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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实在走不动了,得歇息一会儿。”国芬坐着柴担,固执地说。
“。。。 要不要我先回家去叫你姑妈来背你?”张炳卿站着,不知该如何办。
“姑妈背得动我?”国芬抬头望了张炳卿一眼,“到了家门口,还怕被狼叼了去不成?你也过来坐一会吧!”
张炳卿汗得没有了一根干纱,光一条破短裤紧绷绷贴在身上,他只得远远地在路边蹲下来。
“炳哥,”国芬壮着胆子说,“我得问你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你说吧。”张炳卿隔着已经浓重的暮色看不分明国芬的脸色,只感到她那声音有些异样,“你怎么又不说了?”
“你伯说我些什么了?”国芬的声音低下去,“他没说我好,也没说我不好么?”
“我伯?他怎么会说你呢?”张炳卿有些不解,“你是听到什么话了?”
“那倒不是,”吴国芬振作起精神来,“我姑妈可说起过你了!”
“你姑妈说我什么了?”张炳卿问。
“你是真不知道?”吴国芬一时想不起该编句什么样的话来挑动张炳卿,便笼统地说,“她可常说你好呢!”
“能不是,没事你还能说人家不好?便是有事,人家明明是脸发肿,你还得说是他发了胖呢,”张炳卿笑着说,“没见人们都是这样说话么——你现在还小,不懂事!”
吴国芬听着,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过了老大一会,吴国芬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谁还小?谁不懂事?我可不想说你是发胖,我就偏要说你是老实得发肿!”
张炳卿也许没觉察到国芬*的用心,也许察觉到了不肯接茬,他站起身来,催促着说:“国芬,还是得慢慢地走呢,要不,你家里人会心急的!”
国芬没法,只得起身:“那——那你就拉我一把吧!”
张炳卿只得走过去拉起吴国芬来。吴国芬觉得这是一双坚实而有力的大手。
国芬怀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跟在张炳卿的后面走着,她又边走边说:“炳哥,我知道你去小学校作什么!”
“能去作什么?还不是拉拉胡琴,乘乘凉,还能作什么呢?”张炳卿把柴换了个肩头,站住,“你走在前面吧。”
“不,那样会局促了你的脚步。你慢点儿走就行。”国芬说,“我可知道你们不只是拉琴!”
“芬妹子!你好好管着走路,别说闲话。”张炳卿“咳”了一声,又敷衍一句,“还有,去小学校的人多着,新来的姚太如老师说,他以后还准备办个国民夜校呢!”
“你们只是上国民夜校吗?那算什么了不得的事!”国芬不相信只是这样,“你不说实话!”
“这怎么不是实话?上夜校识些字、学些算盘有什么不好呢?”张炳卿说。
“那我也跟你去上夜校,”国芬想要试探一下究竟,“你说这样好不好?”
“只要你姑妈同意,还有你圣初伯不阻拦,你当然也可以去,不过。。。 ”张炳卿又迟疑了一下。
“怎么了?你伯同意你去,我姑妈怎么会不同意我去?再说,我不姓姜,干姜家什么事!”国芬态度坚决地说,“明天晚上,我便随你去报名好了!”
“那还是不行。。。 ”张炳卿作难了,他是为国芬考虑,“你人还小,又是女的,别东想西想了。”
“你说我还小吗?我满过十十岁了!你没见像我一般大小的女人,她们都。。。 你说女的怎么啦?”国芬突然提高声音,像得着了理,高兴地说,“女人识些字,学些算盘有什么不好的!”
“好是好,可是。。。 ”张炳卿停住脚步,还是转换了话题,“你这脚。。。 能走吗?”
“不能走了又怎样?还能让你来背我?真是!”国芬赶到张炳卿的前面,转过身来说,“炳哥,你就别当我不知道,让我与你们一块去贴传单我也敢!”
“你说什么?”张炳卿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一把抓住国芬的手,“芬妹,你可千万别瞎猜乱说,这不是好玩的事,你听谁说这话来?”
“我可不是听谁说的,”国芬感到十分的兴奋和自豪,“是我亲眼看见的!那天晚上我去上厕所,月光很大,我从墙洞里看见了你,提着个桶。。。 这话我可跟谁也没透露过一点儿风声呢!”
国芬眉梢向上一挑,嘴角一抿,升起来的月光映着她那双炯炯闪亮的眼睛,兴奋的神情里显现出十足的勇气和泼辣来:“你信不信我?你就说,你信不信我!”
张炳卿这时才发觉国芬真长大了。他点了点头:“我信你这话不假。可是,国芬,好妹妹。。。 进街口了呢!”
这天晚上,国芬睡在床上,反复地回味着白天与张炳卿的接触,猜想着张炳卿肯定在心里待她很好,那一句“好妹妹”甜到了她的心坎上。
尤其是最后分手的那一刻,张炳卿的手紧紧地一握,传给她一种信任,一种爱护,一种期待,国芬深深地感到自己已经处在一种难言的幸福之中了。
[心语]吴国芬:这炳哥实在是憨厚得有点“傻”了。
[想象]国芬也在责怪自已:为什么当时不把想好的话全都说个明白呢?即使是谎称他伯父已经为他来提过亲,姑妈也满口应承了,那又有什么要紧?如果这么说了,也许炳卿哥当时就抱住了自己呢!
吴国芬带着这样一种渴求,带着这样一种遐想,带着这样一种快意,安然地入睡了。
而与此同时,张炳卿却苦恼不堪。
[解说]张炳卿早已被一个美好的理想吸引住了。认为男子汉生于天地间,当以四海为家,世道艰难,岂有为儿女情长牵累之理!所以,情爱对于张炳卿来说,年龄虽大,只是干枯土地里的一颗不曾萌动的种子。
然而,在此刻,国芬的一颦一笑,一言一动,却像一阵春风春雨滋润了他的心田,让他感到一种未曾有过的冲动。
[解说]可惜的是,此时此刻的张炳卿还认识不到,像国芬这种性情的女子正是他未来事业的有力支持者,,他不愿把未卜的艰险带给别人,更不愿带给看似身单力弱的国芬妹。
何况,正在这时,他被伯父给他安排下的另外一个尚未谋面的女人困扰着,经过一夜的辗转之后,他乏力地从床上爬起来,拖着沉重的脚步去河边取浸泡过的竹篾,只希望埋头劳作能够帮他摆脱眼前的心烦意乱。
9
[场景1]无关玩笑
黄大香搬进新居,便有了个临街的门面。然而,田伯林从那时至今还没有来过,当时,他也是前来道过喜,祝过贺的,在宾客中,自然数他身份最高。黄大香不免担心,这会不会是那天人们的玩笑话得罪了他?
幸而,田伯林今天还是上这里来了。虽然,一眼看去,那神情气色似乎带着几分疲惫,但他拱手招呼着进门时,仍不少礼数和客套,黄大香连忙迎了上去。
[解说]黄大香在街亭摆小摊时,田伯林常去那里喝酒盅米酒。他喜欢吃炒蚕豆,与别人却又有所不同,别人喜欢炒得很枯很酥的那种,他喜欢的是难咬难嚼的那种,老半天也对付不下几颗,别人不知他这‘何苦来哉’的情景,其实是他烦心的时候。一个人在家里独酌枯燥乏味,便来这里一边吃蚕豆一边与人拉闲话,寻些快乐。
[返回]田伯林进门,黄大香连忙起身相迎:“保长今天得着空闲了呀,定是很忙吧,快请坐!我这就去泡盅茶来,润润口。”
“别客气呢,是经常麻烦了你。”田伯林坐下来,“唉,说忙,我那也是无事瞎忙,整天没头没脑的。”
黄大香上了茶,只笑了笑,她知道田伯林说‘忙’的这话,不过是搪塞,她也就不提及搬家那天客人们奚落冲撞田伯林的事。
“香嫂子是个贤慧人,”田伯林却又主动打听起来,“枣秀常来你家,她在背后骂我了吧?也该骂,我怎么能当着他家大伯说那种取笑她的话呢!”
“哪里哪里,那不都是相互取笑?”黄大香马上解释说,“枣秀是爽快人,她不会对你生出意见来的,倒是那天姜大伯的话是说过头了,可你知道他是那种人,你就别计较好了。”
“没计较,我能计较什么?可有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啊!看来,他们姜家人也是有些不和睦吧?枣秀她呆得下去么...不是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么?她也难呢!”田伯林摇了摇头,“香嫂,请你给我来几两蚕豆吧,要那种有嚼头的,再给四两米酒。”
黄大香对田家夫妻的微妙关系也曾有过种种猜测,但听田伯林亲口说出这些话来,又难免感到好些意外。用茶过后,黄大香温了酒,摆了碟田伯林喜欢的蚕豆之外,又家加了一碟麻辣香干,以表达对上次搬家时客人们玩笑过度,主人关照不周的歉意:“保长很久没来,这香干是你家墨霞教我制作的,她说在学校女子班读书时学过烹调,我以前看没有做过这类食品,功夫不到家,你就尝一尝,试试口味。”
田伯林蹙着眉头,正在走神,听黄大香招呼,连忙应答:“啊,啊,那东西...我就不用了――你喜欢?我知道你也能喝点酒,那就坐下来喝口吧!”
“喝酒我就不陪你了,”黄大香看出了田伯林的心神不定,只笑笑,“请慢慢喝。”
田伯林抽了口气,便坐了下来,抓起几粒蚕豆,开始一颗一颗地吃了。
喝了口酒,田伯林停住手,突然发问:“枣秀很久没来你这里了么?我该没有得罪你的客人吧?”
“哪里,她还是常来我这里的,”黄大香觉得田伯林是过虑了,“枣秀除了我这里,也没个别的去处——你不尝尝这麻辣香干?”
“啊,好,好。”田伯林打住话头,望着那叠香干。
[闪现]李墨霞喜欢麻辣香干,每次吃饭,田伯林对妻子喜欢的菜肴很少动筷子,这已经形成了习惯。
“枣秀是根直肠子,”黄大香以为田伯林怕辣,或者讲客气,也就不勉强,便重拾话题,“她可不是那种鸡肠小肚。”
作者题外话:未完,下接第九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10——11
[追述,场景2]‘低级趣味’
黄大香搬家那天,田伯林远在门外,便向屋里的人抬起双手又是打躬又是作揖,这让好些人受宠若惊。
姜圣初代黄大香上前致谢:“保长驾临,有失远迎!上座,请上座。”
“哪里是上座?”吴枣秀端过茶来,环顾了一下这狭小拥挤的房子,“要上座就只剩个窗台,坐上去吧──那便是蹲门神了。”
人们笑起来。黄大香赶忙找来一条高凳:“小门小户,保长千万别计较。”
田伯林算得个随和的人,近年来,常上大香嫂家走动,几两花生米就二两酒,话便多了,高兴时,也与吴枣秀等人斗斗嘴劲寻乐:“我是哪里热闹往哪里赶,闻着这里的茶香便不顾踢伤脚趾地跑来了。”
“哟,保长的鼻子倒是蛮灵的,”吴枣秀故意给田伯林倒上满满的一碗茶,还持着茶勺等着,“你特意赶来喝茶,那就请喝呀!你爱喝,这茶有的是!”
“好,喝,你就慢点儿添吧,”保长一边喝,枣秀一边添,溢了他一手,“真是难得你枣秀这样满心实意啊!”
“哪里话,茶是香姐的,今天便是来了个牛肠马肚也不怕吃得见底!”枣秀持着勺子仍要添,田伯林连连摇手。
“多谢了,多谢香嫂的擂茶,更多谢你枣秀的盛情实意,”保长一语双关,“只是我拿你真的消受不了啊!”
“别说客气话!”枣秀依然以她惯有的泼辣劲头回答田伯林,“你的福份全在你这肉鼻子上,如果赶山狞猎,也用不着带狗,有你这鼻子就行!”
“我这鼻子。。。 ”田伯林总算想出一句反击的话来了,他用鼻子嗅了嗅,“这儿像有只骚狐狸似的,今天,她便成了精我也得碰它一碰!”
大家笑了起来,见田伯林没有生气,也都七嘴八舌地插上话了:
“原来保长是追着狐狸精来了!茶香不及粉香,猎物哪里比得上猎色?保长在家里耐不住寂寞了么?”
“李家大院的快婿,算得上小镇上的驸马爷,保长在外追香猎色,难道你回家就不怕‘王法’无情?”
“只要不怕耳朵发麻,不怕头上开花,也别管它‘王法’不‘王法’!”
“真要是遇上了个狐狸精,那是你前生前世修来的福气呢!听人说,有一个书生还随着狐狸精成了仙呢!”
田伯林不料陷入重围,有些招架不住:“好了好了,今天算我捅了马蜂窝,自讨苦吃!”
“你们怎么都发疯了?乱咬人!”吴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