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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今天不买女孩子的。帮我替这孩子找些合适的防寒衣。」
女人眯起眼睛,视线扫过紫苑全身。
「好可爱的小少爷,头发的颜色真漂亮,现在年轻人流行这种颜色吗?」
紫苑重新把毛线帽拉低。
有光泽的白发连在昏暗的店内,也非常醒目。
不知是从寄生蜂的羽化活下来的代价,或是副作用,紫苑的头发在一夜之间丧失了色素,而且出现了彷佛蛇行痕迹般的红色疤痕,从脚一直延伸到脖子。
疤痕可以用衣服遮盖,可是头发没办法。
一张年轻的脸庞顶着一头白发非常特异,引人注意。
在西区,年轻人因为营养不良而掉发或冒出白发并不罕见,彷佛刚迈入老年一般,明显出现白发的孩子也很多。
不过,自得像紫苑这么彻底,又有光泽的人却很罕见。
「你这已经超越白,可以说是透明了。老实说,我觉得比以前漂亮。」
连老鼠都曾用手触摸他的头发,这么赞叹过。
「您公子?不可能吧。」
女人仍旧堆满笑容看着紫苑,彷佛在估价一样,让紫苑觉得很不自在。
「力河叔叔,那个……我不需要防寒衣。」
「你说那什么话,这里的冬天很冷。你瘦得跟竹竿一样,没防寒衣怎么过冬?喂!快点拿出来。没有的话,我去别家了。」
被力河一瞪,女人慌了。
「当然有,才刚进货呢!请稍待。」
女人从肮脏的门帘后面抱出一堆衣服出来。
「请您自己选选看,这些全都是上等货哦。」
是不是真上等,还有待商榷,不过种类倒是很丰富—大衣、短大衣、毛衣、厚披肩、运动衣……大小、素材、颜色,各式各样的衣服堆积如山。
「原来有的地方,还是有。」
紫苑不自觉地喃喃自语。
在穿着破烂衣服、冷到发抖的人们身旁,就有这么多的衣服。乍看穷到不行的西区,其实还是有明显的贫富差距。
「紫苑,别客气,喜欢哪一件就拿。」
「可是,力河叔叔不需要对我这么好……」
「没关系,火蓝的儿子就像是我的儿子,你就当作是父亲买给你的吧。」
紫苑眨着眼睛,凝视力河赤红的脸。
似乎因为酒精的关系,他无法像平常一样控制自己,也许他现在讲出来的话正是他的心声。
力河应该没有家人,一直孤独住在西区吧。而他现在要对着以前爱过的女人所生的儿子,演出模拟家人的戏码。
自由与孤独。以No。6的高宫为对象,进行台面下交易的强韧,以及厌倦独自生活的脆弱。
人真是复杂。
强韧与脆弱、阴与阳、光与影、圣与邪。每个人都拥有这样的一体两面。
从在NO。6学习到的庞大知识,可知人类的实体形象是无法计算的。
人体的遗传质数约三万两千,蛋白质数约有十万种、硷基配对约有三十亿种、神经元、胶原蛋白纤维、巨噬细胞、肌肉的层次构造、血液循环量……
知识并不是无用的,绝对不是无用的。
然而,要理解人类,那又是另一个次元的问题了。
从可以换算成数字的情报及知识,是无法捕捉到活生生的人类的复杂度及实际形象的。这是跟老鼠在这里生活后学到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
「当然,这样才对。想要哪一件?有没有中意的?」
紫苑拿了一件偏黑的厚大衣。
「就这件,看起来好温暖。」
「要选颜色这么单调的大衣吗?那么,毛衣就选花稍的。你这么年轻,明亮的颜色比较适合你喔。」
「不,不用买那么多。」
「你说那什么话,光一件大衣怎么够御寒。」
「就是啊,小少爷,我们的毛衣特别暖和,你试穿看看。」
女人抓紧时机从衣服堆中拉出毛衣。
山崩了。
整堆的衣服如雪崩似地散落一地。
「哎呀,糟糕,真对不起。」
力河啧了一声。
「你在干什么!这样怎么选?对吧,紫苑。紫苑……怎么了?」
明明力河就在旁边说话,但却传不进紫苑耳里。因为紫苑正盯着出现在崩塌的衣服底下的东西。
声音跟颜色都消失了,只剩下那个东西飘浮在紫苑的视界里。
灰色的短外套。
带点蓝色的柔和色调、上等的触感、袖口的大钮扣……他看过。
「这是……」
抓着外套的手颤抖着。
肩膀的地方有裂痕,不过已经用黑线简单缝过了。少了一颗钮扣,只留下被拉扯掉的痕迹。
紫苑的手颤抖着,想停却停不下来。
「你喜欢那一件?可是那是女装耶。虽然是上等货,但是对你来说太小了,刚才的黑色大衣比较适合你。」
「你在哪里拿到……」
「什么?」
「你在哪里拿到这件衣服的?」
紫苑大叫。
虽然他没有威吓的意思,但是女人还是挑了挑眉,往后退了半步。
「这件外套是从哪里……从哪里拿到的?」
「紫苑!」
力河从后方抓住紫苑的肩膀。
「怎么了?你干嘛那么激动?这件外套有什么问题吗?」
紫苑倒抽一口气,抓紧外套。
「这是……沙布的。」
「沙布?沙布是谁?」
「朋友……很重要的……」
「朋友?在那个都市里的朋友吗?」
「对。」
「是不是看错了?类似的衣服到处都有。」,
紫苑咬紧牙根,企图压制手指的颤抖。他摇摇头。
不会有错,这就是沙布的外套。
沙布唯一的亲人——她的祖母送给她的这件外套,在紫苑男人的眼睛看来,高
贵又可爱,非常适合轮廓很深的沙布。
「你祖母真的很了解你,她选的东西都很适合你。」
「是啊,她是一手带大我的人嘛。紫苑,如果是你的话,你会选怎样的外套送我?」
「啊?我的薪水买不起那么高级的外套。」
「只是打比方而已啦,我想知道你会选怎样的东西嘛。」
「嗯……好难。」
「想啊,解难题不是你的强项吗?」
去年,两人聊着这样的话题,走在冬天的大马路上。
冬天的阳光从掉光叶子的树枝间洒落在沙布头上,外套也闪耀着浅浅的光辉。
那时候,紫苑第一次觉得青梅竹马的少女好美。
冬天的阳光、温柔的微笑、灰色的外套。
是沙布的外套,绝对没有错。
为什么这件外套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紫苑逼问女人。
「你在哪里、如何拿到这件外套的?告诉我,快点!」
「紫苑,别激动。」
力河跨出一步,挡在女人面前。
「喂,这从哪里进货的?从NO。6流出来的吗?还是……」
女人脸上谄媚的笑消失了,换上不可一世又充满怀疑的表情。
「你们在说什么?真是的!我是因为是力河先生,才这么亲切地招呼你们,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我从哪里进货跟你们没关系吧?还是怎样,你们想要鸡蛋里挑骨头,乘机杀我价是吧?哼!别笑掉人家大牙。」
「我们丝毫不想跟你说笑。为什么不能讲?你在小心翼翼什么?难道是从不能说出口的黑市进货的吗?」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打开门堂堂正正做生意。如果你们想要挑毛病的话,就请回吧。走!快走啦。」
女人大声嚷嚷着。
看她怎么都不肯说,力河干脆扭着她的手,把她压在桌子上。
「你要干嘛!你不是人!」
「如果不想手被折断的话,就快点招!到底如何弄到这件外套的?」
「从NO。6的垃圾场捡来的啦,就漂在从那里排出来的污水里。我只是捡来的啦。好痛!」
「垃圾场会排出污水?我最近没听说有这种事啊。」
「是很久以前的事情……随便都可以啦。反正我就是捡垃圾回来嘛,要怎么处理是我的自由吧,轮不到你们说三道四。」
「你说谎!」
紫苑叫着说。
「不可能是那样!这是沙布最重要的外套,她不可能丢掉。」
「店里在吵什么?」
店里后方的门开了,有个男人走进来。
体型庞大的男人。身高大概有两百公分吧,体重也许将近一百公斤。头上一根毛也没有,表情看起来有点扭曲,
已经是这个季节了,他身上却只穿一件短袖上衣。粗厚的双手手臂上,纹着蝎子跟骷髅的刺青。
「老公!你回来得正好,快帮我把这两个人赶出去。」
虽然还被力河压制着,但是女人笑了。
「我老公的力气可不是开玩笑的唷,扭断脖子可是家常便饭。如果你们还想活命的话,就快走。」
力河放开女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老公,你在磨蹭些什么啦,给这些家伙好看啊。」
男人沉默。沉默地低头。
「唷,好久不见了,肯克。没想到你变成二手衣店的老板了。」
「从一个月前开始……」
「那真恭喜你了。那,能不能麻烦你,问问你这位漂亮的新婚妻子,究竟这件外套是从哪里得来的呢?你太太很固执,不肯说实话。」
这名叫做肯克的男人,盯着紫苑手中的外套看了一会儿之后,转头对女人说:
「跟力河先生说实话!」
「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听这些家伙的话?」
「我以前受过力河先生的照顾。快说!」
被肯克盯着看的女人,恨得牙痒痒的。一脸不甘心的她,哼地别过头。
「我只是从中盘商那里买来的,我哪知道那家伙从哪里弄来的。」
力河不以为然。
「你说谎,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商品来自哪里。」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啦!关我什么事!」
力河制止握住拳头,往前迈出一步的肯克,问道:「那么,告诉我你口中的那个中盘商是谁,只要知道名字,我大概就知道东西从哪来了。」
女人不回答。
力河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几张纸钞,塞到女人手上。
「你只是喃喃自语中盘商的名字而已,我们是偶然听到的。事情就是这样,不会给你添麻烦。」
女人斜眼瞄了一眼手上的纸钞,依旧别开头对着旁边说。
「借狗人啦,一个利用狗做生意的怪小孩啦。」
蹲在紫苑脚边的大狗耳朵抖了抖。
力河低声沉吟。
「借狗人吗……那来源是监狱吧。」
「监狱!」
「没错,我听说那家伙在背地里贩卖犯人的私人用品。」
心脏停了。
紫苑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动了,无法呼吸,耳朵深处响起微弱的声音。
监狱、犯人、监狱、犯人、监狱……
「你是说……沙布人在监狱里?」
「对,而且应该没有受到很好的招待,她应该是被抓了……很可能是一名犯人。」
紫苑紧抓着灰色外套,冲出服饰店。
借狗人,我要去找借狗人,我要问清事实真相。
「紫苑!」
力河的呼唤声在紫苑的背后化成一阵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个男人从刚才开始,走路的样子就怪怪的。感觉好像喝醉似地,摇摇晃晃,走得很不稳。
十二岁的少年树势觉得很奇怪,便停下脚踏车。
树势一家人居住的公寓在左手边,就在住宅区处处可见的小公园的一角。虽然比不上森林公园,倒也是个绿意盎然的宁静地带。
他一边推着十二岁生日时,父亲送给他的登山公路两用脚踏车,一边用目光追着那个男人的背影。
他很在意,无法视若无睹。
虽然母亲老是怨叹说:「别管别人的事,你太爱管闲事了,这样不好。是不是遗传到你祖父啊!」但是树势却由衷觉得,如果能遗传到祖父,那就太棒了。
树势非常喜欢祖父。以前曾是船员的祖父,从小就让树势坐在他的膝盖上,讲故事给树势听。
从未见过的大海、如山一般庞大的白鲸、整年都冰封在雪与冰里的大地、飞舞于空中,成千上万的蝴蝶群、住在云端上的巨人、沉睡于海底的神秘生物、妖精、魔法、众神的争执……
虽然母亲很不喜欢,不过树势有一阵子很沉迷祖父告诉他的神话故事。
长大后,开始上教育局指定的教育机关后没多久,就被教师指出有幻想癖,遭到注意,还被指出如果再这样下去,将来会有问题。
母亲哭泣、父亲惊慌失措,而树势则被转到特别课程,接受一年的特别指导。
几乎是强制性的。从祖父的书架上借来的古书全都被丢掉,几个月后,祖父也不见了。他去了「黄昏之家」。
大家都说对一个老人而言,那是最大的幸福。
然而树势却因为再也见不到祖父,好多夜晚都躲在棉被里哭。
哭着睡着的夜里,他总会梦到祖父留下的神话故事的梦。
一年过后,树势已经不讲巨大白鲸,也不讲拥有透明翅膀的妖精了。
大人们终于安心了,然而,神话故事仍秘密地、栩栩如生地潜伏在少年的心灵深处,这是绝对拭不去的。
可能是因为这样吧,树势现在仍会在意别人的事。
这个人从事什么工作呢?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