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幻觉]张炳卿:此时,李寿凡的笑脸一下子变得虚伪、狡诈而又凶狠。
妻子吴国芬则宽慰丈夫:“你气什么气?蒋介石逃到了台湾,你还能气出个什么样子来!李寿凡不是你故意放跑的,逃跑不逃跑,脚长在他们身上,你能把所有这些人全都关押看管起来吗?”
“吃饭,吃饭,白跑了几十上百里路,快饿得不行了,”张炳卿向妻子连连挥手,“你别再来烦人!”
吴国芬悄声一笑。
李寿凡的出逃象征着旧政权的崩溃,这让人们在街头上的议论明显少了许多的顾忌:
“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他寿公也不得不脚踏西瓜皮——溜之大吉了!”
“这一回可真是要改朝换代了呢,看来,他们李家大院的气数已尽,这是天意啊,天意难违呢!”
“什么天意不天意,皇帝轮流做,穷苦人就是要翻身作主人!”
“共产党的天下就是穷苦人的天下,要不,你们谁敢到这街头上来狂言撒野!”
[解说]这是事情的另一方面,李寿凡的出逃让小镇的民心一下子倒向了新政权,大大地加速了旧势力的崩溃。
连平时最喜欢吹嘘祖上如何如何有财有势的姜圣初,这时也少不得要在人们面前表白一番他家是世世代代最穷最苦的贫农了。
[诉说]姜圣初:有一年闹大饥荒,我家断了三天粮,大人小孩饿得动弹不了,我爹便去找李寿凡他爹借谷子,说好愿意出高利息,但李寿凡他爹却只让手下人施舍了一升米,把我爹当作叫化子打发了——可你们不知道,我们两家还沾亲带故呢!
姜圣初说话常常失去分寸,于是,就有人聚集拢来找他的麻烦。
[质问]众人:原来你与他李家大院沾亲带故呀,难怪你替他们做中间人卖田卖地那样来劲;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帮着地主来骗我们穷苦人;
你收下了我五担干谷,现在李寿凡跑了,看你这狗腿子敢不退还给我!
[抵赖]姜圣初:我可没得过谁一斤半斤的干谷湿谷,我自己还吃了亏呢,你们要找我退赔,可得站好立场!
在场的人并不服气,还要争执,姜圣初见这情势,便丢下一句话急匆匆地转身走了:谁真有这本事,谁就跟我儿子说话去,你们不知道他是武工队的人么!
[场景2]手镯之谜
陈家婆婆与李寿凡大半辈子相好,这是早就公开的秘密,最不好站立场的自然得数他们一家。
陈家婆婆已经有好些天没言没语没出家门了。
这一天,她来到了儿媳龚淑瑶的房里,坐下来,眼睛有点儿湿润,过了好一会,她才叹了口气,拉过儿媳的手来,从内衣袋里掏出一个玉石手镯给她戴上,说:“这个,你就留着吧...”
可是,陈家婆婆终究没有提起这玉石手镯的来历,最后,她默默地立起身,再次打望儿媳一眼,低下头走了。
对于婆媳俩来说,这玉石手镯只是一件心照不宣的事。
[追述]记得那个晚上,陈家婆婆送走李寿凡之后不一会,陈裁缝父子便立即起身出门,一直到天快绽亮的时候,他们才从屋后的山路上回家,当时,是婆婆去开的门,好像还帮着搬了几次东西上楼。父子俩在菜园子里又忙乎了很久,再回到屋里时,天已大亮。
龚淑瑶起床后,还借去菜地里摘菜的机会察看了现场,那翻动过的菜地已经新移栽上了好几种菜秧,伪装得几乎没有了任何的破绽。
当时,龚淑瑶站在那里一时移不开步:
[闪现]在群众大会上,张炳卿曾经多次号召大家,要防止地主疏散财物,那个新来的南下干部还严厉地警告说,这是个站在啥子立场上的大问题!
龚淑瑶默默地回到屋里,未动声色:
[寻思]毫无疑问,这定是李家大院把些金贵财物疏散到了这里。
[返回]这时,龚淑瑶倚在床上,抚玩着手上的玉石手镯,爱不释手,这是她向往已久的东西啊!
[猜测]龚淑瑶:这是李寿凡出走前托婆婆转交给我的呢,还是婆婆担心我知情,为安顿我而从李家大院疏散的财物里挑出来给我的呢?
这个问题让龚淑瑶很难判断,因为,两种情形都有可能。
[插叙,场景3]干爹由来
小镇人时聚时散的赌点有好几个,只有陈裁缝家开的睹场带点营业性质,多少向赢家抽取一些彩头,那油水还不算小。
陈家之所以能找到这生财之道,只是由于老板娘的精明,或者说,是由于她,寿公才经常来陈家落脚的缘故。
据说陈裁缝那几间整洁安适的房子,也是寿公给他们的好处。
陈家婆婆年过四十,待人热情而不失矜持。小镇人除了猜想她与寿公要好之外,其他头面人物虽然也在这里多有走动,却没有招惹出什么闲言碎语来。有一次,商会会长对她动手动脚,竟然被她掴了一记耳光,自然,这也是依仗了寿公的威风。
每逢赌客前来,陈家婆婆便与娘家的侄女,也就是现在收作了儿媳的龚淑瑶负责伺候。
龚淑瑶从小长得聪明乖巧,很招人喜欢,早些年,她歪在姑妈的怀里,让她叫李寿凡“干爹”,她也就“干爹干爹”地叫得甜甜蜜蜜,李寿凡还少不得要把她从姑妈的怀里拉过来逗玩一阵。
这样,人们在街面上也就可以见到:龚淑瑶常常高高兴兴地追随在李寿凡的身边,李寿凡也很乐意带着她去店铺里买这买那。
很快,龚淑瑶长成了个十三四岁的大女孩,已经懂事多了,虽然,客人们进屋还是少不得要找她说笑几句,她却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多言多语,显出来少见的沉着与稳重,在人前,也很少再娇声娇气地叫李寿凡“干爹、干爹”了。
龚淑瑶办事眼观四向,耳听八方,这搬桌摆椅、生火烧茶的事,她总是作得周周到到。
每每遇着这种时候,陈裁缝父子便退避到楼上去作那些裁剪缝纫的事而很少下来了。
这手镯又是怎么回事?龚淑瑶确实向李寿凡索要过手镯。
有一次,陈家婆婆在后园的篱笆旁边晒太阳,阳光照着她手上那只油亮的玉镯,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彩来,龚淑瑶说:“姑妈,你这手镯是从哪来的呀,好漂亮的!”
当时,除了李寿凡之外并无旁人在场,姑妈情意绵绵地斜了李寿凡一眼,说:“你干爹家里这种东西多得没处放,便向四野里到处乱扔,这是一只差点儿的,让我给拾到了。”
龚淑瑶即刻说:“干爹,那你明天也给我带一个来吧,我可要最好的呀!”
李寿凡笑着说:“啊哈哈,我哪里还有什么最好的呢,就你姑妈这个最好了,你姑妈占了光还说这话,真是不识好歹了,我干女儿你说,是不是?”
“是吧!那一定是了——我说,姑妈你这手镯才是真正的好,可你说话怎么老是要蒙哄我呢!”龚淑瑶撒娇地说。
“可这你也不能说是姑妈要蒙哄你的。现在,你人已经长大,便是谁要蒙哄你也办不到了,”李寿凡打量着这个眼看一天天成熟了的大姑娘,猜她一定明白了许多的事,便许诺说,“乖干女儿,你就等着吧,待到你结婚的那一天,干爹一定送一个比你姑妈这个还要好的玉石手镯给你。”
龚淑瑶当时立即红了脸,两个老相好*的话也触动了她。
[返回]但是,这并不说明李寿凡当时的承诺十分认真,从那时至今,姑妈已经成了婆婆,侄女也已经成了儿媳,可手镯的事便一直没有人再提及过,在这个时候,婆婆却突然送来手镯,难道她还真会是替李寿凡补上这礼物不成?
再认真一想,龚淑瑶觉得眼下的情势已经大大变样,更有可能是婆婆为了“收买”自己,他们能不对我加点提防么?
[回顾]就在前几天,龚淑瑶去码头挑水,正好遇着吴国芬下乡去,闲话中,吴国芬就问到过李寿凡有没有疏散财物到陈家的事,当时,龚淑瑶虽然顺势说了好些积极的话,但并没有说出那些可能招惹出大麻烦的事情来。
[返回]龚淑瑶站起身来,左挣右捋好不容易才把那手镯从手腕上取了下来,这可不是要把它交给谁去处理,不管怎样,手镯已经属于了她,她找出来一快干干净净的白布,把那个玉石手镯层层包裹好,剩下的就只有找个地方把它收藏起来了。
龚淑瑶把玉石手镯塞进墙角里那个大木柜后面的砖头裂缝中,一眼看过去,一点不碍眼,就像是专门为这事而设计好的。
龚淑瑶小声地对自己说,“嗨,我也得像吴国芬那样才算是活得自由自在呀!”。
经过整整一个晚上的反复思考,龚淑瑶的情绪反倒感到轻松了许多。
往后究竟该怎么办呢?这天大清早起来,龚淑瑶就站立到了窗子前面,她久久地凝神朓望着远处,足有个多小时。
[心语]龚淑瑶终于最后拿定了主意:决裂,得与这个家庭决裂,与旧世界决裂,坚决走革命的路!
[解说]龚淑瑶之所以能够拿定这样一个大主意来,那是因为她也曾接触过革命的思想。然而,别人或许不会知道,当时给龚淑瑶上这革命第一课的人却正是李家大院的二小姐李青霞。
[追述,场景4]香媛茶会
那还是两年以前的事情了。
李家大院太太生日前的一两天,依例有个小型茶会。
每逢这个日子,大老爷李寿凡都要给夫人邀集小镇上几个头面人物宠幸的太太们来这里一聚,在喝茶玩牌的同时,商量一下开办寿宴的有关事宜,有时,李寿凡也会乘兴朗诵几首他新近写下的诗词,说些为夫人评功摆好的话,这不但让夫人感激不尽,也让在座的女人们称羡不已。李寿凡还借用了夫人的名字,称这个美妇人的聚会为‘香媛茶会’。
陈裁缝当然算不得头面人物,可陈家女人却有几分特殊,她能够在这场寿宴中出头露面,不但手脚勤快,而且说话也很得体,深深讨得李家太太的欢心,以至每次都少不得让陈家女人带着侄女淑瑶上这里来。
李家太太对陈家婆婆很客气,也喜欢听乖巧玲珑的小淑瑶亲亲热热地叫她‘干妈’。这并非是她一点也不知道丈夫与陈家女人的微妙关系,但她并不在意,至少没有流露出醋意来,她一向认为,在这方面对丈夫的宽容大度正好是妻子贤淑的表现。
特别是后来经了龚淑瑶的那场抗婚事件,李家太太更是觉得有许多的事情还少不得要借重精明能干的陈家女人。
[插叙,场景5]抗婚事起
收下身边的侄女儿作个小媳妇,陈家女人早有打算,龚淑瑶满过十四岁,姑妈就把这话正式挑明了,可侄女不肯答应,姑妈便在背地里鼓动儿子主动去亲近淑瑶,侄女儿曾多次向姑妈哭告,姑妈一面好言劝慰,又一面为儿子辩护:“那是他真心喜欢上你了,你也见怪不得呢!”
有一次,准丈夫躲在龚淑瑶房里,待龚淑瑶刚一躺倒,便突然冒出来,吓了她一大跳,当时,龚淑瑶用力挣脱身子来,跑到了大门外。
开始,因为事发突然,龚淑瑶只是蹲在大路旁呜呜哭泣,不肯回屋,陈裁缝走近前去,左说右说,始终劝说无效,便动了火气,恶狠狠地骂龚淑瑶不识好歹,忘恩负义。龚淑瑶自幼丧母,父亲再娶,她一直跟随姑妈生活,寄人篱下本是她的伤心之处,陈裁缝这一骂,让她深切感受到这世态的冷暖炎凉,一气之下,便愤然出走。
三更半夜出走,陈家父子放心不下,便慌忙追在后面,一路上好说歹说,已经出小镇的街口很远了,父子仍是紧跟不放。龚淑瑶见路边上有一口山塘,她突然加快脚步,迅即跑到大堤那头,转身说:“你们如果再追上来,我便跳下水去!”
这一下可把陈裁缝吓慌了,只得连连后退,没有了办法,只得让儿子守着,自己赶忙回家去叫人,当时,小镇上的几个头面人物正在陈家玩牌,一听这情况,都认为只有请寿公出面,龚淑瑶才有可能回头,面对如此情景,寿公没有犹豫,立即起身出了门。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寿公果然把龚淑瑶领回来了,但龚淑瑶不肯进门来,她歪着身子贴在门框边,寿公则听随了她。
寿公没言没语进屋,几个跟随在他身后的人都不敢多嘴。
陈家女人打来热水让寿公抹了个脸,在场的人对寿公说了些慰劳感谢的话,便都等在一旁,待他拿主意。
以往,大凡说起这种违拗父母之命的逃婚抗婚事件,寿公总会少不得要忧心忡忡地慨叹几句:世风日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