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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慌乱,他看起来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坦荡一般。
“为什么这么做?”沈酿看着他,再度重复。
闫寻说:“他们罪有应得。”
沈酿的眼睛有点热,她说:“希伯来因为你到现在还坐在轮椅上。”
闫寻说:“像他那样举止轻薄言语轻挑的人根本配不上您。”
沈酿的声音有些哽咽,她说:“赵兴壹到现在还在昏迷。”
闫寻说:“他不应该伤娘娘您的心,到现在还没有丧命只是他运气好罢了。”
沈酿的眼眶蓄上了泪水,她说:“那么今天呢?”
闫寻说:“我不想娘娘受伤,所以只是想提前解决而已。”
豆大的眼珠从沈酿的眼眶里面溢了出来,她轻轻笑起来,眼底是满满的悲哀,她说:“为什么事到如今,你却完全没有一点悔改的意思?我与你的事情为什么要把其他人掺合进来?”
闫寻说:“我只是不想要娘娘您受伤。”
沈酿轻轻的笑起来,她红着眼眶,说道:“伤我最深的人,不正是你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害我进冷宫,害我家破人亡的人不就是你吗?”
闫寻微微一愣,抬起头来,眼底带着诧异。
“娘娘,您……”
沈酿的眼泪滴在手上。
她堂堂护国大将军之女,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却到最后被人安上通奸罪名送入冷宫,父母亲人全部枉死,她怎么可能屈服?
赵慎在她最迷茫最低谷的时候依然陪在她的身边,沈酿承认他是她当初最后的精神支撑,她希望自己能够翻身,能够为自己的父母亲讨回公道,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明白。
在这深宫中,她早就已经无依无靠。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
直到某一天,她知道了真相,也许是路过宫女的几句,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有了解释。
她想过报复,拿着锋利的刀,让那个害自己命运惨烈的人得到报应。
然后,直到刀刃陷进自己的肉中,却都没有下手。
赵慎说:“娘娘,若是要吃水果,奴才帮您就好,莫要像今天一样伤到自己的手了。”
她试图自尽,却次次都被救下。
赵慎说:“娘娘,无论如何,奴才都会陪您一辈子的。”
沈酿认命了。
大概是积郁成疾,她的身体也越来越弱,然后,沈酿来到了这里。
她垂下眼,轻轻的低笑,眼泪悬在眼眶,她说道:“你想要把我变成什么样才甘心?”
闫寻眼底带上一丝慌乱,他说:“娘娘……”
沈酿看着赵慎,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赵慎,事到如今,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原因打乱闫寻的人生,无论你想要我做什么,只要你离开,我都可以满足你……”
德尔皱起了眉头。
查子穆不赞同的说道:“沈酿!”
闫寻垂下眼,沉默了许久,他说道:“娘娘,我想要与您共度一天,只有我俩。”
查子穆挑起眉,正要出言讽刺的时候。
沈酿却平静的说道:“好,我答应你。”
她与赵慎总是需要一个了结的。
……
第204章
“你确定要我们离开吗?”查子穆再三的确定,他的眼底带着对沈酿的担心,仿佛只要沈酿一句话,他就坚决不会离开一步。
沈酿点了点头,她说:“麻烦你们了。”
查子穆的眼底带着恨铁不成钢,他说道:“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没有人会出现的。”
沈酿轻声回道:“我知道,麻烦了。”
查子穆甩起衣袖,回道:“不管你了。”
沈酿抬起头,看着外面的天,看不见一丝星辰。
这一夜注定无眠,好在本就已经接近天亮,等到沈酿起床的时候,整个别墅里面就只剩下她与赵慎了,她洗漱完坐在自己房间里的椅子上,等待着。
晨曦的第一束阳光投进来的时候,沈酿的房门被轻轻的敲响,门外传来赵慎的声音,他说:“娘娘,该起床了。”
她有点恍惚,打开门,看见站在门外的赵慎微微欠着身子,恭敬的作恭。
思绪飘远,她似乎又回到了曾经和赵慎在一起的日子。
说句实话,纵使当初沈酿入了冷宫,她的生活质量也从未有过影响,赵慎永远都能够知道自己想要的,并且立刻付之于行动,尽心尽力照顾她了大半辈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沈酿才舍不得。
赵慎轻声的说道:“娘娘,早膳奴才已经准备好了。”
沈酿并没有询问什么,她点了点头,朝着楼下走去。
看见餐桌上堆满的菜,她微微愣了愣,回过头去看赵慎。
她知道赵慎的厨艺历来就好,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做出这样一桌子的美食,大概是一整夜都没有休息吧。
不过,不敢入眠的人又何止他一个人。
赵慎为沈酿拉开椅子,待沈酿坐下来,便伸出手拿来盘子和筷子,放在她的面前,低声说道:“今天奴才做了娘娘最喜欢吃的贵妃红,单笼金乳酥、红豆膳粥,娘娘想先吃什么?”
放眼满桌佳肴,每一道都是自己曾经喜爱过的,他永远都记在心上。
沈酿看着离自己面前最近的粥,说道:“红豆膳粥。”
说罢,赵慎便已经拿着勺子呈上一碗放在沈酿的面前了,然后退到一旁。
沈酿端起碗,拿着勺子,红豆将粘稠的米熬成了朱红色,沾染在白瓷的勺子上,送进口中,软糯恬谧,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样,只是再也找不到当初的惊艳。
桌子上的糕点还有粥,都一一入了口。
她对站在一旁的赵慎说:“你也吃吧。”
赵慎摇了摇头,他说:“奴才不饿,娘娘您用便可。”
沈酿没有坚持,她吃到自己实在咽不下一口的时候,才停下来。
赵慎端起剩下来的糕点和热粥正要收拾,却被沈酿阻止道:“不要扔了,太浪费了,还可以继续吃。”
他坚持的说道:“就算是再好吃的东西隔夜或者回炉再造都会影响它原本的滋味。”
赵慎就是这样,总是喜欢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十分执着。
吃过早饭,赵慎说:“娘娘,能陪奴才去看看后院的郁金吗?”
沈酿没有理由会拒绝,她说:“好。”
她已经很久没有参观过闫寻别墅的后花园了,沈酿知道闫寻在这里种满了郁金香,而他离开的这段日子,赵慎也依旧帮他照看着这些花朵,定时的浇水补充养料。
然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赵慎在另外的一角种上了其他的品种,它还没有花苞,在一群看起来结实又富有生机的郁金花海里面,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青涩的刚刚冒出头来的“小孩”。
沈酿问:“它是什么?”
赵慎拿着水壶,洒在幼苗上,说道:“lnzell,英泽,中花类凯旋系,这是奴才在书房的书本里看见的品种,觉得娘娘会喜欢便种下来了。”
沈酿自认爱郁金,然而说到底,她对郁金的了解永远都比不过赵慎。
赵慎转过头,拿着水壶,对着沈酿说道:“娘娘,要不要也试着来给它们浇点水?”
沈酿微微一愣,手却已经先一步接过了赵慎的水壶。
她对准一株郁金,手臂倾斜,从壶口洒出些许,便快速收回,好像生怕自己浇太多毁了闫寻和赵慎的心血。
赵慎嘴角带着笑意,无奈的对着沈酿说道:“娘娘,无须这么紧张,可以再多加点水。”
沈酿闻言,便又将水壶倾斜,洒下。
过了一会儿,赵慎又说道:“娘娘,这花再浇下去,下面可要成水塘了。”语气里面带着笑意。
沈酿连忙收回手,眼底带上几分窘迫。
然而纵使这样,赵慎也依旧让她继续,一边浇水一边跟她讲述着这些花的故事,直到浇完最后一株。
中午饭和下午饭依旧是赵慎亲手下厨,他在厨房里面忙碌着,而沈酿则是坐在客厅里面等待着。
往昔的日子里,她也常常如此,有时候拿着几本不知道赵慎从哪里弄来的小书看着,消遣消遣,体会文人雅客的骚意情怀,要么便是看着冷宫的萧条场景,回味一生。
等候的时间不会太长,赵慎总是会在她感到无聊的时候出现。
带给她新的趣事。
吃完下午饭,赵慎对着沈酿说:“娘娘,奴才给您按按肩吧。”
沈酿轻轻颔首。
在冷宫的时候,随着年龄越大,她的筋骨也不及从前,赵慎不知是从哪里学回来的手艺,给沈酿按摩腰骨穴位,疏散一下身体的疲乏,自那以后,就成为了他的必做功课。
他的手法极好,着重轻缓交错,就算是给沈酿按上几个时辰也从来不会说一句累。
沈酿记得,有时候因为太舒服了,她还睡着了。
等到一大早起来,自己已经躺在床上,盖好了薄被。
这辈子大概不会有另外一个人会比赵慎更了解自己了吧。
赵慎跟自己聊着来到现代之后,看见的一切新鲜事情。
他历来少言,只是今天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似乎想要把该说的话都全部说完一样。
这一天,沈酿没有被赵慎要求做什么,反而是他一直就像是曾经一样照顾着自己,好像是在缅怀,又好像是在告别。
入夜了之后,沈酿洗漱完坐在床边。
赵慎看着她躺进被窝,站在她的床边,痴痴的看着她。
沈酿问:“看什么?”
赵慎回:“记住娘娘的模样。”
沈酿笑了笑,问道:“为什么?”
赵慎说:“轮回转世的时候还能找到您。”
这一句话,不知为何,突然让沈酿红了眼,她不明白,时至今日都不明白。
赵慎与她到底哪一步走错了。
赵慎说:“娘娘逝后,奴才一直没有办法忘记您,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再见您一面。其实娘娘说得奴才都懂,对您而言,这里是您的新生活,是您的新开始,曾经的日子就算是再光辉也无法乞讨所谓正常人的自由,您在这里拥有了朋友,拥有了恋人,拥有了生活,其实奴才就是不甘心罢了,以前自负的想着娘娘的身边大概不能少了奴才,如今过来,发现自己的荒诞。”
沈酿的鼻头发酸,胸口像是闷着一口气一般。
“奴才这辈子做过不少对不起娘娘的事情,事到如今,奴才也不会再厚脸皮的祈求您的原谅了,倘若这能作为回忆一直留下您的记忆中,那也是奴才的幸。”
沈酿哽咽,眼泪从眼眶里面漫出来。
“娘娘最喜欢的糕点奴才已经把食谱写好了放在房间里面,倘若想要吃的话,可以请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来帮忙,奴才相信他应该会做得不错,还有隔夜的食物不要再吃了,奴才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娘娘的腰椎历来不好,平日里就算是再怎么忙碌,也要记得休息。”
“后院的郁金奴才走后也要多麻烦娘娘您了。”
他认真的嘱咐着,一字一句,把所有自己想说的话,都要说完一般。
末了,沉默了良久,赵慎的声音有些发颤,他说:“奴才想要再问娘娘最后一个问题。”
沈酿忍住马上要崩溃的泪腺,哽咽着回道:“你说。”
他的眼眶终于有些发红,双手紧紧捏住,他问:“娘娘,是真的不再需要奴才了吗?”
沈酿听见眼泪滴落在枕头上的声音。
她说:“是的。”
赵慎微微一愣,然后嘴角扬了起来,他垂下眼,隐藏住眼底的泪光,轻声说道:“那么奴才就放心了。”
他正步站好,伸出手,为沈酿做了最后一个恭。
然后,打开门,灭了灯,关上门。
夜色寂静,只是那一抹哭声,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
……
第205章
沈酿是被凌晨四点的电话吵醒的,她睁开发胀发红的眼,按下了接通键,她听见德尔从电话那头传来略显激动的声音,他说:“沈酿,yasar回来了。 ”
她沙哑着嗓子,轻轻的嗯了一声,挂掉电话。
走到浴室,看着镜子里面头发散乱,眼睛发肿的自己,隐约间似乎还可以看见自己脸上的泪痕,她伸出手拿着清水洗了洗脸颊,淋着水的面容更加憔悴了许多。
她从房间里面走出来,查子穆在客厅里面已经等待了许久。
他看着沈酿失魂落魄的表情,眼底带上一抹悲哀,自嘲的扬起唇角,对着沈酿说道:“他们在医院,我带你过去吧。”
沈酿的眼皮依旧红着,她低下声,说道:“谢谢。”
赶去医院的路上,沈酿没有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