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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谷甘夙志得意满的抓了抓脖子,道爷之前那么多年的人不是白做的——呸,道爷现在还是人。
谷甘夙又扑棱了几下翅膀,才飞起一点高度,这时就见白猫再也维持不住镇定一般扑了上来。
公鸡飞的再低,那也是会飞的,这是种族优势。
他咬牙又飞的更高些,低眼去看那只双眼放光已经抓狂的白猫,心中满是得意。毛茸茸的狗尾巴草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摇摆,白猫也随着上下抓挠。直到他坚持不住将草丢下墙去。
只听白猫“嗷喵”一声也跟着扑了下去,谷甘夙低下头,看着在草地上滚成一个球的白猫,点了点头。果真没有猫咪不爱毛茸茸的。
他想起前世在平宁观与师弟们一起喂养的野猫,突然决定要对这白猫好些。贺安说过,这白猫也是失了主人的可怜蛋……如果自己没了贺安……不过主人什么的……
他摇了摇头,将那个奇奇怪怪的词汇甩出脑海之中,蹲在墙头看着白猫自个儿追逐打闹,竟恍如回到了平宁观中一般,一直晦涩难明的心中也开阔了不少。
此时的谷甘夙,满心逗弄自家猫崽子的愉悦心理,却没发现他想起贺安时爪尖上一闪而过的一缕淡红,只在不知不觉间对贺安的依恋更是深了许多。
满头草屑的白猫抬起头来,望着墙上笑得“咯咯咯咯”的谷甘夙,心中一时有些迷茫。似乎很久以前,也曾有个人这般逗弄过自己。
那只白猫就这么望着站在墙头的谷甘夙,眼中透出深刻的怀恋来。那怀恋太过深沉,让谷甘夙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突然有些心酸。自己何尝不是这样深刻的怀恋着师父与师弟们呢?
它克制了又克制,终于停下了在草丛中打滚撕咬的举动,很有些犹疑的踱了两步,终于开口道:
「狸奴……喵。」
什么?眼前突然哀伤下来的白猫让谷甘夙迷茫了一下。
「狸奴,是我的名字喵。」
谷甘夙点了点头,只觉得自己与此世的牵绊似乎又多了一层。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回答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却一点也不想在现在吐出那一串意味不明的啼鸣。
他脑中突然映出一段经文,谓之《北斗经》。这经是谷甘夙还小的时候,在师父的怀抱里听师父念起的,也曾由谷甘夙一字一句的念给刚刚懂事的师弟们听。
经中说人身难得,中土难生。假使得生,正法难遇,多迷真道,多入邪宗,多种罪根,多肆巧诈,多恣淫杀,多好群情,多纵贪嗔,多沉地狱,多失人身。如此等缘,众生不悟,不知正道,迷惑者多。
师父说,这经不用牢记心中,不用日日默诵,当明白的时候,自然就明白了。这自然而然通晓的,才是真正的大道。
谷甘夙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就想起来这么一段,但就算他再是克己持身,作为一个妖也不可能得证大道。他可不就是这已失人身的迷惑者么。
一猫一鸡各自伤感纠结,难得就这么静了下来。
「蠢鸟。喵。」不知多久之后缓过神来的白猫摇了摇尾巴,一跃上了墙头站在谷甘夙身旁,「随心所欲,才能堪得大道喵。」
谷甘夙抬起眼帘看向白猫,眼神平静无波。已经成了妖身,再随心所欲,不就真的无可救药了么。
白猫又摇了摇尾巴,似是明白他心中所想,它顺着墙头向远处慢慢走去,只留下一个抬头挺胸的傲娇背影:「真是蠢鸟。喵。让你随心所欲,又不是任性妄为喵。不然地不坑你天也要收你。」
谷甘夙看着白猫远去的背影,心中半是迷惑半是通透。
或居人道,生在中华,或生夷狄之中,或生蛮戎之内;或富或贵,或贱或贫。暂假因缘,坠于地狱……
人道将违,生居畜兽之中,或生禽虫之属,转乖人道,难复人身。如此沉沦,不自知觉……
那他又是犯了什么错,才被打入这畜生道中受尽苦楚?
他不自觉的便喊了出来,只是听在外人耳中只是打鸣般的“咕咕咕”声罢了。
远处的白猫似是听懂了一般,在远处回头看了一眼正自混乱的谷甘夙。不屑的哼了一声。
「又不是被做成了白斩鸡黄焖鸡,天天被贺安捧着,你到底受什么苦楚了啊蠢鸟。喵。」白猫想起真正受过苦楚的贺安,眸光暗了暗。有贺安一心一意为他着想,这蠢鸟倒是走了狗屎运。
谷甘夙并不知白猫正在想什么,他正自迷乱中不经意睹到了白猫回过头来那不屑的一眼,心神突然清明起来。
便是生而为妖又如何呢?照样有人一心为他,照样有人使他挂念。
他似乎听到耳边有师父的声音传来,言道:
依仪行道,其福无边,世世生生,不违真性,不入邪见。
「不违真性,不入邪见……」
心中迷惑只如拨云见日一般,他此时只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轻松。
谷甘夙看着白猫远去的背影,只觉得它说不出的寂寞。他张了张嘴,轻声唤道:「狸奴。」
哎呦喂道爷能说话了!
白猫狸奴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并未回头径直远去了。
贺安贺安贺安贺安,道爷会说话了贺安!
谷甘夙激动之下也不再管那狸奴,张开翅膀连蹦带跳的就向着贺安的方向冲去。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谷甘夙心急火燎的围着贺安转着圈,他口中不停,却只能发出咕咕咕的鸣叫声。越是急躁越是无可奈何。
“咕咕,你怎么了?”半跪在地上为谷甘夙铺垫稻草的贺安好笑的摸了摸谷甘夙的脑袋,只觉得这几日少开金口的公鸡今天异常的活跃。
这般活泼的样子可比之前整日昏昏欲睡的模样好上太多了。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妈个鸡,明明刚才还能开口说话的!
第七章 ·桃花
丹慧西洲贺府的桃花林是极有名的。百亩桃花林年年岁岁四季花开不败。据说这仙林是千百年前出自贺府的大能所留以造福子孙家族。虽说千百年后的贺府已不比当年人才辈出,但有这仙林一日,丹慧西洲便会有贺府一日。
又因有诗说“百叶双桃晚更红,窥窗映竹见玲珑。应知侍史归天上,故伴仙郎宿禁中”。故此贺府素以面容姣好资质上乘的侍女扫花于桃花林中,又将灵植花草养于林间,称得上是琼蕊籍中闻阆苑,紫芝图上见蓬莱。
而这桃花林,自然是这贺府最为珍而重之的宝地,除了洒扫婢女,等闲不能前来。
他并不知晓一个妖怪与生俱来的最适合自身的先天法决,只能靠精炼的灵气略微填补。对于如今一心修炼的谷甘夙来说,再没有一个地方比这里更适合了。
背着贺安偷偷跑出来,已经吸风饮露一整晚的谷甘夙站起身来,抖了抖一身的晨露,只觉得神清气爽。
继上次他与狸奴化解矛盾之后,很是得了对方不少帮助,自也明白之前自己在平地坐下的所谓的“吸取日月之精华”的不当之处在哪里了——作为一个无法摆出五心向天姿势的前·道士,那随随便便一坐除了加快进入梦乡的速度之外并没什么其他的帮助。
身心舒畅的谷甘夙下意识的刨了刨身下的花土,感受着爪下的触感全身僵硬了一下。
原……原来昨天下雨了啊……呵呵。
他僵硬着身体平移到另一个地方,险险差点被盘虬于泥土中的桃树根绊倒,再不见方才的体态轻盈。只觉得爪尖黏腻难忍的谷甘夙此时却不敢再大力的刨泥化解这份难耐的触感,几乎是一步一挪的向着林外走去。
被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贺安应该还没起床……妈,妈个鸡,不就是蚯蚓么……qaq
如果贺安此时在此,就能看出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公鸡此时竟像是哭丧着脸一般。
正愁着一张脸向外挪去的谷甘夙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抬起头来,向着不远的方向望去。
此时恰有一阵春风吹来,带着花木的清香与桃花的甜腻,让满心烦躁的谷甘夙也静下了心来。
风拂万花过,沙沙细作声。
细碎碎的花瓣随风而下,万红悄然铺满一地,更有万千桃花翩然飞落。
身处美景之中的谷甘夙眼中却只有前方向他走来的男人。那男人从花雨中而来,落红满身却不拂衣,微低着下巴一脸笑意的走近谷甘夙。
那男人其实长得十分俊美,只是往日不修边幅粗衣破衫遮掩了一身气质。此时清晨初醒鬓发齐整眉目含笑,本就是三分疏朗五分恬淡,更被这落英缤纷衬得十分动人心弦。
谷甘夙的喉头忍不住动了动,他觉得自己的冠有些发烫。
他眼中所见的却不是贺安的容貌。他只觉得贺安笑意暖人,让人心安。
这个男人,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唯一的牵绊。
时无色界雨诸香华,香如须弥,华如车轮。谷甘夙知道这句话有多么的不恰当,但此时只有它能表达自己的感受。
他想去挠挠自己的脖子,却还是忍住了。
贺安是他的。
没错,贺安是他的。
然后?
然后鸡冠通红的谷甘夙就被嘴角含笑的贺安一把抱了起来。
谷甘夙只觉得此时自己的冠更烫了三分。他抬起头,蹭了蹭贺安的下巴。
“怎么跑来这里了?让我好找。”
一早发现公鸡没了影踪时贺安满心的焦虑不安,他四处寻觅却又遍寻不着,直到白猫将他引来桃林,竟是想都不想便冲了进来。
此时见了公鸡安好,便也没那许多顾虑,一向谨小慎微的人,倒也不想再去在意那些规矩。
谷甘夙张了张嘴,不知道要怎么用两个发音回答这个复杂的问题。所幸贺安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这里不甚安全,日后还是我陪你来吧。”贺安捏了捏怀里雄鸡的喙,看起来依旧嫩黄,其实却是坚硬了些许。
谷甘夙犹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他虽是只鸡,却也大致明白这贺府的规矩,以贺安的身份陪自己来这里若是被扫花侍女发现怕是会有不妥。
却没想贺安会说出陪他来的话。
经了刚才那一场花雨,他竟有些不舍得离开贺安身边太久。更何况……谷甘夙打量了一眼贺安日渐宽厚的肩膀,更何况这桃花林中灵气充沛,贺安虽是凡人但也有大大的好处。有自己这个大公子的替命鸡挡在前面,就算是被发现了也是大醇小疵瑕不掩瑜。
更何况贺安是给贺冲雨冲喜的“媳妇”,贺府并不敢真的对贺安做些什么。
呸的媳妇,明明跟贺安拜堂的是道爷我!
谷甘夙心中狠狠啐了一声,扭过头来又蹭了蹭贺安的下巴。
就在这扭头的一瞬间,谷甘夙似乎看到了什么。
他愣了一下,又慢慢的扭回头去。那动作极慢,一直观察着他的贺安自然也注意到了。
贺安摸了摸他头顶的绒毛,笑道:“怎么了?”
谷甘夙闻声猛地扭转回来,快得几乎能让对方听到骨头的摩擦声。他明亮的双眸让贺安的笑意更深了些。
怎么了?有好东西啊!
桃茂盛时,以刀割树皮,久则胶溢出,采收,是为桃胶。桃胶说起来并不是什么极好的东西,性味甘苦,平,无毒,和血益气。不过这贺府桃林四季花开不败,千百年灵气滋养下的桃树自然与凡间不能相比,虽比不上什么天材地宝,但也大有助益。
且这桃胶说起来也是正对所需。贺安阴虚火旺,常感五心烦热躁动不安,谷甘夙身为一个道士好歹懂些医理,火旺体虚这事说来虽然无伤大雅,但时日久了说不得便会损及寿元。可贺安不过一个白担着主子名头的小小奴仆,哪来那许多条件好好调养,此时这桃胶岂不是来的正好。
他爪尖勾住贺安的衣袖,挥开翅膀奋力向眼前的桃树扑去。
被扇了一身鸡毛的贺安忙哭笑不得的搂住他,又顺着对方的劲道向桃树走去。
谷甘夙一嘴叼下桃树上近在咫尺的干硬突起,就送到了贺安面前。他又扑腾了扑腾翅膀,紧咬着喙发出两声低促的鸣叫。
桃胶这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