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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四+古剑同人)[仙四+古剑]白鸿掼日-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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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衣颔首,神色间似有感叹:“原来如此。足下果真能察秋毫。”
  却说长琴主动向谢衣搭话,自然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为了搅基。他又同谢衣寒暄过几句,看看铺垫落得差不多了,便放平了声气旁敲侧击地提出来意:
  “实不相瞒,在下尚有一事相求先生。”
  谢衣立时会意,眼波一转便如春风般从夙沧身上拂过:“足下之请,可是为了沧姑娘?”
  “先生敏锐。”
  长琴见他并不一口回绝,当即扬手示意夙沧过去:“沧隅,来见过谢大师。”
  “啊?”
  夙沧一怔,反手指向自己鼻尖,“叫我?”
  看见长琴点头,她这才犹犹豫豫站起身来,以一种令夙琴都心生惊疑的忸怩姿态蹭到了谢衣桌前,低着头诺诺地道:
  “这个,反正我也快……了,不好麻烦谢先生……”
  “姑娘不必拘谨。”谢衣和声,“伤残事大,可否容谢某先观视伤处,再做打算。”
  “呃……”
  夙沧越发的不自在,原地扭捏了好一会儿才慢腾腾地卷起袖管:“您……您请看?”
  “……”谢衣转向长琴,眉头轻拧现出几分困惑,“谢某可是做了什么令沧姑娘惧怕之事?”
  长琴掠她一眼,含笑揶揄:“她能有什么怕的?兴许是近君情怯,愧不敢言罢。”
  “少恭!”
  夙沧这会儿却又镇静下来,沉声唤他一句,倒也不作否定。看谢衣仍有不明之色,她便定了定神展颜笑道:
  “‘近君情怯’夸张了,‘见贤思齐’却是真的。谢先生好人物,沧隅自惭形秽之下难免拘泥,但畏畏缩缩,反倒是轻慢了先生。沧隅失仪,请先生勿怪。”
  这一席话说得诚挚,的确是带了她大半真心。至于掩藏的那部分,自然就同她对谢衣生平的闻后感(by琴姐)有关。
  若有机缘,她很想问一问谢衣的答案——
  ……当然不是问他有没有爱过沈夜。
  因为答案肯定是爱过。
  而这机缘来得也极快,毕竟谢衣身负隐情,不能在同一处逗留过久。简略查看过夙沧伤势之后,谢衣沉吟片刻,不做踌躇,在众人期待眼神中清楚地吐出了一句“可治”。
  “但沧姑娘毕竟是血肉之躯,为保稳妥,最好有精通岐黄之术者从旁协助……”
  “这个自然,”长琴眼中神采迸现,就差一拍桌子说看我切离经了,“谢先生若不嫌弃,在下愿意一试。”
  “……怎么说得像要联席做手术一样?我有点慌,琴姐你看……”
  夙沧一句话未落就被夙琴压着后脑扣到了桌子上:
  “——沧沧这个可恨的人生赢家!!我想静静!!静静!!!!!”
  “不、什?!你想静静就回琼华去啊!磕我做什么?!!”
  ……
  说是手术,其实夙沧身上也没挨着几刀子,大部分工序都着落在谢衣手底下那些五花八门的零件上。她作为单修DPS对奶妈的精细活计一窍不通,索性便摊开了三肢由着他们摆弄,翻起眼只看见两个黑鸦鸦的人头穿梭忙碌,时不时地凑到一起轻声交谈,画面和谐得没有一点PS痕迹。
  老夫这辈子值了啊,她心想。
  无所事事间她便侧过头去看谢衣整备偃甲,只见他一双手修长苍劲,动作轻灵没半点拖泥带水,十指飞转间续筋活脉,掌生断死,当真是巧夺了造物天工。
  夙沧心下感服,不由地出口赞叹:“先生妙手,真是能让石龙睁眼。”
  谢衣闻言微微侧首:“沧姑娘过奖了。其实偃术所造不过死物,若不以姑娘灵力为媒,也只与寻常木石无异。”
  夙沧听出些意思来,又见伤口肌骨已经处置停当,便侧目向长琴递了个眼色。长琴会意,随口寻个理由起身告辞,留下她同谢衣独对。
  谢衣欠身不置一词,以余光目送着他出了门去,方才向夙沧苦笑:
  “沧姑娘可是有话要说?”
  夙沧肃然敛容:“谢先生是明眼人,沧隅不敢相瞒。不知先生可愿听我说个故事?”
  话说到这份上,已然有了几分“由不得你不听”的架势。
  谢衣手间动作不停,也不恼她多事,仍旧温声好气:“自当洗耳恭听。”
  于是夙沧开讲,讲的自然就是篁山九凤那笔千年烂账,简洁明了毫无修饰,要的只是他明白前因后果,求的只是他一个回答。
  有时她很感谢琴姐的剧透外挂,虽然在改剧本上没有什么卯用,但至少能让她预知到何人值得信任,何人可以相交。
  她听过谢衣的故事,知道他出生于高悬天上的流月城,有个一年十二月都眉毛似剪刀的总裁师父叫沈夜,也知道沈夜为了维护氏族害及人界,谢衣正是同他三观不合而出逃——若不是夙沧眼下自顾不暇,以她好出头的脾气,肯定也得对这档子浑水横插一脚,飞上天去跟沈总裁掰个手腕。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谢衣的故事里,夙沧苦思冥想,都认为以他的立场,谢衣已经做到最好。
  谢衣做到了最好,那么她呢?
  在九凤鸿漓的故事里,她是不是真的做对了,有没有可能做得更好一些?
  事到如今已是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但她很想知道。
  不是安慰、不是怜悯,她想从一个真正萍水相逢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口中,听见这个答案。
  “……以谢先生之见,沧隅千年所为,是否错了?”
  夙沧十分清楚,自己的存在本身即是个错误。
  只要“沧隅”仍在,也就意味着九凤命魂仍被束缚于篁山恶阵,仍在毫不留情地吞噬着修道者的性命。夙沧闭上眼就能看见那夜锅碗中浮起的残羹,历历鲜明,那都是她的罪过。
  因为她不愿放弃篁山亡灵、不愿背叛鸿漓的愿望,所以千年来她徘徊世间,苦心寻求回生之法,从未想过要回到篁山解开结界。
  守一族而祸苍生,其实她同沈夜有什么区别。
  “是。”
  夙沧想到此处时谢衣也开口,那声音如此清明,穿透她脑海中一切喧嚣纷杂而来,如日月朗然醍醐浇顶。
  “姑娘所为,谢某不能苟同。”
  “…………”
  夙沧双眼放空怔忡良久,终于如释重负般泄了口气:“……是吗。”
  是吗。
  我做错了啊。
  这份执念从一开始就注定毫无结果,千年磨难千年孤独,到头不过是白费功夫。
  夙沧并没有坚强到万事都能一人背负一人断言,如今从旁得证,才算是真正能够放下。
  谢衣注目于她,忽又徐徐摇头:“但谢某却不能指责姑娘。姑娘蹉跎千载,却能在一夕之间勒马抽刀,当断则断,如此坚决勇烈,世上又得几人。”
  夙沧不觉愕然:“先生看得出——”我准备去作死?
  “自是不会错认……”
  谢衣沉着如水的面目上忽然有了涟漪,清清楚楚是一抹怀念的笑意。
  “谢某离开故乡之际,大概也曾有过你此刻表情。”
  夙沧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但她可以想见其中惨烈。
  内心最后一道坎都已越过了,从今而后她将与过往秉持的信仰彻底诀别,一往无前至死不悔。
  ——她是鸿漓半身,她的骨血神识都因鸿漓而有,鸿漓就是她的造物主她的神明。
  ——但她却要背叛鸿漓。
  在她解开结界的那一刻,篁山亡魂散尽,鸿漓所有的苦心孤诣、算尽机关都将化为乌有。
  桃源终归一梦,醒来万事成空。
  这就是她——“沧隅”要还给生身之母的报答。
  幸好我不是唯一承受如此两难的人,夙沧仰头看着谢衣,近乎阴暗地如此想道。
  多有趣啊,我爱我的母亲正如他爱他的师父,但爱与拥戴是两回事情。世间何来双全法,不负天下便负卿。
  夙沧已径自得出了结论,那边谢衣却仍有下文:“姑娘所托之事,谢某已经听从。却不知姑娘能否应允谢某一事,权作抵报?”
  夙沧一怔,随即失笑:“谢先生但说无妨。再造之恩无以为报,只要我能做到的,定当赴汤蹈火。”
  “区区小事,谈何再造。”
  谢衣摇头,双目濯濯远胜新雪,竟像是半点不曾沾上红尘浊气。
  他说的是:
  “如今姑娘身体有损,还能以偃甲再续。若有朝一日生命之火熄灭,莫说谢某,只怕天上仙神也是爱莫能助。谢某僭越,还请沧姑娘答应……无论如何,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能轻言放弃。”
  “不……放弃?”
  “是。”
  四目交接间夙沧一个晃神,恍然看见谢衣眼中有道剑光,通透凛冽像能一直照到她心里面去。
  “请姑娘竭尽全力,活下去。”
  “……!!”
  夙沧慌忙合上了眼,感觉到眼皮底下不可遏制地开始发热。
  然后她开口,一向清朗的嗓音里带了摇摆,风中烛火般细弱却很坚定。
  “……是。”
  ——有许多人都怕夙沧一去不回。但没有一个人的恐惧,能够胜过她自己。
  她不想死。她很怕死。
  可这世上总有一些时刻,苍生在后情义在肩,容不得你怯阵逃避。
  虽千万人,吾往矣。
  吾……好他妈的想回来啊。
  (对了……要活下去。)
  (说什么赌十分之一的几率!什么丧气话!我这么英俊的鸡头,当然是要努力把它变成百分之百啊!!“沧隅”的确是因鸿漓而生,但是我来过、我爱过、我活过,沧隅就在这里啊,凭什么我非死不可?!)
  “说来沧姑娘却是位前辈,先前谢某有眼不识,失礼了。”
  夙沧胸中正是意气翻涌,谢衣忽然微笑着打破了沉默。瞬间云散冰消,片刻以前的肃杀气氛恍若从不存在,满室又是春意盎然。
  “沧……前辈义肢已调试妥当,不妨尝试着稍作活动。如果无碍,谢某再为你准备化鸟时使用的偃甲。”
  “——别!别叫前辈!!”
  满腔豪气顷刻瓦解,夙沧举起一真一假两条胳膊抱头哀号起来,“我不听,我今年十六岁!!!”
  ……
  次日早晨——
  “原来如此,”夙琴听完夙沧复述,点头如鸡啄米,心目中谢波波的形象一下又高大了许多,“真是一物降一物,想不到沧沧也有受人教育的时候。”
  夙沧趴在桌上有气无力:“我不是一直受琴姐教育嘛……”
  夙琴咣地一掌拍在她耳边,几乎让她整个头弹了起来:“那时候你脑残,哦不,你失忆啊!”
  “随便啦。”夙沧提不起神与她闲扯,“谢先生人呢?我这条胳膊蛮好使的,我想问问他能不能顺便再给我装个迫击炮。”
  “你是要冲上街大喊I'm Gundam嘛?!太土了好吧。”
  夙琴顺手推开窗户,伸长了脖子冲外头张望:“谢波波好像跟男神出去散步压马路了,我看他们谈人生谈得挺开心,这下真要打开新世界大门了。”
  夙沧捧住头一脸崩溃:“他们俩能谈什么啊?人生主题都不一样……”
  夙琴一本正经:“可能是高龄文理科男神之间的学术交流。”
  “……所以文理科怎么交流……”
  “商羽万花和天工万花,怎么不能交流?”
  夙琴一面理直气壮地胡说八道,一面撑着下巴回想起了今早长琴嘱托:“对了,男神说他有份礼物送你,算是祝贺你五体健全,你见了肯定高兴。估计今天就能到。”
  “礼物?”夙沧诧异,“还有啥比迫击炮更好的礼物?”
  “死心吧,你没法从乌鸡变成战斗机的……”
  夙琴正碎碎吐着她槽,忽闻一阵急促敲门声响起,当即欢欣雀跃地蹦下了椅子,一溜小跑着过去开门:
  “来了来了,你别说男神把妹效率真高,我真心建议沧沧你从了他,别敲啦来——你————?”
  现身于门口的“礼物”,白袍蓝衫,剑眉朗目,赫然是一副她们再熟悉不过、却也没太多交情的面孔。
  “大……师兄……”
  夙琴刚来得及吐出这几个字,便觉胸口一阵撕裂般的抽痛。她茫然低头,只见利刃如霜自前心贯入,仅余一截剑柄透出。
  “玄震师兄,我得手了!”
  那出剑的弟子扬声大叫,抢步上前向屋内横扫一眼,神色益发喜出望外,“太好了,那妖物也在这里,正好一并清理门户!!”
  玄震却是面色大变,斥道:“夙琴罪不至死,谁让你下此重手?!万一将妖物惹恼……”
  “……………………………………”
  他这句话,说得太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  
BGM:镇命歌·祭谢衣。超棒的同人歌,建议听听看,这里放两句歌词和念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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