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看看你大哥,十五岁起就跟着你爹做生意、看账册。娘知道你打小对这些没兴趣,也不像你大哥有天分,不过你爹提过几次了,也该让你开始学着点”
听了一顿母训之后,言至衡也没什么胃口了。
草草吃完饭,请过安之后,便要告退。临去,还忍不住有些忿忿不平地回头问:“孩儿也不过就问了两句,用得着这样大费周章的说上一大套吗?”
言夫人苦口婆心安抚儿子,“娘也只是怕你走偏了心思——”
“哪有什么可以偏的,这么点小事。”嘀咕着,言至衡走了。
望着儿子瘦削的身影映在窗纸上经过,言夫人轻叹了一口气,喃喃说:“这事儿可小可大啊”
想当年,他爹就是十六岁时,与府里的丫头偷偷生了情愫……
出了言夫人的小院落,刚转上长廊,就看到远远园子里一个深蓝衣衫的小小背影。言至衡顿时心头火起,立刻快步追过去!
要不是她们这么鬼鬼祟祟的,他今天又何必听这一顿训?!
“喂,你!”气势汹汹过去,却在看到她时呆了一呆,“你在做什么?”
小丫头蹲在地上,用一根树枝在沙地上画了一堆记号,正攒眉苦思中,连有人走近都没发现。直到言至衡一出声才大吃一惊,吓得丢下树枝,起身又要跑。
“还跑?”他长手一伸,又轻易就抓住了小个子,“我说,为什么看到我像是看到鬼似的,不能好好说两句话吗?”
“奶娘跟爹都说,布准我们跟少爷多讲话——”小小手脚挥舞着,急着要挣脱。
言至衡看得有趣,更不想放手了。“哦?为什么?少爷有什么不妥吗?”
“那你该去问他们啊,我又不知道!”小丫头急得跺脚,“放开我啦!”
“你先告诉我,这鬼画符是些什么。”
“你才是鬼画符呢。”又来这一招。小丫头忿忿控诉着,“上回跟你说了两句话,害我给爹跟奶娘骂了好几天,你别再害我了好不好!”
“我刚刚也因为你被我娘训了一顿啊!”说到这他就不服气,“不过就是府里来了两个小丫鬟,有什么稀奇的?”
“你才是丫鬟……啊,不对。”小丫头话一出口就发现说错,懊恼极了。
“好吧。不然这么着,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我们讲过话,这样谁都不会被骂了,怎么样?”言至衡看着她一脸不信的样子,忍不住要失笑,“我堂堂一个少爷,难道会唬你吗?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我再放你走。”
“先说是什么事。”圆圆眼睛瞪着他。
言至衡点头,嘴角带着笑意,“很好,知道要先问清楚再答应,免得被人漫天开价,不愧是账房先生的爱女——”
“快点说啦!”
“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瞪着他。那张被姐姐说了不知多少次好好看的俊脸上,此刻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夏有雨。”不甘不愿的回答。“我是在雨天出生的。放我走啦!”
少爷这会儿就笑了,是露出白白牙齿,很开心的那种笑法。“可是,还没说要你答应的事呢。”
夏有雨不敢置信,“不是已经说了吗?我的名字——”
“我是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才放你走,可不是要你回答一个问题。”少爷好整以暇,细长的凤眼里闪烁隐约的得意,“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那沙地上画的是什么了吧。”
她静了片刻,呆呆望着少爷。
看似发呆,但其实是把刚刚说的全在心里过了一遍。
“不可以。”最后,夏有雨一脸谨慎地说:“你又要骗我。我就算说了,还是不算答应你一件事。”
这小姑娘真的不笨哪,言至衡在心里暗暗赞赏。
“学得挺快的。”他点头,“你——”
“嘘。”她突然脸色一正,嗓音低下去,“奶娘来了喔,你快放手。”
言至衡好整以暇地微笑,“你当我三岁小孩?这种伎俩骗不过我的。”
“是真的,你转头看看嘛!”夏有雨神情慌乱,往他身后猛张望。
“别白费功夫了,我可是——”
自信满满的话还没出口,奶娘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少爷,你在那边吗?已经入夜了,园子里暗,怎没找人点个灯笼?”
言至衡一闪神,小鬼已经一溜烟的跑了。
他当然没办法追,奶娘都过来了,只好弯腰捡起那根被丢在一旁的树枝,偏头研究了一下沙地上的鬼画符。
“这不足在算数吗?”他微微一笑,手上树枝在沙地上画了几下,“亏她还是账房的女儿,算错了也不知道。”
“少爷,怎么了——”
“没什么。”他伸出脚,在奶娘走到身边之前,把沙地上的痕迹全部都抹去。“哈事儿都没有。”
第二章
夏先生带来的两个女儿,很快的就不是秘密。甚至,连不是言府里的人都听说了。
原因很简单,姐妹俩长得挺好。尤其是姐姐夏有青,十六七岁出落得纤秀动人不说,举止言语都温柔似水,令人神往。相较之下,妹妹夏有雨可爱是可爱,却少了一分婉转,可惜。
“可惜什么呀。”夏有雨本人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姐姐本来就比我美嘛。”
“美不美是一回事,你也学学你姐姐,乖乖静静的看起来多舒服,哪像你成天跑上跑下的,连头绳都掉了!”奶娘教训着,手上捏着蓝色的头绳一条,在她面前晃了晃。
夏有雨这才发现自己辫子一边早散了。她捏住辫尾,笑得一脸谄媚,“啊呀真的掉了,奶娘帮人家绑好不好嘛?”
“撒娇鬼。”虽说如此,还打了小姑娘一下,奶娘还是笑得眼尾细纹全跑出来。
拿过梳子,帮她梳开辫子重绑,她一面继续说教“哪里有姐妹差这么多的,你年纪也不小了,别再这样莽莽撞撞,连条头绳都给掉了也不知道,看看你姐姐——”
坐在窗边刺绣的夏有青抬头微微一笑,美得好像一幅仕女图,鬓边别的头饰稳稳当当;那么繁复的珠花要是安在妹妹有雨的头上,大概还没出房门就已经掉在地上了。
“看了看了,姐姐多好看啊!”夏有雨话声里全是骄傲。“这次的珠花特别衬她肤色呢。奶娘,你也快看!”
“你呀”奶娘忍不住要叹气摇头,流露心疼神色。
珠花这么美,价格自然不便宜。为了这副珠花,夏有雨可是帮小厨房记账还兼跑腿了三个月,一文钱一文钱那样赚,小小心心存起来,存够了,才去帮姐姐买下的。
而她自己,长年用蓝色的朴素头绳随便绑住就行——那绳还是帮父亲编腰带时剩下的材料。
“别叹气呀,奶娘,听说叹气会漏财呢。”夏有雨煞有介事地转头说。
“你这个小财迷。”奶娘笑骂,“今天又是去哪儿赚外快了?”
“在书房帮他们搬书。总管说全部搬完要给我十文钱呢。”说着,顿时眉飞色舞起来。
“这么会赚,还不是穷鬼一只。”窗外突然有个带着调侃的声音经过。
“呀!”姐姐夏有青被这嗓音吓了一跳,脸蛋儿红起来。
“衡少爷来了!”夏有雨兴奋地跳起来直往门外冲,“贵人踏贱地,真是无任欢迎,快快,这边请——”
二十一岁的言至衡,已经不再是初遇时那个清瘦少年。夏有雨小他四岁,身高只到他的肩,所以他很轻易地就可以拍到她的头顶。“看到我这么开心?此间必然有诈。”
“闪为知道少爷您是送钱来的,对吧?对吧?”水亮水亮的双眸满怀期盼看着他。
言至衡也不多说,抽出塞在腰带间的荷包,数了几个铜钱给她。钱币碰撞传来盯盯声响,在夏有雨耳中犹如丝弦之音一般美妙。
“你这副垂涎三尺的模样,要是给奶娘看到,又要被骂了。”言至衡柔声说。
“那你就别说出来啊!”她急得哇哇大叫。
奶娘还是听见了,皴着眉走出来,“少爷,你又给雨丫头钱?这次又是怎么被敲竹杠?”
“你看吧!你看吧!”夏有雨顿足。
“啊,奶娘也在呀?我可不知道。”俊眉一挑,讶异完全是装模作样。气得夏有雨动手推他一把,惹得言至衡大笑起来。
“丫头,不准这么没规矩!”奶娘的斥责随之而来。
“最多嘴了,讨厌鬼!”夏有雨瞪了他一眼,一面不忘把铜钱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这次又是什么花样?”奶娘无奈地问。
“就是让她帮忙看看账本,抓抓错。”少爷轻描淡写说。一双眼角微微上扬的俊眸始终含着笑,好像在看什么稀奇古怪的有趣玩意儿似的。
“是啊是啊,就是帮帮小忙,收点小酬劳而已。”夏有雨热切地说,“少爷若还有需要,别客气,尽管说就是。”
“是吗?有需要就可以找你?”他眉又是一挑。
“先说好报酬,什么都行呀,嘻嘻。”
“真是个小钱鬼。”奶娘实在是好气又好笑,“你爹到底是怎么冻着你、饿着你了,要你这么心心念念都是攒钱?”
听到这里,那张小小脸蛋顿时黯淡了几分。
夏先生不愧是高薪聘请来的优秀账房,一进到账房里就没日没夜的钻营研究账本,把帐做得清清楚楚又一丝不苟。却常常忙得连饭都忘了吃、觉也忘了睡,更别提想起还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他对数字虽在行,可是大概不记得自己的女儿几岁。
还好有奶娘疼爱。从她们进府里第一天起,奶娘真像是领养了两个女儿,这几年来照顾得无微不至,感情好到连少爷都要吃醋。
“看她就是一脸穷酸相,好像我们言家多亏待丫头似的。”言至衡上下打量她一下,忍不住要取笑。“全府的丫头就数你最丑了,这样不要紧吗?”
“少爷也管太多了,当心又被夫人说教啊。”人家可立刻反击了。几年训练下来,钱不见得存了多少,伶牙俐齿倒是非常长进。
“你们也别斗嘴了,都几岁了还这么爱吵,给人听了要笑话的。”话虽是这样说,奶娘脸上全都是宠溺的笑意。
“都是少爷啦,成天没事就爱挑副人。”眼珠子一转,夏有雨说:“不如这样,要是我什么都不说也不回嘴,就由着少爷取笑,少爷就给我两文钱,怎么样?”
“这主意不——”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挺不错的!”
“别再胡闹了。你们俩怎么——”
这边三人说得正热闹,里头安静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清脆声响,以及轻轻的惊呼。
夏有雨第一个反应过来,转身,迅速往房里头冲,辫子一甩,没绑牢的头绳又掉了。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她在里头一迭连声问,大呼小叫的,“怎么没事会打翻茶碗,啊呀!针线盒也翻了,有没有伤到手?姐姐别哭啊,很疼吗?到底怎么了?”
走廊上,奶娘和少爷互望一眼。被打扰的言至衡的眉一皱,年轻英挺的脸上流露出一抹难解的神色,一闪即逝。
有人就是不甘被冷落,一定要引起注意就是了。
“我不进去了,奶娘去看看吧。”先前的笑意全消失,他淡淡说。
“少爷——”
“跟小钱鬼说,要赚零花就来找我。”说着,少爷转身离去。
奶娘犹豫地看着少爷修长潇洒的背影,半晌才叹口气,进了房间。
小钱鬼正忙得风风火火帮姐姐收拾残局中,而温婉秀丽的夏有青坐在一旁抹眼泪。听见奶娘进来,抬头看了一眼。
那眼神,该怎么说呢?奶娘心头忍不住一凛。
“惊扰了少爷吗?真的对不住,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轻轻柔柔的嗓音楚楚可怜至极,谁听了都要心酸心疼,根本舍不得责备她。
“没事的!大不了下回,我让他多取笑个几句就是了。”夏有雨大声说:“姐姐是饿了吧?还是头晕了?我那儿有几样厨房送我的点心,我去拿来给姐姐吃!”
说着,收拾好了打翻的茶碗针线,她又一把火似的烧出去了,急着要拿辛苦帮忙拿到的报酬来讨好姐姐。
夏有青还在用绣帕轻轻按着眼角。奶娘则是一声不吭地什么都看在眼里。那眼角,明明半滴泪也没有啊。
“八文钱,九文钱……”
数着钱的嗓音甜甜软软,好像在喊心上人的名字一样充满情意。
夏有雨坐在床上,一头柔软长发披散,手中一枚一枚的钱币都被擦得干干净净,小心翼翼地装进荷包里。这就是一整天里最开心的时刻了。
“雨丫头今天存了多少钱?看你开心成那样。”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