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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李梅早早地来到了何蹈平的办公室。“何老师,谢谢你昨晚给了我一个表现自我的机会。”李梅从容大方地说,“当我唱完那首歌,我有一种从未有过的释放感和舒服感。”何蹈平有些纳闷,平时懦弱的李梅怎么一下子这样豁达。李梅接着说:“何老师,谢谢你和同学们对我的深厚情意。”
李梅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轻松微笑。“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夜,我还是要离开学校,离开你们。”
何蹈平稍稍释然的心一下又绷紧了,他忽然感觉眼前的李梅是那样的陌生,她说出的话突如其来,竟让他毫无半点思想准备。
“何老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李梅在何蹈平还没有缓过神来接着说,“谢谢你去我们家里做通了我父母的思想工作,但是我实在不能上学了,因为我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他们更小,他们更需要上学。”
李梅一字一顿的话着实让何蹈平吃惊不小。何蹈平呆若木鸡地坐在那里,竟像个孩子似的听着李梅的述说。
“我们家里目前的确是拿不出一分钱了,可是弟弟妹妹太小,他们不能不读书啊。我已经长大了,完全可以帮家里一把度过眼前的难关。我决定出去打工,边打工边自学,如果有可能我还会回到你们身边来。”李梅说完这些话,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何蹈平感觉似梦非梦般地琢磨着,按照李梅刚说的情况,他的确无能为力再去帮助两个即将面临失学的孩子,而李梅目前的处境也只能放弃学业去为两个可怜的弟妹找些出路。何蹈平暗自佩服李梅的大度和胆略,可他怎么也想不到李梅能说出这样有分量的话,他怎么也不能把平时的李梅和此时的李梅联系在一起。
何蹈平看着李梅自信果断的眼,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从书架上取出一本书,这是他特别衷爱的一本书,他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把它带在身边。
“这本书中收录了普希金的一首诗《假如生活欺骗了你》,当你遇到困难时拿出来看看就会平添无穷的生活勇气,它会激励你奋发图强自强不息。”何蹈平说着把书递给了李梅,“以后出去了好好工作,想念同学们时就回来看看。”
李梅拿过书的一刹那,她的眼圈红了。“何老师,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李梅走后的一段时间里,何蹈平的心情一直很沉重。他联想到自己的实际情况,更感到人世间的冷漠。这些时,他经常做恶梦,梦中的父母亲凶狠地骂着他,还要把他赶出家门。不知有多少个夜晚,他的枕头被泪水沾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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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难得聚会
英是学校的小学教员,她的办公室紧邻何蹈平的。英的皮肤先天发黑,却依然挡不住她爱美的个性。她买了几瓶护肤遮盖霜,每天把那张健康的脸仔细地涂个够。这下好看了,白皙的脸蛋下突现一道黑黑的粗脖子,让人难免生出几分她不讲卫生的猜忌。英个子不高,身体微胖。她穿一件套花的粉红色毛衣,裹一条紧身健美裤,浓黑的长发扎成一束马尾,走起路来像一头负重的小牛。英说话快人快语声音浑厚,从没有半点装饰。
英闲暇时经常光顾何蹈平的办公室,英说她正考函大,已经结业了两门功课。英说让何蹈平帮助复习一下古汉语方面的知识,她说他平时说话引古论今,想必肚里的货货不少。英说话时眼睛直勾勾地睁得很大,似乎那眼里可以装得下何蹈平。
何蹈平对于英的提问是有问必答,他打心里特别喜欢这个性格开朗爱好学习的同事。只是何蹈平见不惯英那种黏黏糊糊的眼神,他觉得只要是英的眼光一落在自己的身上就感觉浑身的不自在。
自在也好,不自在也罢,总不能见了英就躲了去。所以,何蹈平硬着头皮帮助完英复习功课外,就找了种种理由仓皇地逃似的跑出去了,出了门老远还能听到英“咯咯”的笑声,和她不满意的唠叨声。
校园里的老师们说,何蹈平简直还像个孩子,英想着法子和他套近乎,他却似乎什么都不明白。更奇怪的是,他一见到英总是脸红,莫非这小子有想法掖在肚里,害羞不敢表露出心迹。
何蹈平对于人们的议论也不去理睬,他就干脆装作没有听见。即便是有同事开起了玩笑,何蹈平很会敷衍地搪塞了过去,全然和他没关系的样子。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着,有家室的教师都盼着星期六的到来,这一天的休假似乎对他们特别的重要。何蹈平从来没有对这个休息日感什么兴趣,反而他害怕休息日学校里空落落的寂寞。幸好有几个尚未成家远道的同事陪伴,留在了学校总算还多一个人说话。
学校里的生活既充实又很清苦,何蹈平和几个在校住宿的老师聚在一起,他们商量如何利用这个假日做一顿美餐改善一下伙食。
文说二旦家的养圈里有许多的麻雀,冬天天冷麻雀在天还没黑时就飞进羊圈取暖了,只需准备一只手电筒、一个大口袋、一根木杆就会捕到鸟了。文的建议刚一出口,大伙的兴致陡起,随后按程序分工成立了捕鸟组、烹调组。
好不容易等到了天刚黑,文就准备好了物什,拽着何蹈平的衣襟兴冲冲地出了学校。
文的捕鸟方法堪称一绝。他让何蹈平守在羊圈门外,以防有一只麻雀外逃。文一只手打开手电筒照在已张开的大口袋,另一只手拿着木杆轻轻地敲打屋顶间的椽木,慌了神的麻雀顺着手电光飞进了张开的大口袋。有几只铤而走险的麻雀胡飞乱撞,竟也被他一一收入袋中。
文的凯旋归来令大伙儿欢呼雀跃。文望着那些待宰的麻雀慢条斯理地说:“你食我黍,我食你肉。但愿从此后能改变了你们的秉性,到西方极乐世间脱胎换骨造福众生。阿门。”
英胖乎乎的身子笑成滚圆。她拿起一个饺子扯开嗓门说:“快来看哪,我包的这饺子多像我!”
“像你啊,我们可不敢吃了。”文笑着说,“能吃你的也只有你平弟弟了。”
何蹈平嬉笑着瞥了一眼英,英的脸羞涩地爬满了红晕。
一个学期的教学生活就要结束了,何蹈平的心情也一天比一天沉重。他害怕离开学校后的孤独,更害怕回到家里看到父母亲那张冷酷的面孔。但是,他能去哪里呢?那凄冷而又深深刺痛他的心的家是他唯一能姑且容身的避风港。 。 想看书来
5 彻骨心寒
何蹈平的父亲勤劳能干精明老练 ,与人接触未曾开言已笑口在先,给人以亲切和蔼的感觉;母亲则不善言辞少有主见,喜欢在别人的品头论足中给人定格,而且这种印象一旦在脑海里形成就根深蒂固很难磨灭。
父母亲对何蹈平的归来不闻不问,似乎本来他就是多余的。姐弟们偶尔和他说上两三句话竟也是那么冷漠,如同审问一个犯人。之后,他们便跑到父母那里嘀咕着做些汇报。
何蹈平也自知有点理亏,工作一年了竟给家里没有拿回一分钱。不管怎么说,父母含辛茹苦地把自己拉扯大了,“没吃怀中奶,也吃了手中饭”了,这个道理何蹈平还是很明白的,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劳动来改变家里人对自己的看法。
何蹈平生长的地方是一个相当封闭的小山村,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弯弯曲曲坑坑凹凹的沙石路通往遥远的山外。村子里大多是土窑洞,由南向北由高到低零乱地撒落在山间的沟沟洼洼中。即便是有几间石木砌起的房屋,也都残破衰败地像是要轰然倒塌了。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村民们依山不植树,到处是石头裸露的荒山秃岭。
村子里的饮用水是从大山深处引进来的,然后在相对低洼的地方挖一口大大的蓄水井储存起来。每到旱季的时候,山泉还没有流出多远就消失在沙砾中了,村子的大口井也就干枯了。这时候村民们便三三两两或挑担或赶着马车到很远的山里去取水。雨季到来时,村里的井水外溢漫出一条浅浅的小河。待井水稍缺了些,井口生出长长的绿藻,井水里游动着细小的红虫和青蛙。每当这时候,孩子们在瓶口上系一根细绳,爬在井口上打捞水中的游生物,几乎隔几年就有掉在井里淹死的孩子。
何蹈平的家离村里的大口井并不很远,他要在晚归的羊群回来前准备好所有的饮羊水。
临近春节的井口依旧冻得光滑溜圆。井水离井口有一米多深,水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中间打开了一个小洞。何蹈平小心翼翼地用扁担钩子挂住水桶伸到井里去打水,水桶稍一倾斜就脱了扁担钩子沉到了水低,他想尽了各种办法就是打捞不上来那只水桶。
牧羊在咩咩的叫声中已进了村子。何蹈平着急地用手中的扁担不停在水中划拉着,他不想让父亲知道他是如此不中用。幸运的是他真的把水桶打捞上来了,他激动得眼圈都湿润了。待他爬起来准备挑水桶时,他发现裤子已冻得僵硬了。
院子里的羊听见父亲倾倒粮食的声音,旁若无人般地纷纷向家里涌来。何蹈平看着羊跑进家里在哄抢粮食,他随手拿起来一根玉米杆使劲地抽打着羊,以期把它们都赶出家门。
父亲一看何蹈平的举动大为恼火:“你个牲口,你是在打羊还是在打我?”
“我在打羊!这么多羊在哄抢粮食,难道我打错了?”何蹈平一下子窜起一股怒火,想不到自己的好意竟得不到理解反遭辱骂。
“用不着你管,你个牲口!”父亲头也不抬恶狠狠地骂着,“滚到一边去!”
何蹈平怎么也想不到父亲会对他已是这样无情。而在他年幼时,父亲是那样的和蔼慈祥。何蹈平小的时候头发稀疏发黄,那时父亲经常用粗糙的大手抚摩着他的头,用和善的眼光看着 他,还给他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黄毛儿”。现在,父亲对他已变得这样凶狠。何蹈平感觉似乎天要塌下来了,他跑到那间只有他自己居住昏暗的土窑洞里,埋头大哭了一场。
天已经很黑了,没有人因他凄厉的哭声去劝他,也没有人去告诉他家里人吃罢剩下的晚饭已经凉了。黑暗中,他瑟缩着弱小的身体,他感觉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6 劫后余生
浑浑噩噩中,何蹈平苦熬着一天又一天。他除了每天打扫牛羊圈,还要给家里的小猪喂食。之后,他便回到那间无人问津的小屋。冰冷的土炕上放着一张陈旧的方木桌,他爬在上面用手中的笔倾诉着自己的不幸与悲哀。
一场缠缠绵绵的大雪整整地下了一天,再过上几天就是春节了。“瑞雪兆丰年”,他感谢上苍有好生之德滋润万物,而他本身在这圣洁的包围中多少能缓解一下沉闷的情绪。
也许是父母这几天的心情好,抑或是他们不想搞坏过年的气氛,他们稍作和蔼的表情已让何蹈平心里热乎乎的。
每年春节写对联及祭祀祖先的牌位是何蹈平必做的工作,因为家里也只有他能写来毛笔字。这时候,姐弟们才会围在一起,在他写过的纸上指指划划。母亲则默不作声地裱糊着窗花,不一会儿的工夫,那翘首的公鸡,游动的鱼儿跃在了窗棂。
大年三十下午,何蹈平开始垒旺火。垒旺火在村里有很多说法,首先用高高的青石板砌好旺火的底座,这预示着家底殷实,也便于在下面放些柴禾之类引燃旺火;其次要选质地油亮的 炭块儿用小锤小心地打成大小不一的煤块,细心地自下而上一层层加高,做成下大上小的漏斗状,待即将封顶时,选一块细长柱状的炭块儿立在旺火的顶部,这预示着高高在上;然后,找一条红纸写上“旺气冲天”贴在旺火上,预示以后的生活像这旺火一样红红火火。
接下来的事,就是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再把所有的家禽牲畜全部关起来。等到太阳快西下时,院门打开后请已故的祖先魂灵回家过年。据说,那些亡魂害怕看到活体动物。
何蹈平打落身上的尘土,洗净手上的污物,父亲说不能让祖先看到他那寒碜相。母亲早已为他准备好了“迎亲”的什物,他手捧箩框来到村外祖先回家必经十字路口,双膝跪倒后点燃一沓冥币算是送上了“见面礼”;再敬上三柱香算是孝道;燃放一挂鞭炮以示欢迎庆祝;然后,把箩框向回家的方向滚去,这便是迎接用的“专车”了。回到家里,按迎接时的程序再在灵位前重复一遍,把祖先请上专设的供奉席上。先点上一只烟,敬上一杯酒,让他们稍做休息;之后,双手捧上五道素菜、果品、糕点之类等。
临近午夜时分,何蹈平点燃了旺火。全家人出来绕着旺火转了三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