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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那委屈的小眼神给瞪得很深无语,只得朝武后求救,可是她先前没站在武后一边,如今投诚可就晚了,何况武后在听见太平对刘凌的话后心里舒服了很多,太平这点子风雅爱好,也就懒得管了,因此对李治笑道:“你自己惯成这样,这会子来求我,我也管不住。”李治也只能对拧了拧太平的小脸,叱责道:“不出事最好,一出事,这次准得狠狠罚你不可。”
太平道:“我办事,您只管放心。”说的一脸笃定,装起了大人,如今她身量略涨,已能看出少女的神韵,但是装大人总还是有些好笑。李治和武后两人相视一眼都在心底偷偷笑了笑,不再多话。
太平在帝后那里左右逢源了一番,见他们神色缓和,知道不会追究此事了,因此放下心来。在用过晚饭后,武后忽然对她说:“去看看太子,他这两天很是念叨着你呢,成天见不到你的踪影。”
太平眯了眯眼睛,暗想前天家宴上才见过呢,看来紫宸殿那番话武后还是知道了的,只得笑着道:“我正好很久没见过贤了,母亲不说我也会去的。”
30抚慰李贤 与秦子都失之交臂
随太平一起过去东宫的;还有武后赐的食物。东宫在太极宫,和大明宫隔着一条街道,此时已是寒冬;冷风中都带着冰渣;吹得人冷飕飕的。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道上乌蒙蒙的什么也看不到;太平半闭着眼坐在马车里,这种大冷天去表现兄妹情;可并不是她的爱好。
其实,对于李贤;太平也挺欣赏的;虽然现在他手腕还欠缺了一些,但能力却是有的,只要着力培养一番,或者他生来就是太子的话,那么皇位几乎已经唾手可得。但可惜,他是中途登上太子位,和僚属之间还存在隔阂,互相都还在试探,双方都还不信任对方,所以积蓄力量的过程还有的磨。最要命的是,他遇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母亲,一个连太平也感到压力巨大的母亲,手腕老道,能力充足,身体健朗,羽翼党员众多,她是一个做了二十多年皇后,有十五年辅政经验的权力场老手,李弘在她面前如初生稚儿般能被轻易捏死。太平不看好贤,从一开始就不看好。
东宫中静悄悄的,只有一盏残灯在风中摇曳,帘子是开着的,李贤端着酒杯醉眼迷离的靠在塌上,冷风阵阵吹着他的头发散乱的飘着,服侍的宫人一个也没有,地板上四散躺着砸碎的瓷器。太平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孤独绝望的年轻人,二十二岁,其实并不算年轻了,太平记得她自己二十二岁的时候已经登上皇位两年了,从十八岁开始,她就没有太过表露过自己的情绪了,就算对着秦子都也是含而不露。
太平很想对李贤说,既然已经登上这个位子,既然已经明白母亲是政敌,那么就不要对亲情抱有任何幻想,因为在权力的战场上,从来就容不下任何感情,也没有对错,赢的人就是对的,这些道理觉悟的越早,对一个太子来说越有利,因为要登上那个位置,只能无情。但太平什么也没说,因为她知道就算东宫中也到处都是武后的眼线,这个皇宫已是武后经营几十年的稳定后方。
“贤,我来看你了,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帘子也不放下,伺候的宫人呢,怎么一个也见不着,这些奴婢是不是不要命了,竟然连小心伺候着也不会。”太平一叠声的喊人,太子宫中伺候的人很快战战兢兢的进来,跪在地上一声儿也不敢出。太平指着他们冷笑道:“还跪着做什么,不会把火炉抬进来,挂好帘子,把地上收拾干净,再拿几个暖炉过来,净是些不长眼的东西。”
宫人们这才立即爬起来忙碌,王公公也命令跟过来的宫婢们一起帮着收拾。等屋子暖和了,灯盏点的透亮的时候,李贤才终于动了一动,接过太平递给他的暖炉,抱在怀中暖和了一阵才笑问道:“难为你还记得给我抬些东西来吃。”
太平指着食案上的食物笑道:“这是母亲赐的,叫我送过来。”
李贤一听,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勉力笑道:“谢母亲赏赐!”本已坐起的身子又颓丧的倒下去,似乎已经没有吃的兴趣了。太平见了,笑着道:“这些菜在冷风中都吹冰了,王福盛,赶紧抬下去热一热,再弄上几个热菜上来。”
王公公立即领命去办,一盏茶功夫就弄齐全了菜色,皇后所赐原封不动,还加了几个太子和公主都爱吃的菜。太平见李贤仍旧不死不活的躺着,只得走过去拉他起身,笑着道:“我们俩好久没有好好喝上几杯了,今晚外头冷呼呼的,寒风刮得呜呜直响,正是喝酒的好时候。”
李贤被她缠着没法,只得坐起来,两个人靠着食案,随意动动筷子,就开始你一杯我一盏的喝起来。没几杯,太平的双颊就嫣红嫣红的,双眼被衬得更加黑亮,她一边喝酒一边用胳膊肘拐了一下李贤,笑着道:“你最近很少打马球,该不会是怕了我那支娘子军吧。”
李贤斜睨她一眼,俊脸上全是无奈的笑意,“你若是个男儿郎,就你这不服输的性子也不知道该惹出多少事来。好在,你是个全家都疼着的小娘子,无论闹出多大个事,父亲母亲都宠着你舍不得责备你,就连我看到你讨饶也半点法子也想不出。”他痴痴的望着灯盏,好半响才幽幽道:“其实,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
是我羡慕你才对啊,多么天然的身份,至少不需要曲线救国。太平在心中暗暗腹诽,装作很不高兴的翘着唇不服道:“怎么没责备我了,就因为我召集天下才女开个宴会,刚刚还被说了一通呢。哪像你们男儿郎,想要饮宴也没人说什么,去那平康坊还光明正大的,我每次都没靠近平康坊五十步开外一准被发现,给丢回宫来,我才羡慕你呢。”
李贤一口酒差点喷出,忍着笑艰难咽下,笑骂道:“你一个小娘子去平康坊做什么,合该被扔回来,就算我看见了,也一准把你提回来。父亲这几年越发惯着你了,这才女盛宴也就算了,你看看你,吵着弄一个凤仪阁来,目下却三天有两天在外头晃荡,难道长安城的女学还比得上宫中的女学不成?非要往那人多是非多的地儿湊。”
太平翻个白眼道:“崔阁主太严厉,且宫中女学的学生个个太也矜持,说个话都不爽快,哪比得上民间的小娘子们,她们懂得可多了,我见有个小娘子能用细竹篾编各种小箱子呢,而且她们做的吃食也别有一番风味,我挺喜欢的。”
李贤弹了她额头一指头,无语道:“你这是珍馐美食吃多了,想要尝一番新鲜罢了,若叫你天天吃那些窝头之类,你肯定会抱怨不已。”
太平瞪他一眼道:“我这是在体味人间百态,懂得民间疾苦。”
李贤笑说道:“懂得了又怎样,还花万贯在木兰阁订贵如天价的席面办那劳什子才女晚宴?要是你真体谅民间疾苦,就应该省俭些,把这些资材分摊给有需要的人。”
太平不以为然道:“节流不如开源,何况授人以鱼不若授人以渔,一时的捐助只能解决一时的困苦,但若能创造更多的财富给民间,那才是大造化呢。”
李贤听了不觉一怔,然后哈哈大笑道:“太平你若是男女郎,兄长我就只能给你让贤了。你这些个道理确实让人耳目一新,比那等迂腐老头子的法子好太多。可惜说是一回事,要做好就难了。”
太平一脸轻松道:“我也就这么一说,你也就这么一听,至于造福于民的事,也只有你们去做才对,我只要吃好玩好过好日子也就行了。”
李贤听了又是一叹,然后别开话题聊其他的,两个人叨叨絮絮笑笑闹闹的直闹到深夜,太平直接就歇在了东宫。第一天一睁眼就已天光大亮,等太平收拾好,扶着生疼的额头出门的时候,李贤早已上朝去了。太平这才深为自己的懒散而羞惭,自从到了这个身体李,似乎变得有些不思进取了,至少没有上辈子那么勤奋。都怪这该死的身体,喝几杯就醉倒不说,还特别娇弱,怎么训练都比不上普通男子健壮,简直是个废物,太平极为唾弃。
太平昏昏沉沉的回宫,喝了一碗醒酒汤才好了那么一点,洗漱过后已近晌午,在宫中匆匆用完午膳,就赶在武后下朝之前,驾着马车急急忙忙出了宫,谁知道呆在宫里又会出什么幺蛾子。何况,晚上的才女盛宴那是决不能错过的,一定要办的盛况空前才行,至少益州、并州、扬州、荆州的女学中需要重点拉拢的小娘子这次一定要抓到手里,只要抓好这些地方,也是一股了不起的力量,虽然小娘子的影响力有限,但至少打下个钉子也是好的,以后总有用得着的一天。
太平刚到宫门口就被吴沉水截了道,脸色冻得通红,估计是站了有一会儿了,她一见到太平就笑嘻嘻的说道:“大喜事。”
太平纳闷道:“什么喜事值得你这样高兴。”
吴沉水神秘一笑,道:“今天一大早就来了几个不得了的才女,你猜猜看是谁?”
太平佯怒瞪她一眼道:“你再唧唧歪歪,小心我一脚把你踹下车去。”
吴沉水一脸你太不识趣的模样斜睨了太平一眼,才揭开谜底,“范阳卢氏、清河崔氏、太原王氏、荥阳郑氏这极大望族家的小娘子今天大一早风尘仆仆的赶来了长安,先以安排在名仕苑中住下,只待晚宴一开,她们也同时入场。”
太平惊异道:“这些山东望族眼高于顶,又极为抱团,相隔甚远也要把女儿一起送到文芷书院学习,怎么现在却肯把她们送到长安来?”
吴沉水笑着道:“是啊,这些几姓望族就连你们李唐皇室也未必看得上眼,怎么可能会让自家尊贵的女人来参加才女宴。嘿嘿,其实,这几个小娘子是偷偷跑出来的。”
太平眼皮一跳,坐直了身子,“她们竟然能从那么远的地方偷偷跑过来?怕是吃了不少苦吧。”
吴沉水眯眼一笑道:“确实吃了不少苦,听说在路上还遇到山贼,差点就身死殒命了,是三箭定天山、神勇收辽东的薛仁贵大将军的第五子薛楚玉救了她们,这个薛五郎长的文质彬彬却有一身好武功,吴沉碧要是见到了非得领教几招不可。”
太平笑道:“这倒真是大好事,咱们快去见见她们,尤其是那薛五郎,他爹也是我敬佩不已的大将军,这回得好好谢谢他。”
吴沉水叹息一声道:“可惜那薛五郎送几个小娘子到了名仕苑就执意走了,你又来得这样迟,怕是见不着他了。”其实这个薛楚玉给她的感觉实在太过熟悉,似曾相识却偏偏记不起来是谁,所以他也没有将心中的疑惑提出来,错过了太平与秦子都的第一次相遇。是的,这个薛楚玉就是秦子都。
太平不知道这一层,只是惋惜的叹口气也就丢开了手。
31不一样的才女盛宴
太平到名仕苑的时候;各家小娘子们早已聚到一起谈文论诗,但氛围不算很好,各书院的学子隐隐有一争长短的架势。太平不由得扶额头疼不已;自从设立凤仪阁以来;这个世界的小娘子就和上一世的小郎君一样;就算手帕交之间偶尔也会闹一回幺蛾子;就不要说什么肝胆相照了。总之,太平特别不能理解这些小娘子的想法;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闹翻,心眼真的不大;只有少部分女子还有几份心性。
但就算那样也有限;说实话,论心性气度,凤仪阁中的小娘子竟然没一个比得上她从掖庭宫挑出来的上官婉儿。这个上官婉儿实在让太平满意极了,就连吴沉水见了她几次以后,也颇有栽培之意。吴沉水可不是个轻易夸人的角色,连她都赞上一赞的人必有过人之处,更别说要悉心栽培了。
上官婉儿这么出色,让太平以为有才能的女子都在掖庭关着呢,还亲自跑过去挑了一番,结果失望而归,有聪明的,但也就和凤仪阁的小娘子没什么两样,没有气度。太平知道这是因为这个世界对女子的培养就是要让她们柔顺不管外事,所以别指望她们的心眼子有多大了。除非特别聪明,知道自己比别人强的,如上官婉儿这等能过目成诵的女子,心中自有傲骨,无论身份地位变成什么样,她们都是骄傲的。
可惜,上官婉儿只有一个,只有一个上官婉儿!太平有些惆怅,也有些失望。但在遇到四大望族的几个小娘子后,终于恢复了喜意。敢于千里迢迢从贝州清河赶过来,这几个小娘子胆子不可谓不大,而且,偷偷从这种豪门大族跑出来可并不容易,得背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