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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一切,都源于兰静的穿越。
每个世界,都有其恒定的法则,纵然“穿越大神”为兰静将异世界的排斥与压制削减到了最低,可她在百里婉柔的唆使下,兑换了“玛丽苏光环”一类的东西,却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如果放任事态发展,兰静会在一定时间内,成为整个世界的女主,让优秀男子都围着她转,让优秀女子全部嫉妒得要疯要狂,智商直线下降……而天道,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天道无处不在,却没有形体,是以不能直接出手杀兰静。若选男的对她动手,结局一定是爱上她,若选女的动手,一定会被男的破坏,百般无奈之下,天道只得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
想要对抗玛丽苏,就得用更强大的玛丽苏,于是,碧染应运而生。
同样,兰静的穿越,对兰泠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至清圣物天下无双,素凝优鼎只能存在一朵,是以在兰静穿越的几百年前,兰泠就“穿越大神”被安排着激发了越界的能力,被天道惩罚,本该灰飞烟灭,魂魄不存。唯有这样,第二朵素凝优鼎才会诞生,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曲宁萱穿越了过来,而在天道的计算中,自己已经杀过兰泠,不能杀第二次。
天道严格恪守规则,并没有像曲宁萱猜测的那样,打算借六界之战的手除去兰泠,相反,天道这次做了一件大好事——它将兰泠仙子与昭华上仙的姻缘线,牵在了一起。
“我与众多仙女暧昧,不过是想驱散遥望星辰,窥测星象时,随之而来的恒久寂寞,未曾想到那几日心悸难言,难得给自己占卜一卦,竟是红鸾星动。”昭华上仙的话,在慕祈上仙耳畔回响,“占卜者窥得见天下命运,却唯独不能清晰预见自己的未来,我废了无数功夫,才推断出线索在府学,便承了鸿羽与安瑞的邀请,前去府学讲学。我原本以为,自己的命定之人定是府学中的女学生,就多加注意,然后,见到了曾经占卜过,结果说是会给仙界乃至六界造成动荡的碧染,一时好奇,上前与她接触,却不料……正如你所说的,高明的占卜师,自以为看透世间一切真相,除了对天地敬畏之外,对万事万物,都抱着高高在上的心态。从前的我,就是太过高傲自负,不滞于物,才……才害得仙界到了这一步,害得兰泠魂飞破散,什么都没有留下……”
三生石上牢牢绑着的红线,也未必坚如磐石,纵是天定的姻缘,也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误会与错过。昭华上仙并不爱曲宁萱,只是上天本将她的一线生机交到了他的手上,却由于他近乎无知的高傲,才……纵然知对方求仁得仁,并无悔意,可心中的愧疚。却与日俱增,再无法褪去。
“过去种种。皆不必提。”慕祈上仙沉默良久,才缓缓道,“钧离肉身被毁,魂魄被卷入空间裂缝,不知飘零到何方,妖界群龙无首,定会即刻退军。定岚素来珍惜族人,恨不得事事亲力亲为,此番受创。必带着族人一道离开,与凉歌的决战。近在咫尺。我知你为凉歌强行改命时受得伤还没有好,却不得不强人所难,请你做一件事。”
说到这里,慕祈上仙顿了顿,才无比郑重,一字一句道:“凉歌此番,定是九死一生的命盘,而我希望你再动手为他偏移一次命格。尽量往十死无生的方向靠。”
昭华上仙闻言。不由惊道:“疏陵的伤,竟严重到这般地步?”
十死无生……慕祈言下之意,竟是要魔皇凉歌彻底消散于天地间。而想做到这一步,必须使用一些非常卑鄙的手段,才有可能。若不是疏陵上仙伤势严重至极,慕祈上仙认定他的恢复速度赶不上凉歌,也绝不会走到这一步。
慕祈上仙轻轻点头:“定岚出手处处留情,辅助居多,钧离却铁了心要解除灵魂契约,当真没留一点情分,否则疏陵念着昔日大家一道相处的旧情,也不会下此狠手……不瞒你说,若让疏陵此时与凉歌对决,只怕三十招都撑不了,若给百年时间调养,倒是无碍,可我们等不起。”
“你的意思是,决斗之时,我更改凉歌的命格?”昭华上仙沉默半晌,轻轻点头,“好,我明白的。”
若换做从前,他定不会答应这等要求,可见识过战争的残酷之后,他已不会这样想。
若能结束战争,放弃一直以来的坚持,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昭华上仙正色道:“慕祈,比起凉歌的性命,你的存在对仙界更加重要,所以,你一定得回来。”
慕祈上仙轻轻一笑,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就这样转身离开。宽袍长袖,写意风流,看似温润如玉,细细看来,却透着彻骨的冰凉。
决战的日子,选在一个晴天,慕祈上仙悄然无声地出发,鸿羽仙君代他坐镇承渊宫,昭华上仙则静坐在承天殿的星室,推演复杂的命数,扭转命运的轮盘。
这是不光明的一战,同样,也是决定仙界命运的一战。
尽管为了诛杀凉歌,他身受重伤,还中了对方的诅咒,差点与对方同归于尽。可昭华上仙扭转的命盘,到底还是起了作用,凉歌死了,慕祈上仙却活了下来。
承渊宫,琳琅殿,受伤程度都不轻的三大上仙齐坐上首,十三真仙也悉数到来,听着最后一次的军事会议。
魔皇一死,魔界大军群龙无首,仙界自然是要乘胜追击的。与其说今日是军事会议,还不如说是简单收个尾,外加庆祝,素媛仙子翻阅了一下资料,极高兴地说:“我们终于赢了!”
慕祈上仙唇角噙着温和的笑容,眼角眉梢都是喜悦,他下意识地望向左下首,声音更温柔了几分:“是啊,兰泠,我们赢了。”
一时间,琳琅宫寂静下来,素媛仙子望着慕祈上仙,眼中透着深切的怜悯与悲哀,镜越与恒阳闻言,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次说错,可以说是习惯,可是,以慕祈上仙的性格,这种错误,他绝不会犯第二次。
兰静见状,心中猜到了几分——慕祈上仙与姐姐朝夕相处了那么久,若是……也不无可能。
她自己也期盼活在曾经的梦中,自然知道打碎别人的自欺欺人,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可最后,她还是咬了咬牙,说:“慕祈上仙,姐姐已经死了。”
锦容猛地看着兰静,眼中满满都是不赞同,兰静轻轻摇头,锦容唯有沉默。
慕祈上仙缓缓将视线投到位于左下首的鸿羽仙君脸上,静默了好半天,突然猛地吐出一口血。
“慕祈上仙,你怎么了?”
“慕祈,你——”
“慕祈上仙……”
一群仙人全被吓住,立刻团团围上去,慕祈上仙怔怔地坐在那里,仿若失了魂魄一般,恒阳仙君忙道:“别听兰静乱说,兰泠她没……”
听得“兰泠”二字,慕祈上仙惨然一笑,竟流下泪来。
伤心不自知,知后……最伤心。
沉璧一生真伪有谁知
鬼界,暗阑山。
作为妖魔二组入侵仙界的跳板与中转站,鬼界这些年只能用乌烟瘴气来形容,纵然凉歌与钧离忌惮鬼界的种种奥妙,命手下收敛一些,可不走运的鬼魂数量却从不减少,尤其是十八层地狱中的苦役犯,几乎都被抓去炼制魔器。魔族说得好听,什么他们都是罪人,不需要拥有转世赎罪的机会,我们是帮鬼差减少压力……等等等等。对比他们的身份,足以让任何一个人觉得反讽意味极为浓厚,只可惜鬼界都被人家占了,鬼差们敢怒不敢言。
十殿阎罗一面得费尽心思保全剩下的魂魄;一面得战战兢兢地面对凉歌与钧离,提防他们又起什么心思,对鬼界动手;还得被无数鬼魂唾骂,说他们窝囊无用,任由自己的子民魂飞魄散,日子过得真叫苦不堪言。是以当慕祈上仙来到鬼界,帮沉璧解除封印,鬼帝重临鬼界的时候,十殿阎罗将这位陛下平素的恶劣行径悉数忘却,跪在他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就差没抱着他的大腿哭了。
“真是没出息——”沉璧冷冷地一甩袖子,毫不客气地对直属手下进行语言系精神攻击,“凉歌与钧离只是要魍魉通道,不敢过分插手鬼界事务,你们不懂开启枉死城内的防御结界么?这些年来,那么多的鬼魂被害得魂飞魄散,不入轮回,你们的功劳得占一大半。”
听见他的话,十殿阎罗再次泪流满面了。
陛下,我们缩进防御结界没问题。可六界之战打了那么多年,新死得诸多生灵怎么办?何况咱们不是您。天不怕地不怕,我们连魔将军都打不过,见到气势逼人的魔皇,当场腿就软了啊!
慕祈上仙见状,微微摇头,不赞同地说:“沉璧,若非他们在,鬼界根本无法保留下一大片净土,怕是全要落到凉歌与钧离手上。他们纵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莫要再吓他们了。”
沉璧闻言。不由冷笑:“鬼界蕴含得法则,乃是六界之中最多也最玄奥的,除非凉歌与钧离不要命,才敢真正对鬼界的核心动手……罢了,此时多谈也没有意义,若非我不够谨慎……”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在十殿阎罗身上巡视了一圈,十殿阎罗只觉得芒刺在背。不住打颤。
慕祈上仙看出沉璧只是单纯地心情不好。恰巧十殿阎罗撞枪口上了,便无奈地摇摇头,也不再劝。
片刻之后。沉璧收回目光,冷冷道:“鬼界百废待兴,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与其想着讨好我,还不如多引渡一些魂魄,也好将功抵过,枉死城亿万的灵魂统计了没有?孟婆那边人手够不够?判官呢?告诉他们,不准休假,什么时候鬼界恢复正常,什么时候才允许轮休!”
沉璧每说一句话,十殿阎罗就齐齐地点一下头,沉璧的声音越高,他们点头的动作就越大,喜感十足,却也可见沉璧积威之深。想到自己与诸多势力主沟通时,必须得软硬兼施,态度还得良好,心力交瘁,再看看沉璧这暴君当得无比悠闲自在,慕祈不由轻叹,暗道真是有得必有失。
沉璧见慕祈叹气,还以为他不赞同自己的做法,便摆了摆手,轻描淡写地解释道,“他们并非仙界那群娇贵得连句重话都说不得的仙人,在鬼界这么多年,早就变得刀枪不入,这点斥责不过小意思,没什么。”
慕祈上仙行事素来极有分寸,绝对不会干涉别界内政,所以对这一点,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轻声道:“我受兰泠之托,为你解开封印,我想,你在见到我的那一刻,应该就已经猜到了吧?”
“兰泠心存死志,战死在六界之战中,一点都不奇怪。”沉璧轻轻笑了起来,“不过,你不可能为通知兰泠的死讯,才冒着被鬼气侵蚀的天大危险,在重伤未愈之时留下来。我欠仙界人情,所以,提出要求吧,只要我能做的,都能为你做到。”
慕祈上仙见沉璧的神情依旧风流潇洒,不由沉默半晌,方道:“疏陵说你倾慕于兰泠,是以来之前,我还特意想过,是否要将她的死讯瞒下,未曾想到……”
“未曾想到,这一切都是假的?”沉璧折扇一合,唇角微微扬起,三分恶毒,三分轻佻,“钧离与那个女人之间的爱,不,或者说钧离单方面的爱,够深吧?当时咱们看到他心绪不稳,日渐憔悴,却不肯放手时,是什么心情?看着他犯傻地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从比你我还强,仅次于疏陵凉歌的天命强者,降得如今的地步,又是什么心态?自从有了他的例子之后,你认为,我还会再相信爱情?”
慕祈上仙望着沉璧,眼神依旧沉静,却好似能洞悉世间的一切,也剖析着任何人的内心。
“沉璧,你我相识多年,所以你也别拿这些话来诓骗我。”慕祈语气平稳,声音毫无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凉歌不过是封印了自己的感情,你却是天生缺乏了绝大部分的感情,我原先以为,你真的爱上了兰泠,会变得人性化一点,却未曾想到……我只问你,凉歌承载了全部感情的神识,转世飘零到何处去了?”
沉璧以扇遮住半边脸,毫不掩饰自己的张狂与讥诮:“怎么?知道感情牌不能用了,就直接用武力威逼?”
“不,只是知道什么路走得通,什么路是浪费时间而已。”慕祈上仙轻描淡写地带过极可能闹得不欢而散的话题,眼神却锐利了几分,“这么说,你早就知道,凉歌的真实身份?”
沉璧放下折扇,给自己斟了一杯美酒,神情潇洒不羁,透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意味,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凉:“魔呼罗凉歌的身体早就死透,纵然一次粗看没发现端倪,两次三次细扫,也能看出问题,否则我这个鬼帝,当得还有什么意义,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