织联系了。每次审讯抓来的反日分子,曼春都要小心翼翼的分辨,里面有没有眼镜蛇,有没有夜莺,有没有青瓷。她第一次觉得组织高看她了,她完全应付不了现在这种复杂混乱的局面。
敲门声响起,手下说明先生的在等她。曼春手里一抖,险些打了杯子,她匆匆忙忙从下楼,转弯时感到自己眼角湿了一片。管他明楼是什么身份,他只是自己的师哥。那个从小宠她宠上天,说要娶自己的师哥。
雨不大,但是下的很密,雨水凉浸浸的,洇开眼泪,打在脸上很舒服。曼春觉得,自己苦等这些年,都不算什么。明楼打着伞,在门外微笑着等她。
恍然年少时,他在汪公馆门口等自己时一样,还是那么宠溺关心,目光永远落在她身上,移不开,拿不掉。
明楼见到曼春,却是陌生又心痛。
她现在喜欢深色的衣服,涂着鲜艳的口红,比起小女孩,多了妩媚,但更多的是冷冰冰的屠戮杀气。是他自己,让曼春的双手沾满鲜血,是他自己,逼的曼春从天使坠落地狱。这不仅仅是亏欠二字说得清的。
曼春还跟小时候一样,抱住自己。
“师哥。”
曼春,我回来了。
【五】
【五】
明楼真想一刀一刀剐了王天风。
自从他回来,这一年,曼春变得越来越嗜血,开始疯狂杀人起,他就觉得不对。
眼镜蛇给青蔓下过命令,钓鱼行动也要适可而止,不然真的会伤及自己人,达不到迷惑保护的目的。
当王天风神色淡淡说出毒蔓计划的最后一步是重庆高层要求处决掉汪曼春时,明楼当着他的面摔了杯子。
“我可以死,我兄弟可以死,但是你为什么非要逼死我的女人?”
明楼更生气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军统内部单独连了一条线给汪曼春。他甚至不知道,王天风什么时候连上的曼春。
好吧,就算让她进入军统双面伪装。明楼长叹一口气。那为什么王天风要当她的上级?
“这么久了你都不知道,你干什么去了!”明楼狠狠抓住阿诚的衣领又放下。
“她怎么可以同时对两人负责!”
“对谁负责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重庆高层认定她已经投靠了日本人!”王天风狠狠的对明楼说:“是她投靠了日本人我们才会下这样的命令。”
“那不是你给她下的命令让她潜伏的吗!”
“你以为我想看到她倒向日本人吗?!”王天风一怒而起,“她现在已经是个杀人狂了,你看不出来吗?!”
“那也是你们逼的!”
“她原本就在死间计划中,有什么逼不逼的!”
“你狠,明台就算要死,还是死的光明正大,但是曼春却永远背负了汉奸的骂名。”
“骂名?”王天风不屑的笑了,“名声算什么东西?我只在乎死间计划的成败与否,谁管我死后如何!”
“我有时候真是没想透,你把汪曼春安排进死间计划是为了什么,没有任何意义。你完全可以把矛头对住特高课的其他人。”
“汪曼春她那些钓鱼行动不是很好的迷惑住日本人了吗!没有她这层最重要的的伪装,死伤绝对比现如今要惨重的多。”
“王天风你不是人!”
“对,”王天风点点头,“我不是人!汪曼春呢?她成了叛徒她就是人了?!”
汪曼春又一次喝醉了。在汪公馆,自从没有了汪芙蕖,偌大的屋子里,就只有她一人了。她也就只有醉酒时才会这么安静的思考,思考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她已经数次抗命了,不管是重庆还是延安,她数不清楚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个共/党或共/党嫌疑人。
“我给你的任务,就是衷心天皇。”
曼春脑中无数次的回想着王天风给他下达的唯一任务。
他绝对是个疯子。汪曼春毫不怀疑这一点。
但是当王天风把整个死间计划和盘托出时,她沉默了很久。
然后她同意了,同意带上一个反面角色的面具,活着,然后等待死亡。
但是眼镜蛇给过她希望,他让她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脱掉伪装。
她明明是在等待的,等待启用她的那道命令。当然,在潜伏期间,她也牢牢记着毒蜂的话,一定要让日本人相信自己是真的忠心于天皇。
半年过去了。
可是现在呢,两边突然都断了联系,她自己清楚的知道,大约他们都放弃自己这枚棋子了。因为有时候她自己都以为,她不过是日本人的一杆枪。面具带久了,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取下来的。而且当她知道自己叔父是被何人所杀后,她就更加怀疑了。
当然,毒蜂和眼镜蛇也绝对不会想到,南田洋子给汪曼春留了多大一个礼物。
在隔绝期的任何一场变故,都有可能改变整个计划。
汪曼春有心痛病,南田派人给她检查过,是从小时候就带来的。而且,她会有幻听出现,都是枪声。
南田洋子想着,就算没有这个身份,也要给她加上这个身份。这个念头,从原田熊二被刺杀后,就更加坚定了。
“你是日本人,你的母亲叫原田左善,是特高课曾经一名极其优秀的特务。”
“你母亲不是难产而死,是在你很小的时候,抗日分子杀了她。”
“你的舅父就是原田熊二,你自己调查你清楚,是军统的人动的手。”
“你本来就是日本人,难道你不应该为你的母亲,你的舅舅报仇吗?”
汪曼春静静的看着红酒。特别像血,但清澈的多。
原田左善这个名字,就像是魔咒。
她不知道该相信什么。她的整个世界仿佛都混乱了。
汪曼春突然觉得自己一生都浑浑噩噩过去了。说是伪装,干的却是杀人的生意。说是报仇,却在暗中保护着抗日的英雄们。
谁都不要相信。
但我想自私一点,我只相信明楼。
师哥,你是谁。
你是眼镜蛇吗?
我多希望你就是,却又多不希望你是。
我到底应该做什么,是作为伪装者,坚持革命,还是作为一个日本遗孤,回来报仇。
我到底是谁?
【六】
“毒蔓,恭喜你。”王天风嘴角带血,但仍旧冷冷笑着看汪曼春。
76号审讯室里,永远不缺血液,有些是凝结的暗沉的,但总会有一层一层新鲜的血液滴落下来,覆盖了旧的血渍。
电灯洒下的光足够照亮整个审讯室,即便角落中仍是那么阴暗,刑具仍是那么冰冷。气氛冰冷到极点,汪曼春在王天风眼睛里,看到了坚定和信任。
但王天风在汪曼春的眼睛里,看到只有犹疑。
“我不相信曼春会真的变成日本人的走狗,她什么性子我清楚。”
他心一横,不过又是一场赌注罢了。既然明楼相信汪曼春,好啊,赌啊,这次看看,汪曼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审讯室里十分安静,汪曼春似乎听到自己的心脏疯狂的跳动着,像是在挣脱,渴望着什么。王天风看着自己的眼睛,犹如烙铁一般,将她的灵魂拉回了现实。
“我一直在等你。”汪曼春压低了声音。
“我以为,你放弃我了。你们都放弃我了。”
王天风再一次审视着这个年轻的姑娘。浓艳的妆容上,仍有杀人的影子。
难道重庆的判断是错误的?
“你的行为,的确足以让我放弃你。”
“我要怎么证明?”
汪曼春甚至疑惑这句轻飘飘的话是否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的。
她诧异的看到看到王天风笑了。
明楼,你赌赢了。她没变,只是伪装的太好了。
“死间计划。”
汪曼春疲惫的坐到椅子上,揉着太阳穴。她真的要崩溃了。王天风下达这个指令,她甚至怀疑这是不是真的毒蜂。
可笑之至。
“这个计划,不就是让我彻彻底底变成日本人吗?让我杀人,让我变成恶魔,那根放弃我有什么区别?你还不如说放弃我,让我心灰意冷,真心实意投靠日本人!”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掌握了太多秘密,你不能简单的变成日本人。”
汪曼春愣住了。
自诩聪明的她,在王天风面前,仿佛就是一个傻子。她完全不知道,在王天风眼里,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你是死间计划中最可有可无,也最重要的一环。只有你在恰当的时机死去,这个计划才能真正成功。”
“不让我死的目的,是为了让我在合适的契机死?”
为了第三战区,为了除掉藤田,毒蜂真的好手笔。
“我来就是给你下命令的。”王天风眯了眯眼睛,“接下来我所说的一切,你都不能转告任何人,是我私自给你下达的任务。”
“是。”汪曼春心中突然感到了不安。
王天风悄声细语布置了下去。
汪曼春只是觉得他在耍她。
她不能这样做。
但是好像除了听王天风的话,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那眼镜蛇呢?眼镜蛇会怎么办呢?
汪曼春终究还是抱有希望的。她再一次暗地向组织发了密电。
死间计划执行。眼镜蛇。
汪曼春瘫倒在沙发上,她期盼已久的回电,告诉了她许多。
这个眼镜蛇,是个双面间谍。
组织已经放弃她了。
当然,那不能叫放弃,适时的死去,叫做牺牲。哪怕只是往池塘中投一粒石子,都能掀起波澜,更何况自己能掀起惊涛骇浪。
眼镜蛇,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或许也不重要了。
“把王天风带到我办公室。命令行动组随时待命。”
明楼又一次在沙发上累到睡着了,他又一次做了噩梦。
梦中,曼春被自己开枪杀死,她曾经明亮的双眼睁得大大的,满是不甘心,死不瞑目。
影像重合,仿佛又是少时的曼春,低三下四的在明公馆门口,一声声唤着“明镜姐”,是那么卑微,那么无助。眼怔怔看着大门在自己面前关闭。耳畔好像又想起了撕心裂肺的哭声,如同那日自己跪在祠堂,曼春跪在雨中一般。
“师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