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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薇姝叹气:“走!”
说完,再不啰嗦,转身就不紧不慢地向楼下退去,君昊一皱眉,也没当真让人射箭,却是一扫身边的桌子。难得还有一桌完完整整的吃食朝着许薇姝的后背飞过去。
大家显然没想到他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竟然玩这等小儿科的把戏,跟小孩子打架似的。
这一桌子饭菜当然打不到自家娘娘,可要是击落,那些汤汤水水的浇个一头一脸……
他们家娘娘绝不能蓬头垢面地出门!
侍卫忙展开斗篷,勉强举起来阻拦,但这家伙确实不是一般人,力道之大,速度之快,侍卫的动作完全跟不上。
君昊脸上露出一丝隐秘的笑意。
他这人向来不喜欢京中贵女。不只是不喜欢,还有一种隐藏极深的厌恶。
但凡有机会让他们丢乖露丑,他绝不介意去做。
与此同时,楼下不远处。袁琦一跃而起,揽着他家主子三下两下就奔上楼,口中低声笑道:“快点儿,这时英雄救美的好时机,老天助你!”
方容被拉得踉踉跄跄,脸色苍白。只有双颊露出一丝红晕。
这回到觉得自家的袁大将军所言有理。
他这么长时间没动静,还不知道娘子生气没生气,这会儿学一把英雄,从天而降!
问题是恐怕来不及了,对方动作太快,一瞬间,方容甚至想他或许应该偷偷溜回王府,若是看见他家王妃狼狈的样子,指不定更没好……
噼里啪啦!
一阵杯盘落地的声响,满楼都静下来。
“…………”
所有人呆呆地抬头看着君昊。
君昊长得好,身材挺拔,一身银色盔甲,擦得油光锃亮,雪白的斗篷干干净净,脸也光洁的很,往那儿一站,就是那类一看便有一点儿洁癖,很爱干净,又矜持娇贵的贵公子。
他进门时,靴子上染了一点儿血迹,也轻轻拿了条雪白的丝帕,擦得干干净净。
但这会儿,一个盛了红烧鱼的盘子整个贴在他面上,粘稠的汤水糊了满脸,眼睛睁不开,汁水滴答滴答地沿着头发滚落,冠也歪歪扭扭。
所有禁军都傻了眼,呆愣地看了自家将军半晌,才猛地低头,死死看着脚面。
连忠王都一下子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哪怕满心的愁绪,也暂时放在一边,抬起头看过来。
“你……”
君昊整个人都呆滞,好半晌,才一点一点抬起胳膊,拿袖子擦了把脸,可一时间,他也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半晌略有些僵硬的脑袋才转过弯。
刚才是那个看起来娇柔无用的贵妇人动的手,对方手里银光一闪,所有盘子就用比飞过去更快的速度返回,他都反应不及中了招。
君昊的脸本来很清秀,这会儿却也有些扭曲。
他应该是怒气冲天的,奈何这一身汤水,就是有怒气别人实在没办法让自己害怕。
许薇姝吐出口气,很无奈地摊了摊手:“抱歉,条件反射!”
“噗嗤!”
宝琴几个丫头忍不住失笑。
“哈哈哈!”袁琦也大笑,“哎呀,这么长时间没见,咱们家王妃又长得如此温柔贤惠,我都快忘了,人家是能三个月逼得飞云贼从良的女中豪杰!”
“袁琦!”
宝琴闻声大喜,扑到楼边就喊,“救命啊,救命啊,袁琦,没看见娘娘让人欺负呢!”
袁琦:“……”
到底谁欺负谁?他到看那个叫君昊的小哥儿一脸快哭的样子。
一群禁军装备齐全,手持弓箭,袁琦也担心他们恼羞成怒,再酿出祸端,便笑道:“袁琦救驾来迟,还请王妃娘娘恕罪!”
他声音清亮,这么一喊,整个酒楼的人都听见了,连忠王也诧异地一扬眉,站起身:“是容哥儿来了?”
方容喘息了几下,整理衣襟,缓步登楼,撩开门帘进去,看见满地的鲜血,也并未流露出惊容,躬身行礼道:“伯父在上,小侄有礼。”
忠王大跨步地迎了几步,挽着他的手高声笑道:“原来是弟妹在呢,哎,你看看,弄得这一团乱,孤王也没有注意。”
他还大大方方向许薇姝赔礼道歉,果然是忠勇无双的王爷样子。
方容和他站在一起,活脱一对好伯侄。
许薇姝心下暗笑,外人看了,谁能看得出就在不久之前,忠王还派人诋毁方容,说他勾结延国,图谋不轨,这可不是什么小罪名,不只是毁人名声,一不小心,恐怕方容真成了犯下叛国罪的孽子。
就那些时日,许薇姝自己都能感觉到阴森寒气,福王府那边都迫不及待地做出和方容关系生疏冷淡的模样,根本就没管许薇姝的死活。
这就是皇家,当面是好伯父,扭头就翻脸无情。
反而是这位君昊,君家的小将军,目中杀气腾腾,方容一露面,怀疑的表情更浓重。
方容也不理他,反正人家是堂堂郡王,论军功,那也只比这人高,谁让人家是王爷来着。
说不理会他,放在哪儿,方容都有礼,一会儿工夫,这位就和忠王客客气气地寒暄完,走到许薇姝面前,长揖到地:“这段时日,王府一应事务,全靠王妃操持,劳烦娘子了。”
许薇姝也客客气气地笑道:“不敢!”
吐出这俩字,她扭头便走。
玉荷连忙抢先一步扶着人。
一群侍卫同时转身,排得整整齐齐,长刀唰一声,一齐归入刀鞘。
同样的表情,同样的动作,利索是很利索,就是方容总觉得脖子发冷。
袁琦:“……王爷,为了您的生命安全,我怎么觉得,您最好还是先在外面躲躲,别回王府为妙。”
“能躲多久?”
方容叹了口气,摊摊手,冲摆出一副好笑表情的忠王叹道,“哎,让伯父看了笑话,实在是小侄的不是。”
忠王也没说什么,打发方容回去:“自家媳妇,哄哄便是,男子汉大丈夫,为国效力,忽略家小,也是没办法。”
这话颇有几分异常的味道,方容只当是好话,高高兴兴地辞别了他这位伯父,下楼骑马,飞驰而去。
安王和安王妃还没回到王府,安王回京之事,已经传扬开了。
和安王妃关系密切的几家,都忍不住道了声阿弥陀佛!
别管这位安王在皇帝那儿还有没有脸面,他总有个郡王的爵位在身。
到是安王回京的消息传入宫里,好些人都等着看皇帝的意思,尤其是义王,更是心思复杂,要是万岁爷当真下定决心要重新恢复前太子的身份……安王就成了一颗好用的棋子。
他们这位父王,从来都让人摸不到头脑。
这些年谁不知道,他是真心想从三哥和他之中选出继任者,连二人的争斗,也有至少百分之五十,是万岁爷挑起来,可几乎是一转眼,身边羽翼被剪除,连争斗都变成他们的大错,简直是争也不是,不争更不行!
外人多多少少分了几分心思在安王身上,这两口子回了王府,却没谈正事儿,先要填饱了男人的胃再说。
许薇姝也不搭理笑眯眯过来搭话的王爷,径直去进了厨房。(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章 盖戳
方容一声都没敢吭,一回家,就倒在屋子里连手指头都不乐意动一下。
袁琦只给他盖了个毯子,便坐在一边一起听赵三带着王府几个总管过来汇报一切情况。
等到赵三一脸正经严肃地道:“雯姑娘已经怀孕五月有余,该准备奶娘和一应孩子用的东西,还有,王爷要不要通知内府,若是生下女孩儿,也该得一个郡君。”
在大殷朝,寻常的宗室子弟其实都喜欢生女孩子,女孩子的嫁妆由内府出,而且生下来就有爵位,不像男孩儿,寻常的宗室子弟也没什么特权。
当然,安王头上好歹有个郡王的爵位,他又是正经的皇孙,子孙的前程不必发愁。
即便是将来上位的不是太子,那为了表现自己的宽宏,也展示自己的胸怀,也该施恩,方容的儿子,哪怕不是嫡出的子嗣,只要不是太败家子的那种,最起码也能得个郡公,吃朝廷俸禄是没什么问题的。
赵三详详细细地向着主子汇报那雯姑娘的身体怎么不好,生下来的孩子恐怕不会健康,您是不是应该去宫里请个御医什么的来坐镇?
方容:“……”
再听说他家的王妃娘娘请回家一个医生常驻,就是为了给雯姑娘用,方容的脸都绿了。
他可不是那种情伤不够的男人。
到是袁琦一脸懵懂,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下人们一个个缩到一边,谁也不敢靠近,个个是欲言又止。
方容叹气:冤枉啊!他出门在外累得恨不得每一分空闲都用来睡觉,吃不好也住不好,天天想念媳妇给熬制的羹汤,哪里有能力起什么花花肠子。
他承认,他也不是不好美色,生而为人,怎么会不喜欢美丽的东西,可他真不记得那位雯姑娘长什么模样。似乎怎么看,也算不上美吧?
自从娶了姝娘回家,方容早就发现自己的口味变得十分挑剔,以前欣赏欣赏薛娘子专门为他安排的歌舞。他还能觉得人家舞姬的相貌秀丽,现在总觉得一个个歪瓜裂枣,哪儿都不好,应酬一次累得不行!
问题是他这冤屈还没地方诉说!
“……娘娘还在厨房?”
赵三点头:“呆了许久,一开始厨娘们都被赶出来。这会儿又进去了。王爷可是想用点东西?”
方容吐出口气,摸了摸肚子,刚才他听见自家娘子进了厨房,口中口水分泌明显加速,腹中更是如擂鼓,恨不得这会儿就扑过去求投喂。
但是……姝娘会不会谋杀亲夫?
“别惊动你们娘娘。”
方容给袁琦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转头进书房,还是商量商量正事要紧,至于下场……就是让姝娘的粉拳捶几下,那也是别样滋味。甘之如饴。
许薇姝淘好了米,先煮一锅白粥。
片好几片腊肉,一块儿搁进去。
一直用药酒喂养的母鸡烫了毛,清空内脏,加入些许山珍和香料,用特制的高汤慢慢熬煮。
用的都是正经的木柴,柴都是许薇姝自己去山上精挑细选出来,按照比较神神叨叨的话说,那就是沐浴天地灵气而生的灵植,一般人在院子里种上一棵。都能祛病强身。
当然,事实上没那么神奇,大殷朝不像开皇王朝,现实不是神话。可这些东西绝对对身体大有好处。
“娘娘,婢子来吧。”
一看自家王妃竟然还自己去和面,玉荷赶紧过去帮忙,陪笑道。
她要真敢放着这么多厨娘不用,让王妃娘娘动手做这种事儿,估计回头就要被宝琴她们鄙视了。
许薇姝耸耸肩。干脆就让了让位置,自己指挥:“用我准备的温水,一会儿面团醒好让分成两半。”
说着,她抓了把葱花,就拿了五香粉出来,加上点儿盐,芝麻油腌了腌。
玉荷的手脚向来利索,又把躲在外面不知如何是好的厨娘喊进来,没一会儿,一盘子香喷喷的手抓饼就出了锅,捞了块儿油煎的焦黄的鸡腿,放上些青菜叶,再配上酱料,轻轻卷好码放在食盒之内。
很寻常的吃食,别说是王孙贵族,就是京中那些商户人家,大约也不怎么吃这类不起眼的东西。
方容却觉得只有这个才叫饭菜,门外的小宫人从玉荷手里接了食盒,进屋给他们摆好,方容一个人就喝了三碗粥,连鸡块儿也吃了大半碗,连皮带汤一块儿进肚子。
最近一段时日,他在外面也不是没有珍馐美食享用,但那些美食再贵,他也尝不出任何一点儿滋味来,脑子里想的全是阴谋诡计,吃什么都胃疼。
方容吃得香甜,袁琦也闻着香,可到底舍不得跟他抢,最近看着自家主子一口一口逼着自己吃饭,每次吃饭比打仗还痛苦,他也心疼的很。
“姓孙的那家伙到底要做什么,我的好王爷,您知不知道?”
等方容吃了半饱,袁琦才沉下脸,问道。
方容斯斯文文地擦了擦唇角,很平静地摇了摇头:“我与孙神医相识之初,就答应了他,不问他来历,不问他目的,哪怕他有一天对我刀剑相向,我也不能问原因。”
袁琦:“……”
他各种看姓孙的不顺眼,除了那家伙老喜欢逗他,还拿他试药外,这也是个主要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