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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凝歌又扭扭四肢——自打穿越而来,这么多天她居然都没能踏出这间小屋子,整日像只树懒似的扑在床上养伤,养得她简直要得肌无力。若是岳湄愿意带她出去……岂不妙哉?
“嘿嘿,哥哥……”
“怎么了?”岳湄不解地看着她谄媚的笑。
“你能不能……带我出门透透气啊?”
岳湄道:“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这就急着下地走动了?”
岳凝歌忙站起来,转了个圈——虽然还是有点痛,可为了自由,也只能忍一忍了!
“哥哥你看,我都能自由行动啦!”
岳湄将信将疑,还是服了软:“既然如此,就让心蕊掺着你去园子里走动走动吧,园里的绣球花开得正好呢。”
果真是白天不懂夜的黑——岳湄显然是将“透气”二字理解作了“去家里后院儿逛一逛”。
岳凝歌眨眨眼睛,对哥哥道:“不去逛园子,是去街上逛……”
“要出门去?”岳湄两道眉毛齐齐往高里抬了抬,“你这闺女心也忒野了些……爹爹调职北京在即,阖府上下都忙着打理物什呢,这节骨眼儿上……小歌儿,你就莫要再添乱啦!”
“调职?去北京?”这下轮到岳凝歌惊讶了。
“怎么……你这粗心眼儿的又忘记了不成?”岳湄被她一脸冏相逗得莞尔,“爹爹半个月后就要调去京城赴任了,你这小懒鬼该不会是还没开始张罗着收拾吧?也对,你一直靠吴妈。”
调职去北京!
天晓得她听到了这个消息后心情是多么的激动。
看来宋宇还是给她留了条活路的。心思缜密如他,定是把所有情况都调查清楚了才令她穿越到这岳二小姐身上的。可该死的是,他为什么不跟她讲清楚岳友直会去京城呢?害她过了这么多天心若浮萍的不安日子。
岳凝歌想了想,可能原因只有一个——宋宇不屑和学渣多说话吧。
兄妹俩聊了好一会儿,岳湄的话让岳凝歌知道了许多这个家里的情况。
“咚咚咚”……
一阵叩门声响起。
岳凝歌只当是吴妈妈,便不假思索应了声“进来”。
“凝歌啊……呃,岳家哥哥……也在呢?”是一清脆婉转的女声。
这是谁?
进门的是一位妙龄女子,身形娉婷袅娜,便像是从那工笔画上走出来的人。轻施淡妆,明眸皓齿,年岁虽不大可举止之间别有一番风流态度。
是她的姐妹?
想必不会。岳二小姐的大姐早已出嫁,同父异母的妹妹岳凝安乃是续弦夫人田氏所出,不会和她勤走动。
更重要的是那小美女唤岳湄“岳家哥哥”,也就是说她必然不是岳家人了……
岳凝歌大胆地猜测,这位便是她的闺塾师,江氏若仪。
所谓“闺塾师”,听上去挺高大上,实际上也不过是女儿家们的小打小闹。未出阁的小姐们常赶赶时髦,央家人为自己请位家庭教师,而这样的角色一般也是女性。不过闺塾师的第一要务大抵不是“传道授业解惑”,而是陪这些大小姐解个闷儿,成为她们未出嫁前空虚生活中为数不多的社交与陪伴。
江父和岳友直交情甚笃,有着同窗、同年、同僚之谊。故而贤良淑德、锦心绣口的江家小姐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岳凝歌闺塾师的不二选择——尽管江若仪还比她小了一两岁。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岳湄和江若仪谁都不再开口讲一句话。
半晌,江若仪才羞答答地挤出了一句:“凝歌,你身子如何了?”眼睛却直勾勾望向地面,并不向岳氏兄妹的方向瞅。
“好多了,莫要担心……”岳凝歌干笑道。再看一眼自己身旁缄默不语的哥哥——只见岳湄的目光一直没从江若仪的身上移开过,两片嘴唇也不自觉地抿了起来,昭示着他的紧张。
岳凝歌又不蠢,虽然她是个单身了二十三年之久的怪学姐,可好歹不瞎。这一副郎有情妹有意又彼此抹不开面子的样子,就是需要旁人来推波助澜一把。
唉……古人谈恋爱就是磨磨唧唧。这要放到现代,就像史哲那种人,一窥出半点暧昧的苗头,就会像食肉动物闻到了血腥似的,早就扑上去牵小手说情话了。
“哥哥,你看……我和若仪平日里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最多就是彼此走动走动,早就憋坏了。况且爹爹马上要带咱们去北京,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南京老家,若是不趁着临走前多看看,凝歌肯定会抱憾终生的!”岳凝歌言辞恳切,“反正若仪也来了,不如就带我们一同出去散散心吧……咱们三个一起多好玩。哥哥,求你啦!”
“这……”岳湄憋红了脸,他这妹妹向来只爱胡搅蛮缠,这样的柔声恳求还是头一遭,令他不忍直接拒绝。
“你这丫头,自己贪玩儿还扯上江家妹妹……”岳湄温吞吞道。
谁知江若仪说了句令他始料未及的话:“湄哥哥,要不……你就允了小歌儿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岳凝歌:哥哥,我想把我学弟介绍给你,好让你从他那儿get点泡妞技能…
史哲:阿嚏!谁,谁想我了?
☆、谎言与助攻
这就对了!
处在这个年纪的男男女女,有几个是真的心若止水甘于困囿在自家斗室之中的?怕是都想出去看看,只不过羞于开口罢了。
“哥哥,你看……”岳凝歌笑嘻嘻望着岳湄。
“这……”岳湄吞了口唾沫,犹豫再三才道:“好罢,好罢……”
对于岳凝歌来说,这是件一举两得的事情。一方面满足了她出门逛逛的愿望,另一方面也帮岳湄和江若仪多争取了些相处的时间。
不过还有一件事要放在心上——避开吴妈妈!
岳二小姐在吴妈妈眼里本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存在,性子毛毛躁躁,十八岁还嫁不出去。若是让她知道了在这个当口岳凝歌要出门闲逛,而且还要带上人家温良恭俭让的江家小姐,指不定又要数落她多久。
为了来之不易的自由,她也要能避则避——虽然这样总令岳凝歌觉得不大对得住苦口婆心的吴妈妈。
岳家的宅邸还真是大。
在所有南方园林中,岳凝歌只去过苏州的拙政园和南京的瞻园,那还是在现代的时候。真不巧,一次是五一去的,一次是十一去的,都赶上旅游旺季,从售票处到安全出口哪儿哪儿都是人。
这一趟园子里只有他们三人,岳凝歌反倒觉得有些不习惯。
不过转念一想:搁到原来,这种地方也是要花几百块买票才能进来的,如今她可以在这里独享美景,倒也乐得快活!
想必这便是“收集资料”任务组为数不多的福利之一了——人嘛,总要想开点,如今落到这步田地,也权当是学校出钱公费旅游一趟了。她还比史哲跟何皎皎多在南京城晃悠了一圈,瞧瞧,多值当。
毋庸讳言,岳府的模样正是典型的南方园林,与她曾见过的那两座十分相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曲水幽林,假山木石,亭台轩榭,样样不少。一条条曲径和一座座小桥将本就不小的院落隔成了若干个独立的空间,要走出去,不免一通弯弯绕。
身为文科生的她无法说出园林中的一草一木哪里很和谐,哪里构造精致,可是角角落落确实都能入画。
纵21世纪的旅游景点能恢复南方园林的陈设布置、葱茏蓊郁,也复原不了那股空灵气质的万一。
岳湄一个人走在前面,岳凝歌和江若仪走在后。
路过小池塘时,岳凝歌将头向前一探,看了看水中的倒影——岳二小姐的小圆脸还是挺和她眼缘的。
池中几只肥硕的锦鲤以为是有人要来喂食,纷纷凑了上来,令半边池水变成了“满江红”。
江若仪莲步轻移伴在她身旁,轻声道:“小歌儿,你今天怎么唤我‘若仪’了?”
岳凝歌一愣:“怎……怎么?”
难道是称呼上露馅了?
“你平时不都唤我‘阿仪’的嘛……?”
“唉……”岳凝歌叹道,“行,‘阿仪’……阿姨就阿姨吧。”
三人走了许久才走出岳家的大门。
转了这一圈下来,岳凝歌心中感慨万分——这可是晚明,连崇祯皇帝和周皇后都要穿旧衣裳的晚明,无数老百姓吃不起饭才被逼着揭竿而起、落草为寇的晚明,一个南京官员的宅子可以建得如此土豪,这基尼系数……简直不能更大了。
由于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街上便远没有岳凝歌想象中的那般热闹。人和商铺的密度大概比《南都繁会图》上缩水了三分之一。
“两位妹妹想去哪里?”岳湄还是很绅士的,先问了她们。
“若仪无甚要求。”江若仪道。
“哪儿吃的东西多些?”岳凝歌就是想来尝尝明朝时候无添加剂、纯天然的美食。不过问出这番话的时候,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研究明史的人不应该问别人这种问题吧……
岳湄一笑:“从斗门桥到三山街,有不少果子行和糖食铺子,我们就去那里可好?”
“嗯!”岳凝歌欣然应允。
三山街啊……她只记得自己刚上大学时去南京旅游就到过那个地方,别的都没什么印象了,就是那个站名叫作“三山街”的地铁站实在是太挤了。
一路走来,岳凝歌眼观四周。
南京地处江南,商业繁华。虽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市陈珠玑,户列罗绮”,可街头叫卖的货郎、道路两端林立的丝绸牙行皆渲染出一阵热闹劲儿来,比古装戏里的场景不差——唯有一点不同,这里的楼宇都很低。
现在是天启五年,公元1625年。而朱明覆灭于1644。
若非看见偶尔流窜于市井的行乞者、流浪汉们,岳凝歌真的不敢想象在19年之后,这里的一切都将大变一副模样,沦陷“鞑虏”的铁蹄之下。
她抬眼望望身旁的一对男女——一个顾盼娇羞,眼眸低垂;一个肢体僵硬,走路顺拐。
哎……说好出来是为了逛街散心的,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一丝丝尴尬?
看样子是时候撤离现场,给他们点单独相处的空间了。
“我,我走不动了……”她一脸委屈地望向江若仪。
江若仪忙关切道:“是不是身上的伤又疼开了?”
岳凝歌点了点头。
岳湄回头一望才发现妹妹的异样,忙凑上来询问。却听得岳凝歌道:“我的伤口疼,想歇歇。可是刚才走过去一个卖凉糕的,又好想要吃……哥哥,阿仪,你们能帮我买回来吗?我在这儿等着。”
“那小贩走去哪儿了?”岳湄问道。
“那边。”她随手指了一个方向。
岳湄向来顺着妹妹,便道:“知了,你们且在这儿歇歇,我去追那小贩。”
“有劳湄哥哥了。”江若仪软糯的声音清甜无比,一口吴侬软语更是显现出别样的温柔。
她显然是怕岳凝歌一个人孤单,便想留下来陪她。
待岳湄走出好远,岳凝歌方装作想起了什么的样子,慌忙道:“糟了阿仪,哥哥他……身上好像没带钱!”
“啊?”江若仪一惊,微启那小巧的双唇:“我这儿有,那我给他送去……小歌儿你在这儿先等等。”
帮哥哥打助攻也是挺累,至少扯谎的能力需要过硬。
岳凝歌长舒一口气——终于把他们两个骗得走到一块儿去了。
袖中的贝壳突然震了震,可能是课题组又有新信息要告知了。
她蓦地有点想念那个平淡中带有些高傲和不屑的声音,可是她所在的地方商铺密集,人也不少,在这么多古人的众目睽睽之下使用高科技产品无疑太拉风了些。
想了想,岳凝歌还是压抑住了自己心中的小荡漾,朝人员稀少的拱桥旁边跑去。
“哎呦……”慌乱之中,她仿佛撞到了一个人。
那人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穿松江布长袍,一副典型的明代书生模样。
他看向岳凝歌。
“对不住,不小心撞了您……”她向那人道歉,“那个……是我的……”
红石落在了那书生的脚边。这东西不能丢,它是他们在这个时空赖以生存的能量之源,若是失去,这具借来的躯体便会渐渐枯萎凋零,后果不堪设想。
书生拈起红石,放在手中掂量了片刻。
岳凝歌有些着急:“可以将它给我了吗?那东西很重要,多谢……”
书生将红石递上前去,岳凝歌亦伸手去拿。
她冲那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人嘴角也微微上扬,眯起眼睛睨着她。这副神情总让岳凝歌觉得哪里不对。
书生的手碰到岳凝歌的手时并没有直接将红石给她,而是在她白嫩嫩的小手上摸了一把,又念念不舍地蹭了几下。
这是被一个古代人揩油了?
岳凝歌感到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看着那个油腻的笑和暧昧不明的眼神,只欲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