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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御未等成年就已经从军,自小在军中摸爬滚打、舞刀弄枪,身子健硕有力。虽然武艺上不如沈珏等人,却在力量上更高一筹,根本就不介意沈珏拼了命的冲撞。
那一撞,沈珏自己向后倒跌数步,明御却岿然不动,反而更加暴怒。
这样下去,白凤隐根本没有逃生的可能。
正当沈珏紧张得脑子一片空白时,白凤隐忽然捧住明御的脸,涨得通红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丝温柔笑容。
“别……怕……姑姑……保护……你……铁蛋……”
铁蛋。
小铁蛋。
那是她给他起的,因为她叫他武功时,他不管摔倒多少次都会倔强爬起,像是钢筋铁骨一样不怕疼痛。
那是独属于她才能称呼的名字,带着玩笑的昵称,却是他这一生最温暖的回忆。
到死,都不愿忘记的美好过去。
满是血丝的双眼突然多了一份清醒,钳在白凤隐脖子上的双手陡然撤去。一大口新鲜空气涌入白凤隐胸腔里,带来重获新生的痛快之感。
白凤隐挣扎爬起,视线里,只见明御披头散发,夺了沈珏的弯刀向外面跑去。
第四卷 情兮·两心悦 第336章 压力
俗话说,三岁看到老。
明御的成长是在白凤隐带动之下,是她教会他什么是成熟、什么是道义的,没有谁比白凤隐更了解明御。
所以,当明御夺过沈珏的弯刀冲出屋外时,她就敏锐地猜到他想做什么:很简单,除掉对她有威胁的人,哪怕是他自己。
“沈珏!拦住他!”白凤隐失声高呼。
沈珏跳起,忙不迭去追明御。
明御冲到陌生院落中,眼中狂躁已经退去大半。然而正是越来越清楚的理智催促着他,平举弯刀,毫不犹豫朝脖子上抹去。
他还记得,小时候给自己定下的规矩。
绝对不做凤隐姑姑不允许的事。
绝对不惹凤隐姑姑伤心,不让凤隐姑姑生气。
绝对不放过欺负凤隐姑姑的人。
二十年了,他痛苦二十年,思念二十年,上天难得听见他的哀求,再一次把他最重要的人送回身边,他怎么舍得伤害她?
如果……如果他的存在势必会威胁到她的生命,那么,就让他消失好了。
用这条被她救下的性命,来换取她的生,他心甘情愿,永不后悔。
“铁蛋!你个傻子!”白凤隐冲到门口时,弯刀锋利刀刃已经割破明御皮肤。
明御最后看她一眼,心满意足微笑。
就这样结束吧。
让她活下去,复仇,重生,和心爱的人白首偕老,幸福一世。
碧落黄泉,哪怕与她阴阳相隔,他仍会默默祝福,永不熄灭的目光追随她的背影,三生七世,直至魂飞魄散。
尽管,他会有那么多遗憾……
明御已经做好牺牲自己保护白凤隐的准备,然而当他想要更深一点割断自己的骨肉血脉时,手腕一阵剧痛袭来,令他不由得一抖,染血的弯刀落地。
“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
耳边清冷嗓音仿若洪钟,让明御猛然从混沌与自我舍弃中惊醒。
及时赶到并出手制止明御的容定尘踢开弯刀,伸手一推,把明御推到白凤隐面前,用力将他双臂反剪。
“想说什么,跟他说个清楚明白,不然他再发作肯定还会寻死。”容定尘朝白凤隐一扬下颌。
刚才明御把弯刀横在脖子上那一刹,白凤隐三魂七魄差点粉碎。如今心中担忧终于落地,愤怒便从心底噌噌钻出,毫不留情啪地给了明御狠狠一耳光。
明御脸上一片红,火辣辣地疼,却不敢抬头与她视线相对。
容定尘叹口气:“该打。”
“转过来,看着我。”白凤隐咬牙,双手扳过明御脸庞,强迫他看着自己,“你是不是觉得你死了就能一了百了?我就可以不受威胁、不受伤害?你是不是觉得,你死了,我就安全了?”
明御微微哽咽,难以察觉地点了下头。
白凤隐更加生气,又一耳光反打在他另一侧脸颊。
“夫人,消消气。”沈珏上前拉住白凤隐,深深看向明御,低道,“明将军应该是夫人很亲近的人才对,怎么会如此糊涂?你就没想过,倘若你真为夫人牺牲自己,夫人会高兴吗?当初我也以为自己的命微不足道,随意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还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夫人她却不惜折损阳寿,把我救了回来。如果这次失去的是明将军你,夫人她会为了救你做到什么地步?还望明将军三思。”
沈珏的话就像一盆冷水,一瞬间将明御从激动中唤醒,让他彻底冷静下来。
他还记得很多年前,白凤隐为了保护他这条命,冒着极大的风险,做下一桩令人惊愕的事情。
二十年过去,如今的她就只剩下他这一个亲人,她会为他付出的、牺牲的,难道会减少吗?
忽地一声呜咽,明御普通跪倒在地,扯着白凤隐裙角嚎啕大哭。
在她面前,他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啊!
白凤隐也红了眼圈,咬着牙狠狠推搡明御肩膀:“再犯糊涂,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姑姑!”
“行了,话说明白就好,狠话别乱说。”容定尘向沈珏使个眼色,沈珏会意,扶着明御返回屋内。
白凤隐恍恍惚惚缩进容定尘怀里,闭上眼疲惫道:“再不治好他,我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不过这一两天,我会让沈珏安排把明将军送去舟神医那里。”轻抚白凤隐长发,容定尘又道,“对了,我找到夏班和林二他们了,在一起的还有窦家茶馆的小公子。不过……他们状况也不太妙,我赶回来就是为了接你过去看看。”
“怎么?他们有谁出事了?”白凤隐倒吸口气,本就不怎么红润的脸色更加苍白。
眼见白凤隐被明御的蛊毒狠狠打击,容定尘真心不愿她在这种时候得知林慕染中毒的消息,然而除了告诉她真相外,他别无选择。
林慕染的状况,显然要比明御危急得多。
容定尘带着白凤隐匆匆赶到夏班家,白凤隐一看见躺在榻上人事不知的林慕染,身子忽地晃了一下,险些晕倒。
“凤隐?”容定尘接住她,满面忧色,“病了?”
白凤隐轻轻推开他,倔强地独自站起,缓缓摇头:“没有,只是有些累……夏班,慕染中毒有多久了?这期间她醒来几次?流的血多吗?”
缩在角落里深深埋头的夏班仿佛没听见一样,一动不动。
容定尘朝白凤隐无声摇头,又扬了扬下颌指向一旁的窦天斌。
窦天斌反应过来,忙道:“算来有三四天了。这三四天里,慕染会时不时醒来,每次都是说上几句话又昏过去。我们找不到她身上哪里有伤口,可是她就是不停流血,流的好多啊……”
白凤隐坐到榻边,摸了摸林慕染额头。
凉,很凉很凉。
“定尘,慕染的状况,只怕坚持不了多久了。”白凤隐勉强压制住胸口那团悲凉痛苦,慢慢回头看向容定臣,眸子里一片黯然,“我们来晚一步。如今……如今就算是我,一样回天乏力。”
没有谁比白凤隐更了解那些蛊毒。
也没有谁,比白凤隐的判决更加有力。
容定尘垂下眼眸,温柔地把她拉进怀里,无声安慰。
角落里,夏班无声抬起头,那两道幽幽目光,冷得让人心寒。
第四卷 情兮·两心悦 第337章 心有余而力不足
“为什么不能救她?”
夏班悄无声息突然出现在白凤隐身后,哑哑质问声里,包含着太多痛苦与茫然。
白凤隐神情萧索:“蛊毒分为两种,一种可以通过杀死施蛊者或者驱逐蛊虫来解毒,另一种则是无法解除的必死恶蛊。使用后者不单单要懂得蛊术,还得对各种毒药了若指掌,这样才能保证以蛊开路、以毒决杀。”
“也就是说,你束手无策的原因并非无法解蛊,而是因为无法解毒?”容定尘立刻领会。
白凤隐点点头,眼神更加黯淡:“其实在她身上的蛊虫只是用来让毒素深入血脉的,一旦完成任务,蛊虫就会死去。如今慕染是毒症,而非蛊症。可是这毒很是恶毒,根本不给我们时间去寻找解药,从一开始就已经侵蚀入她的五脏六腑,一点点夺取她的性命。”
夏班缓缓扭头看向林慕染,又转回头,死死盯住白凤隐。
“为什么你不救她?”
这样的语气,显然是不敬且过分的。沈珏眉头一皱:“夫人已经说过,林姑娘是毒症,而且已经错过解毒良机。不是不救,而是没办法救。”
“为什么,你不救她?”夏班仿佛没听见沈珏的话,仍旧执拗地,语气更重地重复发问。
沈珏倒吸口气,面色凝重拦到白凤隐身前:“夏班,你少给我犯浑!”
平日里,夏班最怕也是最尊敬的人就是沈珏,沈珏的话他从来都是奉为圭臬。然而现在,面对沈珏这半个师父的怒喝,他也仅仅是轻瞥一眼,而后又把目光落到白凤隐面上。
“说什么好姐妹……为什么你不救她呢?你救了那么多人,为什么就是不救她……”夏班仿佛疯魔一般,一遍遍质问。
白凤隐知道,他是太过痛苦压垮了自己,说了些什么,恐怕他自己都不清楚。可是那一声声质问,还是让她感到心痛,生不如死。
那些因她而受到伤害的人,她要怎么才能一个个拯救?
如果她的复仇建立在这些挚爱之人牺牲之上,那么,复仇之后她还剩下什么?
后悔吗?
还是被憎恨?
“夏班!你够了!混账东西!”沈珏第一次骂出脏话,将夏班反手一剪,按着他死死压到桌上,怒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在对谁说话!”
夏班单膝跪着,一声不吭,仍就失魂落魄。
林慕染命悬一线,夏班悲痛欲绝,白凤隐束手无策……这种情况之下,谁的心情都不会好过。
容定尘无法责怪谁、埋怨谁,能做的,只有紧紧握着白凤隐的手,试图让自己掌心温暖化开她心中苦痛。
窦天斌被几个人争执吓到,等众人都不再说话,他才敢小心翼翼开口:“白老板,慕染她……她真的救不了了吗?那……那她之后会怎么样?一直睡下去吗?”
“慕染中的蛊毒名为‘封喉’,是蛊术与毒术结合的最阴毒招数。蛊虫在渗入她体内后便于血液融为一体,让她在短时间内拥有极强的自愈能力;那些毒则会让她的血不停渗出皮肤,并让她因失血陷入漫长昏睡,即便醒来也是极端时间。如果没有办法解救,那慕染就只能在睡梦中等死。”
白凤隐的语气充满绝望味道,令得窦天斌也心灰意冷,噗通跌坐在地上,六神无主呢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慕染她……这么好的姑娘,怎么能说死就死呢?我都跟我爹说了,要准备聘礼去提亲,怎么就不等等我……慕染,慕染你别死啊!我真的很喜欢你呀!我还想跟你一起过日子呢……”
细碎泪花顺着窦天斌脸颊跌落,天真直率的窦家茶馆小老板哽咽哭声,让整间屋子气氛变得异常沉重。
白凤隐有些头晕。
恍惚中,她好像又见到那天分别时的场景,是她亲手把林慕染推到夏班身边,笑着逼她离开自己的。
倘若那时候她没有乱作决定,倘若当初她没有把林慕染当成自己的手下,倘若从一开始她就让林慕染远离自己……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明御的蛊毒还没解……
如今,又要眼看着好姐妹死去……
她能做些什么?
她还能做些什么呢……
“凤隐?”觉察到白凤隐微微晃动,容定尘眼疾手快将她搀住,却只见白凤隐双眼一翻,身子一软,无力地倒进他怀中。
“凤隐?凤隐!”
“夫人!”
“白、白老板怎么了?”
无论几个人怎么呼唤,白凤隐都止不住头脑昏沉,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不省人事。
千百里地之遥,瓦当镇外,那间竹屋小舍墙壁上悬挂的佩剑忽然掉落。
蒹葭心一惊,碰洒了手边茶杯。
“凤隐出事了。”罕见地,早就舍弃七情六欲的前任鬼帝低低吐口。
黑白子散落的棋盘对面,瘦长身影站起,摸了摸身边小女孩儿的头:“鸽子,去外面玩。”
鸽子应了一声,抱着一篮子瓜果梨桃蹦蹦哒哒离开。舟不渡转身靠近蒹葭身侧,将她碰倒的茶杯拿起放好。
“你和她,冥冥之中还有感应吗?”舟不渡精致眉眼低垂。
蒹葭黯然:“以前并没有,这次见过面后才开始。我也说不好是怎样的感觉,总之我就是知道,凤隐出事了。”
“他们现在应该在帝都,正是危机四伏、龙盘虎踞之地。”
舟不渡单薄手掌轻轻落在蒹葭手背上,蒹葭没有躲,只是轻轻颤了一下。
舟不渡眸中露出一丝无声暖意,旋即收起,正色道:“可要我去看看?”
蒹葭沉思少顷,点头:“你代我走一趟吧,我心里实在难安。我知道斜阳就在附近,让他带人送你过去,反正就算他死皮赖脸留在这里,我也绝不会与他见面。”
收回手略一点头,舟不渡半句废话没有,利落披上狐裘披风。
蒹葭侧耳:“还是冷吗?”
“老毛病,已经没感觉了。”舟不渡淡道,“此次去往帝都路途凶险,鸽子就先寄放在你这里。”
“你只是想找个借口再过来吧?”蒹葭叹息。
舟不渡回眸淡看,没有回答。
紧接着,就只剩房门关闭的微响。
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