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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儿,任万山才终于挣脱睡神的挟持,悠悠醒来。最近,他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好几次他都感觉到自己不会再醒来了。
可是,不行,他不能就那么睡去。他还亏欠了一个人的债,不见他最后一面,他死也不会冥目。
睁开浑浊的眼睛,眨了眨,一时无法适应这突然的光亮。渐渐地,眼前的影像慢慢清晰了起来。
是他吗?
高阔的额,飞扬的眉,深邃如海的眼,刚毅有形的轮廓,高挺的鼻子,紧抿着不爱笑的嘴……
这张脸,不是他所熟悉的。但第一直觉告诉任万山,他要等的人就是他。特别是看到那双褐眸时,他浑浊的眼闪了闪,激动的泪花涌现。
“旭辉,是你吗?”虚弱的声音在氧气罩里,谭旭辉只看到他的唇在轻轻蠕动,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任万山艰难地指了指自己脸上的氧气罩,示意谭旭辉帮他拿下来。
怔忡了一下,谭旭辉还是趋向上前,帮任万山摘掉了氧气罩。没了“面具”的遮掩,谭旭辉更加真切地看清楚了任万山的样子。
记忆中乌黑飞扬的头发已在化疗中,一根根落掉,只留下几根顽强的银丝,提醒着时光匆忙的流逝。
布满褶皱的脸上,是一片病态的腊黄,没了往昔的风采和霸气,更没了曾经的潇洒与帅气。
这一刻谭旭辉才真正的体会到了,他再也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强势而冷落的男人,他现在只是个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老者,一个连时间都不知道还有多久的垂暮老者。
心中积聚了三十几年的恨,那道高高的城墙正一点点土崩瓦解。
“旭辉,是你吗?”任万山激动地再问一遍。印象里那个叛逆沉默的儿子,已经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真好,真好!
“是的,叔叔。”当年任万山将年仅十五岁的谭旭辉带回任家的时候,就让他叫他叔叔。
虽然,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身份,可谭旭辉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他肯收留他,给他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不让他被孤儿院的人接走,已经不算了。
“旭辉,这些年来,你过得好吗?”虚弱的声音里是懊悔,更多的是关心。
面对任万山关心的询问,谭旭辉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曾经他在那个冰冷的家里,多么渴望他会问一句:“你过得好吗?还习惯吗?”哪怕只是一个温暖鼓励的眼神也好。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他就像被他心血来潮时捡回家的一条流浪狗,出于人道主义,捡了就不能再任意丢弃,于是,给他一口饭吃,便放任不管了。
任凭他老婆污骂他,儿女欺负他,仆人孤立他,在那个华丽的牢笼里,谭旭辉如一只误入其中的山鼠。
他逃不出,又要处处防备。当时的他最需要别人安慰和照顾的时候,而任万山呢?
除了将他丢进那个华丽的笼子里,他从来没有管过他。
当时的谭旭辉想用自己出色的表现,优异的成绩还赢得他的一点点关注。可是,没用。
当他捧着全校第一的奖状,高高兴兴地来到他前面时,只得到他淡淡的一瞥,连一句鼓励的话都吝于给予。
谭旭辉甚至看到了任万山将他的成绩单扔进垃圾桶里,那一刻,他彻底醒悟了,不是他的表现不够好,不是他的能力不出色,而是在任万山的心里,他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不管他再怎么努力讨好,也得不到他的一点点关注。从那一刻起,小小年纪的谭旭辉明白了什么叫死心。
一夕之间,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更加孤僻冷漠。他用幽灵一样的方式生活在那个家里,在没人看见的角落里一个人痛,一个人哭……
第2卷 是爱,还是伤害? 思绪万千
谭旭辉陷入思潮的时候,任万山又何尝不是被往昔的回忆一幕幕淹没?!
当年,他和妻子方小芬闹了点矛盾便一个人出去旅行散散心。哪知道会遇上谭旭辉的妈妈,谭佳佳。
当时的谭佳佳是个刚从学校毕业的社会新新人,也是这次带团的导游。开朗活泼的她很得团员们的喜欢,同时她美丽的倩影也走入他空虚的心里。
一个人的旅行总是伴随着寂寞和孤独,但有了谭佳佳的相伴,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任万山承认,当时他并没有向谭佳佳表明自己已婚的身份。他只沉浸于她青春里的热情里,两人在浪漫的泰国曼谷,度过了一段短暂而甜蜜的时光。
旅行结束了,曲终人散,到了该分开的时候了。这时任万山接到了方小芬的电话说,公司出了点麻烦,要他尽快回来主持。
任氏在当时还只是刚刚起步的小公司,经不起太多的风浪。于是,任万山很快回到了香港,全身心投入忙碌的工作中,将那段意外的浪漫邂逅抛诸于脑后。
哪知,男女之间的情不自禁使谭佳佳意外怀孕。而任万山并没有留下自己的联络方式,在挣扎又挣扎后,谭佳佳还是舍不得肚子里的孩子,决定生下他。
在那样的年代,那样的环境里,未婚生子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而谭佳佳的一时冲动,也注定了她后来落魄的窘境。
家人一听说,她生了一个父不详的儿子,马上将她赶出家门。谭佳佳只好一个人边工作边照顾小旭辉,生活的重担一下子全压在她的肩膀上。
谭佳佳性情大变,心情好的时候,她将谭旭辉当宝贝一样,心情不好的时候,对他又打又骂,将自己现在的处境都怪罪在小小年纪的他身上。
就这样,谭旭辉在外人的嘲笑和讥讽声中,一天天慢慢长大。他比一般孩子来得懂事,他从不吵,从不闹。
因为自有记忆的那一天起,他就明白自己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他不能要求太多,他要尽量减轻妈妈的负担,他将来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撑起这个家,保护妈妈,不让别的小孩再欺负他。
然而,命运总是一次又一次给予人希望,再剥夺。
在谭旭辉十五岁那年,谭佳佳终因劳累过度一病不起,没几个月的时间便病死了。
这时的谭旭辉才十五岁,他还不到法定独立的年纪。
随着事业的稳步发展,一天天壮大。任万山偶尔静下来的时候会想起那个爱笑的女孩,谭佳佳。
于是,他找了一家征信社想了解一下谭佳佳生活得好吗?是不是嫁了一个疼她爱她的好男人。
那虽是一场意外的邂逅,可谭佳佳却真真实实在任万山的生命中划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哪知道,得到的竟会是谭佳佳已经去世的消息。更教任万山感到意外的是,谭佳佳居然有了一个十五岁的儿子,算一算时间,那应该是他们认识的那一年生的。
当任万山匆匆赶到的时候,孤儿院的人正要接走谭旭辉,一见到谭旭辉,任万山再也没有任何怀疑。
因为谭旭辉和他长得实在是太像了,那眉,那眼,那神态……不管谁看了都不会怀疑。
许是血浓于水的感情吧,任万山一见到谭旭辉便毫不犹豫地认养了他。任万山让谭旭辉叫他叔叔,因为他无法给他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一回到了任家,言小芬就和他大吵一架。甚至搬回娘家,当时任氏已经在香港的商场上崭露头角,即将成为一家前途光明的上市公司。
他的形象直接影响了公司今后的发展,任万山软下姿态,亲自上门去请言小芬回来。
他和言小芬有一个外人不知道协议,就是一辈子都不能对外承认谭旭辉是他的儿子,而他也不可以对谭旭辉太好。
他只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就是那任杰圣和任晓晓。
在那种情况下,任万山只能选择答应。因为公司即将上市,他的形象经不起任何损坏。
任万山又何尝看不出谭旭辉的努力呢?可是,他没有办法回应,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他只能以冷漠严厉的态度来掩饰自己的心虚和愧疚。
面具戴久了,就真的成了脸上的表情,心情的写照,是摘不下来,还是不想摘下,他已经分不清楚了。
直到那一天,谭旭辉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他终于想起了自己从未帮儿子过过一次生日,甚至没有参加过他的一次家长会。
任万山越想越觉得内疚,他终于鼓起勇气,上了楼,来到这间三年来他从来没有到过的房间。
推开门,里面的东西少得可怜,简单的家具,家具的生活用口,却没有一般男孩子房间的零乱,收拾得十分整洁。
桌子上一个白色的信封攫住了任万山的注意力,情不自禁走过去,拿起来一看。
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我已经成年了,不再需要监护人,我走了,谢谢你照顾了我三年。
很平静的一行话,没有怨,没有恨,但它给任万山的震撼是无法用笔墨来描述的。
自责加上羞愧,任万山总觉得没有脸面面对这个像极了他,他却不能承认的儿子。
后来,他一直暗中关注着他的一切。他知道他边工边读,拿到了硕士学位。并在一家有名的跨国公司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
这时他悬着的一颗心才稍稍放下,他第一次站在学校外看着戴博士帽与同学合影留念的儿子,那一刻他的心是既愧疚又骄傲。
然而,他却只能在透过围栏的缝隙,注意着里面的一举一动,他无法光明正大地参加儿子的毕业典礼,像其他人宣告他有一个如此优秀的儿子。
那一刻,任万山才明白,其实,他很爱谭旭辉,只是他的太肤浅,也发现得太晚。
这些年来,他一直饱受着内心的折磨。他一直在找寻找希望谭旭辉能原谅他。
可是,老天似乎也不给他这样的机会。他的病一天天加重,而他渴望见谭旭辉的心情也日益强烈。
第2卷 是爱,还是伤害? 隐藏的父爱
回忆的闸门一旦打开那一**汹涌澎湃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和他,病房再度陷入长长的静默之中。
窗外的雨轻敲着旋律,似在替他们将心中的苦楚说出,抑或洗去那积淀了几十年的恩怨。
见谭旭辉迟迟不回答,任万山干瘦的脸上明显掠过一抹失望。他本以为谭旭辉愿意来见他就是已经原谅他了,看来,事情不是他所理解的样子。
人老了,糊涂了。
一声长长的幽叹在寂静的空间里呜咽地回响,那绵长的余音绕着谭旭辉的耳畔,敲击他的心腔。
“我很好。”短短的三个字道尽一切,他想知道,他渴望听到的,还有他愿意让他知道的。
风干的橘子皮绽开欣慰的笑:“那就好,那就好。”说完开始剧烈地咳了起来,那一阵阵像要断气般的咳嗽声,看着谭旭辉心里很着急。
“要不要帮你叫医生?”眉宇间的担忧不再隐藏,就那么暴露在任万山不堪清明的视线里。
“不用了。”趁着咳嗽稍停的空隙,任万山摇了摇手。又开始咳了起来,谭旭辉满脸担忧地看着他。
他真怕他再这样咳下去,下一秒会把肺都咳起来。
终于,任万山勉强止住咳,刚刚积蓄的一点点力气仿佛也耗光了,全身无力地瘫软在枕头上。
“你喝水吧,可能会好一点。”沈静仪端来一杯水,举到任万山面前。
“你就是沈静仪?!”任万山没有接过水,空洞的双目绽出光芒。整张仿佛也亮了起来。
“伯父你好!”沈静仪微笑着有礼地向任万山问好。
“这么多年了,你一点都没变。”任万山看着沈静仪,又仿佛透过她看向不知名的远方。
“伯父,见过我?”沈静仪有点诧异地问。
任万山点了点头:“你和旭辉结婚的那天,我就会沙滩的人群中。”
谭旭辉和沈静仪的婚礼是在好朋友欧子洁的策划下进行的,当时,他们刚刚毕业,没有太多的钱举办一场隆重的婚礼。
于是,欧子洁便想出了“沙滩婚礼”这个构思。沈静仪和谭旭辉听到都觉得很满意,既新奇、浪漫,又不用花太多的钱。
来参加婚礼的都是他们最亲密的好同学好朋友,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就是看到,前来凑热闹的游客。
有人分享幸福,见证他们人生最重要的一刻,他们当然很开心,不会拒绝。
只是,没有想到这其中就有任万山!
“那一天你穿着一件白色小洋装,很清纯,很清丽,好像天使一样。”任万山仿佛又见到了当日的情形。
当然,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的儿子,他的骄傲,在那一天也是世上最英俊的新郎。
沈静仪没有想到任万山不止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