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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累的!”
“我离开十余日,你为何跑到门口迎我?”
“那是我……我愿意!”
我终被他问住,不由恼羞起来,恨恨问他道:“还有完没完?这般婆婆妈妈,可是大丈夫?”
黄袍怪闻言只是微笑,轻声道:“百花羞,你喜欢我。”
我喜欢你个头啊!
我怒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正想扑过去咬他几口解恨,可待看到他眉目含笑的模样,却忽又怔住,不知怎地就想到了苏合,她想必也是爱极他这容貌的,这才会挟恩求他一世姻缘,不惧艰辛,转世投胎。
突然之间,我心中涌起了莫名悲凉,说不清道不明的,愣愣看得他片刻,没头没脑地说道:“苏合也喜欢你。”
黄袍怪怔了一怔,脸上的笑意也随之缓缓散去了。
苏合不仅喜欢他,而且还对他有恩,与他定下了姻缘之约,并且找了来……我一想起这些来就觉得头大如斗,捎带瞧着黄袍怪都不顺眼,又重新躺回到床上,用被子蒙了头,挥手示意他离开,有气无力地说道:“走吧,走吧,现在说什么也是自寻烦恼,不如就此撒手,反倒都好受些。”
黄袍怪不语,却也不肯离开,过得好久,才突然说道:“我受了那天雷便就是了。”
他曾与苏合立下誓言,如若违约,将受天雷之罚。我这人世世良善,没遭过雷劈,不知道这天雷劈顶受起来是个什么罪过,不过却知这于妖精们来说便是天劫,柳少君修了足足五百年,只才挨了一道雷,就差点丢了性命。
黄袍怪却要受七七四十九道天雷,道道劈顶。
又没真到了情深不渝、生死不悔的地步,何必受这罪呢?
我蒙着脸,无声苦笑,却道:“没得必要。我自小从不肯与人争东西,是我的便是我的,不是我的,我决不强求。你既然与苏合许下了约定,就该守约,言而无信,不是大丈夫作为。”
黄袍怪那里默然不语。
我便就又深吸了口气,轻松说道:“苏合貌美,你与她朝夕相对,自可日久生情。而我虽回不去家乡,这宝象国公主的身份,却也能保我衣食无忧。莫多想了,等过了年,便送我回去吧!”
黄袍怪沉默良久,才轻声说道:“可我二人已经拜堂成亲。”
“成亲也可以和离嘛!更别说我们这有名无实的。”我强笑道,顿了一顿,才又能继续说下去,“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瞧瞧,说得多好!”
黄袍怪再无他言。
过得许久,我闷得头晕脑胀,不得不撩开被子透气,才发觉他已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也不知他走时是否与红袖交代了什么,红袖竟没进来聒噪,只悄摸地走进房内,窝在我床脚上重新睡了。便是到了第二日,红袖与一撮毛两个都绝口不提黄袍怪,仿佛昨夜种种经历不过是我的梦一场。
实在稀奇,实在难得!
第36章 套路,都是套路(1)
黄袍怪再没来过,只是叫柳少君捎了话过来,说是年底事务繁忙,须得过了年才好送我离开。
一撮毛传这话时,红袖刚从后山上摘了几支梅花回来,正立在窗前摆弄着,闻言忙道:“可不是忙,我刚才去摘花,瞧着谷里比往日热闹了许多,好些冬眠的都醒了,正沿着路扎彩灯呢!”
红袖偷瞥我一眼,又道:“听说过年这几日,除了白骨夫人和桃花仙她们要过来,就连远处几个洞府的洞主也要来拜访咱们大王,个个都说要奉咱们大王为主呢!公主,您说到那时候,咱们大王岂不是和人间的皇帝一般了?您可就成了皇后了!”
我仍趴在软榻上抻我的懒筋,淡淡道:“你当做皇帝真跟戏台上演得那般,三五大臣便是文武百官,七八散兵成就雄兵十万么?就你们大王这样的,离着皇帝还远着呢,顶多,呃……算个山匪头子吧!还皇后,别说我和你家大王不是夫妻,纵是夫妻,撑死了也就是个压寨夫人!”
红袖听得嘿嘿直笑,又道:“压寨夫人也挺好啊,逍遥自在!”
我点头,因把身体压得太低,说话都有些气喘,“山匪婆子嘛,当然是自由自在。”
正说着话,一撮毛却又从外面跑了进来,叫道:“公主,公主,白骨夫人与桃花仙一块儿来看您了。”
她们两个与我并无多大交情,却突然来看我做什么?
我闻言一怔,虽百般不解,却也只得从榻上爬了起来,紧着招呼红袖帮我梳妆,谁知衣服还没穿整齐呢,就听着一撮毛在门口叫道:“哎呀!她们已经进院门了!”
我忙往门外去迎着,人才刚出了门口,就只觉得眼前一花,那桃花仙已是裹着一阵香气扑倒了我的身前,一把将我紧紧抱住了,扯着长音叫道:“我苦命的公主啊!”说着,语气忽又一转,恨恨道:“公主莫怕,有我在呢!我这就把那小贱人一刀宰了,叫她到阴曹地府寻她的一世之约去!”
我一时傻住,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仙仙……仙子,这是哪里话?”
白骨夫人倒依旧是惯常的温婉平和,忙从后把桃花仙扯开,柔声劝道:“你这火爆脾气说了多少遍都不改,一怎样就提刀喊打喊杀,嚷嚷得满天下的人都知道,做人哪能这样野蛮粗暴?是不是?”
“就是,就是!”我忙应和,“不要野蛮,拒绝粗暴。”
“对嘛!”白骨夫人轻移莲步走上前来,伸出芊芊玉手替我理了理有些乱的衣襟,又赞道:“瞧瞧,还是公主明白,纵是心里再恨,这面上啊也不能露出半分来。不就是个娼家养大的小蹄子嘛,随便使点毒也就解决了,何必非得见血呢!”
能得她两个这般“厚爱”,我真是受宠若惊,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得呐呐道:“这样……不大好吧?毕竟海棠姑娘也并无错处,实在无辜。”
“无辜?她无辜?”桃花仙柳眉倒竖,怒气罩面,“她无辜还长成了那么个模样?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一准是个狐狸精!”
我闻言一愣,下意识地转头去看红袖,果然就见她立刻从地上蹦了起来,叫道:“仙子可别冤枉我们狐狸精!狐狸精怎么了?我们既长不出她那模样,也做不出她那事!”
我生怕红袖再惹恼了桃花仙,忙就伸手安抚她,“莫急,莫急,大家都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白骨夫人也来做和事佬,道:“红袖说得有理,有理!”
“就是嘛!”红袖十分不满地甩了甩帕子,愤愤道:“我要是能长成她那模样,早就跑去凡世间兴风作浪了,还钻这穷山沟子做什么!”
我默了一默,竟觉红袖说得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那边,桃花仙却似找到了知己,与红袖越说越近呼,不过眨眼功夫,两人便就尽弃前嫌,携手进了屋里。一撮毛还在门口尽职尽责地撩着门帘,我看一眼身边的白骨夫人,只得也与她客气道:“夫人请屋里坐吧。”
白骨夫人便“爱怜”地执起我的手来,一面温声安慰着,一面同我往屋里走。
屋内,红袖已经让着桃花仙坐下了,手脚麻溜地端了茶上来,小嘴也是利索,一刻不得闲地说道:“仙子莫心慌,她长得又能怎样?咱们大王还不是不喜欢她!奴家早打听到了,大王自把她在梨花苑安置下后,就没踩过她那门槛!一趟都没去过!晾着她呢!”
许是这个消息实在是好,桃花仙那里终于收了泼辣,又恢复了娇憨模样,一手端着茶,另只手半捏着茶杯盖,轻侧着头看红袖,奇道:“真的?大王一次都没去过?”
“没有!一次都没有!”红袖摇头,坚定无比。
“这可是稀奇,那小贱人长了那么个好模样,大王瞧着竟丝毫没有动心?”桃花仙又问。
红袖摇头,答道:“奴家也不知为何,反正咱们大王是不喜欢!”
白骨夫人慢慢抿了口茶,不急不忙地插嘴:“你们还是年轻,见识少。我和你们说,这人啊,越是自己有什么,反而就不在乎什么了。那有钱的,从不在意别人有没有钱,这有貌的,自然也不着重别人有没有貌了!你们大王自己长得就好,所以也就不觉得那海棠有什么稀罕,反而更容易喜欢相貌不咋样的!”
“哦——”红袖与桃花仙两个恍然大悟,齐齐点头,“原来竟是这般!”
红袖领悟力似是更强些,很快便就融会贯通了,与桃花仙说道:“难怪大王只喜欢我们公主!”
桃花仙点头,应和道:“难怪对我们不假辞色,原来竟不是咱们长得不好!”
我本一直在旁安静陪坐,听到这话,怎么咂摸都有点不对劲,忍不住出声打断她们,问道:“我长得也没那么难看吧?”
纵这百花羞相貌算不得倾国倾城,可好歹也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鲜鲜嫩嫩的小美人一个,怎地就成“相貌不咋样的”了?
我这般一问,那几人才觉出自己话说得不大好,面上多少都有些尴尬,桃花仙那里快人快语,紧着解释道:“公主莫多心,咱们可没那个意思,您长得也挺好的。”
“的确挺好的!”红袖又忙补充。
我颇为无语,也懒得再与几个妖怪计较美丑问题,只得换了个话题,问道:“不知夫人和仙子来我这里有何贵干啊?”
“来看看你!”桃花仙应付地接了一句,便就又转过头去与红袖说话。
还是白骨夫人那里更稳重些,客客气气地与我说道:“咱们是听说了海棠那事,借着来谷中过年的由头,过来瞧瞧公主,也是想劝您两句,这人啊,得往开里看,她海棠便是长得再好,百年之后也是具粉骷髅,并不会比您多出两块骨头来!”
呵呵!白骨夫人不愧是白骨夫人,真会劝人!
我强自笑了笑,道:“劳您二位惦念了,我挺好的,也已与大王说定了,等过了年,他就送我回宝象国。”
这话终于惊动了桃花仙,她忽地转过头来,问我道:“您要去宝象国?”
我点头,“嗯,年后就走!”
“宝象国都城?”她又问。
“是。”我答。
“哎呦!那得求您件事!”桃花仙顿时来了精神头,眼睛快要放了光出来,特意凑近了我,兴奋说道:“我听人说了,芳香斋的胭脂最好,买水粉却要去美人坊。您受受累,多替我捎些回来!”
我默默无语,看着她那张娇滴滴吹弹可破的桃花脸,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把胸口翻腾的血气强压了回去,呵呵笑道:“好,如若可能,我定叫人给你多送些来!”
“若是方便,也帮我捎些来。”白骨夫人似是还有点不好意思,顿了一顿,又立刻补充道:“银钱我回头就叫人给公主送来,我长得白,水粉用不大着,倒是胭脂使得多些。”
我强咧了咧嘴角,应道:“好。”
白骨夫人与桃花仙两个又坐了好一阵,眼瞅着太阳都上了头顶,再不走我就得留饭了,这才又劝了我几句,施施然走了。我带着红袖把她们送出院门,瞧着都走远了,这才回头与红袖感叹:“你们活了这么多年都没被人打死,也算稀奇!”
不料红袖却是瞪大了眼睛,道:“谁说没被人打死过?你当白骨夫人为何现在这般好脾气,还不是被生活磋磨的,这都不知道被人打死多少回了!”
“吓!”我听得惊奇,不禁问道:“被打死了怎么办?”
“埋土里重新活呗!”红袖说得很是轻松,又道:“反正不过是枯骨一具,再死也死不到那里去。白虎岭又是个好地方,灵气重,土里埋个百八十年,也就能再爬出来了。”
我愣愣看着她,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37章 套路,都是套路(2)
本以为忙乱了这么一上午,下午许得就能消停了,谁知我这里才刚睡过了午觉,一撮毛就又从外跑了进来,脸上神情比上午时候还要兴奋几分,只一叠声地叫道:“来了!来了!来了!”
难不成是黄袍怪来了?
我这里正猜着,就听得红袖也又惊又喜地问道:“大王来了?”
不料一撮毛却紧着摇头,“不不不是!不是大王!是苏苏合,哦,不不,是梨花院的海棠姑娘!”
此话一出,莫说是红袖明显一愣,便是我有些怔住了。
红袖那里又问道:“她是同那素衣仙子一同来的?”
“没,就她一个人!”一撮毛忙道,“素衣仙子上午刚走了,说是要去办什么公差。”
红袖一听这个,立刻就精神了,挽着袖子就往外走,道:“敢情好了,就她一个还怕什么!大爷的,一个人还敢上门来耀武扬威,这是过来找撕呢吧?”
瞧她摩拳擦掌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