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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退却显而易见,不过是又一次逃避。
因为太过了解她性子,知道把她逼急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尽管心里有千万分烦闷,容定尘还是勉强挤出笑容,努力缓和片刻之前尴尬余味:“没见到什么倾国佳人,倒是看了不少尸骨,现在还感觉身上一股血腥味道。”
“怎么,九幽大开杀戒了?”
“算是吧。江湖上对凶山榜中的天命榜十分关注,早晚会有人通过考验看到你的名字。既然摧毁凶山榜的可能微乎其微,那么也就只剩下让九幽一统江湖这条路可选了。”
白凤隐没想到他会为自己做到这一地步,微愣之后赶忙又换个话题:“最近左靖楼越来越不老实,居然捏造谎言让明兰以为我在勾引容萧夙。就这一个月里,明兰已经先后派出不下几十人来找麻烦了。”
“明皇后也被他利用了?”容定尘蹙眉,“结果呢?你现在是在公开和明皇后作对?”
“哪能呢?就算我再鲁莽也不会用鸡蛋碰石头。这种事传出去肯定是个大丑闻,明兰不会声张,那我就跟她私下斗好了,反正她派来那些人没什么高手,都是一群草包。”
毕竟对手从左靖楼上升到一国之后,容定尘不免有些谨慎:“小心为好,毕竟你是孤身一人。”
白凤隐顿了一下,眸中写满惊讶:“什么叫孤身一人?难道……暗中替我解决那些家伙的人不是你派来的?”
“我在帝都的人手只有夏班,而且我也是这几天才知道你遇袭的,就算有什么人在暗中保护你,那也绝不是我的手下。”容定尘也感到奇怪,倒吸口气,“凤隐,你最近都接触了些什么人?敢与皇后作对的,帝都内屈指可数。”
偌大帝都,真的有心且有能力帮助白凤隐的人不多,容定尘算是其中最强的一个;除了容定尘之外,白凤隐知道风南岸也会帮上些忙,再有就是明御,而这两个人是她刻意疏远不愿拖进浑水里的,在不知情情况下不太可能如此未雨绸缪。
那么派人在暗中保护她,屡次为她除掉明皇后手下的人,究竟是谁?
闹腾一整天又喝了那么多酒,难免有些头痛。容定尘见她皱起眉头揉了揉额角,立刻明白她这是不太舒服。
“等有时间再细细推敲吧,你该休息了……先去洗个澡,一身酒味儿。”
白凤隐看着他平静如常的离开背影,哑然苦笑。
他是鬼帝也是殒王,早习惯了在截然不同的两个身份之间迅速转换。哪怕上一刻还动容地拥着她说些让人心痛的话,下一刻,他又会变回那个泰山崩于眼前而面色不改的稳重男人。
似乎在他身上,永远找不到什么叫做狼狈,什么叫做窘迫。
纵欢后的疲惫加上终于放下的担心,让她很快被困意侵袭,关好房门倒在榻上和衣而卧,想着容定尘有些消瘦的面颊沉沉睡去。
容定尘独自一人离开琳琅阁,刚走出不远,林慕染就从后面追了上来。
“王爷见到我姐了?又吵架了吗?”林慕染面带忧色。
容定尘轻点下头:“她的心事还是不肯明说。”
“我姐那性格,有什么事也不会明明白白说出来,都想自己扛着。”林慕染叹口气,哀求目光看向容定尘,“王爷,不管我姐说什么难听的话,您都别往心里去,我知道我姐其实是很在乎王爷的。”
容定尘勾起唇角,露出一抹不明所以的浅笑。
见他笑而不答,林慕染更加焦急:“真的!王爷,我说的都是真的啊!她只是……她只是说不出来……”
细数无意中撞见白凤隐一个人呆呆倚在窗前、憋在房中喝酒消愁又或者黑夜里失魂落魄的模样,林慕染不知不觉红了眼圈,细碎地低声哽咽。
因为了解,所以知道,看似坚定勇敢的白凤隐也有脆弱一面。
温热手掌轻轻落在林慕染头上,揉了揉。
林慕染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抽抽鼻子尴尬抬起头,却看见那张对外人总是万年冰封的脸上,正对她露出一抹令人安心的柔和笑意。
“我不会放弃的。”
说完话,容定尘转身消失在熙攘人群中。
林慕染莫名觉得,这天容定尘的背影与以前看过的有些什么不同,却又说不出。发愣时,有人在她身后停下脚步,执着烟袋敲了敲她头顶。
“萧、萧公子?”回头看见萧季,林慕染赶忙擦干泪痕。
萧季并不问她为什么哭,而是扬了扬下颌指向容定尘离去背影:“那家伙就是白姑娘的心上人吗?”
深吸口气,林慕染用力点头:“对!就是殒王!王爷和我姐是两情相悦,谁都拆不开的!”
“这我可没看出来。”
萧季一脸无所谓让林慕染些许恼火:“萧公子以后别来找我姐不行吗?”
“不行。”萧季想也不想一口回绝,脸上笑容灿烂明亮,却藏着某种执着,“谁让我喜欢她呢?”
第三卷 乱兮·展风华 第252章 伴君如伴狼,色狼
容定尘回到帝都后一连几天,白凤隐都没有再见到他。
一来是因为那天争执后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二来也是因为,她最近实在太忙了。
在容萧夙亲自到琳琅阁走上一次后,又接连数次派宫中掌事太监前来询问她的明确回答。与容定尘再次见面并且发生那样的对峙,白凤隐难免心神不定,一来二去,居然一时松懈真开口答应了。
再之后,容萧夙开始让人源源不断往琳琅阁送各种珍惜礼物。
对此,白凤隐一概拒收。
“哎?白姑娘也太草率了吧?这种事怎么可以随便答应呢?应该到皇帝面前臭骂他一顿才对啊!自己儿子想娶媳妇就好好亲自过来说,派不相干的人来说算什么本事?皇帝自己没张嘴巴吗?”窦家茶馆,已然对白凤隐十分了解的萧季抱怨连连。
白凤隐只有苦笑余地:“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说出的话不能反悔,泼出去的水不能收回。”
“拉出去的屎的确不能再塞进去。”萧季生动而形象地补充。
有萧季在,白凤隐差到极点的心情总能被驱散许多。不过更多的麻烦事,总是违背她的祈愿接踵而至。
“哎呀,你怎么还在这里优哉游哉喝茶?火烧眉毛了不知道吗?”窦天斌突然出现,一把抓住白凤隐就往外拖,“快快快!赶紧回你的琳琅阁去!宫里的轿子来接你了!皇上要召见你呢!”
白凤隐下意识想要挣脱开甩飞拖行自己的人,转念一想,却又放弃。
容萧夙召见她肯定是要商量指婚事宜,她不可能拒绝,也不该拒绝……否则之前一切努力与烦恼都将付之东流,还有可能因此招来杀身之祸。
萧季托着腮,一边喝茶一边看白凤隐被拖出窦家茶馆,漂亮眼眸眯成一条细线,噙着浅笑的唇瓣上下轻碰,呢喃自语:“不妙了呢……老色鬼动了心,又有阴险的母老虎和歹毒的龟公暗中捣鬼……是不是该我出手了?总不能眼睁睁看他们欺负我喜欢的人啊!”
“又在自言自语?”有人走进窦家茶馆做到萧季对面。
萧季抬头,神色有几分不悦:“青天白日碰到长门司的老大,真晦气。”
“同感,遇到你我也觉得诸事不顺。”容定尘低头看看桌上另一只茶杯,若有所思,“看来你不是一个人。”
萧季眉梢一扬:“你才不是人呢。”
微微错愕,而后容定尘面无表情摆手:“罢了,实在不想与你多说话。”
“不想与我说话,那你还说什么?”
“我来找人,碰巧遇到你,不该打个招呼吗?”
“啧,觉得勉强那就别打嘛!我还不想和你扯上关系呢。让人看见怀疑我品质败坏怎么办?平白辱没了我一世清名。”
容定尘一脸嫌弃,似乎懒得和他多说话,目光在茶馆内巡视一番后失望离开。
白凤隐在窦天斌唠唠叨叨催促下赶回琳琅阁,门口正有一位公公和几个宫内侍卫等待着,之前的小太监唐黎也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白姑娘可算回来了,咱们赶紧走吧?皇上还在等着呢!”公公早就等急,连忙迎上前堆笑道。
“知道皇上召见我有什么事么?来得也太突然了些。”
“奴才哪敢揣测皇上圣意?但看皇上神情,似是心情大好,想来白姑娘的喜事将近啦!”
唐黎看白凤隐一身衣裙十分朴素单薄,不由小声提醒:“白老板去换身行装吧,外面天冷,小心别冻着。”
“对对对,换身衣裳。”老公公立马接口,故作神秘贴到白凤隐耳边,“平日里皇上最喜欢嫔妃娘娘们穿流仙裙,最喜欢的颜色则是绯色。白姑娘不妨多花些精力细心搭配,皇上一定更加高兴!”
白凤隐有些奇怪。
太子的婚事要由皇帝决定不假,但毕竟是给儿子娶媳妇,有必要处处逢迎皇帝喜好,却不考虑太子的口味吗?是太子地位太过卑微,还是说这些奴才一叶障目,只顾着皇上却忘了这门婚事的正主?
白凤隐没有太多询问,点点头回房换了身衣裳,再次出现在众人眼中时,引得老公公一阵无语。
洗尽铅华、素面朝天,一身装饰简单的天青色窄袖胡裙……白凤隐的装扮无论从款式还是颜色上来说,都是容萧夙最不喜欢的……容萧夙的喜好她自然一清二楚,想要故意反着来并不难。
这么做倒也没多大意义,她只是不想让容萧夙舒坦罢了。
白凤隐执意如此,掌事公公也无话可说,摇摇头叹口气,示意准备登上轿子去往宫中。
掌事公公有品级、有俸禄,主要职务是为皇帝传旨等等,伺候人这种事自然要由唐黎这个小太监来做。白凤隐借口轿子太冷不愿做,让人唤了辆马车过来,又以无人打理车内火盆为由,把唐黎单独叫进车内。
上次在东宫别过后,通过卓然的安排,唐黎迅速从东宫调入内侍庭,而后又因与其他太监“无意中”争执、大打出手被丢回东宫,站在东宫内对卓然好一顿破口大骂。
就这样,唐黎成了身在东宫,“极度讨厌卓公公”而被左靖楼重用,却私下为卓然效力的忠诚耳目。
“白老板,事情有些不对头,您进宫后可得小心着些。”唐黎忧心忡忡低道,“昨晚我听太子在寝殿又摔又打的,还不停骂人,言辞间对皇上十分不敬。后宫那边的人也说,皇后娘娘一连几天都铁青着脸,说什么老牛吃嫩草……奴才觉得,白老板和太子的婚事可能有岔头。”
“老牛吃嫩草?什么跟什么……”话说一半,白凤隐陡然惊住。
她想到一种可能,并且这种猜测十分符合容萧夙性格,只不过说出来未免过于震惊。
被老太监耳提面命无数次,深深了解容萧夙喜好、习惯的唐黎显然早就猜到,见白凤隐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小声试探道:“白老板,这趟你确定要去吗?现在返回还来得及,大不了就说突发急症……”
白凤隐稍作沉吟,而后坚定摇头。
“不,不能取消。无论我同意或是不同意,这件事必须给出一个答复……我想,大概也由不得我不同意吧?”
第三卷 乱兮·展风华 第253章 父代子娶
如白凤隐所料,到了宫中之后,容萧夙甚至没有征询她的意见,而是直接了当抛出一句话。
“太子不成器,有佳人却不懂珍惜。所以朕决定,这门婚事便不给你们撮合了,索性你直接补入后宫做个新嫔吧。”
再次见面,白凤隐已经不像第一次那么容易激动,眉梢眼角一片从容淡然,波澜不惊:“能伺候皇上是民女的福气。不过这样做没问题吗?毕竟民女曾与太子殿下谈婚论嫁,宫里宫外都是知道的。就算旁人不介意,皇后娘娘那边也定然会有意见吧?”
“诸事自有朕来解决,你只管准备入宫就好。对了,你父兄那边若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出来,朕会尽量满足。”
白凤隐面不改色,看上去平静得有些怪异:“白家不会提任何要求条件,这点我可以做主。不过,民女自己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尽快开口,只要不过分,朕愿意满足你。”
双眼直视容萧夙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白凤隐一字一句道:“无它,只望皇上能够在上朝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这件事。”
前朝是议政的地方,除了册立皇后、副后这等重要事项,其他后宫嫔妃之事通常都不会拿到前朝议论。容萧夙对白凤隐提出的要求有些犹豫,撑着额角静静打量她半天。
白凤隐目不斜视,表情里既没有对天子威势的畏惧,也没有对高贵身份的渴望,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仙。
少顷,容萧夙发出一声赞叹:“朕越看你越觉得喜欢。”
“承蒙皇上抬爱。”白凤隐仍是声色不动。
“后宫之中嫔妃众多,什么性子的都有,唯独少你这样时而跳脱如兔、时而成熟稳重的,朕甚是喜欢。”
一番由衷称赞后,容萧夙又笑呵呵开口。
“朕说过,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只要这份聪明用对地方,朕保证你日后地位必不在贵妃之下。至于你能得到何种身份,就看你要如何利用自己的智慧了。”
白凤隐笑笑,那份冷然悄悄藏起:“民女对权势没什么兴趣。”
“那就好。知进退,明深浅,方能一世荣华。”
从为太子牵红线指婚,到突兀提出父代子娶,白凤隐的顺从表现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