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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王盟回来,让他煮药膳给你。”吴邪转着手里的叶片。
张起灵瞄了他一下,淡淡的说。
“你好像不再用敬语了。”
“被那臭胖子弄得原形毕露,还有什么好装的。”吴邪挥挥手。“别光说我,你的话也多了嘛。刚来的时候那是金口玉言啊~~”
张起灵半晌没说出话来。
“以后叫名字也应该没有问题了吧?”吴邪望着枝杈间湛蓝的天空。“名字这种东西,没有人叫的话,那就太可怜了。”
…张起灵瞧见他弯弯的嘴角,手指触到了那温润的玉牌。
“随你便。”
“那就这样定了!快起来,老痒也差不多要到了。”吴邪拉他站起来,拍掉身上粘着的落叶。
“你到底要做什么?”
张起灵话音未落,小院的木门便被敲得砰砰直响。
“三——三伢子!快出——出来帮我一把,你他妈太会使——使唤人了吧!”解子痒气喘吁吁的嚷嚷。“馆——馆子里就不能照——照相啦?非——非要来你这!”
吴邪得意的哼了一声。“我照相当然我说了算!”
张起灵摸了摸后脑上的包。
“换这身衣服就是为了照相?”
“是啊,不觉得很精神吗?”吴邪说的理直气壮。
张起灵突然觉得自己那包摔得真不值。
“留个纪念嘛,又没什么。”
吴邪把他拉到银杏树下站好,后面就是小院的青瓦白墙。
“就一张。”
张起灵无可奈何的瞪他一眼,怄气般将帽檐压得低低,挂在刀柄上的羊脂玉牌晃出好看的弧度。
“我要照——照了!别动。”
呯——
闪光灯和青色的烟雾,都留在了那个1930年的秋天。
“老板!有空在那照相还不快点过来帮我忙!”王盟赤着两只脚丫片子,在门前的白石台阶上踏出一溜排黑印。
“小吴你看,大丰收!”胖子也光着脚丫,裤管卷在大腿上,泥巴弄得到处都是。他边说边指着背篓洋洋得意。
“哎呀~真不错,小胖你终于做了件人事呀!老痒今儿你就在我这吃晚饭吧,别回去了!”吴邪挥挥手。“王盟,我想糖桂花的藕合!”
王盟放下背篓,光着脚丫啪嗒啪嗒跑到张起灵面前。
“阁下,刀借我一用。”说完也不等张起灵答应,抓了那刀往吴邪跟前一丢。“刮藕去!”
“我昨个才削的萝卜!”吴邪抗议道。
“昨儿是昨儿,今儿是今儿!快去!”王盟叉着腰说。“那王胖子都比你有用!”说着又转向张起灵。“上尉阁下,等会儿麻烦你把藕切一切,我们家老板的刀功实在不好,我怕他连自己手指头一起剁了。”
张起灵再次觉得吴邪这老板当的真窝囊。
他拎起背篓,瞧见一旁满脸不甘愿的吴邪。
“走了,别浪费时间。”张起灵顿了顿,又补充道。“快点,吴邪。”
吴邪看着他的背影眨眨眼,笑嘻嘻的跟上去。
“知道啦,知道啦~~哎,你等等我呀。张起灵!”
解子痒搔搔脑袋,对着一旁的王盟问道:
“那军官跟三——三伢子到底什——什么关系啊?”
“你那俩眼睛做装饰的?不会自己看呀!”
转眼岁末。
昨儿下了整夜的雪,除夕一大早便满耳炮响,声声辞岁。
张起灵穿着蜜色缎子百福绣袄,捧着乾隆年间制的奶足底海棠形手炉,折角柄和炉身满是精雕的花纹,盖儿上还特意镂空了花鸟吉祥图。
印象中自己似乎从未好好过过年。他揭开镂花炉盖,瞧见里边红彤彤的炭火。基本上都是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是新年了。像这样候着等,还是头一回。
耳畔一阵风响,张起灵反射性的闪开身子。
啪——
硕大的雪球砸在了吴邪脑门上。
“臭胖子你想谋杀我吗?!”吴邪抹开脸上凉冰冰的雪渣吼道。
“是你自己笨躲不开~~”
胖子在一旁洋洋得意的挺着肚子,解子痒被砸的满身是雪,潘子左瞧右看,决定退出战局。
“敢小瞧我!”
“小瞧你又怎么样~~”
啪啪。接连两颗雪球砸在吴邪身上。
“臭胖子你给我等着!除非你该行不摸金。否则我让你在整个中原都混不下去!”吴邪张牙舞爪的加入战局。
张起灵瞅着院里漫天乱飞的雪球拢了拢袖子。
“好冷。”
“是啊,上尉阁下要不要喝碗羹汤暖和暖和?”王盟站在旁边。“等会儿年夜饭还得拜托您帮忙呢,在院子里发疯的那几个,也得有劳您抓回来。”王盟摇摇头。“弄得都是雪,到头来打扫的人还是我。”
“…我会尽力的…”
张起灵话音未落,偏了准头的雪球径直砸向大放厥词的王盟。
“老板!你给我站住!”
张起灵把铜手炉拢进袖管里。
还真是精力旺盛的一群人呐…
院里积了厚厚的雪,着眼到处白茫茫一片。
吴邪刨了把石子儿,偷偷往雪球里填,边塞边嘟哝:
“死胖子,别以为我是南方佬就敢欺负我…”
养着锦鲤的池子早已冰封,铺了一层薄雪,岸边早些时候泼的水结成冰,溜滑溜滑。
吴邪正撵着胖子到处跑,哪里还顾得上脚下,突然鞋底刺溜一滑,池面上的冰层脆生生裂开——
“老板!”
吴邪只觉得一阵窒息般的刺骨寒冷,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自己模模糊糊的醒来,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胖子那肥头大耳。
“小吴你吓了我一跳!刚看你还在,怎么回头人就不见了呢?”胖子伸出猪爪胡乱挠挠吴邪的头发。
“轻点!没见老板还烧着呢!”王盟恶狠狠的拍掉那猪蹄,转身对吴邪数落道。
“大过年的尽添乱子!要不是上尉阁下反应快,你还得再多喝几两水。”
“…对不起…”吴邪正烧得头晕眼花,撑起眼皮瞧见张起灵倚在窗棂边,刘海湿漉漉的垂在额前。
吴邪落水的太突然,众人一时间还未有所反应。
说时迟,那时快。
王盟只见平日里懒洋洋的上尉阁下迅雷般闪身而去。
池畔湿滑,刚捉住吴邪的张起灵也跟着滑进腊月的池水中。
到头来还是胖子拎小鸡一样把二人揪出水面。
结果吴邪高热到吓人,张起灵喝了碗姜汤便活蹦乱跳。
“真该让老板跟着上尉阁下出去锻炼锻炼。”王盟掖着吴邪的被角说。
“王盟…我头晕…”吴邪躲在被子里哼唧。
“我待会儿就去煎药,老板你可要撑着点,跟我们一起吃年夜饭啊。难得今年多了这么些人。”王盟示意胖子小点声,便轻手轻脚掩了门出去。
“走吧,去给三爷敲点冰块降温。”潘子捅了捅张起灵。
后者瞄了眼烧得正迷糊的吴邪,一言不发跟出了门。
潘子叼着烟嘴儿,也不着急敲冰块,只是蹲在台阶上磕了磕烟灰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三爷今年很开心。”
张起灵不解的望着他。
潘子吐了口烟,自顾自的继续说。
“以往的时候,一年到头这院子里也只有王盟和三爷俩人。我和胖子虽然每年都说会来过年,可不是在路上耽搁了,就是被那死胖子花天酒地糟蹋了路费。”
潘子把手拢进棉衣的袖管里,烟嘴还冒着丝丝青烟。
“三爷嘴上说着爱清静,但这都十几年没回家了,过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会寂寞吧。”
他瞄了张起灵一眼。
“我觉得你跟三爷挺合拍,能多陪他就多陪一阵子吧。反正等你走了,这院子又只剩下他俩。”
张起灵心里咯噔一跳。
险些忘记,自己不过是奉了孙师长之命来养伤的而已。等这尸毒尽散,也就没理由再呆在这儿了吧。
他仰望着雾霭沉沉的天空,身后的屋里传来胖子和解子痒的嘟哝声。
“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可别翻给三爷听啊。”
潘子收了烟杆,掏出王盟给的白绢帕子裹了敲下来的碎冰。
“别看三爷平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沮丧的时候也能闷个一两天不说话。”
潘子慢条斯理的进了屋,留下张起灵独自站在走廊里。
噼里啪啦的炮响不绝于耳。
他摸到了刀柄上温润的玉牌,轻轻握在掌心暖着。
习惯寂寞需要很长的岁月。
习惯热闹或许只要一分钟。
“上尉阁下,怎么在外头站着?很凉的,快进屋吧。”王盟端着黄铜藤花柄小炉,上头还垛着紫砂药壶。
张起灵看了眼里屋,轻声问道:
“他没事吧?”
王盟一愣,略微点了头。
“跟以前比起来,老板的身子已经好了很多,从前这种程度的高热可是家常便饭啊。”
王盟眯了眼睛,不由想起几年前那个稚气未脱却强装老沉的少年。
当初怎会想到要跟着这个比自己小了整整十岁的少年走南闯北呢?
他呼了口气,轻轻摇摇头。
那时候一定疯了。
王盟听见胖子的嚷嚷声,他站直了腰板,推开雕花隔扇门。
“想吃年夜饭都给我到厨房帮忙去!少在这碍事!”
他往黄铜小炉里填满炭火,转身对张起灵说道。
“上尉阁下,我家老板就拜托您了,我带这几个碍事的家伙去厨房。”
“为什么胖爷爷我要下厨房!”胖子不满的嘟哝。
王盟笑眯眯的一挥芭蕉圆扇指向小院的大门。“胖爷,恕不远送!”
“…”胖子蔫了脑袋说。“我去厨房要做啥?”
“你啊,捣蒜泥吧~~”
潘子挠挠脸颊。“你这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真是跟三爷学了个十足十啊…”
“少罗嗦,你也去厨房。”
“王盟你是护犊子的母牛吗?三爷早就不是小破孩了。”
“除非你想办法把我们家老板嫁出去,否则我是不会放心他的。”王盟圈着手臂说。
“你这是在故意刁难我吗?”潘子摇摇头,突然瞄见了靠在门边的张起灵。
张起灵只觉得一阵恶寒,抬头便瞧见四只溜圆的眼睛瞪着自己。
“勉强可以同意。”王盟皱着眉。
“你要求真高…”
“少给我贫嘴,提溜上那解子痒,厨房滴干活!”王盟叉着腰。“上尉阁下,这药麻烦您看着。还有,务必要让我家老板喝下去!”他恶狠狠的说。
“罗刹呀~~”
潘子被王盟一路向厨房撵去,解子痒磨叽了半天,瞅瞅吴邪又瞅瞅一边的张起灵。
“三——三伢子从小就身子不大结实,从树上摔——摔下来,能——能吱哇乱叫个大半天。知道他——他出走之后,大家都——都认为他那身板子能活下来就——就不错了。”解子痒擦擦圆片眼镜。“不——不过现在似乎用——用不着我太担心。”
他从张起灵身畔轻轻擦过。
“为何跟我说这些?”张起灵仍旧倚在门框边,那淡然的眸子瞄了他一眼,又飘回吴邪身上。
“不为什么。”难得解子痒不结巴。“想说而已。”
门外寒风袭袭,解子痒不由打个哆嗦,他把手拢进袖管里,头也不回的对那张起灵说道:
“三伢子怕——怕苦,从前喝——喝药的时候能让一大家子人从——从——从村东头撵——撵到西头。”他搓了搓冰凉的耳珠。“要——要辛苦你了上——上尉阁下。”
张起灵探出头,听见那解子痒边走边嘟哝:
“我——我宁愿去——去厨房,也不——不要伺候三伢子喝——喝药…”
张起灵微微蹙了眉,他关紧雕花红木门,回头看着烧到满嘴叽歪叽歪的吴邪。
我是不是揽了个麻烦事儿?
吴邪烧得哼哼唧唧,张起灵凑过去一摸脑门儿——
啧啧,敲个鸡蛋就熟了。
手还未收回,便听那吴邪蚊吟般哼道:
“…死胖子…还我买兰花豆的三文钱…”
那张起灵抽了抽眉脚。
这果然是做生意的啊…
他在床边坐下,掖好锦被上的提花羊毛绒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