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伯让着你了?”
“他能说通的。我的事得由我做主。”
“小莲呢?”
“她是她,我是我,谁也不牵连谁,谁也不勉强谁。。。 她不是有去向了么!”
“。。。 那你一定是去找姚太如他们入伙了?”
“是——我瞒不了你,也不打算瞒你了。只要我不死,就一定会再回小镇来;如果死了,那也值!为穷人翻身得解放,死也值——你早该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我能猜着。。。 可你到这会儿才说!”
“我心里早藏着一句话,现在还想问问你——你能等我半年一年,最多是两年么?”
一听这话,吴国芬心里酸甜苦辣的滋味一齐涌了上来,禁不住滚落下几滴泪珠。
过了一会,她才说:“我等你,再长的时间我也等你,但。。。 我现在该回家去了。”
张炳卿知道她们姑侄俩在姜家实在是太难呆下去,不由把手放在国芬的肩上,看着她低了下去的头——那乌黑的头发在月光留下的阴处更加油亮。他说:“你一定得相信一点,我们定能过上好日子,真的,现在我们聚拢了许多人,全国一大半都变过来了——我如果变心就不算人!!”
“你能记着你说的话就好!”吴国芬把张炳卿的手从肩头慢慢推下去,“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不等天亮就得走。”张炳卿很想再说说话,“你说,我们这事该不该与你姑妈讲?”
“不用,”吴国芬摇头,这些天来,她时刻为姑妈的事忧虑着,“现在更不能。。。 她难着——你没别的事了吧?”
“今后,你该争取进步。”张炳卿十分认真地说,“你可以在妇女中间帮着做些宣传工作。”
吴国芬睁大眼睛望着张炳卿,但没有回话.
[遗憾]吴国芬:当初,如果不是你回避了我,我今天就不用来听你这多余的话!
但吴国芬并无埋怨,只是不肯说原谅张炳卿的话。
张炳卿的心里也很明白,便开始检讨自己过去对国芬关心不够。
“好吧,别说这些了。”吴国芬决心刹住话头,转过身去欲走,又留下来一句话:“我知道我该如何办的,你就放心好了,可明天我不能去送你啊!”
张炳卿望着国芬走远,过了石桥,才回头朝他这方向望了一眼。这女子的稳重、心计与深情,让张炳卿叹服不已。许多还没来得及说的话似乎也不必说了,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场景2]决策,机巧传话
吴枣秀的病好了,脸色红润起来,心情也很舒畅。她已经有心思陪着石贤做作业了。
在她快活的时候,还常哼些小调小曲,有些却是那种火辣辣的情歌。石贤并不懂那歌词的意思,只是被一种兴奋的情绪感染而嘻笑吵闹不休。
黄大香见这情形,又数落吴枣秀了:“你疯什么呢!你这高兴,你这快活能长久么?你定要是不听我的话,往后我就真是不会让你来我这里了!”
“哎呀,我不是决心不来了么?偏你又怕憋死了我,三天二天去看,可我一来你又嫌弃我!我逗石贤玩玩也错了?”吴枣秀油滑地避开正题,“石贤,你秀姨好不好?”
“好,秀姨好,我就是喜欢秀姨天天来唱来玩!”彭石贤说。
“可你妈要赶我走呢,我这就走了!”吴枣秀装着起身欲走的样子。
“我不让,”彭石贤拉住秀姨,着急地,“妈,你别赶秀姨走呀!”
“石贤,你去华玉家玩一会吧,秀姨不走,我还得留她吃饭。”黄大香把儿子支开,认真地说,“枣秀,你坐吧,我有话说,你跟田伯林既不作长久打算,又要躲躲闪闪,不明不白的来往,我说你们这事迟早总会有败露的一天,到时候,真正吃亏的是女人。男人爬墙跳窗没人说,挨打挨骂作不得人的只有女人。你能不想一想,一旦让姜圣初抓到点什么把柄,这事还了得么?有谁帮得了你!”
这话黄大香已经说过好几次了,吴枣秀总是不作正面回答,常常一笑了之。
这次,吴枣秀有些认真了。她长长地吁了口气,说:“亲姐姐!我早该央你做主呢。。。 我能不知道女人难作?可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这会我肚子里可能有着他的孩子了!”
“有了?”这是必然的事,但黄大香仍不免一惊,“你连这也没告诉田伯林么?那你打算怎么办!田伯林跟我讲过,他愿意娶你,真是你不愿意嫁他了吗?”
“先前我是没有拿定主意,而他又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可是,我还有好些话不便跟他说呢!”吴枣秀肯定一点,“那保长太太我可真当不得,你没听人说这世道就要变了么?”
[解说]黄大香也已经从张仁茂那里听到过共产之类的话,而且,她还是那种认为“穷也穷不过三代,富也富不过三代”,并不十分看重权势的人。
黄大香不以为吴枣秀的话全无道理:“我说枣秀,你是个心里比谁都明白的人,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有什么话不能跟田伯林去说呢?”
“我想让他与我一块向外头跑,永远离开这个小镇。不离开这鬼地方,我们迟早不得安生的——我是在央求你姐姐替我去说说这话呢,你就答应了我吧!”吴枣秀恳求着。
[解说]原来这样!难怪吴枣秀最近对田伯林才采取了这种不即不离,若即若离的态度,她是对自己的事早有决断了。
“这——你既然是这么想,那你自己去说不更好?”黄大香却迟疑起来,“田伯林知道你有这意思,他也说起过。只是怕苦了你呢,人生地不熟的,那境况会大不相同啊!”
“如果全是为我想,这话好说,我把命搭上都不怕,还怕什么苦,怕什么人生地不熟呢?”吴枣秀见识得很深透,“他也是难舍这保长的差事,他也是不忍背弃李家大院。说不走,不是他不为我想,说走,也不是我不为他想,可这哪能是两头都顾及得了的事?就为这,我们这事才好不得歹不得地拖着,你不给我去说这话,还有谁能够替我去说这话呢?”
“要说,这话也用不着我替你说呀!你的主意就该你自己去说。”黄大香连连摇头。一转念,又玩笑地告诉吴枣秀,“你别担心了吧,田伯林这会儿被你这狐狸精迷上了,你就是让他去下油锅,他也会答应你的!”
[解说]说田伯林被吴枣秀迷住了,这话不假。吴枣秀泼辣桀骜的脾气对田伯林软弱奴化的性格是一种振奋,她奔放的激情对田伯林荒漠的心田有如春风夏雨,而她的赤诚肝胆也激起了田伯林的真情实意,何况,吴枣秀并不乏温柔体谅、知心察意的女性情怀。而田伯林也真是想着要与吴枣秀做成长久夫妻,有个温馨的窝,只是对有些事情一时还见识不透。
吴枣秀听过黄大香的话,苦笑了一声:“我早知道你不肯帮忙,也就白叫了几声‘亲姐姐’!我这些话还不该跟你说起,你也不该问我呢。。。 ”
“你既然认准了眼下这时势,又拿定了主意,怎么你自己就不能去说呢?我这嘴还能强过你那张嘴?”黄大香也反唇相讥,“你倒知道糊弄人!害我替你白担心了,早知道这样,我也真不该时不时地问起你这些来,你还当谁真希罕你叫几声亲姐姐吗!”
“亲姐姐,亲姐姐,亲姐姐!”吴枣秀偏又叫了几声,“你不是骂我作狐狸精吗?我还真怕这罪名!谁都说我性子犟,也没些转弯抹角的话,可这大局上的事看来不会有错。张炳卿前些天告诉我,共产党打过了长江,南京城也破了,他田伯林还贪恋着往黑处钻作什么?他自己就见到外地许多有钱人正卷铺盖、谋退路呢!你作亲姐姐的不肯为我去跟他说,我便只好自己去说了。我不是怕他不依,而是怕勉强了他,伤着了他,他是那种软心软骨没用的男人!”
“我还当你真是那种直肠直肚的人呢,原来你的弯弯肠子可多着!”黄大香抿着嘴笑了,“你是在心里疼着田伯林不是?你怕勉强了他,委屈了他,你倒想得真周到!可我更没有那多转弯抹角的话替你去说呀!”
“我知道你说话有轻重,有进退,我是信你才求你的!”吴枣秀认准黄大香会答应她,又说,“我怀上了他的孩子,也求你告诉他吧,因为这,往后我们还是少见面为好,一旦露馅坏了大事,可得赔上去几条命的!”
“是啊!可万一他不肯离开小镇呢?”黄大香便问。
“那样,我也由他。”吴枣秀早有盘算,”我会给他生下孩子来,也算对得起他了!我自己倒用不着他操什么心——不过,你放心好了,他会听你这话的。”
另外,吴枣秀又交待一件事:如果离开小镇,一定得把国芬带上,让田伯林在外地给她谋上一个好点的去处。
黄大香明白了吴枣秀心里的想法,正因为田伯林会好歹由她,她才不愿自己去说,同时,她也有些害怕自己感情用事,动摇了出走的决心。
既然是这样,黄大香许多天来为枣秀担着的心落实了许多,而且,她有一种预感,这话她能传到做到,事情肯定办得妥。她说:“枣秀,我信‘有缘千里来相会’的话。你们天上地下,死去活来,总算两心相印了,这缘纷一定是前世修来的呢!”
“这缘分如果真是前生前世所修,那一定是我得罪了哪位神圣,不然怎么要让我这么左右为难?”吴枣秀说,“说是无缘偏又死活丢不开,说是有缘又这样多劫多磨。你姐姐今生今世做尽了好事,也成全了我们,你来生来世一定会有个好姻缘的!”
“噢哟,这我还没看得出来呢,你可比谁都会哄弄人!”黄大香笑了,“就凭你这张烂贫嘴,凭你这个鬼心眼,凭你这副妖模样,我也只得听你的使唤,任你驱使了:那好吧,我答应了你!”
“我就知道你丢不下我!”吴枣秀心里高兴,“不过,你还没有给我去办事,就把我骂了个坏透顶,待到事情办成了时,能不把我咒个死么?”
“死不了!你这种人经事耐磨,任凭怎么颠来倒去地搅拌折腾,你也还会是原模原样。”黄大香说着,像赏识一件喜爱的艺术珍品似地打量着吴枣秀,“我说秀妹,你这骨架脸面,老天爷真为你生得绝了!看你这眼睛,乌光幽黑就像是深潭里的清泉,看你这两颊,白里泛红的又像早晨天边上的红霞;只是你这嘴唇,锋薄锋薄的,不开口骂人便罢,一骂人便似舞着的两张刀片,没人招架得下:可不是,偏偏这田伯林给你骂来了!就不知他在你面前下跪叩头没有?”
“哎,香姐姐,我才羡幕你呢!”吴枣秀同样审视着黄大香,也颇有感慨地说,“可惜我没生就你那种福相!见着你,真是让人又是喜又是爱,又是敬来又是亲,我还替天下的男人们叹息呢,他们都只是看得、想得却近不得,竟然没有人能够享受到这份福气!”
两个女人正在开心说笑的时候,彭石贤拉着田伯林来了。
田伯林在街口上遇着石贤与伙伴开仗,他拉开石贤,又打听到吴枣秀正在他家,便上这儿来了。
黄大香打过招呼,回头一看,吴枣秀已从后门走了,她是有意留着话让黄大香替她去说。
田伯林在街面上就瞥见了吴枣秀,进屋后,一晃眼却不见了她,他以为这是有意冷落人,一下子感到十分的失望与沮丧,田伯林坐在椅子上,竟然有好一阵呆愣愣的。黄大香看在眼里,却也不急着说话。
“明天我要去跑一次口岸。去的时间可能要好些天。。。 ”田伯林喝了口茶,摇着头说,“没意思,这世界上的事真是没有意思!”
“遇着什么不顺心的事了?”黄大香故意问。
“还能有什么顺心事?逢着乱世了。。。 ”田伯林收住话,直捷地提出一个问题,“香嫂,你说我有什么事得罪枣秀了?她刚才不是在你这儿坐着,怎么一见我便走掉了?”
“这。。。 你还能摸不透她的脾性吗?”黄大香笑了,“她是那种耿直人。”
“。。。 ”田伯林摇头,“如果是耿直,她有了话能不与我说么?”
“她真没与你说过什么?”黄大香点拨说,“谁信?大概是你没拿她的话当回事吧!”
“我说过什么事都随她,可她并没有说过非怎么不可的话呀!”田伯林抱怨了,“也难侍候!”
“你这就错怪枣秀了!”黄大香觉得这会儿是好说话的时候了,“枣秀刚才还给你留着话呢——你就不能让女人有一时想不透彻的事,有一口气说不明白的话?她现在已经怀上了你的孩子,你还能让她如何呢?不是只能等着你为她母子作个长远打算么!”
“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