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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间屋子靠的很近,稍微有点动静,隔壁都能立刻听到。梁玉琢才刚起床,推门出去打算打水擦把脸就动身,哪里知道门才推开没走两步,秦氏也开了房门出来。
说起来,秦氏守寡还没到三年,成日里穿的都是一身素色。可梁玉琢偏偏觉得她娘还真应了那句话,“女要俏一身孝”。也难怪徐婶说,她爹成亲之后,就把她娘捧在了手心上,硬生生没让人吃一点苦头,气得梁家的老太太一直说儿子不孝顺。
“阿娘怎么起了?”
秦氏简单的绾了妇人髻,手里拽着一只颜色已经有些退了的荷包:“今个儿七夕,乞巧节,家里虽然穷了些,可你总归是姑娘家,别又打扮成小子往外头跑。”
她从荷包里掏出一小枚绢花,说着就要往梁玉琢头上簪。
那绢花的颜色看着素雅,月白色中添了一抹淡紫,模样瞧着极好。可梁玉琢怎么也不觉得这花跟她现下这一身男装有多搭,忙往旁边一躲,伸手拿过笑道:“阿娘,这绢花是送我了?”
秦氏颔首。
梁玉琢道:“既然送我了,阿娘,等下回女儿再戴着它出门。”她说着,顾不上秦氏再说什么,把绢花往怀里一塞,拢了拢头发,直接推开柴门往外跑。
跑上路,她不忘回头看了一眼,秦氏追到门口就没再走,只一手扶着门,一手抓着荷包一直看着她跑远。
徐婶家的牛车早在村口等着,俞大郎正帮着汤九爷往牛车上头放灯笼。徐婶家的皮子堆了一角,九爷的灯笼堆了一角,眼见着牛车上头能坐人的地方没剩多少了,也难怪大郎媳妇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咱家这牛车原先就不大,偏偏还塞了这么多没用的灯笼,你叫我往哪儿坐?”
俞大郎有些头疼地瞧着自家媳妇儿,又尴尬地看了看刚巧跑到村口的梁玉琢,耐下性子拍了拍媳妇的手:“你就忍忍,进了城,琢丫头就把灯笼卸了……要不,你同我坐一道?”
赶车的地方稍微挤一挤也能坐下两个人。俞大郎盘算着和媳妇贴一块儿赶车,还能增进点感情,哪里想到他家媳妇顿时摆了脸色。
“我不坐。牛屁股后臭死了,走着走着还拉屎,坏我一天胃口!”她咬咬牙,拉过大郎低声说,“你跟丫头说说,咱们也不白帮她和老头送这些灯笼,跟他们收二十文钱,就当是来回县城的车马费……”
她这话没说完,俞大郎已经变了脸:“都是乡里乡亲的,不过是顺道带上一程,怎么还能收钱!”他深吸一口气,眼见梁玉琢像是没注意这边,正同汤九爷说着话,俞大郎续道,“琢丫头家里的情形,你也是瞧见的。她家这副模样,哪里还能问她要钱。二十文钱在俞家没什么打紧的,可放在她家就是紧要的了。”
梁玉琢听不见大郎同他媳妇究竟说了什么,可心里大抵也能猜到一些,瞧着牛车上的灯笼心里仔细盘算了一把,打算等从九爷手里拿到钱后,就给这位嫂子买点东西。
徐婶对儿媳的嘀咕丝毫不知,拉了梁玉琢就往牛车上坐。汤九爷像模像样地道了声谢,也跟着坐上牛车,因为位置少了一些,有些挤到大郎媳妇,后者皱着眉头往旁边避了避。
待四人坐稳,俞大郎一甩鞭子,吆喝一声“驾”,老牛拉着车缓缓动了起来。
从下川村出来后的土路并不平坦,一路上坑坑洼洼,坐在牛车上不知道要颠几下屁股。
因为七夕所以往县城里赶路的人,不止梁玉琢她们几个。夏天天色亮的早,路上能瞧见不少人低着头在赶路,但牛车这种交通工具毕竟不是谁家都有,大部分人都只能靠着两条腿,走上一个多时辰。
一路上遇见的熟人不少,徐婶一路都在和人打招呼。偶尔遇上夸奖儿媳好看的妇人,梁玉琢就瞧见大郎媳妇脸上挂笑挺了挺胸脯。
可她那胸脯真不大,梁玉琢瞧着大郎的手,一只手就能赶住俩。大概是瞧见梁玉琢的视线往哪里打量,旁边的汤九爷嗤笑了一声,别过脸去看风景。
下川村归都匀府平和县管辖,县里的县官老爷姓黄,黄大仙的黄。虽不是个两袖清风的主,可因胆子小,倒也从来不敢太贪。过去在别地虽然没拿得出手的政绩,但也不至于有什么足以摘官帽的罪证。
前任平和县官因为牵涉进六王之乱这样的大祸里,早就被拉到了大理寺,如今大概已经丢了性命。于是作为继任,黄大人拼了命也要继续过去风平浪静的治县之法。
上任没几天撞上了七夕,得知平和县的风俗是姑娘家们都会打扮一番上街游玩,买买簪子,逛逛街市,往河里放几盏花灯,黄大人更是命手底下的衙役们紧着点皮,把城中角角落落都盯牢了,别出任何事情。
如此一来,整个平和县的百姓连同周边村子过来凑热闹的村民们,都鼓足了劲儿准备过个七夕节的时候,所有衙役们都吊着一颗心在城里工作,生怕出任何可能丢饭碗的差错。
然而,有的事情还真就这么凑巧——
七夕当晚,县中贾楼边上的一个灯笼摊,被人砸了。
牛车慢吞吞走到城门口的时候,进城的人已经排起了队伍。
梁玉琢抬头看着明如镜的蓝天,收回视线往城门口进进出出的行人身上打量。
大概是为了凑热闹赚上一笔的关系,进城的人大多都带着家伙,而出城的人则大部分轻轻松松,以至于进城的队伍老长,而出城的不过零星。
等到进了城,俞大郎把牛车赶到了城中一家名为“贾楼”的酒楼边上。酒楼的位置不错,往西面走,就能穿街走巷到平和县最大的几家妓馆,往东面走不少都是城里的大户,而且入了夜,这东西南北走向贯通的贾楼就成了最热闹的地方,摆这儿卖灯笼绝对有生意。
果然到了夜里,从贾楼边上东来西往走过的百姓无数,大多二三结对,四五成群,热闹非凡。
汤九爷的摊头摆设简单,只支了张从贾楼掌柜那儿借来的桌子,上头摆上几盏灯,汤九爷最得意的一盏灯被挂在了背后。蜡烛点上,这一盏一盏的,煞是好看。
偶尔有年轻的小夫妻从旁经过,瞧见这些灯笼,不由好奇地凑上前来询问价钱。也有老父驮着骑在脖子上的幼子,瞧上一盏玲珑可爱的兔子灯,给孩子添上一盏逗他开心。
汤九爷只搬了凳子坐在一旁,手边还摆着从贾楼里买来的最便宜的浊酒和一碟花生,摊上的生意全都交给了梁玉琢。
瞧着身形瘦弱的小丫头口齿伶俐地同人谈着价钱,汤九爷放心地垂下眼,往嘴里丢了几颗花生。
“你这灯笼我买了,快给我摘下来!”
花生正吃得香,不防听到一身娇叱,汤九爷抬眼一看,摊子前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位小娘子,身后还带着几名壮汉,气势逼人,眼睛牢牢盯紧了挂在后头那盏只看不卖的花灯。
☆、第十一章
梁玉琢本来好端端地在同人谈着灯笼的价钱。
汤九爷的脾气虽然有些怪,但不可否认,他这一手做灯笼的手艺简直精妙。即便是最不起眼的小灯笼,他也能做得十分精巧。更别提他不舍得拿出来卖的,挂在废园里的那几盏灯笼,更是巧夺天工。
原本鼓动汤九爷卖灯笼,除了自己的一份私心外,也的确是想给九爷换些银钱生活——废园虽然没了主,可要长久生活下去,总是要仔细收拾收拾才行,九爷吃喝简单,大笔的花销全贡献给了灯笼,可做了灯笼却不卖,那日子久了总有坐吃山空的时候。
好东西要是只藏着,便失去了价值。
白天灯笼还卖得不多,到了夜里,出来活动的人多了,这销量也就跟着上去了。只是人一多,总有奇怪的人会冒出来。
听见身前的娇叱,梁玉琢抬头去瞧,摊前原本打算买盏桃花灯的年轻夫妻被两个壮汉往旁边推开,还是边上的老汉帮扶了一把才没让人摔倒,但被壮汉护着走到跟前来的少女,却显然年纪要比那对夫妻更小一些。
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看着比梁玉琢高了一个头,容貌有几分清秀,穿着打扮都十分精致,瞧着就出身不俗,只是这言行却有几分骄横。
梁玉琢把自己的视线从少女头上簪着的拇指大的珠钗上收回,好声好气道:“这位姑娘,这灯不卖,姑娘看下这底下可有心仪的……”
那少女不光带了壮汉出门,身边更是跟着两个丫鬟。因着出身神情皆有些倨傲,其中一个穿着杏黄衫裙的丫鬟长着双小眼睛,一开口说话,那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儿。
“我家姑娘要的就是你背后那灯笼,其余的可看不上眼!”
梁玉琢继续笑:“真的对不住,姑娘,这一盏真心不卖。”
“不卖?怕你是以为我家姑娘买不起吧!”小眼睛丫鬟怒斥一声,拍了桌子,“我家姑娘的身份说出来吓你一跳!你只管报出价钱,姑娘既然要买,就绝不会少了你一文钱!”
边上围观的人脸色都变了。
虽然平和县里头有尊贵身份的人家不过寥寥,可指不定谁家就出了京官或者攀上了什么皇亲国戚。如今六王之乱刚过,有胆这么咋咋呼呼自认身份不得了的,怕也只有今上面前当红的几位京官家的女眷了。
别人能想到的事情,梁玉琢自然也能想到。
只是,若是好言好语商量买卖,灯笼的事她也能同汤九爷商量着,给个合适的价钱卖了。这姑娘一副眼睛长到头顶上去的架势,想要就这么把事情了结了,九爷肯,她却是不肯了。
“你这灯笼到底卖不卖?一百文,卖你这灯笼,可愿意?”那丫鬟趾高气昂地数了铜钱就往摊子上丢,“给,一百文,你仔细些数清楚了,省得回头赖我家姑娘欺你乡下来的。”
瞧着小丫鬟丢钱的手法,梁玉琢就知道这主仆俩平日里定然没少干这类事情。她回头看了眼汤九爷,后者虽还坐在边上吃花生,那翘起来的腿却已经放下,眼神里也多了点不一样的神色。
“将这灯笼卖给你也可以。”梁玉琢转身,取下灯笼,然而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踩上了自己刚才坐的凳子。
小小的身影一下子拔高了不少,加上她手里头提的这站吸引了无数人目光的花灯,围观的人愈发多了起来。
“姑娘若是想要这盏灯,可需得看仔细了。”
梁玉琢将手里的花灯朝着众人缓缓转了一圈,将其方方面面全都展示了一边:“大伙儿也瞧见了,这灯笼的做工,不同寻常,六个面,面面通透,里外各有一层,似走马灯,却又不是走马灯。内里轻旋,烛光从中映出,照着外头这一层,春夏秋冬四季皆现,更有仕女图两面,婀娜多姿,煞是好看。”
她低头,朝着那少女微微一笑:“姑娘若是要,就出这个价。”
左手伸出,竖起两根手指。
“两百文?”
梁玉琢摇头。
“两贯钱?”丫鬟惊呼,“你这是趁火打劫不成!”
价钱一出,围观的人群也爆发出了惊叹。
灯笼虽好,可这价钱却着实不是一般人家能承受得起的。之前也有想买这盏灯笼却被回绝的,此时站在人群外听到梁玉琢的报价面面相觑。
梁玉琢扫了少女一眼:“看姑娘的衣着打扮便知,姑娘不是寻常出身,定然读过书,知道成人之美四字。这盏灯,本是做灯的师傅带出来悬挂摆设的,因极其耗费功夫,并不打算贩卖,我看姑娘是真心喜欢,才报了这么一个配得上灯笼的价钱。”
丫鬟还要争执,少女心中已是焦躁万分,加之身边围拢了这么多人指指点点的,顿觉不耐烦:“碧玺,将这灯笼买下!”
丫鬟张了张嘴,虽心中不满,奈何主子已经开了口,只好掏出两贯钱,直接丢到了摊子上,扭头看了眼边上的壮汉。
壮汉得了眼色,上前就要抢夺灯笼。
梁玉琢从凳子上下来,往后一避:“姑娘可让你手下人当心一些,这灯笼精贵,破损了就不值一贯了。”
她话音刚落,就瞧见那少女狠狠瞪了眼莽撞的汉子,自己提过灯笼,头也不回地让壮汉在前开路,从人群中走了出去。
看热闹的人陆陆续续散了场。经过方才这么一闹,敢凑上来询问价钱的人少了不少。梁玉琢擦了擦凳子,一屁股坐下舒了口气,回头瞧见汤九爷重新翘起腿吃花生,忍不住:“九爷,咱们今天赚着钱了,要不你去楼里吃点好的,别净吃花生了。”
汤九爷随手抓过颗花生,直接蹦到了梁玉琢的脑门上:“败家丫头,赚了钱就花,也不晓得省着点用。”
“既然赚了钱,自然要花点出去才好。”梁玉琢揉了揉脑门,回头继续盯着铺子。
碟子里的花生吃完了,浊酒也喝了干净,比起酒楼里传出来的酒肉香味,这在摊子跟前坐了快一天的小丫头更让人在意。
汤九爷背着手走到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