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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这一定就是琴姐说的霸道总裁爱上我。
她觉得这实在是太爽了。
作为一个凡事都要叨叨几句的话痨,在如此命运时刻被迫闭嘴未免大煞风景,于是她千辛万苦地从他怀里将鼻尖抬起一条缝来,换过小半口气就要张嘴。
但是看见玄霄的面孔,她忽然就忘词了。
她本来应该告诉他,后头追来那三个奇行种好像就是大师兄一行人,刚才炸起的烟雾是她送给静静防身用的土炸|弹。所以方才玄霄卯足了劲吼那一嗓子,不仅很帅,而且非常羞耻,夙瑶估计可以笑三年。
然而这一刻,她却起不了任何破坏气氛的念头,只纯粹地想要跪下来感谢苍天长眼,还能让她与眼前这个人一同活着。
“啊,咦……?”
醒过神时她眼眶里已经蓄了明晃晃两包泪,眼皮子稍一翕动就欢蹦乱跳地朝下滚。她赶忙胡乱抹了一把往玄霄手心里拍进去,顷刻便有石灰似的细碎齑粉簌簌散落,美白效果立竿见影。
“原来眼泪也能用噢……莫非我真是鲛人?”她喃喃自语。
玄霄看上去像要苦笑:“师姐血泪我受不起,旁的若能代替,也是无妨。”这时候他已经以余光瞄见了走在先头的夙瑶,知道方才不过虚惊一场,尴尬归尴尬,总算也是稳稳当当地放下了心来。
他只是不明白,师兄师姐是遭遇了什么才会沦落成奇行种的模样……
“不不不,我哭,有多少哭多少。”
夙沧忙不迭摇头,一面就殷勤地撩起衣袖去揩自己眼泪,声音由于哽咽的缘故有些模糊:“我心肠硬,轻易哭不出来,能不吐口水我也不想吐啊。刚才那是情况紧急,你别嫌我脏。”
“……怎么会。”
玄霄脱口而出之后也是一惊,他没想到自己如此轻易就被她带偏说了谎话。但对着那样真切诚恳的小女儿态,又有谁能实话实说“我刚才嫌弃你嫌弃的不要不要的”?
他不愿叫夙沧看破自己的窘态,强行转开话题道:“师姐生死关头尚且谈笑自若,怎么死里逃生反倒哭了。”
夙沧吸溜着鼻子老老实实地答:“我怕。”想想觉得有些答非所问,又补上一句,“后怕,怕得很。”
“怕……什么?”
“怕死。”
夙沧不避不让迎着他视线望上去,眼神被泪光洗涤得洁净如泉。玄霄凝目看她,只觉得她那十七八个心眼儿又尽皆填上了,她仍是他不着调的小师姐,玲珑心思底下掩着一派要命的天真。
她说:“我怕你死了。”
“……”
这句话听着着实看不起人却又十分打动人,连素来不爱伤逝的玄霄也略略吸了口凉气,方才无限沉稳笃定地咬紧字眼一个个吐出来。那语调旁人很难揣测,像哄孩子,又像在立一个毕生的誓言。
“我不死,你可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最喜欢的静静变成奇行种回来啦~(并不是(其实他们被鬼打墙了一直在山里兜圈子
鬼车岭副本攻略失败,人员平安,出本回家。从进山到出山是一口气写完的,自己很满意求夸奖(喂。
写这个cp,想也是不会有啥甜到忧伤的情话。折腾这么一遭,已经是彼此存了保护和珍惜的念头,霄哥这七字的分量,真的是重于泰山啊。
【花絮】
基友:吃下了这口糖渣
我:?!这么大一坨苏苏的糖你怎么好意思说是糖渣!
作者宝宝难过,作者宝宝委屈,作者宝宝心里苦。你们说这是不是糖嘛?
☆、生路续
话说夙沧这人吧,不哭则已,一哭直泻千里。玄震看她一个姑娘家为玄霄擦身解咒多有不便,好心借了她半幅衣袖拭泪,谁知等她掩着脸孔抽抽噎噎哭罢,他竟已有小半边身子像是从水潭里打捞出来的,成了个名副其实的泪人儿。玄震性情温厚不爱与后辈计较,摇一摇头便径自上前去了。
夙瑶素来保守,见此情景一双眼睛都不知往哪里放,涨红了面皮就把夙沧往树后推:
“夙沧,你不晓得非礼勿视么?真是成何体统!”
“可是琴姐说男人身子都贱,打个赤膊穿个大短裤上街很正常,没什么看不得的……”
夙沧心中焦虑未消,一刻都不敢从玄霄身上移开眼去,只顾直着脖子冲他嚷嚷:“师弟,你没事吧?真没事?玄震师兄动手也管用吧??”
“你……简直不知羞耻!”
夙瑶无论如何都扳不动她,身为师姐又不好独善其身,只得自己先闭紧了双目再抬手去捂夙沧眼睛,一面向旁边强按着笑意隔岸观火的玄靖叫道:“玄靖师兄,还不快来助我?莫让琼华门下出了败坏清规之事!”
“哎,小儿女的事,怎么算败坏清规。”
玄靖口中淡然打着趣儿,却还是顺了夙瑶的意,伸过手去握住夙沧肩膀:“师妹,咱们先往那边去,同我讲讲你都在山里遇上了什么,看是谁的经历更精彩些?不是师兄自夸,我这一夜可能抵上三十个秋呢。”
夙瑶耳中听得他口吻亲热,眼皮子底下便嗖嗖飞出两道紫电青霜似的冷光来。许是对这位老相识的一举一动都太过熟悉了,她头也不转就是斜刺里一掌劈过,准确而力道十足地挥落了玄靖爪子:“师兄休要轻薄。”
“啊哟!”
玄靖冷不防被她切中手腕关节,顿感激痛难当,方才还只是悠闲上扬的嘴角一下子蹿到了耳根,牵扯得他整张面孔鼻歪口斜,很是狼狈:“大伦同小儿铝之间的系,肿么算轻薄……”
“……静静师兄,你先把嘴掰正了再说话吧。”
夙沧回想起自己在玄靖掌中挣扎呼痛的窘相,心道这世间果真是一物降一物,人人有劫数。英雄吃不消美人,美人挨不过马嵬坡。
趁着玄靖揉搓自己面部肌肉的当口儿,夙瑶率先向夙沧说起了他们一行三人在山中的遭遇。她故意将嗓门放得很大,显然是一并说给玄霄听了;但其肢体语言却是生硬非常,尤其脖子就跟锈住了一般僵直不动,白皙面容上也有层层红浪翻滚,与她那副威严庄重的长姊口吻格格不入。看来近在咫尺的男子衣衫摩擦之声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心理压力。
正所谓彼之□□,我之蜜糖,夙瑶的压力,自然就是夙沧的福利。若不是夙瑶时不时就手动扳正她脑袋,跟教导主任似的喝问一声“可听清楚了?”,她或许明天一早就能将玄霄的三围尺寸传遍整个琼华——也只是想想而已。
如今的夙沧,已不会再有意做出令玄霄难堪之事了。
而据夙瑶所说,他们三人并未进入那座山谷中的僵尸村落,而是在途中便着了山里游荡活尸的道儿,被他引着来来回回体验了无数遭鬼打墙。那活尸似有智能,刻意要拖累得他们精疲力竭才肯下手,幸好静静同夙琴夙沧混在一处耳濡目染惯了,多长了个心眼,一路上打着闲话家常的幌子向那“樵夫”仔细盘问,这才勾引得他露了破绽撕下画皮。
个把活尸原本算不得威胁,然而彼时他们已被诱入山林深处,四下里皆是一片绿意森森的苍茫树海,方位难辨,偶尔碰见条有些人迹的小径也是回环曲折八百里,根本寻不着路在何方。依旧是了不起的静静,亮出了压箱底的祖传风水堪舆本事,连掐带算,连算带蒙,拼人品撞运气,历经九死一生,终于在仅有的生路上同霄沧二人碰了头。
夙瑶说到此处,虽仍有些羞恼不服之色,但隔着九曲十八弯总是显出了一点钦佩:“今日若非玄靖师兄,只怕我们无法轻易突围。”
玄靖有点儿受宠若惊,立即谦让道:“哪里哪里。”上勾的唇角却颇带着几分得色。
夙沧心不在焉地听了半拉子,目光又忍不住向玄霄那边厢滑溜过去,一眼就瞄见石像修复工作节节胜利,看玄震动作,大概已进展到了腰下人鱼线部分。
两人都是容貌极英挺又极冷峻的大好青年,那画面当真无限旖旎,分分钟便能引得许多人脸红耳热小鹿撞破胸,另外许多人遐思大盛浮想联翩,高呼着Yooooooo挥洒下洋洋二十万字的《纯情师兄俏师弟》。
若琴姐在场,毋庸置疑是要加入后者行列中去的,夙沧想。至于玄靖……他一向就不拒男风,或许心中正为自己没有主动请缨、白白让玄震捡了这个纯情师兄的角色而捶胸顿足吧。
这还是头一次,夙沧的意见不同于琴姐与静静之中的任何一人——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想看玄霄搅基,连脑补假设一下都不乐意。
……
玄霄自石封中脱身以后,众人又原地休整一阵,方才张罗着准备踏上归程。夙沧看玄霄凌乱的刘海底下有一线血痕蜿蜒而出,大约是方才恶战中所伤,没多想就提了衣袖凑上去给他擦拭:
“师弟你等等!站着别动。瞧你这模样怪狰狞的,等会儿可别把路上僵尸都吓跑了,我还想多活动活动筋骨呢。”
玄霄本打算正色将她推开,但一迎上那股清泉般的视线便觉得没了脾气又乏了力气,连开口训导她的兴致都提不起来,反正训了也无甚卵用。况且同门亲善又不算什么丢脸事,索性便垂了手由她去摆弄了。
夙沧三下五除二将玄霄额头伤口清整干净了,横竖左右看过几眼,还嫌不大满意,又双手捧着他散落的额发拢到两边,让他眉间那道朱印在淡白底色上清楚光艳地浮现出来,方才满足笑道:“师弟真好看。”
玄靖是个坐等抱孙的老婆子心性,看见这一幕只觉得悦目怡情,恨不得去地上摆圈儿心形烟花把他们围在当中。与他相比,玄震是“呵呵孩子年轻玩两把不要紧别玩脱就好”,真玩脱了也会尽心给你擦屁股的父爱如山好爸爸,夙瑶……大概是天天蹲点在教室后门捉早恋的高中班主任。
理所当然的,这种场合便轮到班主任出面棒打鸳鸯:“夙沧师妹,你到我这边来。你同玄霄师弟刚经过一场恶战,体力都很虚弱,让两位师兄照应着他吧。”
“啊?喔。”
夙沧依依不舍地替玄霄将那身狼狈行头理了又理,这才蔫头耷脑拖着脚后跟向夙瑶挪步过去,是个一目了然的勉强姿态。
夙瑶却只当她气空力尽迈不动脚,待她比平常还温和几分,甚至主动伸出手来搀扶:“此地机关凶险,步步暗藏杀机,你注意着脚下。”
“不妨事,我直觉可灵光——”
夙沧正要挺胸炫耀,转念想起玄霄方才险些就死在自己的指路上,立刻又将拱到一半的胸脯悻悻缩了回去,赧然嗫嚅道:“就、就错了这一回。我跟着静静师兄便是。”
玄靖露了一手绝技后也不恃才傲物,只跟往常一般宽和地冲她笑笑:“我肚子里也不过半瓶醋,你可别高看我了,等会走错路吃了苦头又来埋怨。我是懂得些风水之术,不过多半是拿来看死人的,要不是这山中布置很有点前代墓穴的门道,我还真看不出端倪。”
夙沧顺口接道:“说是墓穴也不错,毕竟墓主人尸骨还在呢。”抬头只见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她所谓何物,便当场发挥提纲挈领的好口才,三言两语向他们讲明白了村中“鸡架”一事。
夙瑶与玄靖听罢都啧啧称奇,对这大鸡架子的来历却是一样毫无头绪。唯有玄震自小跟随太清真人修行,在五人中入门最久,对古今奇闻颇有钻研,当下便摩挲着下巴进行了一番记忆深潜:
“既然生有两翼两足,多半是个鸟怪没错。但那白骨体型如此巨大……古书里的巨鸟、生有许多个头……师弟师妹,你们点过它头颅的数目没有?”
夙沧撇嘴道:“当时都火烧眉毛了,我连吃烤鸡的心情都没有,哪顾得上数鸡架子呀?”
“——八个。”
然而,始终缄默不语任她自由发挥的玄霄却在此时开口,冷静而果断地拆了她台。
“那具怪鸟的尸骸,生有八个头颅。”
“八个?”玄震怀疑地重复一遍,方有些亮色的面容重又黯淡下去,“那就不对了。”
夙瑶谨慎探问道:“师兄可是想到些什么?”
玄震略一摇头:“没什么。只是书中有云,世上有一异鸟名‘鬼车’,又叫九头鸟,正如其名一般生有九首,昼伏夜出,会飞入人家吸取魂气;又常滴血为记,据说沾了它血污的人家不日必遭横祸。我想此地正是叫做‘鬼车岭’,或许便是过去曾有鬼车鸟栖居之意。”
玄霄原本亦步亦趋地随在一旁专注聆听,闻言先是眉间微紧,随即换了副沉笃了然的神色道:
“既然如此,那定是鬼车鸟无疑了。那具骸骨生有九条脖颈,其中一条在根部附近断去,想来也曾是个头颅。”
玄震点头称是,又对玄霄在生死关头依旧细致入微的观察力赞叹不绝:“师弟,这些你都是几时发现的?”
玄霄不想师兄会有此一问,立时语塞:“这……”
(是我被夙沧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