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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后来筋疲力尽地倒地,恐怕在凶狠地磨灭那些刺客后,他的暗卫们也要惨遭劫难。
之后,卫景珩又曾走火入魔过七次,无一例外都是在电闪雷鸣的雨里,每一次都差点酿成大祸。其余的雷雨日,虽没有严重到神志不清、狂躁头痛,但一整天都会心绪不宁,不是噩梦连连,夜不能寐,就是咳嗽吐血,一副大病一场的苍白之色。
唯有点上安神香,才能静气凝神,勉勉强强地压制住自己在暴雨之日时,那强烈的煞气和翻腾的怒意。
而秦离会那么反对卫景珩在今晚回京,就是怕一到下雨日就不正常的王爷会在半路上病发。但此刻却发现,情况比当年还要糟糕!
呆滞地望着京城的方向,在雨中淋了整整半个时辰的卫景珩,凶眸布满血丝,额头青筋凸起,突然发疯似的,拼尽全力又满是发泄地拿着剑,朝着堵在路中的巨石断树上砍去,似是要将阻碍他回京的一切人事物全部毁灭干净。
秦离第一反应是阻止,却发现他们根本阻止不了全身煞气萦绕的王爷。凡是靠近王爷三米之内,全被狠狠地拍飞重伤。
王爷已经……完全失去了神智。
“咳咳咳!”就在秦娥走向秦离时,卫景珩纤瘦的身影摇摇欲坠,突然重重咳嗽了起来。
他满是咬痕的唇瓣漫出血色,胸前晕染开的大片血迹,在雨夜中格外的醒目,煞白的脸容流淌着雨水,似是身受重伤。而他的身后渐渐响起树木断裂之声,眼看断树就要朝他的头上砸去!
陆锦鸢终于忍不住了。
她冒着暴雨,焦急地跳下了马车,完全不顾一切,小短腿已经蹬蹬蹬地跑了过去。
跑近到两米的范围后,陆锦鸢发现,卫景珩何止是胸前有血迹,他握着剑的手也正一滴一滴地滴落着鲜血。他一张脸冷冷漠漠,惨白得带着浓浓的病态,没有丝毫神采的墨瞳木然地睁着,没有生命的华彩,如一潭死水般。
“喵!秦王,危险,快上马车!”
喵喵地凑到卫景珩身边,陆锦鸢焦急地看了看他胸口浓烈的血腥味,又看了看他一副重伤苍白的模样,默默地脑补了一出秦王遭遇刺客重伤的场景。
怪不得秦娥会那么着急地驾着马车赶来啊!原来是秦王遇刺了!
在卫景珩身旁焦急地转悠了两圈,陆锦鸢见他不理自己一动不动地站着,立刻用牙齿咬了咬他的裤子,朝着马车的方向喵喵叫着。虽然她不能理解,为何青娥下马车后没有第一时间来搀扶受伤的卫景珩。但这样淋雨下去会出事的!
正担忧卫景珩伤势并喵喵叫着提醒他身后断树的陆锦鸢并没有注意到,卫景珩在察觉有生物靠近自己时,猛然抬起头,猩红的眼睛无情地瞪视,满是雨水的脸上布满着浓浓的戒备与杀气,握紧剑的手青筋暴起,蓄势待发。
沉闷压抑的雷雨声里,软绵的喵呜声来得突然。
一只黄白毛发唯独耳朵和脚爪是纯白色的幼猫,正冒着阵阵雷雨,弱小的身躯颤颠颠地朝着他跑去。明明走几步还会趔趄,却偏偏焦急地跑到他的脚边,对着他执着地喵喵叫着。
回过神的秦娥,见到阿然被雨水淋得湿漉漉,不怕死地往着卫景珩的方向跑去,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想要阻止的话,却怎么也喊不出,生怕一点声响就刺激到病发的主子。
果真,阿然咬住他的裤子后,卫景珩一霎那间握紧了长剑,满身嗜血戾气,气势骇人,秦娥眼眸剧烈紧缩,心都提起来了,几乎已经认定了阿然必死无疑的下场。
但卫景珩挥剑,却只是把快要砸在他头上的断树一劈为二,然后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紧张抱住他小腿的小黄猫。
看见树突然轰得倒在自己的身边,溅起一地泥水,陆锦鸢吓得炸起了毛。她害怕地用爪子揪着卫景珩的裤脚,整个湿漉漉的身子挂在了他的腿上。
☆、第27章 他的幻觉
裤脚不断得被猫爪拉扯,卫景珩的身体随着一道道喵喵的轻吟不断地摇晃。他突然头疼得厉害,大滴冷汗弥漫而下,不禁丢下手中的剑,痛苦地半蹲下身。
“喵。”发现卫景珩的脸色突然变得更加苍白,喉咙深处还隐隐压抑着□□似乎特别痛苦,陆锦鸢立刻担忧地上前,蹭了蹭他颤抖着同样苍白的手。
卫景珩的手冰凉而潮湿,陆锦鸢这么一蹭,不禁冷得打了一个小小的寒颤。但她并没有离开,反而用软软粉色的爪心轻轻地放在他的手背上,好似在安抚眼前不断颤动的卫景珩。
她其实不知道卫景珩为何突然间这么痛苦,但见他颤抖得厉害,以为他现在的伤势严重得无法站立,于是小猫爪下意识地做出了这个关心的动作。
卫景珩的身子一僵。他脑海里凌乱的碎片不断翻腾,疼痛欲裂,原本血色的眸光却因为小猫轻轻软软的碰触,变得越来越恍惚。
“喵~”耳边传来细细颤颤担忧的声音,这一瞬间卫景珩原本冷酷嗜血的心简直软得一塌糊涂。
他凝视着眼前脑袋蹭蹭自己、肉爪摸摸自己,宛如深刻在记忆里的小黄猫,目光蒙上了迷雾般彷徨的无措,却又是那么目不转睛,而专注怀念。
他的身子早已在心软的那一霎那轻轻一挪,将小黄猫笼罩在自己的身躯下,将这满天的雨水全部挡了下来。
卫景珩不知道,他这一举动惊得暗卫们一阵吃惊,像是见鬼一般。谁来告诉他们,这个蹲在地上,大手轻抚着小猫一言不发的男人是谁?!
他们的王爷刚才还跟杀神降世一般要跟他们不死不休啊!这变化太快宛如一阵龙卷风,以至于现在竟没有一个暗卫上前,都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甚至有些怀疑,卫景珩是不是真的清醒了。
“阿然……”
外面的一切嘈杂全部摒弃,卫景珩似乎已经听不到那阵阵令他烦躁的雷雨声,已经看不见四周焦急喊他确认他是否清醒的暗卫。
他的眼里只剩下眼前这只轻轻碰着他手背的小猫。浅蓝色的大眼睛纯净地溢满了担忧,他嘴唇微微张开着,一只手轻轻地、柔和地覆在小猫的额上。这是这般简单的动作,已经让他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阿然。”
念出这个名字的同时,卫景珩的心里涌上更多的是自责。
“我以后保护你!”
“好啊!”女孩抱着猫儿咯咯娇笑,随后伸出小指勾住了他的手指,再将阿然肉肉的爪子碰了上去,俏皮地笑了笑,“一言为定,阿然作证。”
小黄猫看看自己的主子,再瞥了一眼因为勾手指就脸红的男孩,懒懒地喵了一声,似是答应。
脑海里朦朦胧胧却一幕幕地重现着十年前与陆锦鸢的点点滴滴。
她的浅笑倩兮,她委屈的撅着小嘴的模样,她怒怒生气揪起他衣领的样子,还有她轻轻地抱着他鼓励他不要害怕的担忧……
但记忆里的陆锦鸢不再是那个穿着粉色小裙子、笑容灿烂明媚的小女孩,她满身伤痕地倒在山底下,苍白的脸上流露着惊恐之色,大片大片鲜红的血迹从她身体里汩汩地漫出,染红了一地。
雷雨噼里啪啦地砸在身上,震耳欲聋的雷声再度穿破卫景珩的耳膜,冰冷而刺眼的血迹让卫景珩的瞳孔不自觉得放大,一股锥心刺骨的痛楚和恐惧的刺痛在心口蔓延开来。
同样的雨里,同样的电闪雷鸣,年复一年的梦魔再度缠绕在他的心口,十年前,母亲惨死在他面前的的悲痛画面令他不住害怕地颤抖,仿佛心里一直被封存的痛再一次被撕破,强行回忆起那个雷雨之日,自己跌坐在母亲早已冰冷的尸体旁无助地大哭。
在雨夜里逃亡,在雨夜里绝望等死。
他想,陆锦鸢遭遇山体滑坡的时候,是不是同样如此的绝望和无助。而他却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人离他而去,无能为力,甚至竟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而他在得知她离开的瞬间,世界只剩下了无尽的荒芜和黑白。
心一阵阵抽痛,他微颤地轻声说:“对不起……”
这么近距离,陆锦鸢无法忽略卫景珩脸上陌生的绝望和他掌心处传来的紊乱心脉。
他唇瓣轻颤,眼里蓄满泪水,喃喃的声音中满满的悲伤与认命。他指间有一层厚厚的茧,沙沙地抚摸着她湿漉漉的脑袋,陆锦鸢的心不知为何,顿时揪紧起来。
“没能好好地保护她……对不起……”
黑暗的天空突然传来一道惊雷,陆锦鸢的耳边一阵嗡嗡巨响,一时间没听清楚卫景珩的轻喃。等她回过神时,卫景珩再度撕心裂肺地咳嗽了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体散架似地朝着自己倒去。
这一下若是摔得实在,绝对会把陆锦鸢压伤,但卫景珩最后倒下时,却没有压到陆锦鸢一分一毫。
泥水溅在了他苍白的脸上,陆锦鸢瞪大着浅蓝色的眼睛,似乎无法忘怀卫景珩刚刚倒地时那双仿佛失心,空洞灰败的眼眸。
一种恐惧从心底里蔓延,陆锦鸢的心颤颤的,害怕卫景珩这一闭眼就再也醒不过来,立刻嗷呜嗷呜地惨叫!用爪子使劲拍打着他的脸,按他的人中。
“秦王!秦王!你别睡,快醒醒!“
“你不要吓我!我们一起回京好不好!”
陆锦鸢这一嚎叫,倒是让卫景珩眼睫一颤,竟再度缓缓睁了开来。
陆锦鸢的心大起大落的厉害,立刻发出雀跃的“喵喵”叫声,眼泪汪汪地朝着他的脸颊凑去,用柔软的身体使劲蹭蹭,表达自己的激动之情。
“秦王,你没事吧……”
耳边传来熟悉的女子声音,卫景珩眼帘微微动了动,长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慢慢地睁开眼睛。
神情还有些恍惚,眸中却漫溢着闪闪的有些激动的水光。
他想自己一定病得很重,不然怎么会听到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然怎么会看见她出现在他的眼前……
“……你。”缓缓抬首,卫景珩有些震惊地发现她靠得自己极近,意识渐渐混沌一片。
墨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上,小脸满是泥泞和雨水,似乎和他一样狼狈,但那双清灵的眼里却满是焦急和忧虑。而当她察觉到他醒来时,脸上立刻漾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明晃晃的,特别耀眼,就如同十年的那一日,点亮了他黑暗的一生。
卫景珩有点怔忡,抬手迟疑了一下,却不敢伸手抚上她的面颊,生怕触手可及的并不是记忆里真实的触感。
“你……”他喉咙有些沙哑,好想问她怎么会来了,是不是因为头七所以还未离开这个人世,可是千言万语在这刻通通都哽在喉咙发不了音来,只是满满眷恋地凝望着她,不断凝望着。
见卫景珩醒来,陆锦鸢正高兴,却没想到他睁眼后就一副木呆呆的模样,立刻用爪子又拍了拍他的脸,焦急地喵喵叫着。
“秦王,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别吓我啊,不要再昏迷了。”
卫景珩听着久违熟悉的嗓音,目光瞬间温柔了下来:“你还记得我,你来见我了……我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但你却出现了……你在担心我……”
陆锦鸢被他莫名其妙冒出的一句话弄得有些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卫景珩轻轻地搂住,拥入他冰冷却宽厚的胸怀里,亲密轻柔,且无限怜爱。
一片寂静,只听得见暴雨雷鸣的声响。
暗卫们各个担忧又戒备地走近卫景珩,发现他依旧意识不清,但不似往日暴戾嗜血,双手竟是小心翼翼地护着怀里同样被雨淋得湿漉漉的小黄猫。
这个在雷雨日带着满身煞气和戒备,恨不得毁天灭地的秦王,竟是在一只小猫的面前露出了心底的脆弱……而且还说了那些话……
这一刻,所有暗卫都思绪万千,只以为王爷是病的严重才出现了幻觉。
秦娥抱着满腔疑惑,上前将这只露出个小脑袋有些懵懵的小猫从主子的怀里抱走,又觉得开元山阴森森的,说不定真的有鬼。
秦离和另一名暗卫则是将昏迷的卫景珩搀扶上了马车。
一番折腾,秦离将卫景珩扶上马车的长榻上,一旁的青娥已经将马车里自备的温水端了过来,拧净了毛巾,伸手轻柔地擦拭着卫景珩脸上的雨水和唇角的血迹。与此同时,秦离用毛巾擦干他身上的水迹,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给卫景珩换上。
由于王爷不是第一次在雨夜病发,几名暗卫配合默契,很快就把卫景珩打理干净,露出他单薄而苍白的胸膛。
一道道伤疤有深有浅,青娥早已见惯。她撵着一排针具,按照一定的角度刺入卫景珩体内的几处大穴,并运用捻转与提插等针刺手法来进行刺激从而达到让卫景珩安神静气的目的。
只是这么针灸治疗后,卫景珩的脸色非但没有红润,反而淡得再也没有一丝颜色。哪怕凌晨后,找到了一家客栈入住,点上了静气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