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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年少-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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份带课题组,苏杭做他副手,内行谁都知道,课题组里副研究员、博士后、博士、客座之类一堆帮手,能力最强的就是苏杭。所长早就有意让苏杭单独带队,也就是说用不了几年,周恕淳就没有可用之兵了。

    这意味着他的成就将裹足不前。如果他想维持荣誉和威信,就必须放弃在外面兼职做项目的时间,抽出精力来做苦行僧。

    这时候苏杭承诺帮他赚钱,对周恕淳当然是名利双收的好事。

    作为苏杭自己,他很痛苦,但他没有别的办法。

    学术上失去自由和梁夏的失去人身自由,很难判断哪一种更严重。周恕淳最多盗名窃誉,倒不会掺和苏杭的具体工作。苏杭这段时间天天在实验室泡到夜里十一二点,这件事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包括宋般若。

    他不知道怎样面对她。

    从研究所回家,经过市图书馆。林荫道上街灯有好几盏都坏了,黑黢黢默立着。苏杭走得不快,他猜想宋般若可能还没睡,走慢一些,等她睡着再到家。正在低头寻思,身畔低低地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先生。”

    苏杭的胳膊同时被轻轻扯住。苏杭吓了一跳。

    女人在黑暗里,看不清面容,仍是低低的声音:“先生,去我家洗头吗?”

    苏杭把胳膊抽出来,没理她,继续往前走。

    女人仍是扯他的胳膊,苏杭被缠得烦,提高声音说:“离我远点!”

    女人不放手,苏杭已走到有灯火处,那女人的脸登时清晰的现在眼前。

    像在哪里见过。

    苏杭没有细想,推开她往前走。那女人却欣喜地低喊:“苏博士!”

    这下苏杭想起来了——附属医院哮喘科小患者的妈妈。

    女人说:“苏博士,那天真是谢谢你!你去我家吧,我给你免费按摩。”

    苏杭像是没听见她的话,问:“你女儿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女人黯然低下头,说:“我们从乡下来的,没别的法子,要治病。”

    “孩子爸爸呢?”

    女人说:“在广州做搬运。回不来。”

    苏杭说:“我去看看孩子吧。”

    女人带路。住处离附属医院很近,在小区地下室。进门就看见一张床,床后挂着印花塑料窗帘,绕过窗帘,又是一张小床,小女孩没睡,坐在床上玩一只矿泉水瓶盖,不停打喷嚏。苏杭俯下身看她,小女孩抬起头,很快认出了他,对苏杭咧开嘴笑:“叔叔好。”

    苏杭伸手把孩子抱到膝盖上:“让叔叔看看。”

    孩子很听话。苏杭把手伸到肺区,稍稍用力,小姑娘干咳起来。

    “晚上她睡得怎么样?”

    “经常喘醒,趴着睡才好些。”

    苏杭想把小姑娘放回去,但小姑娘搂住他的脖子不放。苏杭问:“她现在每天吃什么药?病历拿来我看。”

    病历上几乎没有用药记录。每天只是吊水。

    小女孩猛然从苏杭怀里挺起腰,以一种强迫姿势端坐着,头向前伸,双肩耸起,双手用力撑住,用力喘气。苏杭抱着她往外走,女人跟着。

    小区门口有24小时药店,苏杭叫营业员拿一只喷雾器,让孩子张嘴,喷进药剂后,哮喘得到平息。苏杭把喷雾器交给女人。然后找营业员借了纸笔,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在纸上写饮食宜忌。

    “尽量少吃盐。”他说,写到摄入营养品名称时,他停下笔,写了有用吗?停顿了一会,还是仔细写上。

    “出门戴口罩,家里打扫卫生的时候不要让孩子吸入灰尘。”他说。

    撕下纸交给女人,把孩子也交给她。转身走出药店。

    女人抱着孩子追上来,拦在他面前,似乎有些羞愧,顿了一顿,说:“你能给想想办法吗?你看孩子怪可怜。”

    苏杭苦笑:“这种病,食补最重要。生活环境也重要。”

    他不知还能再说什么,沉默了片刻,转身离开。身后忽然传来怯怯的童音:“叔叔救救宝宝。”

    如果能救,为什么世界上还在研究这个课题?

    苏杭觉得心里很堵,但他没有办法就这样当着孩子的面一走了之。

    “带孩子回去吧,别在医院浪费钱了。你把地址给我,以后每个月我寄营养品和药给你。”

    女人几乎不能置信地看着苏杭。

    苏杭感到疲倦:“明天你把地址给护士就行。我会去取的。天晚了,回去休息吧。”

    苏杭回到家里时,父母的房间都已经静悄悄没有声息,打开自己的卧室,宋般若靠在床头看书,见苏杭进来,嫣然一笑。

    苏杭往沙发里一靠,手支住头,片刻之后才对宋般若说:“怎么还不睡?”

    “等你呀!”宋般若答。

    苏杭看了她很久。

    宋般若嗔怪的:“看什么呀!”

    苏杭仍然注视她:“你觉得世界美好吗?”

    宋般若说:“不特别糟。”凑到苏杭面前逗他,“你不知道我的世界因你而美好吗?”

    苏杭不再说话,只是凝望她。

    宋般若伸出手指,轻划他的鼻梁。

    梁夏找的工作是医药代表,成天跑医院拉关系。就他的专业来说,勉强也算能沾上边。菱角呆在家里负责做饭。她向梁夏提过结婚,梁夏的回答是“绝不可能”。但他同时又说:“我赚的钱永远有你一份。”

    梁夏做医药代表的目的之一就是要在周恕淳面前晃悠。周恕淳每次看到他都笑容可掬,仿佛他们是多年的挚友。那一百二十小时,似乎从未在他们之间发生过。

    梁夏代理的就是周恕淳主持研发的几类药。所以,继周恕淳的药厂厂长成了梁夏老板之后,附属医院药剂科科长也成了梁夏的客户。周恕淳不得不看着梁夏在他的领地欢蹦乱跳。

    周恕淳问苏杭:“梁夏到底想干什么?”

    苏杭回答:“上班啊,挣钱啊。”

    “这不行!”周恕淳说,“他这肯定是不怀好意。我们需要好好谈谈。你看我们将来研制出的药,还是要经过梁夏的营销嘛。”

    “不至于吧,梁夏不过是医药代表而已,和你打交道的再怎么也是大区经理。”

    “不打不相识这话非常好。我和小梁之间有误会。”

    苏杭说:“别找我,我最不会做思想工作了。”

    周恕淳索性掇条凳子坐在苏杭身边,苏杭正在写实验报告,周恕淳存心不让他写:“小苏啊,梁夏这个人其实挺不错的。但是他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代价吧?他总是胡作非为对别人也不公平是不是?当然现在他很好了,他走了正道。所以我们要重新团结在一起。”

    “人家没想和你团结。”

    “那是他小心眼!我可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苏杭笑,但不说话,继续写他的报告。

    周恕淳使出杀手锏:“我找到自愿试药的了!”

    苏杭的笔尖僵在空中,他没有看周恕淳,但神色瞬间郁积起来。

    “我再告诉你这些试药的人是谁找到的:就是梁夏!如果他从这个环节开始介入,那么最终这个药通过审批后再上市时,他就可以拿到更多折扣。”周恕淳知道苏杭在听,他幸灾乐祸地看着他,“本来我不想告诉你。可是你看,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他一点都没变。他能力那么强,很快就会是大区经理,很快就能折腾出又一桩大事,你就拭目以待吧。”

    苏杭咬了一下嘴唇,脸色发白。然后他平静地回答:“该说的我都说过了。对你和对他都是。”

    “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自愿试药的病例里有你认识的那个小女孩。”

    苏杭终于扭头来看周恕淳,他的表情错愕。

    周恕淳说:“这得佩服梁夏,他实在太有本事了。并且,这次不是上次那种针剂,是我们国产的新药,补助不是十块,而是一万!谁都知道补助越高危险性越高,那些穷人到底还是惜命,宁愿十块十块的挣也不想冒一万块的风险。所以能找到理想的患者是很不容易的。”

    苏杭抓起手机拨号码,手指发抖。周恕淳可以很清楚的听见梁夏的声音。

    梁夏说:“是自愿的。她已经签了协议,没什么不符合程序的地方。你不是第一天学生物,这再正常不过了。太感情用事是成不了大器的。”

    苏杭攥紧电话,梁夏没有错,最起码现在大家都这么在做。周恕淳也没有错,相反的,人们把赞誉和鲜花都献给了他。可为什么自己却指尖冰冷?

    苏杭使劲敲那间地下室的房门。

    屋里忙乱一阵后,门板向后裂开一道缝,女人蓬松的脑袋探了出来,她看见苏杭,松了口气。这时女人身后出现了一个衣着不整的中年男人,古怪地瞅了眼苏杭,便吹起口哨愉悦地离去了。苏杭把门推开,用的力量很大。女人忙不迭跟进来将门又掩上,嘴里说苏博士你别生气。

    苏杭不理她,从窗帘后面找到小女孩,掳起袖子查看她的手臂,还好,没有针孔。女人在他身后长篇大论地解释。

    营养品和钱都寄给老公了,老公在外干力气活没的好吃,身体要坏了。老公是第一位的,然后才是女儿。女儿可以免费治病,想通了没啥子不好,医院的人也说其实试药没什么。

    苏杭一反常态地喊起来:“他们说每种药推广到临床试验前,都经过了动物试验、毒性试验等等等等环节,也经过了医学专家、法律各界专家组成的伦理委员会论证和国家药监局的批准,风险系数非常低。另外,最主要的,由于受观念这些因素的影响,很多公众不知道、不赞成或不理解试药的行为,但从药物研制的角度看,这个环节很必要。你这么做,也是为医药行业贡献了自己的一份力量。是这样说的吧?是吧!”

    女人蹲在地上,双臂交错抱在胸前,她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去,甚至脑门正中还留着清晰的口水印迹。女人尖声嚷起来:“她长大了还不是和我一样!她还有病,嫁个没出息的男人,受穷,男人不要她了,她就没活路!她不是你们那种养法!死活都是命!就算现在死了,也未必不是好事!你能帮我什么!你又不会娶我回家当老婆,有什么用!”

    小女孩对争吵声似乎司空见惯,她没有哭,只是用小手紧紧攥住苏杭的衣服,贴在他胸前。苏杭忍不住吻吻她的小脑袋,小家伙似乎期待已久,迅速爬起身,在苏杭脸上响亮地回吻了一下。苏杭低沉地说:“你不在乎只是因为她还活着。你体会不到失去亲生孩子是什么心情。那时候就算你想拿自己的命去换,也迟了。”

    女人在哭。

    苏杭说:“像妈妈那样去爱她吧。求你了。”

    他把小女孩交给女人,女人接了,哭得越发凄厉。苏杭加重了语气:“如果再让我知道你签试药协议,以后你一分钱都休想从我这拿。”

    从地下室往地面上走,是深长的甬道。出口处的光明小得像微弱的烛光。甬道阴寒,那些堆积的杂物汇聚成奇怪的气味,经年不散。在这条黑暗的甬道上行走,异常力不从心,甬道漫长得像无数明天。终于到达出口,苏杭已心神交瘁。

    周恕淳还在实验室。见苏杭去而复返,他就像揭示巨奖得主的那些主持人一样,用戏剧性的语调高声说:“梁夏是个奇迹,我没说错吧!”

    苏杭在桌前站了好一会,什么话也不说。

    周恕淳倒很是感慨:“我们国企药厂不容易呀。老百姓迷信进口药,我们好容易研发出一种,连实践的机会都很难得,从研发到推广,再到临床,快赶上二万五千里了。我们技术落后,也不全是我们科研人员的错。小苏啊,你得放长远看,每一项医学成就,都是踏着无数实验动物的尸体和**标本的鲜血得来的。我们只需向前走,然后对这些奠基的生命给予铭记和尊重。”

    周恕淳拨通了梁夏的电话,把手机递给苏杭:“梁夏找你,他让你帮忙看一下,那小女孩的试药程序中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防范的。”

    苏杭接在手里。

    周恕淳听见苏杭平静地说:“不要找那个小女孩。我有一个更理想的病例。”

    然后,周恕淳看着苏杭转身走到冰柜前,打开厚重的密封门,从试管架中抽出那支提炼出来的高纯度病毒原液,用一次性针管吸入,然后卷起衣袖,对准自己的静脉打了进去。 

19 格物致知

  博学并不能使人智慧。否则它就已经使赫西阿德和毕达哥拉斯更加智慧了。一个人或者本来就是,或者永远不会是哲学家。一个观念就其本身而言并不比别的观念更加错误,它只是被放在不恰当的思想位置上而破坏了思想画面的效果,就像是一步臭棋,或是一对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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