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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月儿白玉般晶莹的脸上挂满泪珠说:“娘要我下来找玉兔,想不到玉兔没有找到,还把阿蛮伤成这个样子。我现在就要赶回去,让娘给阿蛮救治,娘法力无穷,我不要阿蛮带着这些条伤疤。”
她垂下头又接着说道:“你也跟我去虚云阁好么,给你的……小妹子医好眼睛,顺便也让我娘见见你。”
她的顺便其实才是主要的,但现在江昊已经无心拿这个调笑了,他只盼到虚云阁这个神秘的地方,哪怕有一线生机也要挽救汝瑶。他打起精神,朝楚月儿含笑点点头。
小石头对事情的原委了解得比谁都清楚,对人情世故又不懂,他最向着汝瑶,忍不住嘀咕说:“老大你又跟人家飞媚眼,欺负汝瑶姐姐看不到。”说得江昊脸色发白,楚月儿满脸羞红。
楚月儿毕竟心系阿蛮伤势和江昊,作出决定说道:“我们立刻动身就是,不过恐怕还得借重司徒倾城,还有就是……我娘说过了让我带他上虚云阁……我不好违命。”
楚恋衣让司徒倾城上虚云阁,暗含有给女儿选婿的用意,因为事情远没到定论的地步,也就只是嘱咐,没有明说。但女孩家天性对此敏感,楚月儿早猜得到,她现在钟情江昊,对此事就极不情愿,碍于母命难违,完成了再说。反正司徒倾城的人品修为能力智商都比江昊差太多,楚恋衣也没理由选中他。
司徒倾城听说楚月儿肯带他共去,高兴得五官几乎笑挪位,好比五千米长跑,江昊虽然遥遥领先,但离终点毕竟还远,他司徒倾城也有奋起直追的机会。
司徒倾城看到房里多出了五口棺材,阿蛮一个小美女现在容貌尽毁,汝瑶这另外一个小美女双目又盲了,深感世事无常,但比起城里冒出成千上万的妖怪来,他觉得这些事倒不算什么了,干脆就没追问。倒是暗自庆幸自己挑美女还是有眼光,挑中的不但有身份地位,也没被毁容没盲了眼睛。
他嘱咐家人预备了大量车马,回来看时五口棺材和那个大个的石头香炉都不见,又直了眼。当然是江昊为了行路方便,把棺材和小石头又藏进浮海玉升去了。江昊也不跟他解释,只是选了两辆马车,大家一同上路。
出梦州城天色刚刚大亮,司徒倾城不情不愿地驾着一辆马车,江昊驾一辆,走了没有百十步,江昊忽然停住马车。汝瑶在江昊的车上,听到动静问:“大哥,为什么不走了?”
楚月儿和阿蛮在司徒倾城的车里,闻声也说道:“出了什么事情?”
江昊笑笑不回答,楚月儿挑开车厢侧面的帘幕看去,后面官道上队伍排成长串跟随他们,除了骑兵甲士外,仆役丫鬟也有一大堆,手里都捧着器具食盒,衣袜鞋帽,各种杂物应有尽有,排场比得上王侯出巡,准备物件的琐碎又像大户小姐出嫁。不用问也知道这些人都是司徒倾城的家人卫兵。
楚月儿面沉如水,江昊从来没看过她这么严厉过。司徒倾城被他看得心寒,呐呐说道:“此去虚云阁路途遥远,路上没有人照顾怎能行?”
楚月儿说道:“你知道不知道虚云阁是什么地方?虚云阁若是谁说来就来说去就去的,还要我亲自带你前往么?”
司徒倾城说道:“我只是叫这些人路上照顾我们饮食起居而已,不会要他们最后跟上虚云阁的。”
楚月儿眼神含霜说:“司徒公子,我不想多说,一句话,要么你跟我们走,要么你留下来让他们陪你慢慢游山玩水。”
司徒倾城终于恋恋不舍跟大队人马分家,马车在楚月儿指点下,起初是走官道,慢慢拐上荒凉小路,再后来前面只有丛林和荆棘,干脆没有了路。
楚月儿嘱咐丢弃马车,江昊把小石头放出来,让汝瑶和阿蛮乘上去,自己和楚月儿步行,司徒倾城苦着脸跟随。楚月儿知道他的确不会法术,就算不是为了可怜他,也得让他跟上大家赶路,只好送了双虚云阁的木屐给他。
这一来众人脚程都快,沿着南荒的苍翠青山蜿蜒行路,走到高处山风扑面,白云悠悠从脚下飘过,苍山连绵沉默得像个巨人,常人根本无法攀登到这样的高度。此处虽然还不如来幻角天的时候登过的山高峻,但是视野更开阔。江昊喟然长叹说:“难怪人说站在苍山顶上可以俯瞰大地,豪气无限。”
楚月儿说道:“你还没见过更高处呢。”
司徒倾城捂着嘴说:“什么豪气,我就觉得晦气。”看样子他是恐高症加高山反应,烦闷欲吐。正说着晦气又找上他,半空中飞下一只绣花鞋,正中他顶门,砸得他头破血流。
这鞋从极高处落下,本身虽然很轻,带了重力加速度下来,就跟枚铁球差不多了,没把他砸死算运气。司徒倾城额头青肿,骂道:“哪个天杀的要谋害本公子。”
楚月儿拾起鞋子,泯嘴笑道:“肯定又是阿影这小丫头,总是不小心把东西丢下来,万一真砸伤人怎么办?”
她这话是对阿蛮说的,可是阿蛮眼神茫然,自从被伤害之后,她再也未曾对任何人说过任何一句话。
楚月儿心里一痛,说道:“阿蛮别灰心,很快就到,娘一定会让你容颜如初。”
再往前行只见云海茫茫,他们走在绝高的山脊上,树木杂草荆棘丛生,根本看不出有人烟。只有江昊这样目光犀利的人才能看出来,杂草上依稀有木屐痕迹,和阿蛮,楚月儿所着木屐一致。
木屐的痕迹到了尽头,面对的是万丈绝壁,金色的阳光穿透云雾射下,变幻莫测,瑰丽无伦。楚月儿笑道:“现在我们到天上走一遭。”
江昊想起来了刚到南荒时候从空中落在田地的花瓶,想起了刚才莫名其妙飞下来的绣花鞋,说道:“通往虚云阁的入门就是这里了?”
楚月儿大有深意说:“有时候是这里。”
江昊一片茫然,楚月儿小声附耳说道:“如果虚云阁的入口一直在某处,难免早就被顾狂人一缺之流窥破,虚云阁的入门是在这里,也可以是在人世间任何地方,你明白了么?”
第五集
第五章 异路天阶(二)
江昊似懂非懂,司徒倾城也想凑过来听他们说什么,楚月儿早取出颈上的星星,对天空举着摆弄。司徒倾城和江昊第一眼都不是看星星,不约而同看着楚月儿雪白的玉颈。
江昊心猛一跳,虽然他没有什么更多的歪念头,但想这么偷看人家女孩总是不好。于是挡到司徒倾城身前,司徒倾城还想挤过去,碰到江昊的身躯,自己被反震开,还好是江昊手下留情,不然他非掉进深谷里不可。
司徒倾城呼呼喘着粗气,楚月儿一扫他们,娇嗔道:“想死啦,两个人都给我转过去。”
两个人各怀不同心情都转过身去,过了半晌才听楚月儿说:“可以转过头了。”
江昊回头看去,楚月儿已经把亮晶晶的星星摘下来握在手中,如同昨夜一样,星星上一线光芒和苍天相连,淡蓝色的苍天上什么都看不到,可是分明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们。
楚月儿喘了口气说:“虚云阁的大门已经开启,马上就可以登天阶上去了。”
山风更加猛烈,汝瑶和阿蛮躲在小石头身上,小跳缩在汝瑶怀里,都分外可怜,司徒倾城被吹得七荤八素,开始一个劲呕吐,楚月儿握着星星直皱眉头。
苍山看起了浓雾,慢慢弥漫开来,楚月儿忽然说了句:“天阶下来了。”
江昊看得分明,从苍天上慢慢伸展下来一道长长的石头台阶,穿透迷雾,直通向浩瀚的天空。万古苍茫的大地之上,唯此通天一途,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江昊强自抑制心中的激动,石阶在迷雾中神奇地由模糊到清晰,最下面一级就在他脚前几步远的地方。楚月儿不无自矜地说道:“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无人能攻入虚云阁了吧。我们登上去。”
楚月儿领路,小石头一蹦一蹦跟随,江昊跟上,忽见司徒倾城还在一旁拼命呕吐。楚月儿说道:“司徒公子,请你快些,天阶一柱香的功夫就会收回去,再不登上就来不及了。”
司徒倾城一个劲咳嗽,咳得仿佛要把五脏都吐出来。他的身躯作奇怪的姿势蜷身在地上,忽然伸出两只手抓住天阶最下几级说:“我好难受!”
江昊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头,此时站在天阶上感觉到天阶微微摇晃,最下面和山崖脱离,正缓缓拉远距离。楚月儿急道:“你在做什么,先上来再说。”
事情已经起了突变,司徒倾城的双脚在袍子下面发出奇怪的声音,身下的岩石碎裂,他的一双手也发生变化,变黑变粗,竟然插入天阶里面,生长延伸!
楚月儿花容失色说:“你看他……”
江昊手掌一展,劈天神斧横在胸前。司徒倾城颤声说道:“快救救我……一定是那老头子给我吃的东西作怪。”
楚月儿深知司徒倾城只是凡人,毫无法力,不可能欺瞒她,才放心带司徒倾城上虚云阁,万没料到会出变故。江昊询问道:“哪个老头子,是不是我们昨夜在你府第门口见的那个算卦的。”
司徒倾城的脸色发暗,惶然说道:“就是他,昨天你把我扔下,他正好在乱军中救起我,给我吃了粒管跌打损伤的丹药,我立刻就不疼了,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虽然江昊对司徒倾城没有好感,江昊也不可能预料到在他身上出变故,但看他变成这副模样,江昊还是懊悔自己大意。江昊说道:“你坚持住,我有丹药,你先吃一颗。”
司徒倾城变色道:“还吃啊,你也想害我,我才不干呢,你分明想谋取虚云阁的掌门的位子,左拥右抱美人,做南荒之主,占有司徒世家的产业,近而进取中原,登基做皇帝,我才不信你的。”
他说得如行云流水,就是深思熟虑也说不了这么利索,分明是心中念念不忘,根深蒂固的念头,只不过做这个梦的人不是江昊,是他自己罢了。江昊哭笑不得说:“性命交关,谁有功夫害你,快吃药。”
灵偶仙给他的生生丹他动用得还不多,不管对症不对症,救的是谁,总之救人要紧。但司徒倾城摇头就是不肯吃。楚月儿也从怀中拿出瓶丹药说:“这是我虚云阁秘传的保命仙丹,你信不过他,也该相信我。”
司徒倾城眼睛发红说:“你和他是一伙的,都要算计我,我谁都不信!”
天阶越收越高,司徒倾城的四肢都长成树枝的形状,牢牢扣住山峰和天阶,枝干之牢固,竟然连天阶都甩脱不了。天阶剧烈摇晃着,几乎要把上面的人甩出去。
楚月儿说道:“不好了,再不想办法救他,整个虚云阁都要被撼动了。”
江昊叹了口气说:“你看看他的样子,恐怕没人能拯救他了。”
司徒倾城的确已经失去理智了,任何一个人被变成这模样,想要冷静恐怕都不可能,何况他本来就嫉妒得发狂,认定了是江昊害他如此。江昊举起手中神斧,犹豫是不是要砍下去,毕竟一条活生生的性命,没有什么大罪过。
但如果不砍,他们自己在天阶上也难于立足,随时有跌入万丈深渊的危险。这一犹豫之间,有人说道:“你纵然把他砍成十八段也是没用的,大地之根已经植入虚云阁的天阶上,砍断做根的傀儡又有什么用?”
一个人如同根直挺挺的木头从雾中现身,移动的时候身子连关节都不弯曲,倒好像僵尸。江昊认得是昨夜见过占卜的老者。只要见到他,江昊心中就会产生强烈不安的感觉,现在直觉应验了。
江昊的劈天神斧举着,迟迟没有落下。老者说道:“试一试好了,他现在这副模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帮他了结痛苦该多好。”
江昊沉腕不动,忽然说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很熟悉的样子呢?”
老者的笑声一变,变成了江昊依稀听过的声音:“我们是熟悉的,明浩都吃过你震音术的亏,我不会再上当。可是我有一样本领你也没见识过,那就是我没有自己说话的声音,我可以割下别人的舌头再给他们装上,也可以随便取一个人的声音给自己用。”
他从怀里掏出只锦盒,打开看里面竟是十几条舌头,看得女孩们烦恶欲吐。他随便把口中舌头纠下来,换了一条安上去,发出的是另外一种声音:“我随便走到哪里都能变成另外一个人,你认不出我来的。”
江昊沉吟道:“但你还是有一个不变的标记,不然大家也不会叫你一缺了,只是我暂时找不到罢了。”
这个人是一缺,从未跟他正面相对过的一缺。江昊终于明白为什么总是感觉到这个人熟悉,觉得有危机在自己周围存在。
江昊知道了面对的是一缺先生,全身戒备。小石头在上面喊道:“老大你快砍断那家伙,不然我们都要翻转下去了。”
天阶越收越紧,但司徒倾城的四枝坚固无比,山峰上无数碎石滚落,天阶就是无法把他和山峰分开。而天阶在拉拽过程中弯曲扭曲,几乎要变成于大地垂直的角度,再撑半刻,天阶上的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