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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年少-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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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夏揪住宋般若拖回座位。

    宋般若六神无主,不断往洗手间方向看。

    梁夏说:“咱俩谈谈基金会的事。”

    这话不能转移宋般若的注意力,她一直看,直到苏杭回到她身边。宋般若伸手就扳住苏杭的脸,旁若无人一个劲端详,好半天才低声说:“不舒服不许瞒着我!知道吗?”

    苏杭点头。宋般若这才高兴,拿筷子给苏杭夹菜。

    菱角见样学样,也给梁夏夹。

    梁夏统统夹回菱角碗里。

    菱角说:“是公筷哩,不脏。”

    梁夏说:“我自己会吃,你又不是我妈。”

    那边厢宋般若恨不能给苏杭喂饭,大约是碍着人多不好意思。

    梁夏往嘴里塞食物,索然无味。他给沈谦打电话,沈谦那边比这边婚礼现场还闹,扯开嗓子让梁夏过去玩。

    天堂洗浴中心还在装修,没对外营业。估计在捋顺小苏的毛之前也不敢开业。沈谦他们都簇拥于大包厢唱歌,老鲍也在。

    老鲍仍是那张怒气横生的脸,但是垂着脑袋,梁夏走进来时,老鲍歪头看,全然没了上次的气焰。

    沈谦说:“我把老鲍开了。他得给你道歉。”

    梁夏正在琢磨沈谦唱的哪出,老鲍压抑的哭声渐起。起初埋在包厢的噪音中难以分辨,愈来愈清晰,夹杂着诉说:“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停顿了一下,继续:“不知道会这样。”

    然后是大声的哭。那种张嘴倒吸气式。啊啊不绝。

    梁夏有点糊涂了。

    沈谦劝老鲍不要哭。

    老鲍突然向梁夏冲过来,把满是鼻涕的脸抵在梁夏胸前疯狂地晃动,像个被抛弃的怨妇。梁夏把老鲍拽开,他却固执地又抵过来,纠缠中,一条透明的胶状物如春蚕吐丝般牵连不断,梁夏快吐了。

    “你得赔我衣服!”梁夏终于把老怨妇摆脱开来。

    老鲍躺在地上蹬着腿哭。像个巨婴。

    老鲍演得很投入,梁夏看得很厌烦。

    梁夏说:“开不开他是你们公司的事。我们之间也就是基金会可以谈谈。组织机构这一块,除了你自己,其他人最好不要介入。”

    沈谦回避了这个话题,掏出几张卡递给梁夏:“这是我们这里的免单消费卡,总共只印了三张。给你两张。你知道怎么安排的。”

    “苏杭压根不来这种地方。”

    “我新进了几个法国模特。还有日本妹妹,总有一款他会喜欢的。你先替他把把关。”沈谦打个手势,一众女郎鱼贯而入。

    齐刷刷一排丰乳肥臀美娇娃。

    沈谦和周恕淳不同。梁夏带着周恕淳去洗浴中心,自己呆在外面老周不介意,可如果在沈谦这里也如此,那生意就做不成。

    梁夏伸手点向那排女人中的两个,勾了勾手指。

    洗浴中心有的是标间。两个女人跟着梁夏进房,熟门熟路走进卫生间淋浴。

    梁夏把电视调到音乐台。那个蒙古族姑娘的声音并不清脆,传说中鼓槌敲击在女人皮肤蒙制的鼓面上,会不会就是这样痛且动人?在西藏,只有圣洁的女人才配扒下皮肤祭神。绚丽的死亡写就一道审美风景,在这个风景中,前现代的蒙昧残酷因为晕染了当代文化诗学的光辉而炫耀人心。悲惨消逝的少女在美丽的鼓声中重现了:

    白云悠悠蓝天依旧泪水在漂泊

    在那一片苍茫中一个人生活

    看见远方天国那璀璨的烟火

    两个女人从浴室悄然走出。

    梁夏靠在床头,用遥控器把音量调高了些:“你俩跳舞给我看吧。”

    两个女人合着节奏互相抚摸,梁夏忽然想起了菱角。

    女人们是谁?儿时的亲人?为什么熟悉得如此陌生?女人们天生是哑巴,她们年复一年默唱祝福的歌。这是女人的使命,就是孕育新的生命。歌声如鼓,是孩子踢母亲的肚子发出的声音。遥远,幸福。从很远的天边传来,像是诗咏。

    时隔多年,俱融一中景色依旧,只是树的绿颜色老了很多。树的年纪从绿上辨识得出,上了年纪的树绿得厚重,没新树那么明亮欢快,老树是深沉的。树有年轮,人间几十年在树木不过一瞬,即使这一瞬间的苍老,竟也看得见。那些树勾搭着枝条站在一起,像是亲密无间的同学。

    菱角没在教室,梁夏绕着校园找。这校园他再熟悉不过,篮球场后面是初中部,初中部左侧有小树林,树林里有两个岔口,东边转弯处还有个尖角的宝塔型凉亭,凉亭的栏杆都被学生们坐得锃亮。栏杆外侧绿丛里露着菱角的半个头顶,不知在弯着腰做什么。梁夏心想这丫头不会在这里抽烟吧?几步上前拎住衣领:“被我抓到了!”

    菱角吓得差点摔跤,她回身的时候,右手的针管掉了下去,弯曲的左臂静脉上赫然几处针孔。梁夏完全不知道于一贯麻木漠然的自己;居然还能奢侈地拥有心脏抽痛的感觉;虽然他从未想要了解到她背后的故事。

    梵高最后的画作是《麦田上空的鸦群》,成群的乌鸦是飞来还是离去不太清楚。黄色上面的那片强烈的黑色,给人以不详的预兆。天空激烈地摇晃着,麦田也像要燃烧起来。或许梵高看到这一大群惊叫乱舞的乌鸦,终于彻悟了。他在麦田中用手枪自杀,但子弹未打中心脏,回到家里口中还含着烟斗,直至第二天晚上才气绝身亡。他最后的遗言是:痛苦便是人生。

    菱角坐在凉亭的台阶上,头埋在膝盖中间,似乎企图把脑袋种到地里去。梁夏不想打她,虽然也许那么做可能最符合他此刻的情绪。

    这件事情不是幻觉,他必须要面对。

    “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开始的?”他问。

    菱角的声音闷闷地自地下传来:“老鲍给我们都打了。不然我们不听他的。”

    “现在还是吗?”

    “要买货就会找他。”

    梁夏拎起菱角就走,出校门打开车门将菱角搡进去。

    从俱融回昆明,一路上梁夏都在超车,好几次差点和前车刮蹭,开车的司机伸出脑袋破口大骂,梁夏不理。

    老鲍被沈谦开了之后,游荡在社会上倒卖违禁品为生。菱角在一个破落的巷子找到了老鲍。老鲍见菱角进来,脸上堆起笑意。但梁夏随即出现在菱角身后,老鲍想逃,梁夏上前按住就揍。

    老鲍护住脑袋嚷:“那都是从前的事,谁知道她是你的女人。以后我不卖货给她了!”

    梁夏只顾往死里打,拳脚并用,老鲍鼻梁开裂,血水喷得满脸都是,他用手托住下巴,他有几颗牙齿被磕碎了,痛得面目扭曲。老鲍的眼睛从指缝中露出半只盯着梁夏,目光阴冷邪恶,菱角恐惧地拖住梁夏:“别打了我们走,走吧!”

    梁夏说:“想报复是吧?尽管来找我。”

    老鲍不说话,嘴唇紧紧咬住牙齿的碎片,血沫混合白骨,甚为狰狞。

    梁夏将菱角拖回住处,往卧室一扔。

    “从今天开始你不用上学了。也别想出门。你给我在家老老实实呆三个月。”

    菱角说:“你和我结婚,我保证戒。”

    梁夏把房门对着她的脸摔过去。

    喜欢阶段性总结人生的人,通常生活在某个规律的轨道中。过去不曾偏离,未来也很难脱轨。而梁夏这样的人从没有这种习惯。他曾经像个哲学家似的思考过自己生存的意义,但现在他再也不去想了。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只蝼蚁。

    他可以把菱角赶出去。他常常那么想,只要把她推出门外,那么最起码,来自于她的那些痛苦就可以与他无关。但他做不到。做不到的缘由仅仅是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她的绝望,那种绝望的状态下,连得到一个善意的眼神都是妄想,所以他要给她一个屋檐。

    可梁夏怀疑自己纯粹自作多情,那丫头或许早就毫无廉耻了。当年的梁夏其实远比她经历简单,比她乞求的更少,他从没有底气认为谁该养活自己,而菱角说起这一点时永远理所当然。

    该拿她怎么办呢?梁夏头很痛,这全是他自找的。苏杭总说他自找,的确,他一直在自寻烦恼。

    宋般若建议送菱角去戒毒所。因为那丫头发作时几乎把梁夏的胳膊抓得稀烂。那时候菱角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宋般若劝梁夏送她去吧,她这样子你每天看会精神崩溃的。

    宋般若劝说时,菱角在里屋怪叫,隔着玻璃能看见她像只猴子满屋乱跳,不停往玻璃上吐口水,继之拿头猛撞。

    梁夏呆坐着不语,已心神俱疲。

    自愿戒毒所比强制所手续简便得多,只需带上身份证和生活用品就能入住。但菱角显然没那份自制力。去强制所需要公安机关签发的《决定书》,宋般若请艾北帮忙办这事。

    电话打了一圈,菱角在里屋也闹得乏力了,陷入昏睡。梁夏蜷坐在沙发里,自始自终没说话。宋般若站在他面前,注视了他许久,伸手轻轻将他揽入怀中。梁夏没有动。她徐徐拍打他的背。梁夏阖上双眼,泪水夺眶而出。 

24 我们才不怕

 春节后不久,艾北调任芳华区支行副行长。仍旧分管信贷。

    崔颖上班的开发办,归根到底是为了招商引资。崔颖得知梁夏的基金会有投资度假村的计划,很想把项目拉到她的辖区去,这方面她有优势,她可以让艾北给度假村批贷款。井万州不乐意了,他的优势是有地。

    崔颖和井万州两边拉锯,对梁夏来说是好事。但他还无暇顾及,因为周恕淳始终拿不出基金会的财务管理细则。此其一,其二,理事长的人选定不下来。

    按常规,资助项目是由理事长办公会议通过后实施的,基金会日常办公和联系活动费用也由理事长批准后,才能从财政拨款户中开支。所以老周和梁夏都属意宋般若出任理事长,可宋般若迟迟没有答复。

    拖延月余,忽然峰回路转,宋般若给自己要了个秘书长的职务,然后理事长变成了徐旋。

    徐旋做理事长,是周恕淳的意外收获。老周和徐旋说宋般若,说着说着,眼看徐旋对基金会来了兴趣,老周见风转舵,说小宋太年轻,真做了还是让人不放心,不如夫人你合适。

    徐旋说:“我才退休,现在还真没什么事。基金会很好呀,我考虑考虑。”

    徐旋所谓的考虑,就是给基金会找点见面礼。很快,有四五家企业和梁夏联系要捐款。

    已经可以开始实施资助了。

    梁夏莫名的兴奋。他约宋般若一起下乡,到病人家里去调研。周恕淳认为此行需要留下影像资料,将来做宣传时好用,带了省电视台的一个采访小组随行。

    他们去的是东新村,在沘江旁。地点是宋般若选的,因为苏杭这两天在东新村收集支气管病的家系基因样本。

    宋般若带了好些保温罐,里面尽是她煲制的汤汤水水。她说:“我有二十多天没见到他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呆在沘江,说今天在东新村。”

    沘江地处滇西,靠近边境,发展落后,兰坪和云龙两县都曾是全国贫困县。过去有种说法叫“守着金山讨饭吃”。后来凤凰山上发现了亚洲最大的铅锌矿。于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国有企业、集体企业及个体老板纷纷涌入矿山。兰坪县一度成为全省乃至全国的群采热点。矿区采矿热闹时,几乎是家家参与,人人挖矿。上百人在沘江挽着裤脚、拿着簸箕、就着河水筛选低品位矿石,十分壮观。当时,上山挖了石头下山就能卖钱,沿途都有矿石的收购点,上山的沿途搭满了窝窝棚。老人用衣服兜,小孩用篮子提,背着孩子的妇女也拿着锄头上山。

    2003年以前,兰坪县的矿石都是作为原始资源出售。凤凰山脚下的不少村镇,靠着采矿、卖矿起家的人不在少数,当地白族民居建得颇为讲究。沘江优于矿也忧于矿。贫穷的人们原以为发现了脱贫致富的金山,却在短短数十年看到了这座金山带给他们的噩梦。

    重金属破坏了生态环境,沘江水系重度污染,省环保厅近年连续下发文件,但近三十年的毁灭性开采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弥补的。

    沿江行车,远望江水苍黄,两岸树柏未见凋零,还是卯足劲在仲春里绿着,偶然有些山头露出淡黄的土皮,天空还算高澈,只是雾气重重,见不到云朵。

    绕过峡谷,县政府的说山下就是东新村了。宋般若迫不及待给苏杭打电话,孩子气的把脑袋伸出窗外,眼睛亮闪闪尽是笑。电视台的人唯恐天下不乱,架起机器嘶嘶开拍,主持人拿着话筒煽情,大意是我们的科研工作者为了振兴祖国的医学事业,抛妻弃子,深入重症第一线之类。

    梁夏说:“还没子,只是抛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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