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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皇帝目光锐利的扫了聂暻一眼,不屑的开口,“你别以为自己十三岁时偶然立下的那点军功,现在就能拿出来做吹嘘的资本,我大晟卧虎藏龙,比你有本事的人多得是,你不必在这里自吹自擂,更何况,你也不看看自己那身体,不过才刚刚治好病,现在就以为自己是个正常人了?战场可不是纸上谈兵,就你那体力,若是救兵复发,没准还没等两军交战,就已经被敌人斩于马下,到时候若成了整个大晟的耻辱,朕丢不起这个人!”
这话一出,聂暻眉毛一挑,嘴角不动声色的微微一挑,露出一抹得偿所愿的笑容,可惜速度太快,还没等老皇帝捕捉到,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身为大晟子民,每一个人都有上阵杀敌保卫国土的义务和血性,他自然也不例外,可他却早就摸透了皇上的心思,知道他绝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否则就凭他为了权利可以不惜一切的性子,方才在朝堂之上就已经开口了,不会等到现在由自己主动提出来。
所以他正是认准了这一点,才故意将这话抛出来,目的就是看看老皇帝是否真的连一丁点骨肉亲情都抛弃了,而现在他已经知道了答案,心里终于有了一丝些许的暖意。
老皇帝深深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聂暻,最终闭上眼睛摆了摆手,“出征漠北的事情你连想也别想,其他的事情你也不必多言,朕乏了,你退下吧。”
聂暻站起身子行了个礼,不仅没有告退反而坦然一笑,“父王觉得这件事拦得住吗?您可以不下旨将儿臣派去漠北,但阻止不了儿臣自己去,到时候除非您派皇兄亲自出征,否则以儿臣的身份,您觉得那些士兵会听从您那个新派去的将领,还是儿臣这个靖王爷?”
“当然,您也可以派人拦住我,或者像当初绑走心安一样将我困在宫里,如今她和孩子都在宫里,儿臣倒也能自得其乐,但您最好派些身手好的侍卫,否则儿臣不保证哪天您一个松懈我就直接去了漠北沙场。”
“反正您也打算让儿臣和母妃断子绝孙了,那儿臣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还不如将一条贱命献给沙场,也算得上死得其所了,相信日后到了地府,母妃也会赞成儿臣的做法。”
说完这话,聂暻恭敬的跪地磕了三个头,撂下一句“儿臣告退,明日再来探望父王”之后,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等一下。”
望着聂暻坚毅挺拔的背影和转身时那一抹决绝的目光,老皇帝最终没忍住叫住了他。
聂暻眉毛一挑,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淡笑,等回过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经一片漠然。
老皇帝深深吸了口气,脑袋里嗡嗡作响,无数的回忆在眼前不停地交织,曾经那么多峥嵘的岁月可以回收,可最终他想起来的竟然只是当年在梨花树下与宸妃携手同游的画面。
那一年正好与现在一样,正赶上了大好的春…光,如絮如雪的梨花开满枝头,零碎灿烂的阳光穿过树缝洒在身上,让他微微有些睁不开眼,半梦半醒之时,坐在对面抚琴的宸妃望过来与他相视一笑,而这时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手里拿这个纸风筝正兴高采烈的扑过来叫他“父王”。
然后他看到自己将小家伙高高的举了起来,旁边的宸妃目光柔软的拿出手绢,擦了擦小家伙的额头,“暻儿你都多大了,还撒娇让你父王抱。”
画面定格在这一刻,三个人的笑声的飘得很远很远,眼前的一切如同水墨氤氲开来,看着看着三个人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聂暻和骆心安,两个人相视一笑,低头看着怀里那脸蛋柔软的婴孩。
一切是那么的顺理成章,看到他们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老皇帝的眼眶一阵酸涩,但眼角却流不出一滴泪水,最终他还是睁开了眼睛,目光里闪过一丝罕见的颓然和挫败。
“你如果有本事在这后宫里瞒天过海,朕自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眼,但出征漠北之事,你连想都别想。”
说完这话,老皇帝咳嗽了几声,重新躺下翻了个身,没有再多看聂暻一眼。
老皇帝虽然没有明白说出来,但无疑默认了聂暻可以将骆心安带出宫,他几乎从不妥协,这对他来说真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即便聂暻已经筹划好了一切,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在步步为营,甚至早就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仍然没想到老皇帝竟然这么快就妥协了。
或许是因为他骨子里那一份残存的亲情,又或许是在他看来留下聂暻稳定朝政远比损失一个后宫女人要重要得多,但不管是哪一个,至少这一次是聂暻赌赢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即便一向冷漠如他,此刻都有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眼睛里掀起惊涛骇浪,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撩起袍子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儿子谢……父亲成全。”
不是“儿臣”也不是“父王”,而是儿子和父亲,这是民间的叫法,若是放到以前肯定会被狠狠的责罚,但老皇帝此刻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只是心口一颤,接着酸涩的眼睛终于湿润,留下一滴眼泪,快速消失在明黄色的枕头上面。
第182章 摄政亲王
老皇帝这一场大病,哪怕瞒住了当时,却瞒不过永远,他本想继续服那逍遥散来振奋精神,至少每日的早朝都要按时到场。可即便是这最基本的要求,他那形如枯槁的身体也远远的达不到。
一日,他不听太医和一众下人的劝告。一股脑吞了半瓶逍遥散。不仅没强打起精神站起来,反而一口血喷又一次昏死过去,自此他就再也没能在这龙床上爬起来过,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在昏厥之中,一条命基本全都靠药汤吊着,随时可能危在旦夕。
他早就下令将自己的病封锁消息,但皇上毕竟连续多日没有上朝,之前又当场吐血昏厥。前朝后宫重重压力之下,这件事最终被捅破窗户纸,曝光于天下,这个时候所有人才知道老皇帝竟然从春节前就已经并入膏肓。
一时间举国震惊,朝廷内外议论纷纷,虽然并未掀起什么风浪,却犹如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让所有人都惶惶不安。
老皇帝这病能拖到现在已经算是个奇迹,如今一旦倒下病情恶化的就如同山倒一般迅速,哪怕医术精湛如太医院仍然对他这个病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病不断地加重。
大部分时间,老皇帝都是昏迷的,他像是疲惫了大半辈子,终于有了这么长时间可以补眠一样。除了偶尔咳嗽醒来之外,几乎从不睁眼睛,这让李公公时时刻刻有一种恐惧感,隔一段时间就要去叫他一次,生怕哪一刻就要跟老皇帝天人有别。系吉亚弟。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清醒的时候。虽然次数并不多,但每一次只要身上有一丝力气他都会坐起来,竭尽所能的处理积攒成山的国事,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一日,老皇帝从剧烈的咳嗽中醒过来,正看着手上一份西北最新战报时,门外小太监急匆匆跑了进来,“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老皇帝当即皱起眉头,艰难的咳嗽几声,“朕说了,养病期间谁也不见,尤其是这皇后,就说朕现在还睡着,让她回去。”
说完他拿起朱笔在折子上开始批阅,见那小太监不仅没走还跪在原地打哆嗦,“咳……朕的话你没听见?”
“奴才不敢……只是……只是刚才皇后娘娘说就是来探望您,给您送些自己亲手做的糕点,奴才看方才陛下好不容易醒了就给娘娘照实说了,如今……如今……”
“废物!你听朕的还是皇后的!?”
老皇帝勃然大怒,猛地将一方砚台砸过去,捂着胸口仰躺在床上,这时李公公刚好进门,一看这情形吓得赶紧上前,一边捋着他的心口,一边赶忙递上一杯参茶,呵斥这周围几个人将这多嘴的小太监拖下去之后,低声说:
“陛下莫生气,龙体要紧,是奴才教导无方才教出这么个蠢货,奴才这就让人惩处了他,但皇后那边……您到底见还是不见?”
老皇帝几乎快把五脏六腑都咳了出来,换了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见。”
“……但皇后娘娘现在已经在外厅了,若是现在请她回去,恐怕不太现实,况且您现在见她一面,也算是给整个后宫吃了一颗定心丸,以后也能安心养病,省得那些妃嫔娘娘日日成群结队望您这儿跑。”
“定心丸?”老皇帝冷笑一声,“恐怕她不是来吃定心丸,而是来求保命符的。”
“聂毅造下这么大的孽,她作为皇后还是王家的人,难辞其咎,如今她来不用说话朕都猜得到她会说什么,无非就是给聂毅求情,她以为自己现在是皇后,背后又有王家人撑腰,摆出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朕这次就会饶了聂毅,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
“朕已经对王家人足够的宽容,甚至因此给了她皇后的位置,她应该懂的知足,不该再想着得寸进尺。”
说完这话老皇帝没再开口说一句,翻了个身,蜷着身子继续拿起那份战报仔细的翻阅了起来。
李公公见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转身快步走出了内殿。
此时皇后正坐端坐在外面,手旁还放着一个朱漆食盒,见李公公出来了立刻起身整了整衣服和头发,目光盈盈的说,“李公公,是陛下宣本宫进去了吗?”
“陛下病了这么久,本宫心急如焚,惶惶不可终日,就盼着赶紧见陛下一面,今天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如今陛下的情况怎么样了,你先同本宫说说,也好让本宫有点心理准备。”
她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开口,李公公垂着头,行了个大礼之后才低声说,“回禀娘娘,陛下一切安好,太医新换的药有些作用,陛下的病已经也有了起色,只是今日实在不巧,方才陛下刚刚吃了药睡下,又下令不见任何人,娘娘您看……今日您不妨先回去,等何时陛下醒来再来求见?”
听完这话,皇后的笑容整个僵在脸上,“……你的意思是陛下不想见我?”
李公公恰到好处一笑,“娘娘误会了,陛下怎么会不想见您,真的是陛下的身子如今经不起折腾,这痨病非比寻常,会逐渐榨干人的精力,若不是陛下好不容易睡下而且还下了旨意,奴才又怎么敢不帮您去通报。”
好不容易睡下?皇后在心里恨恨一笑,方才坐在大殿里的时候她隐隐约约听到了皇上的声音,如今才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可能说睡着就睡着?
这分明是皇上不想见她啊!
一想到这种可能,皇后死死地攥住了拳头,嘴唇都被自己咬变了颜色,心里又恨又委屈,脸色也跟着一阵青一阵白。
皇上昏厥那天,病得那么厉害,明知道她的毅儿就跪在门口,却惟独召见了聂暻,如今明明醒着却将她堂堂皇后拒之门外,这样鲜明的对比让她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
“李公公,本宫找陛下真的是有要事相商,麻烦再去通报一声,就说是本宫来了,陛下不可能不见的。”
她竭力说服自己刚才是幻听了,强压着心里的恨意和不甘,破天荒纡尊降贵给一个阉奴低头,顺便给旁边的侍女递了个眼神,马上一袋装的满满的银子被塞到了李公公手里。
可李公公完全不为所动,将银子推回去之后摇了摇头说,“不是奴才不帮娘娘您,实在是银子是小脑袋为大,奴才还想要自己这条小命,既然陛下下令不见任何人,即便您是皇后,奴才也不能冒着被砍脑袋的风险放行啊。”
说着他一躬身子行了个大礼,“皇上若是相见娘娘自会召见,娘娘您如今还是请回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对皇后来说不啻于一记耳光,她的身份和地位不允许她在这里百般纠缠,更无法接受被皇上亲口拒之门外,这样的羞辱让她气的脸都变了颜色,但表面上的仪态还得端足,“既然如此,本宫就先走了,等皇上下次醒了之后再来求见,至于这一盒本宫亲手做的点心就留在这里,也算是对皇上的一份情谊。”
说完这话,她狠狠的剜了李公公一眼,撂下一句“好自为之”,转身就走出了大殿。
李公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赶忙提着那一盒子点心走进了内殿。
“陛下,皇后娘娘已经走了。”
老皇帝拿着帕子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眼睛始终都没离开手里那本奏折。
“娘娘她……还留下了一盒子点心,说是她自己做的,陛下现在有没有胃口,要不要先尝一尝?”
“不必了,直接全部扔掉。”
“……啊、啊?”李公公愣了一下刚要转身接着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陛下……这是皇后娘娘送的啊,都、都扔了?”
“别让朕再重复第二遍。”老皇帝抬头目光冷凝的看了他一眼,再次低下头的时候哑声开口,“处理完这东西之后,回来帮朕磨墨,朕要下一道圣旨,明日早朝之时,由你去告知文武百官。”
李公公听得一头雾水,而老皇帝苍白消瘦的脸上却露出一分戾色,他不可能任由王家人永远猖狂下去,如今是个再好不过的契机,该是收网的时候了。
大晟三十七年,暮春。
随着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