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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忘了,无论再怎么亲近,他终归是容家最出色一代子嗣中的一员。
长舒口气,白凤隐忽然冷起面孔,看着陌生人一般与容萧寂对视:“王爷究竟想怎么样?逼婚?”
“不逼你,你会不高兴。”看看面色愈发阴沉的容定尘,容萧寂略作沉吟,“走到这地步还真是麻烦啊……如果白姑娘继续和他闹别扭就好了,那样的话我就可以趁虚而入,让你心甘情愿嫁给我。”
毫不犹豫地,白凤隐冷硬反驳:“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当时白姑娘不是已经狠心决定了吗?否则也不会答应皇上的要求吧?我想,大概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还不够好,又或者是时机不对……”
容萧寂的话只说到一半,就被白凤隐淡淡一笑打断。
那样的笑很难形容,容萧寂却有种莫名感觉,自己剩下的话根本不必再说了。
“没有什么可能、或者、也许。过去有,但现在没有了,以后也不会再有。”
众目睽睽之下,白凤隐忽然转身与容定尘面对面,踮起脚尖,于一阵倒吸凉气和惊呼声中,在他唇上落下浅吻。
回过身,她仿佛看不见那些或惊诧、或鄙夷、或猥琐的目光,平静嗓音响彻琳琅阁门前。
“我白凤隐此生,非容定尘不嫁。”
第三卷 乱兮·展风华 第264章 先洞房,后成亲
琳琅阁门前里三层外三的人群,一瞬间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从没有哪个正经女人敢当众主动亲吻男人,这种行为在风越国百姓看来,无疑是不知廉耻且淫荡的。
就算没有谁看着,一个女人如此主动也会被人瞧不起。
然而事实却是,在场的人谁也嘲笑不出,甚至不敢露出一丝丝不敬之色。
一个是随便瞥上一眼,就能让所有人不寒而栗的冷酷王爷;一个是引得世子、王爷、太子乃至皇帝竞相争夺的传奇女子。
谁敢?
当那抹看上去纤细瘦削,偏偏散发出无穷魄力与耀眼风华的身影挺胸长立,面对无数目光而毫无惧色时,谁敢?
无论是长门司首领殒王,还是琳琅阁老板白凤隐,哪一个都是这帝都的可怕传说。
那样不容质疑反对的强大气势,让容萧寂也一瞬为之失神。
待到回神过来,片刻前那份锐气已经被打击得烟消云散,只剩眸中十指相扣、肩并着肩的一对儿绝配,以及忍不住涌出的失落。
“早知道这样,我该早些下手才对嘛……”自嘲呢喃一声,容萧寂又变成那个喜欢开玩笑的可爱男人。
白凤隐收起凌厉气息,淡淡一颌首:“抱歉,萧公子。也许是我说的一些不经大脑的话让你误会了,但事实如此……除了他,我没有嫁给其他任何男人的打算。”
容萧寂安静少顷,回头看看一车东西,又看看容定尘。
一声幽幽叹息后,容萧寂出其不意在白凤隐头上敲了一下,那张灿烂笑脸看起来干净无暇:“好吧,我认输,把你让给小侄子好了。反正我早就做好落得这种结局的准备,虽然心很痛,却也没办法,谁让你喜欢的是他呢?”
白凤隐微愣,不明所以。
容萧寂并没有过多解释,一抬左手,守在马车边的下人立刻把车上一半箱子搬下,堆在琳琅阁门前。
“这些,是为你们两个准备的贺礼,就当是叔父我的一片心意吧。祝你们白头偕老,天天吵架。”容萧寂孩子气地撇撇嘴。
周围人群一阵啧啧称奇:“这……这到底是来求婚的,还是来抢婚的,还是来贺喜的?”
“贺喜的礼物都带来了,那刚才说什么成亲?”
“传说中的靖王嘛!做出什么怪事都不值得惊讶,跟正常人一样才值得奇怪呢!”
白凤隐低头看看脚边一堆箱子,随手翻开两个,陡然倒吸口气……其中一箱放满各式珠宝,珊瑚、玛瑙、玉石、翡翠……荧光耀眼,琳琅满目;另一箱里面就简单的多了,塞得满满都是银票,十分符合白凤隐胃口。
这些东西的价值,足够买下鸿渠坊整个坊了!
容定尘的关注并不在这些箱子上,反而看向没有卸下马车的另一半箱子,稍作沉默,道:“那些,是你为抢婚胜利预备的?”
容萧寂摊手默认。
一车东西,一半是聘礼,一半是贺礼。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容萧寂都不算失了礼数和脸面,心思周到得令人五体投地。
“好,这贺礼我们收下,改天我和凤隐大喜之日,还请靖王务必到场。”容定尘收起冷意,略一低身子。
“叫叔父。”容萧寂不情不愿嘟囔,“要成亲就赶紧,趁着我还没反悔抢人。呐,别说我没警告你啊!白姑娘对我还是有情有义的,我真想抢你也没辙。”
容定尘就当什么都没听见,重又揽住白凤隐当街大秀恩爱:“靖王自便吧,我要陪凤隐去吃早饭了。告辞。”
白凤隐朝容萧寂淡淡一笑作为告别,头也不回随容定尘离开,手掌始终被他紧攥在掌心里。
就这样掉头走开,对容萧寂来说确实有些过分,但她不得不考虑暂时冷却与容萧寂之间的关系。她希望尽可能让容萧寂明白,容定尘是她唯一的选择,也是最后的选择。
如果……如果连容定尘最终也背叛她,那么她将不会再相信任何男人。
永远。
“又在想什么?他说的话,干扰到你了?”沉思被容定尘询问打断。
白凤隐回过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捧了一只大肉包子,正呆愣愣地走在通往殒王府的路上。
“也算不上干扰,只是有些想不通,为什么我总是遇上你们这种怪人?”一口将剩下的半个包子吞掉,白凤隐伸出带着油花的双手,在容定尘干净衣衫上抹了抹。
容定尘平静如常,抓过她的手又掏出汗巾,仔细为她擦去手上、指间的油渍。
白凤隐啧了下嘴。
这等体贴温柔的好男人,还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要是他能把时不时就损她一顿这毛病改掉,那简直就是完美小情人了。
正美滋滋想着,殒王府已经近在眼前。
还没等进门,白凤隐就被满眼的大红色刺激到,仰头看着挂起大红灯笼、贴上大红纸的门框,嘴角抽搐干笑:“这是怎么回事?”
“自然是为成亲做准备。”容定尘挽着她,迈开方正大步进门,“刚才要不是你那么主动坚定,说不定靖王出现又是一番波折。有人在一旁虎视眈眈,我放不下心。”
“主子。”沈珏迎面走来,手中还握着一卷红绳,“东西都准备差不多了,花轿也已经让夏班去张罗,今晚就能定好。白姑娘的东西,林姑娘都收拾妥当送了过来,现在都放在原来白姑娘住的房间里。”
容定尘点点头:“你办事,我放心。”
沈珏看看白凤隐,神神秘秘凑近容定尘,低声道:“今晚还是明晚?”
白凤隐脸一沉:“当着我的面说悄悄话,你们两个又谋划什么诡计呢?”
“在谋划什么时候让夏班和沈珏他们改口。”容定尘从容浅笑,与白凤隐对视时,凤眸里流淌着几许戏谑之意,“你成了我的人,以后他们自然不能再叫你白姑娘。”
白凤隐顿了一下,仰头望天……她可不想让容定尘看见她脸红的模样。
沈珏见她故意躲避,无可奈何道:“主子定个时间吧,我好让其他人及时回避,还得叮嘱夏班不要再叫错称呼。”
“夜长梦多,就今晚吧。”
耳朵一动,白凤隐警惕地瞪向容定尘:“什么今晚?说明白!”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
一阵风声掠过耳畔,白凤隐只感觉腰间一紧,下颌一抹温热,那双深邃眼眸已经到了近前。
“当然是洞房花烛,春宵一刻。”
第三卷 乱兮·展风华 第265章 因爱生困
他的声音,近在耳畔,吐息如兰。
白凤隐的手总是很凉,所以总感觉他的掌心很暖,这还是第一次,她的皮肤比他的温度更加滚烫。
洞房……春宵……
前几天还在闹别扭的两个人,究竟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老死不相往来,变成腻腻乎乎惹人嫌,甚至谈婚论嫁的?
低头跺了跺脚,白凤隐有些哀怨。
殒王府的地面怎么就这么光滑结实?不能给她留一条地缝钻吗?
沈珏见状默默退下,容定尘继续以“欺负”白凤隐为乐,揽着她惹火腰肢,两两相对,近在咫尺。
“对我来说,再多等一天都是煎熬,婚事定在明天已经是我能够接受的底线。因为明天还有明天的安排,很可能明晚我们没有这么多闲暇时间和精力。所以,我建议把洞房提前一晚……这件事没得商量,不许反驳,除非你想让我霸王硬上弓。”
“你是霸王么?两个字说反了吧?就算你是霸王,我又不是弓!凭什么你说今晚就今晚?门儿都没有!”
白凤隐脸红如火,闷着劲儿一脚朝他脚背上踩去。
“嗯?”容定尘拖长鼻音,话末音调扬起,带出一股危险味道。
白凤隐生出不祥预感,倒吸口气转身想要逃命。
结果不等她一步迈出,容定尘这只狼已经秉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一手勾住她肩膀,一手朝她腰间摸索过去,转眼间把她打横抱起。
“愿意吼你就吼,最好吼得所有人都知道我要做什么。”
白凤隐有多少软肋,容定尘了解得一清二楚,一句话就把想要咆哮的白凤隐堵了回去。眼看主卧越来越近,被死死禁锢在他怀里的白凤隐欲哭无泪,索性揪住他的耳朵一阵扭拧出气。
“不许挠脸,那是以后我给你争面子的工具;不许拧耳朵,今晚我还要靠它听你说软话;不许揪头发,弄秃了明天成亲丢脸的是你。”
抱着白凤隐一脚踢开主卧房门,容定尘一边流利地细数临时生出的各种约定,一边把她往卧室送去。
卧室早在心细的沈珏安排下布置好。所有家具用品统一都换成或染成喜庆的大红色,两条红色帷帐从床顶垂下,将卧榻朦朦胧胧掩盖,无端增添几分神秘隐约。
这里将作为他们的洞房,记录下她一生只有一次的纪念。
到了房中,白凤隐反而放弃挣扎,整张脸深深埋进容定尘肩头。
“我还以为你不会害羞,没想到我还什么都没做,你就已经羞涩成这样……真可爱。”容定尘抱着白凤隐坐在榻上,却没有放手让她下来的意思。
白凤隐咬着牙,垂头的视线正对准他那条价格昂贵、做工精致的腰带。
这混蛋要是敢大白天就宽衣解带,她绝对要掏出凤隐剑在他脸上戳个窟窿,看看他的脸皮究竟有多厚!
好在,容定尘并没有做什么过分举动。
二人回到殒王府时还不过晌午,距离夜晚降临还有几个时辰要熬。这几个时辰中,容定尘既不做什么出格的事,也没有任由白凤隐随心所欲,就那样抱着她,或是紧握着她的手,让她靠在自己肩头。
气氛从最开始的剑拔弩张,渐渐缓和为一种无声的和谐,安定,温暖。
靠着他的肩头、他的胸膛,那种安全感让白凤隐几度想要睡去,一生中从未有过这么平静的时刻。
沙漏,一粒粒流逝。
暮色,一点点降临。
温暖,一阵阵传来。
及至天色暗下,白凤隐已经没有了最初那种尴尬羞涩、面红耳赤的感觉,一切亲昵接触与即将到来的某件事,似乎都变得顺理成章、理所当然了。
她爱他,他沉醉于她,如此发展不是不理所当然,还能是什么?
“凤隐。”
漫长沉默相处后的第一句话,是他说出的。
他的嗓音清亮如故,动听而包含令她信服的力量。
“我那天说的话,你可有仔细考虑?远离尘嚣,归隐山水,寻一处僻静之地,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从新开始。你愿意吗?”
白凤隐闭着眼,似是在半睡半醒间,回答轻而淡:“不愿意……在完成向容萧夙的复仇之前,我不愿意。”
“那之后呢?”
“看你表现呗。”
容定尘苦笑:“你还是对复仇执迷不悟。”
“是啊,越来越像是执念了。”缓缓睁眼,白凤隐葱白指尖拂过他脸颊,颧骨,最终停留在他眉心之间,“容萧夙毁了我前一世,这个仇不能不报;他让你半生都在不自由与痛苦中度过,这个仇,更不能不报。”
轻叹口气,容定尘笑得更苦:“你是为我?”
白凤隐点点头,又闭上眼睛。
他本该是太子,是未来的国君,是君临天下受万民朝拜的九五之尊。可是因为容萧夙,因为她的存在,他非但没有享受到该有的荣光,反而在容萧夙折磨之下苦苦挣扎二十三年。
他的痛,她无法感同身受,却有着只有她才能体味的痛苦。
所爱之人的苦,到她心里,便是千万倍的疼。
因爱生忧,因爱生恨,因爱生困。
她前一世陷落于容萧夙的狡诈背叛深渊,而此生,已沉沦于名为容定尘的情债,在劫难逃。
微末一声叹息在白凤隐耳边响起。没有光亮的黑夜里,容定尘温暖怀抱将她包裹,落在耳垂上的轻吻柔情似水,却莫名地令人感伤。
“那么就等一切结束之后吧。”
山水之间,执手泛舟,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安静无声地活着,直到白发如霜,枯骨同眠。
那该是多么的……幸福。
“凤隐。”
黑暗之中,容定尘忽然翻身,整个人悬在白凤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