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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指挥使?”家里有亲戚在锦衣卫当力士的厨子喃喃地开口,“我听人说,那人凶神恶煞的,不好相处啊。梁丫头怎么会……”
“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是那人强迫她的……”
“先看上了梁丫头的容貌,然后看她家世普通好欺负,就诱拐人上京,接着再找天子赐婚……”
这逻辑不通呐。梁玉琢装作没听见厨子们的议论,心里默默吐槽,拿着圣旨就先回了房间。
一进屋,梁玉琢转身叫住鸦青:“我们如今身上还有多少银钱?”
大雍有银号。自从收入稳定,并且时不时还创收后,梁玉琢就把富裕的银钱存进了全国流通的银号里。这趟出门,给梁秦氏和二郎留了足够半年生活的银钱,而她自己带着碎银子和几张银号的票子,就到了盛京。
到了盛京,要花钱的地方并不少。好在梁玉琢早就留了一手,又很快动起脑筋赚了几笔。这么一来,身上的银钱反倒只多不少。
鸦青低头想了想,很快报了一个数。
“不知不觉间,我也是个小富婆了。”听到鸦青说除了银号里的钱外,身上还有两百多两,梁玉琢没来由感叹。
她甫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是个躺在床上差点烧死的贫家女。家里的房子都漏着风,就连老鼠也是瘦精精的吃不饱。可眨眨眼的功夫,她也算是发家致富,全部身家将近七百两了。
钱有了,腰板就直了。梁玉琢忽然很想做点什么。
“鸦青,你说,我们在盛京买个宅子怎样?”
鸦青一时瞪大了眼。
作为王都,历朝历代都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即便是寻常百姓住的宅子,通常也不会便宜到哪里去。盛京内的房价,如若摆到下川村去,那简直能买上几个宅子。
“姑娘当真要买?姑娘是打算当陪嫁还是……”
“是给二郎的。”
鸦青没好问她为什么要给二郎在京中买宅子,想来到底是手足情深,不愿二郎在乡下蹉跎了,只是回头的时候,悄悄将这事告知了老三。老三转身又说给了钟赣。
入了夜,梁玉琢沐浴罢,从屏风后绕时,发觉鸦青不知什么时候不在了,唯独临街的那扇窗半开着。她擦着湿漉漉的长发,走到窗边,刚伸手要去关窗,一道人影忽的一闪而过,进了屋子。
她收起短暂的惊讶,回头看向坐到桌边倒茶的钟赣。后者把随身带来的一包零嘴放在桌上:“西街新出的糕点,你尝尝。”
“京里……不是宵禁吗?”她看了眼仍穿着官袍的钟赣,嘴角忍不住浮起笑意。牛皮纸包裹好的糕点,热热的,显然是刚出锅。
“无妨。他们不敢拿我怎样。”
梁玉琢只当钟赣话里指的是京中巡夜的士兵不敢对锦衣卫动手,丝毫不知,他眼下的胆大也是有了天子应允的。
钟赣得天子青眼,故而行事素来胆大,就连这一次请求天子赐婚的事,也叫人目瞪口呆。天子虽早应允他的婚事,开国侯府不能插手,可从未想过叫他娶一个门第这么低的妻子。如若不是钟赣的再三恳请,天子也不会同意赐婚。而作为交换条件之一,钟赣已经在北镇抚司衙门里忙碌数日,丝毫不可空闲。
“你打算买房子?”伸手捻过粘在梁玉琢嘴角的糕点屑,钟赣顺势抚了抚她的唇角,低声问道,“想把二郎接到京中?”
捉弄自己唇角的拇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唇瓣,梁玉琢微微侧头,张嘴轻咬了一口:“嗯。二郎聪明,我想着接他来盛京。在这边找个学堂让他上学,要是这边的先生觉得他可以,就考童子科。若是不成,就多读几年书,然后回乡考乡试,再一层一层考到京中。”
来到这个世界这几年,梁玉琢也大致了解过科举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童子科这种类似于少年班的模式,她并不奢望二郎一考就能通,不过是当做练习让他试一试。正经的考试到底还是要看科举。
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梁玉琢太清楚读书的重要性。一辈子当个面朝黄土的农夫不光不是梁秦氏的打算,更不是梁玉琢回答应的事。而盛京的师资力量自然要比下川村乃至整个平和县的要好,她想把二郎接来,为的就是这孩子以后的路。
虽然梁玉琢没有说得太仔细,可钟赣也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看着她说话时一动一动的嘴唇,俯身轻吻。糕点的清香和甜味,在勾缠的唇舌间肆意往来,还有澡豆的气味从她刚刚沐浴过后的身上传来。
钟赣捧着她的脸颊,良久才松开,双唇离开时,彼此的唇角还有银线隐隐。
梁玉琢被吻得脸颊烧红,整个人像是刚蒸过桑拿,热得头顶能冒出汽来,一双眼眸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又羞又恼地看向钟赣。
这副模样平日实在不得多见,钟赣握住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吻了吻:“过两日休沐,我陪你上街去看看宅子。”
话罢,又有些不舍地将人搂在怀中亲吻。他从前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会和人这般亲近,可真喜欢上了这个姑娘,他才明白,为何他的那些同僚总会沉溺于胭脂红粉中。
若是可以,真想将她拴在身边,时时刻刻带着,只要伸手,就能触及到这只绵软的手。
几日后,钟赣果真休沐,早早就骑着马等在了衡楼外。身边停着辆马车,老三化作车把式,戴了斗笠坐在车前。
梁玉琢从楼里出来,瞧见坐在马车上的钟赣,没来由一阵脸红。虽然那天过后,她又好几日没见着钟赣,可想起那天他最后是被老三在楼下学猫叫了半天才催走的,顿时觉得臊得慌。
钟赣的脸皮却似乎早就在入锦衣卫后练成了铜墙铁壁,将天子钦定的未婚妻扶上马车后,直接翻身上马,带着人离开了衡楼。后头围观的百姓纷纷指点,却也没那么多的闲话好去议论人家未婚夫妻。
盛京的房子的确很贵。
在那天打定主意要买个宅子后,梁玉琢就托人在城中寻找打算转卖的宅子。这一找才得知,在大雍,能真正拥有自己宅子的人很少,大多是租房,尤其是在盛京,房屋租赁业更是发达。
可这也是能理解的。一来,科举兴盛,士子们为了鱼跃龙门,很多都在盛京一待就是几年,可并不是待的时间越久就越能考上功名,不少人最后还是得灰头土脸的回去,或者得了功名去别处当官,那买房子就不现实了。二来是那些商旅,奔波不息,不会长时间停留一处,自然也不会特地去买什么宅子,即便是养个外室,那也用不着特别好的。
梁玉琢托人问到的要转卖的宅子里,大多都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地段。可地段不好也就罢了,价钱也奇高,以至于她这会儿其实也不觉得钟赣陪着她看宅子,就能找着价钱合适,地段合适的宅子了。
可想归想,合适的宅子还真就给遇上了。
宅子的地段不差,离贡院近,因此周围住了些读书人,大多都是三四人共租了一个宅子,风气倒是不坏。钟赣能找着这个宅子也是个机缘,原先的主人是翰林出身,如今被派往别处为官,妻儿都跟着一道走,留下宅子和里头的下人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就决定卖了,还能筹措到些银钱。
钟赣将梁玉琢领到这儿,看了看这座宅子,再看了看算是附赠的几个下人,梁玉琢顿觉满意,只是价钱心里却明白怕是不少。
那翰林四十来岁,膝下只有一个庶子,见梁玉琢岁数不大,却打算不小,又同钟赣看起来情投意合,当下摆手:“价钱好商量。我这宅子不大,下人也不多,梁姑娘若是看得上,三百两如何?”
梁玉琢吃了一惊,当即明白这是看在了钟赣的面子上,特地少报了一些,忙扭头去看钟赣。后者微微颔首,并不开口。
“那就多谢这位大人了。”
手续自有人帮着去办,那翰林招呼着他们二人留下吃顿饭,才刚答应下来,忽的外头就传来了吵闹声。钟赣命老三去探探情况。老三去而复返,一脸坏笑。
“怎么了?”
没剥壳的花生被钟赣直接弹到了老三脑门上。
老三嘿嘿一笑,满脸猥琐:“标下去看过了,隔壁正在捉奸呢。”
一口茶没咽下,梁玉琢差点喷出。
老三后面说的话,更是直接叫她和翰林满脸尴尬。
“是继夫人带着人上门,把住在隔壁的侯爷外室给揪出来打了。听说,那外室肚子里刚怀了一个,被继夫人这么一闹,差点掉了,这会正闹得不可开交。”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一加班狗喘着气爬上来更新一章……
☆、第五十九章
看到隔壁院子门前围满的人,梁玉琢只想说,读书人虽不爱看热闹,可架不住读书人也是有家眷的。
老三说这院子里住的是开国侯的外室,这一闹,只怕明日朝堂之上,天子又得多收几个关于开国侯的折子。
梁玉琢抬头去看钟赣:“钟大哥,这事……”事情闹得这么大,仍不见马氏的人把门口围观的驱散开,怕是里头真出了人命叫她顾及不到外边了。
钟赣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掌,命老三将门外的人劝离,这才迈开步子往院内走。
进了院子,一地凌乱。水缸、盆景甚至还有瓷器,都倒在院子里。再往里走,就能听到婆子的嚎啕大哭以及年轻女子的唉叫。
“简直晦气!大夫还没说孩子保不住呢,就这般哭,是想生生把孩子哭掉不成?”
梁玉琢就在这个时候听到了马氏的声音。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看,马氏脸色难堪地站在一旁,身为站着从开国侯府跟来的丫鬟婆子。似乎有婆子说了什么,马氏气得顿时一巴掌扇到了她的脸上。
“蠢货!这事闹得这么大,你以为瞒得了吗?到时,叫侯爷知道我们害死了这贱人肚子里的贱种,非跟我拼命不可!倒不如能小贱种要出生的时候,一不做二不休让娘儿俩一尸两命才好……”
马氏显然以为身边都是自己带来的人,并不隐瞒她心中的恶意。梁玉琢听到这话没来由皱起了眉头,再去看钟赣,却见后者神情平淡,像是对一切并不感兴趣。
传来哀嚎声的房门被人猛地从里头推开,有个颤巍巍的老大夫叫人搀扶着,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走一步还要咳嗽两声。
这老大夫老眼昏花,原先被人急匆匆请过来一眼便知这是正室上门闹,把外室给闹得小产了,虽然摇头到底还是进门去给人诊治。这会儿出来,瞧见不远处站着的男子,认不清长相,只以为是这家的男主人,拱着手就走了过去。
“这位老爷,您家这小夫人……咳咳……姨娘年纪还轻,咳咳,养养还能怀上……”
马氏见老大夫从屋里出来,正要叫婆子上前去询问情况,却见老大夫颤颤巍巍地从身边走了过去。她回头一看,发觉她不待见的那位继子不知什么时候,竟出现在了这里,依旧是那张冷脸,身边竟还站着个姑娘。
不用想,定是从乡下来的那个丫头了!
老大夫说完话后,还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钟赣并没有出声解释自己的身份,只将目光转向满脸惨白的马氏,待下人将老大夫送走后,方才向她身边的下人质问道:“侯爷为何至今还未过来?”
这话虽是对着下人问的,可更是冲着马氏说的。马氏下意识地身子一颤,抓紧了手里的帕子,脸上浮起叫人尴尬的笑意:“这等小事,怎么好麻烦侯……”
“大公子啊,求您给我们姑娘做主啊!”
不等马氏说完话,一个瘦精精的妇人突然从屋子里扑了出来,噗通一声就给钟赣跪了下来。梁玉琢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步,钟赣伸手将她一把塞到背后护住。
鸦青上前,挡住还欲往前扑的夫人,怒斥道:“大胆!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对大人动手动脚!”
那妇人一时失态,见这情景,赶忙磕头:“小妇人原先是这条街上给书生们洗衣裳的。两年前侯爷聘小妇人过来,专门伺候姑娘……咱们姑娘是个命苦的,好不容易才怀上个孩子,如今……如今却没了……大公子,那可是您的手足兄弟,您就可怜可怜姑娘吧!”
马氏一声尖叫:“什么手足兄弟!就算叫她把贱种生下来,也不过就是个外室子!是庶出!”
那妇人也有些着急:“夫人!即便是庶出,那也是侯爷的子嗣!夫人您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钟赣站着没有动,半晌才抬起头看向气得胸脯不住起伏,却不知该怎么反驳的马氏。老三从外面进来,附耳说了句话,这才又退到边上。梁玉琢却看得仔细,他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有趣。
到底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马氏从来弄不明白钟赣的意思,只觉得眼下事情似乎越来越脱离她的掌控。“你二人虽然是天子赐婚的未婚夫妻,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