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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妖老祖脸色阴沉,正要说话,却听身后屋门口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老婆子,谁说要求你了?”却是胡不归醒转过来,扶在门框上,一张脸白得吓人,脸上却是一脸的无所谓,他又道:“老胡我能活就活,不能活就死,却不喜欢求人,更不喜欢求老太婆,你能把老子怎么样啊?”这小子晃晃悠悠,眼见着身子都站立不稳,却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倒好像是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生死而已。
那老妇人怒道:“好个猖狂的小子!”虚指一弹,破空之声骤然响起。千妖老祖右手虚晃,轻轻一带,将那道凌厉的指风斜斜带出,左侧一处山崖轰然塌陷,那道指风之威势方才消解。
千妖老祖冷然道:“屈长老,你且回去吧,我自会恳请奶奶为此事做个决断,若是奶奶也不允,我们爷几个便就此告辞回我万兽谷去了!”
那屈婆婆冷笑一声道:“你道奶奶便会帮你医治这个小子?咱们等着瞧吧。”说罢长袖一拂,消失在梅林深处。那童子与少女也随之而去,留下千妖老祖脸色凝重地望着天空。
白如鸿却抢步上前,将胡不归扶上了竹床,道:“你怎么起来了?还不赶紧躺下!”
胡不归一面咳嗽,一面笑着说:“我不碍事儿,我这人命贱,死不了!白大哥你就放心吧。”谁知道小虎从白如鸿肩上跳下来,冲着胡不归也是一阵嚎叫,似乎是在责怪这小子随便下床,胡不归笑着将它抱如怀中,两个又滚做一团,间杂着胡不归触痛伤口的叫声,倒也热闹。
千妖老祖走了进来,对胡不归道:“小兄弟,你的伤势未愈,暂且不要剧烈活动。”老祖话语不高,却自有一股威势,胡不归禁不住吐了吐舌头,道:“老爷子,咱爷俩又见面了,您那猴儿酒可还有剩的没?”
千妖老祖不禁莞尔,心道你这小子命都快没了却还惦记着喝酒,倒真是个少有的角色,嘴上却道:“等你伤势养好了,那猴儿酒却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自有你喝的。”
胡不归大喜,立即道:“那真是太谢谢你了!”满脸的垂涎欲滴的神情溢于言表,千妖老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不知道这孩子什么时候才有个正经的。
正在如此想着,却见胡不归正色道:“老爷子,你别去求那个什么奶奶吧,老胡天生就不喜欢求人,更是不愿意朋友代我求人。常言道生死有命,更何况眼下我还死不了。我师傅从前也常常跟我说:我们修道之人面临巨变要泰然处之,淡然视之,切不可心随物转,志随境迁。老爷子你的一番心意,小子心领了,小子命硬,决计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
千妖老祖没想到胡不归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看得开,对胡不归的师傅天痴道长也是暗暗佩服,有如此弟子,师傅自然也是非凡。千妖老祖道:“小兄弟,你这伤来的甚是蹊跷,你可记得曾与梵天谷的人有什么过节吗?”
“梵天谷?”胡不归自醒转过来本就有很多疑问,这长江上遇见的老爷子与白大哥是什么关系?白大哥怎么会变成一头白狼?这山谷又是什么所在?此刻听千妖老祖说起自己所受之伤,不禁又想起在与玉珏道人对战之时,自己突然自体内爆发出一股破坏力,随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醒转过来,他已经暗自察看了自己的伤势,发觉最要紧的就是心脉严重受损,这时听千妖老祖说起梵天谷,不禁想起那日在梵天谷中南塘秋放开自己时,身上那蓦然一股冰凉。顿时胡不归心中一片通透。
胡不归淡然道:“我知道是谁干的了,此事不提也罢。倒是老爷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千妖老祖道:“老夫是有事与此间主人商议。倒是小兄弟你与我们在一起早晚要惹祸上身,只怕此后后患无穷啊!”
胡不归道:“若是总想着日后如何如何岂不是过得很累啊,只要当下快活也便是了。”说这转向白如鸿道:“白大哥,你不是常人吧?”
白如鸿的心往下一沉,却见胡不归一双眼睛清澈见底,又瞥眼看着千妖老祖,只见老祖面色平淡,于是道:“胡兄弟,老祖与我都不是常人,我们是妖而非人。”
胡不归兴奋道:“白大哥是一头狼妖吧!那日在长江之上白大哥当真是威风凛凛、神勇异常!尤其是你一爪拍碎那几个臭道士的合击,真是英雄盖世啊!不知道老爷子是什么妖怪啊?”他这话问的古怪,白如鸿脸上显出了尴尬的神色,不住地用眼色示意他不可如此,但胡不归却浑然不觉有何不妥,依然很感兴趣的望着千妖老祖。他这番话说得极为自然,全是发自内心,全不把白如鸿是人是妖放在心上,这倒也符合他自幼一贯的作风,别说是狼妖,就是小虎这样一只小猫也被他视为患难与共的兄弟了,在胡不归的心里,是人也好,是妖也好,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人就一定比妖好吗?那却也不见得,比如说在背后暗算过他的,哪一个不是人类?
千妖老祖哈哈一笑道:“老夫也是一头白狼,却只是一头没用的老狼而已。”老祖随后侧脸向门外道:“梅七,你来做什么?”
却见先前那个白衣童子站在门口,说道:“老爷子,奶奶请您过去一趟。”一双眼睛却滴溜溜的望着床上的胡不归。
千妖老祖道:“好,我也正要找奶奶呢,我们这便走吧。“说着轻拍蜘蛛后背,朝门外走去,到了门口又扭头对胡不归道:”你有什么不知道的就问如鸿吧,好生在这里歇着,我去去就来。”说罢便随那白衣童子去了。
胡不归问白如鸿道:“白大哥,这里是什么地方?先前那个说话冷冰冰的老太婆又是谁?”
白如鸿道:“此间名为天妖谷,原是我妖类最为隐秘之所,是天妖一族的藏身之所。原本是绝不容许凡人入内的,千百年来,你可是第一个进到这里来的人呢。方才那位老婆婆是天妖一族的长老屈婆婆,在此间除了奶奶就属她地位极为尊贵了,一身修位深不可测。”
胡不归道:“我说她怎么这般嚣张呢,原来是长老啊。对了,白大哥,那你也是属于这天妖一族的了?”
白如鸿道:“不,我与老祖都是兽妖一族,与这天妖一族同根不同脉,虽都是妖类,但平常都是各成一派,只有在生死存亡之际,才会互相援手。我兽妖一族以老祖为尊,天下兽妖均要听老祖号令。”
“噢,”胡不归似乎听明白了些:“原来老爷子这般威风啊,白大哥你既然这般厉害,怎么从前都隐忍不发呢?青龙会那些家伙都惹上门来了,你都还能忍住。要是老胡我早就跟他们拚了。”
白如鸿苦笑一声却没有说话。胡不归说者无心,白如鸿听在耳朵里却是极为感慨,想千百年来,又有几个人像胡不归这般对异类没有丝毫成见的?妖类一族本身具有的超乎人类的力量却成为了它们被人类仇视的原因所在,人类觉得妖类的存在实在是对人类的最大的威胁,有恐惧而敌视,由敌视而屠杀,千百年来,无数人间修士对妖类的灭绝性屠杀使这个原本比人类更古老的种族几近灭亡了。近千年以来,更是式微,已然不能与人间修士相抗衡,只得苟延残喘,躲在暗处以求生存之道。
日头渐渐沉了下去,却还是不见千妖老祖回来,胡不归伤势未愈,肚子却咕咕的叫了起来。小虎更是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白如鸿在外面轻换一声,片刻过后,便有童子送上来一桌子山菇野味儿,胡不归与小虎两个立即来了精神,风卷残云的战斗起来。
待吃饱喝足,胡不归摸着胀鼓鼓的肚皮惬意的歪在竹床上,倒是一点也不像个身受重伤之人。他问道:“白大哥,你知道老爷子的那两条腿究竟是怎么没的吗?”
白如鸿道:“这个说起来话可就长了,这与你青城派到也很有些瓜葛呢!”
第四卷 妖谷琴韵 第三十九章 传说
白如鸿望着窗外沉沉的暮色,缓缓说道:“那应该是两百多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老祖宗妖元尚未成形,正处在妖胎阶段,他老人家虽然拼命修习,但有些重要关隘没能领悟贯通,所以进展极慢。苦修了十余年后,仍是没有丝毫进展。当时老祖宗决定暂时出外游历一番,暗中见识一下其他修真门派的修习法门,或许可以触类旁通,以冲破瓶颈。
于是,老祖宗只身出游。其间在昆仑、青城、峨嵋诸派近左窥探,他老人家修为精深,加上行事谨慎,倒也未被发现。但是所见的都是些诸派下乘法门,于他的修行没有什么帮助。后来他决定去梵天谷窥探一番,于是又前往苗疆。这一次,他在苗疆遇上了一个人。
当时是在一处深山之中,老祖发现一些低等妖兽的形迹有些古怪,它们似乎在向某个地方聚集。老祖虽然可以随意驱使这些妖兽,但他却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吸引了这众多妖兽。这些妖兽都是尚未开化心智的浊兽,一切行为具是凭着本能活动,除非有我们兽妖一族的驱使法门,否则它们一般都是独来独往,甚至会互相厮杀,像这样一起向着某个地方聚集的情形实在是很少见。
老祖一直跟到大山深处,却见到在一个山坳里,众多妖兽围着一个满身伤痕的道士,那道士身边生着一株九叶仙灵芝,眼见着即将成熟,正散发出一阵阵的幽香。原来正是这仙灵芝的香气勾引来了众多妖兽。而这个道士显然是守在这里有些时日了,就等着灵芝成熟的一霎那,取了灵芝便走,却不想被这些兽妖围攻。
当时,那道士已然不支,虽在奋力抵御,真元却是越来越弱,身上伤口流血不止。老祖虽然是兽妖之主,但是这人一股子不服输的彪悍劲儿却也令老祖宗暗暗欣赏。明明这道人可以抛开众兽,飞身而去,却偏偏不肯,定要拿到那灵芝才走。眼见着这人就要命丧于此了,老祖宗不由得生出惺惺相惜之情,他老人家一声御兽吼,众兽尽皆震惊,纷纷伏地,不敢再有任何异动。那人这才软软得倒在地上,不住的喘息。
老祖走上前去,问道:不就是一株九叶仙灵芝嘛,又不是绝品药材,你又何必为此拼命呢?那人虽已经瘫软,却笑笑说:我倒不是舍不得这株灵芝,只是我答应了一个人,要送她师傅一株这样的九叶灵芝草,我岂可失信于她。
老祖笑道:看来此人在你心中很是重要啊,让你这样舍命为她,她若是知道一定很是欢喜。那人笑笑不语,神色之中却露出了温柔。老祖觉得这人很对他脾气,便要替他疗伤。谁知道这道士却是极为骄傲,道:承蒙先生救命之恩,此刻再也不敢劳驾先生了,一点小伤我自会调理。说罢便盘腿坐在地上,运起他本门的法决调息起来。老祖一见之下,不由得一愣。原来这人用的却是你们青城派的疗伤法门………清露咒。
片刻过后,那人伤势初定,便拜倒在地,感激老祖救命之恩。老祖闪在一边,道:你若知道我是什么人你便不会再来拜我。
那人惊愕之余,立即想到了老祖喝止群兽的手段,心中依然猜到了几分。那人当时呆在当场,老祖心中一阵失望,果然人类与妖类之间的敌视是不可能化解的了。心想这样也好,他一挥手驱走众妖兽转身便也要离去。谁知道那人却站起来,神色庄重的说:前辈请留步!前辈虽然与晚生不同类,却对晚生有救命之恩,更重要的是前辈令晚生没有失信于人,这比救了晚生的性命更为重要。如此大恩晚生岂能不报?若前辈不容晚生报恩,日后在战场上相见,晚生也无法放手与前辈一搏,所以,前辈有什么要求就请现在提出吧!
老祖宗心道:这人倒也有趣。我救了他倒像是为难了他一般,但是却也不失为一个铮铮的汉子。老祖道:你是说要求吗?好,老夫正要找个地方痛饮一番,却无人相伴。怎么样,你陪我喝个痛快,这恩就算是报了,日后相见,咱们也都可以各施手段放手一拼,你看可好啊?
那人也是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道:好!就照前辈所言,我陪前辈痛饮一番,不管日后是敌是友,能与如此豁达洒脱的人物痛饮一番,也是不枉此生了!
果然,两人找了一家小酒店,痛痛快快的喝了起来。两人越聊越是投机,越聊越是倾心,都不由得暗生亲近之情。最后,这人与老祖结拜为兄弟,老祖教了他驭兽诀,他也将青城修炼元婴的法门传授给了老祖,老祖也由此而领悟到了妖胎生化为妖元的法门。两人一连数日欢饮,那人要去给他心仪之人送灵芝草,而老祖要回山修炼妖元,都是不得不走。告别之时,都有不舍之意。
三年后,老祖突然收到那人的消息,说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儿要老祖帮忙,说此事关系到他一生的幸福,请老祖务必走一趟,地点就在当年相会的山坳里。老祖念及此人对自己修为有着巨大的帮助,便欣然前往了。
老祖来到那个山坳之中,却见那人早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