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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容定尘才缓缓倒吸口气:“没完没了了是么?你到底想怎么样?”
白凤隐笑笑,没有直接回答,从衣襟里拿出一样东西交给他。
那是他送给她的发簪,成亲那天,他亲手为她戴上的。
单手捧着发簪,容定尘彻底愣住。
他以为一切只是她赌气的闹剧,却不想,白凤隐竟是认真的。
静静看着他眉宇之间的烦躁变成错愕呆滞,白凤隐露出一抹淡笑,掩藏下被割成一片片的心痛,风轻云淡道:“好聚好散,我不想闹的太难看。取药回去之后,你补给我一封休书吧,之后……”
之后,他喜欢谁、爱上谁就再与她无关,她的人生,将从他的生活中彻底抽离。
只是这些话,她说不出口。
一说出来,大概脸上拼命保持的从容淡然,就要在一刹那之间崩毁。
原来那么多风风雨雨、誓言生死,都比不过一段记忆,一份初恋,一个纯粹无暇的少女。
越是去想那些事情,白凤隐的心就疼得越厉害。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力量正在从自己身子里流逝,连着她引以为傲的忍耐力一起。
在伪装出的平静崩溃之前,她选择了转身。
“从此以后,你我再无关系。”
一声惊雷炸响,又一场阵雨即将来临,几滴豆大的雨水作为先行军,砸落到容定尘耳边,额上。
冰冷雨水让他从恍然中解脱,看着那道即将远去的萧索背影,也不知哪来的冲动,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将白凤隐纤细手腕攥住。
他的力气很大,大到腕上传来的痛感让白凤隐忍不住皱眉。
然而这么一点点的痛并不是他给予她的全部。
容定尘没有开口挽留,而是用力把白凤隐拉得踉跄后退,一直退到他身边。他丝毫不给她愤怒的机会,一手揽着她的腰将她面对面禁锢在自己怀中,另一手托着她被雨水淋湿的后颈压向自己,微微侧头,深深吻落在冰冷唇上。
他的吻沉重而激烈,不容抗拒分毫,带着愤怒的味道。
第五卷 祸兮·世难平 第400章 争夺
自从傅温娘出现,白凤隐和容定尘的关系陷入僵局以来,风南岸就对白凤隐格外在意,时时刻刻留心她的动向。
傍晚休息时,他看见容定尘和白凤隐一前一后离开,担心二人同行又会吵起来,便把傅温娘托付给窦天斌和夏班,自己悄悄跟在后面。
距离休息处较远的一处树丛内,他发现正在交谈的二人,悄悄躲在树后观望情况。
果不其然,没说上几句白凤隐和容定尘就起了争执。
风南岸从树后钻出,正打算跑过去劝解时,恰好看见容定尘拉过白凤隐强吻那一幕。
风南岸愣在原地,双脚生了根一样再挪不动。
他看见,白凤隐在挣扎,容定尘固执地拉着她不放。过了半晌,容定尘陡然抬起头,唇瓣上一抹血色潸然。
啪……
清脆响声穿透繁茂枝叶清晰传来。
白凤隐狠狠给了容定尘一耳光,而后毫不犹豫转头跑开,容定尘停留在原地,僵着身子握紧拳头,也不知在发什么呆。
风南岸被那一耳光震惊,一时间竟然忘了躲避,与迎头跑来对白凤隐撞了个正着。
白凤隐看到他也有些意外,却什么都没说,短暂对视后与他擦肩而过,身影很快消失在树林里。
那一眼,让风南岸心疼不已……他看得清楚,白凤隐眼角犹挂着泪痕。
纵是与自己无关,眼前状况还是让风南岸感到愤怒……他怎忍心看默默守护的女子伤心流泪?当初他忍痛割爱,连告白都不敢,吞下苦涩笑着为他们送上祝福,就是希望白凤隐能够得到幸福。
可现在……
他眼中所见,是容定尘不停让白凤隐痛苦、伤心、难过,而不是给她想要的生活。
一股莫名的力量催促风南岸走出,一直到容定尘面前才停下脚步。
容定尘眉目如霜,冷冷瞥他一眼:“看见了?”
风南岸点了下头,声音发颤:“凤隐在哭。”
“我知道。”容定尘抹去唇瓣上血珠,垂下眉眼,“需要我警告你第二次么?这是我和凤隐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那与谁有关?傅姑娘吗?”风南岸罕见地执着,皱起眉头压低声音,“不管傅温娘与你有过什么往事,你都应该牢牢记住,你的妻子是白凤隐,你曾发誓说会对她好,而不是让她伤心!”
容定尘冷冷抬眸,毫无感情的眼眸里带着几分肃杀之气,语气冰冷至极:“听不懂人话是么?我与凤隐如何,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你没资格。”
风南岸稍作停顿,用力握紧拳头,与容定尘对视的目光坚定直率。
“只要我还喜欢她,我就有资格干涉。”
毕竟是相识多年的人,风南岸对容定尘性格有一定了解。他深知说出这种话会惹恼他,还有可能招来一顿痛打,却还是坚持挺直脊梁,字字铿锵。
喜欢一个人不只是用嘴说说,用心想想,更多的时候需要付出,甚至是明知没有回报的付出。
风南岸已经做好被打的准备,眼看容定尘面上凝霜一步步走近,拳头捏得死紧。
容定尘却只是在他面前稍作停留,而后向他身后走去,只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唯有凤隐,我绝不会放手。”
雨水陡然变得磅礴,哗啦啦响声遮盖一切,冲刷走或浅或深的各种痕迹。
白凤隐失魂落魄地坐在山洞里,一身颓然气息吓得夏班和窦天斌不敢靠近,更别提询问。过了没多久,被浇成落汤鸡的容定尘和风南岸也走进山洞,容定尘选择了距离白凤隐较远的位置坐下,风南岸则故意坐到白凤隐身边。
傅温娘正笨拙地在篝火堆上烤热干粮和肉干,见容定尘回来,连忙捧着刚热好的清水送到他面前,甜甜道:“尘哥哥,喝些热水吧,暖和暖和。你看,你都湿透了。”
容定尘摇摇头,轻轻推开水。
傅温娘有些茫然,想了想,跑去翻了翻容定尘包袱,为他取来一套干净衣衫:“喏,尘哥哥,先换下衣裳,不然会着凉的。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每次我淋雨你都会说我,生怕我着凉犯病。现在轮到我管着你了!”
傅温娘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少女独有的天真语调,本该是让人愉悦轻松的。只是在这种环境里,除了迟钝的夏班无知无觉外,所有人都暗暗期盼她能闭嘴。
白凤隐的视线始终没有朝容定尘望去。
众人的沉默并没能让傅温娘有所觉悟,催促两边仍不见容定尘反应后,她索性亲自动手,摸索到容定尘怀中去解他衣衫。
“尘哥哥越来越懒了!就算累了也不能不换衣裳呀,如果连尘哥哥都病倒,那就又多一个拖后腿的人了,对不对?”
当着白凤隐的面,傅温娘的举动无异于火上浇油,那句病倒拖后腿更是有意无意指向了白凤隐。容定尘眉头一皱,抓住傅温娘的手想将她推开,却还不等他的动作结束,白凤隐陡然站起。
“拖后腿的人竟然成了我么?真是可笑。”白凤隐怒极反笑,刻意维持的平静面容之下潜藏滔天怒火,“既然觉得行程慢了,我看也不必在这里安逸歇息、指桑骂槐大秀恩爱,不如早去早归,之后各走各路。”
话罢,白凤隐头也不回走出山洞,解下马翻身而上,冲进滂沱雨幕之中。
夏班倒吸口凉气,面色发苦:“王妃这是怎么了?这种天气还要赶路,等到地方时都病倒了,那还怎么爬山啊?”
窦天斌裹着薄毯,翻翻白眼狠狠杵了他后腰一下。
夏班仍不明所以,倒是旁边的风南岸率先起身,径自追了出去。
傅温娘看着外面哗啦啦大雨,嘟起嘴:“白姐姐怎么又生气了?这样大的雨,就算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那也该考虑下其他人呀!这些连世子哥哥也要着凉生病了。”
容定尘不声不响站起,拿过傅温娘手中干净衣衫塞回包袱里,抬脚就要往外走。
“尘哥哥?尘哥哥,外面下着雨呢!不能出去!”傅温娘连忙拉住他。
哗啦。
容定尘扬手,无情地将傅温娘甩开。
微微回头,在他眸中流动的,只有冷漠眼神。
“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再敢故意招惹凤隐,不管你是谁,我绝不留情。”
第五卷 祸兮·世难平 第401章 至死不渝的唯一
深更半夜,一封加急信件送入皇帝寝宫紫泰殿,将喝过酒早早睡下的容萧寂吵醒。
“唔?温柔的丞相大人怎么突然想起来写信了?”容萧寂打个哈欠,揉揉惺忪睡眼,慢悠悠拆开信。
看完信,容萧寂露出夸张表情,扭头盯住值夜的小太监。
“傅温娘是谁啊?”
“奴才不知……”小太监诚惶诚恐。
“哪里冒出这么一只女怪物?居然还欺负我的凤隐。”容萧寂哧啦哧啦撕了信,放在烛火上烧个干净,而后伸伸懒腰抖擞起精神,“去把飞龙军明小将军叫来。”
小太监迟疑不决:“这么晚了,皇上还要接见明小将军吗?”
“天都要塌了,还管什么早晚?快去快去!”容萧寂不停催促,撇着嘴若有所思,“小侄子后宫失火,也许我能趁机捡便宜也说不定呢!”
小太监无可奈何,顶着距离天亮不远的夜色,匆匆出宫去飞龙军大营寻找明弈。
就在小太监离开后,一抹可疑身影出现在紫泰殿外,静静盯着投映在窗子上的修长身影,许久之后才悄无声息离去。
风南岸写给容萧寂的信到达皇宫时,白凤隐一行人也已经抵达最终目的地,腾凰山。
事实上白凤隐与容定尘并不是同时抵达腾凰山的。
因着在山洞里发生的事,先一步离开的白凤隐负气不肯休息,骑马奔行一天两夜,直至到达腾凰山脚下。紧随她后面的风南岸也是咬着牙拼命坚持,这才没有被甩的太远,在半天之后追赶并与她汇合。
其他人因为动作稍慢一步,没能跟上白凤隐和风南岸,早被甩得不知所踪,其中也包括容定尘。
不要命的奔波让白凤隐本来不算严重的风寒趁虚而入。到达山下时,她的脸上几乎看不出血色,只有疲惫与病弱交杂的苍白憔悴,令得风南岸满心纠结。
“我不拦着你生他的气,也知道你心里很苦,但你不该这样折磨自己。”同样疲惫不堪的风南岸温柔依旧,带着疼惜柔声劝慰,“你说腾凰山上有什么厉害阵法,所以才特地回去凑齐五个人的,难道只因为与他生气,你就想自己独闯这么危险的地方吗?”
风南岸想拦下白凤隐,不过是希望她能稍作停留休息一下。不料白凤隐非但没有迟疑,反而丢出决绝断言。
“就算没有谁帮忙,我一样能够走上去,取回解药。”
回眸看着忧心不止的风南岸,那双已经被冰冷雨水封冻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暖意。
“谢谢你一直这么维护我、担心我,也许我亏欠最多的人,就是你了。”
相识以来,风南岸从没见过白凤隐对他如此温柔,竟分辨不出这是幻觉还是真实。就在他发愣的功夫,白凤隐已经跳下马、揣好凤隐剑,一步步往腾凰山上走去。
“凤隐!”风南岸清醒过来,赶忙追上去,下意识抓住白凤隐的手。
白凤隐回头,静静看着他。
她的手很凉,一直凉到风南岸心底,就如同当初她当众宣布要嫁给容定尘时,他心中那种刺痛与绝望一样。
他一向安分守己,对谁都客客气气十分礼貌,面对白凤隐更是温尔文雅,体贴有加,从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哪怕他是那么喜欢她,一点都不亚于容定尘。
以他的性格,对这份感情的谨慎小心,哪里会做出主动牵住她手的动作呢?
然而这种破例好像会上瘾。
一旦冲动之下做了从前不会做的事,那只手就再也不想收回,只想紧紧握着她柔软而冰冷的手掌,代替某个人给她温暖,给她想要的幸福。
尽管他清楚,那是他绝对无法代替的人。
“你要走的路,不管尽头是生是死,是刀山火海还是万劫不复,我都心甘情愿陪你走到底。”
风南岸一步迈到白凤隐面前,放下她手掌的同时,双手沉沉落到她肩头,执着目光穿透温柔,映照在白凤隐流淌着疲惫的眼眸里。
“所有人都知道,不是吗?我喜欢你,凤隐,所以……若是能平安无事回去……如果你真的决定和他分开……那么,请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就好。”
他的满腔柔情与爱慕早已满溢。
只是缺少一次机会,仅此而已。
白凤隐的眼神微微变化,却始终没有半丝情欲掺杂其中,干净得一如既往。
正如风南岸所说,他喜欢她,众所皆知,她也不例外。正因如此她才总是用兄弟一般亲近方式与他交流,让他们之间的接触看起来没那么尴尬。
可现在他把那些话都说出口,一切就都不再简单了。
深吸口气轻轻拨开他的手,白凤隐坦率与他对视:“现在你说的话,我就当做是你出现幻觉的结果。我能原谅你的机会,也仅仅这一次。”
“我想要的不是原谅,而是一个像殒王一样照顾你的机会!”
难得看见风南岸激动且固执的一面,白凤隐有些无所适从,本就被烦闷痛苦填满的心里更加凌乱。
风南岸压下音量,眉宇之间疼惜更加明显:“你还没有觉察到吗,凤隐?疏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