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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的。
她听见自己心中那属于原本奚瑶的心脏轻轻应和。
我本是法力低微的小妖，随时都可能死去，如果不是他当年那一口仙气，就不会有现在的奚瑶。所以，哪怕为了他，将我的生命全都奉献出来，也是值当。
我深爱着他，用我的生命。
奚瑶将身体蜷缩着埋进沙发，安静地等待着黑暗降临。
“没吃东西？”
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的仙音，渺渺荡荡，若即若离，奚瑶惊醒的那一刻，瞬间席卷而来的是深透骨骼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喵呜”了一声，痛得差点打滚。
“真是只蠢喵，不是教过你吃的东西放在哪了吗。”温柔的触感抵上奚瑶的皮肤，让她的痛楚顿时翻倍，可她却舍不得躲开，只是呆呆地听着那人好听的声音，“我不在，你连照顾自己都不会，让我怎么能放心出门。”
奚瑶忍不住想要流泪，可却悲哀地发现，她的眼眶流不出一滴泪，只能依恋地、自虐般地近一点，想靠那个人再近一点。
离情戒，三界至宝。
凡是被深爱之人亲手戴上这枚戒指，那么此生将不能再靠近爱人，否则，靠得越近，痛得越重。
三界只此一枚，非死不能取下。
想要消除疼痛，只有远离挚爱。
瞧啊，师姐对她可真是忌惮得很。连离情戒这样的宝物都不惜用了出来，就是想让她离齐嘉远一点。
可是偏偏，她不愿意。
“怎么了，恹恹地，没什么精神。”
齐嘉挠刮着猫咪的下巴，这是瑶瑶平时最喜欢的姿势，可今天它好像提不起劲，身体也紧绷绷的。齐嘉有些担心，“是不是该去医院看看。”
听到齐嘉的低语，奚瑶“喵呜”了一声，轻轻咬住他的食指，吮吸了一下。
这也是瑶瑶平时喜欢的动作，而紧跟着就是伸出它小巧的舌头，在齐嘉的掌心细细地舔舐。带着倒刺的舌头并不让人反感，反而酥酥麻麻的，让齐嘉忍不住心生喜欢。
“好，先不去医院就是。”
这么久以来的默契足以让齐嘉知道，瑶瑶这带着邀宠意味的动作，其实也是在表示它的反对。
瑶瑶一向不爱去宠物医院，所以每次听到医院这个词，总会做出这样惹人心软的动作来。
“不过，要是你再这么没精神下去，我就不能依着你了。”
“喵呜。”细细软软的声音，像是在答应一般。
入夜。
一直以来，齐嘉都是要将瑶瑶抱到床上一起睡的，柔软的双人床容纳一人一猫绰绰有余。
这一夜，奚瑶睡得并不安稳。
心是温暖的，身体却被惊涛骇浪席卷而来的疼痛包裹，以致于奚瑶连呼吸都只能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一旁的齐嘉。
忍着，忍着，奚瑶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都快习惯这样的痛楚了，简直就像是有被虐倾向一样。
奚瑶以前也看过不少尘世间男女相处的情形，曾经看到男子对女子暴力相向，而女子虽然痛苦却依然选择和男子生活下去的，那会儿，奚瑶曾经不理解甚至对女子的这种行径怒其不争过，可这会儿，轮到她了，自己把自己作成这样，可她竟然还舍不得。
偏偏，就是舍不得。
再痛，她也想留在齐嘉的身边。
十世历劫，这是最后一世。齐嘉很快就会复归仙位，她只有这一世能够再陪在他身边。这么短这么短的时间，她怎么舍得离开。
怎么舍得。
翌日，齐嘉出去工作了，家里只剩下奚瑶。
以前，奚瑶最不喜欢这个时候，因为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没有齐嘉，而现在，她拼命趁齐嘉不在的时候缓解被疼痛桎梏的骨骼，好迎接晚上再一波的剧痛。
“哟，家里什么时候住了位小娇客？”
听到陌生的声音，奚瑶猛地跳到角落里，将自己护严实了，这才打量起这突然闯进来的访客。
跟齐嘉有几成相似的脸，却带着绝不可能出现在齐嘉身上的痞气，正看着她，笑得恣意狂放。
这人……是谁？
跟齐嘉有点像，有钥匙能进齐嘉的门，带着行李，显然是要来长住……是齐嘉的亲戚吗？
“嘿，小家伙。”
热情过头的男人自来熟地凑了过来，奚瑶警惕地避开他，跑进了齐嘉的房间里，用最快的速度关门上了锁。
“挺警惕，还会锁门，哥还真是把你当女儿养了。”
女儿……
奚瑶心里一恸。
可不就是女儿吗，齐嘉疼她宠她，只当她是宠物，是孩子，却从未是爱人。
虽然判定了门外的不是坏人，但习惯了只跟齐嘉亲近的奚瑶还是安静地待在了齐嘉的房里，没有出去。
而且，不知从哪里来的预感，奚瑶对门外的人有种莫名的害怕，称不上忌惮，但她确实觉得他打量她的目光让她有些心惊。
这一待，不知不觉又到了晚上。
感觉到身体隐隐作痛，奚瑶精神不免有些振奋：齐嘉回来了！
门外隐约传来说话声，奚瑶跳起来开了锁，用几乎可以称得上雀跃的速度奔向了齐嘉。
“不都说猫是高傲的物种吗，怎么哥你家的这只见了你就只哈士奇一样？”
“瑶瑶一直跟我亲近。”
“是这样吗？”
见堂弟伸手就要把瑶瑶拎起来，齐嘉说话一厉：“齐彬！”
“知道啦，不碰就是了。”齐彬无所谓地摊手耸肩，可他的眼里分明还闪烁着浓浓的兴趣，“你宠她宠成这样，怪不得她这么亲你。”
“呜~”
奚瑶软软地撒娇，将齐嘉的注意力引了回来。
“是不是饿了？这是齐彬，会在这里住一阵子，你习惯就好，不用怕他。”
边说着，齐嘉手上动作飞快地为瑶瑶准备吃的。
作为一只猫妖，奚瑶很早就学会了辟谷，哪怕现在只能维持猫的形态，不吃不喝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只要是能和齐嘉亲近的机会，不管是什么她都不愿意放过。
准备好了瑶瑶的食物，齐嘉才开始准备和齐彬两人的，这一举动又令齐彬啧啧称奇了一番。
吃过饭，齐嘉带着瑶瑶出去散步，齐彬好奇，也偏要跟着一起。
公园里遛狗的多，遛猫的几乎见不到什么影子。齐彬有句话说得算对，猫是一种颇为高傲的物种，平时是不屑被人类遛着走的，而哪怕有那么一两只例外，也常常觉得是它们在遛主人╮（╯…╰）╭
作为猫族中例外的例外，奚瑶平时颇为喜欢这种和齐嘉两个人一起静静散步的氛围，然而今天么……
姑且不论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连走一两步都需要毅力克服，身边还有一只名为齐彬的电灯泡正在滔滔不绝地分走齐嘉的注意力……待在齐嘉怀里的奚瑶蹭了蹭齐嘉气息好闻的颈部，不太开心地磨了磨牙。
察觉到瑶瑶的小动作，齐嘉好笑地拍了拍它的身体，算是安抚。
奚瑶正想撒娇着再叫唤一声，敏锐的感官却注意到了异常的破空声，闻声抬头的时候，奚瑶瞳孔一缩——
“小心！”
☆、第二章 九命（三）
第二章九命（三）师兄晏南
奚瑶定定地看着及时将齐嘉拉开的齐彬，耳边是花盆破裂的震响。
虽然她依然看齐彬不顺眼，但不得不承认，多亏了齐彬，才能让齐嘉免于无妄之灾。
而她……
以她现在这幅模样，根本一点用场都排不上。
奚瑶从未像此刻这样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哥，你最近是不是得罪谁了？”齐彬往上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说道，“感觉像是谁故意扔下来砸你似的。”
“你想多了。”齐嘉没好气地摇头，“跟你说过没事别看那么多肥皂剧。”
齐彬还想开口说些什么，齐嘉抱着瑶瑶率先往前走了：“不是说要一起散步，再发呆我们可就不等你了。”
“知道啦。”
表哥这个当事人都不打算追根究底，齐彬还能说什么呢，再说他本来也不是喜欢给自己找麻烦的性格。
被齐嘉抱着往前走，奚瑶前脚攀着他的肩膀，头却朝向刚才花盆降落的地方，眼珠子一错不错。
不会错，刚才的事情，她的看法和齐彬一样，并不是单纯的意外。
恐怕，并不在伤人，而在于警告。
虽然现在她法力衰微，没法准确地辨识，但她确实感觉到了，不该在人间存在的气息。
对方的目的是她，还是齐嘉？
奚瑶陪伴在齐嘉身边的目的，是守护而不是拖累，更不是在齐嘉遭遇危险的时候只能袖手旁观。
是夜，等齐嘉熟睡之后，奚瑶蹒跚着脚步从齐嘉的床上跳下来，翻出窗户跑到了外头。
她要想办法把身上不能化形的封印解开。
一般而言，妖类在变回原形时的法力是最为强大的，因为这是他们的本源之力。
奚瑶原本也是如此。
在知晓齐嘉下凡历劫之后，奚瑶决定以人形陪伴保护他，因此，她从师父那里要来丹药，将本源之力加以转换。
也是因为这样，在时瑾将她化形能力封印之后，她的法力会虚弱至此。
但凡封印，有施法必有解法。
奚瑶身上的封印是师姐所施，要寻解法，也必须寻找师门中人才行。而恰好，奚瑶所知尚在人间的师兄，就有这么一位，长驻在附近。
晏南，百年之前就已位列仙班，份属小仙。在近年来环境污染日渐严重、土地老儿罢工不干之后，晏南就被定了差，百年来兢兢业业，倒也积了不少功德。
奚瑶想找到的，就是这位师兄。
毕竟几百年没有见过面了，这么些年奚瑶也是陆陆续续从些小妖那里听到了只言片语，一时半会儿要找到人还是有些困难的。
想了想这位师兄的喜好，奚瑶的身体抖了抖，却还是掉头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这是一片农田，以前是广袤无边的田野，现在随着开发成了原生态种植农场，少了几分野趣，多了几分规矩。
这里曾经是晏南师兄最爱的狩猎场，几百年过去，不知道师兄是不是换了爱好，奚瑶来到这里，多半抱着试试看的心态。
人形时并不会放在心上的各色蔬菜，换了奚瑶现在的身体来看，分分钟就是个原始森林，奚瑶吞了口口水，小心地迈开了第一步。
空旷的农场上，风声瑟瑟，不时发出一些令人悚然的声响来。
奚瑶闷着头往前走，突然，四只脚定格在了行进的状态。
耳畔是窸窣的碎响，听声音，还离她特别近！
奚瑶苦丧着脸，犹豫是继续往前好还是就这么撤退，想到家里的齐嘉，奚瑶咬紧了牙齿，继续前行！
然后，她踩到了什么东西。
黏黏的，滑滑的，湿湿的——
“喵呜——”
噩梦仿佛就在此刻重演，她被无穷无尽的蛞蝓掩埋，浑身是恶心的黏腻触感，蠕动着在她身上爬行，还有几条软趴趴的蛞蝓拼命逮着孔要往她身体里钻！！！
“喵呜——喵呜——”
奚瑶一声比一声叫得凄厉，根本赶不走脑子里的噩梦，甚至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直到——
“吵死了。”
一个清冷带着不耐的声音这样说道。
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奚瑶懵住了，好半晌才渐渐分清现实，也终于意识到，刚才出声的人，正是她今天找寻的目标。
“呜——”
奚瑶飞快地跑了过去，果然是晏南师兄本尊，正懒洋洋地躺在树枝上看月亮。
“某只猫不是说过今生不会再踏进这块地方的吗，今儿个怎么会来？真是稀客。”
嘴里叼着片树叶，声音却半点不含糊地传出来。
“喵呜~”
“别撒娇，我可不吃你这套，有事说事。”
“……喵……呜。”
“哼，我猜也是，也就你这只蠢猫还傻傻地一直把她当善人。”
“喵~”
“哈？我凭什么要帮你！”
“……呜……喵呜？”
“闭嘴！敢拿这件事来威胁我，奚瑶你这些年还真是长胆子了！”
面前维持着化形时清隽少年模样的师兄一脸气急败坏地跳下树，奚瑶吐了吐舌头，厚着脸皮上前讨好。
一不小心把师兄的黑历史说出来了，天知道她真的只是意外脱口而出的。
对于师兄这种颜控来说，自己化形前那嘴尖眼小的面孔、有力外翻的脚掌、又矮又胖的身材，还有那像是没有脖子的骨架……妥妥的就是黑历史_（：з）∠）_
晏南虽是少年模样，可毕竟不是少年心性，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端详了奚瑶一会儿，心下飞快地思量。
这个小师妹师父收得最晚，但因为悟性好，肯吃苦，一门心思修炼，倒是师父最为喜爱的，后来听说因为一个历劫的仙人放弃了成仙的机会，师父成仙之后说起这事还每每叹息。
小师妹这忙帮是肯定要帮的，不然师父知道了指不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