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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见什么了?”翟琰横眸狠狠看向来人。
谋士立马畏畏缩缩地低头:“什么……什么都没听见……只从王爷声音猜出您很生气,王爷不让奴才们听奴才们也不敢听啊,奴才刚刚出去的时候将所有人都赶得远远的,奴才保证!何况以王爷和琛王的武功,奴才或者其他人靠近半分也会被发现不是?”
翟琰听罢,轻蔑地收回目光,也将剑缓缓收回剑鞘。在剑鞘“嗡”一声合上的瞬间,那有些贼眉鼠眼的谋士缩了缩脖子,偷偷观察了下翟琰面色才直起脊背,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和他终究还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如王爷听皇帝陛下的,将琛王……”谋士在脖子间比划了个“卡擦”的动作,却在翟琰狠戾的目光下一点点软下去,忽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贴地,带着颤音谏道:“请王爷三思。叛军一路打来从无败绩,精兵强将,数量更胜于我们两倍之多,陛下那里许诺的五万兵力不能不到啊!”
“闭嘴!这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翟琰本就一肚子火气,此时拳头攥紧,似是恨不得立马揍这人两拳。
“奴才只是希望王爷不要心慈手软,你放过琛王,琛王却不一定不暗中使诈,算计王爷您。何况,此战不胜,王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叫京中的王妃怎么办啊,这眼看着小公子就要出生,王妃被皇上接进宫扣为人质紧密监管着,还等着您回去和她团聚,王爷您……”他这句话缘于翟琰手中突然出鞘的剑而被生生咽回,只肝胆俱裂般怔怔盯着锋利的剑锋,半个囫囵字都再说不出来。
“我知道,这些话是我那岳父教你说给我听的,可惜,你尽管写信告诉他,不管翟琛的命我取不取,他要的,我绝不会给他!”翟琰冷冰冰俯视着跪在脚边颤颤巍巍的谋士,将手中的剑丢开,“如果你不是清澄的表舅,我早便要了你的命,滚出去!”
谋士闻言如获大赦,腰都不敢挺直便哆嗦着窜出帐去。
出了主帐,此人一路步速奇快地回到自己的帐篷,仿佛被人追赶一般。一钻进帐篷便坐在书桌前匆匆写下数字,装进信封,烙上火漆,扬声召来小卒:“来,快,这封信立马百里加急送进京,一定要交到顾老将军手上。”
“是。”小卒应了一声,匆匆转身而出。
谋士舒出一口气,坐回桌前,眉目之间全是精明算计,哪儿见方才翟琰帐中的半分懦弱,当他唇角露出一丝阴森笑意时,外面却突然传来刚刚那小卒的一声惊呼:“右……右将军……”
谋士自椅上一跃而起,冲了出去,只见果然十步开外,站着此次领职右将军的翟琛,而其侍军正从狼狈跪着的小卒怀里搜出刚刚那封信来,恭敬呈给琛王。
“将军!”谋士额上瞬间溢出密密麻麻汗珠,急急走过去,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翟琛并不搭理他,而是直接将信拆了开来。
谋士心急如焚,破口喊出:“王爷怎可私拆军情?”
“军情?”翟琛手指拨开信封开口,“军情都该直达天听,可马谋士刚刚明明说是要给顾老将军?而且军情密信何时轮到马谋士来写?”
“是……是我刚才一时情急说错了,这是大将军吩咐奴才给顾将军寄去的家书,王爷不能私看大将军家书!”
“为何?”翟琛一面轻问两字,一面径直展开了信纸。
谋士再顾不得多说,冲上去便想抢回那信,翟琛错身闪开,谋士却还步步紧逼,招式快而狠毒,竟接连使出杀招。翟琛一只手拿着信,只得一手应付,还要护着信,却分毫不觉忙乱,几个闪避拦挡后,一掌拍向谋士胸口。谋士只觉此掌蕴藏着无穷变化,而看似缓慢,却转眼就已经到了身前,赶紧双手回挡,可预料中的一掌却没有落在手臂上,反而是腹部突然挨了重重一脚,整个人弯成虾米状直接跌出十步之外,倒在地上一面哀嚎一面咳出满嘴的血沫子:“你……”
翟琛依旧面色无波,一派悠然地站在远处,淡淡说了四个字:“不想脏手。”
于是那谋士吐血吐的更厉害了些。
翟琛眸光轻飘飘带过一边忍俊不禁的侍军,侍军立马心胆生寒地正经下面容,上前一步拔刀指住那谋士,面色凶狠地道:“大胆,竟敢袭击将军!”
翟琛没再管他们,只拿起信纸,不过粗略一过,一向镇定淡漠的面容居然脸色微变,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最后视线落在信的结尾四个字——“假凤真凰”上,屏了片刻呼吸,方冷冷对身边的侍军说:“杀。”
“是!”侍军举起了刀。
谋士发出声嘶力竭的一声厉吼:“翟琛你胆敢私杀军中谋者!?啊!”
一声惨呼刚起就中断在侍军刀下,那谋士竟生生被砍下了头颅。
翟琛神色清淡地看着那血淋淋的头颅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冷冰冰说了一句:“没料到当年的千里耳马孙竟然没死,而是跟了顾昌。”
他话音未落,翟琰就匆匆赶到,一见眼前状况,大惊,顿时质问翟琛:“右将军,请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翟琛淡淡启口:“马谋士勾结叛军,泄露我方军情。”
“绝不可能!何况如果真有此事,也当先告知我,在所有将领之前呈上证据,再由我下令处置,你怎可私下结果他性命?可知军中寻衅更至夺人性命者,罪该枭首祭旗?”
翟琛没说话,只将手中的信递给了翟琰。
翟琰皱着眉,迟疑地将信拿过,刚看一眼便变了脸色,而翟琛在他的惊愕中,只沉声道了一句:“你真的可以杀我。”随后便表情漠漠地转过身,缓缓迈步走了。
而翟琰看着他背影,颇为不是滋味,又幸又怒又哀又累,最后只是直接将手里的信化成齑粉,再对身后的小卒说:“殓了马谋士,只说是通敌之罪,我下的令。”
那封信其实上写了三件事:第一,翟琛和翟琰矛盾继续加深;第二,翟琰虽然依旧不答应取翟琛性命,但经马某劝说,看在敬帝许诺的五万精兵,和顾清澄将要生子的份上依旧是可能同意的,第三,马某一不小心凭借过人耳力听到一个惊天大秘密——当朝皇长孙竟然是个女的……
对翟琰来说,怒和幸的是最后一个秘密被人听取和侥幸保住;哀的是翟琛如今知道了敬帝作为一个父亲竟不惜想以五万精兵来换他性命;累的是,自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
营地这边发生这么多事,风声却完全没吹到另一头的翟羽和夏风那里。
寻到医帐背后不远的一片斜坡,翟羽邀约夏风一同坐下,微眯眼睛看着远方朗澈的蓝天白云,笑道:“这里的天比宫里看到的蓝而且广阔。”
“你居然不是我想象那般低沉……”夏风没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而是凝视着她柔和清丽的侧脸,摇着头叹气。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嘛,没啥想不开的,只是想不通他怎么做到的,难道是施了法术?”翟羽皱眉念叨一遍后,又拍了拍夏风的肩,“别说我,倒是你。快把我吓死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唔,其实那天将我喊走的太监是他的眼线,将我喊走就是为了支走我,再将你绑走,当时那太监告诉我真相时我差点杀了他。之后我出宫见了翟琛,逼问了好久他才说会将你带来军营,于是我逼他给了我个军医当当,”夏风摊了摊手,“就这样。”
翟羽听得眉头皱的更紧,夏风看的也不由蹙起眉头,禁不住问了句,“你怎么了?现在才后知后觉开始苦大仇深起来了?”
“没,”翟羽面色凝重的摇头,“我只是在想,啊,你居然没背叛我,那我就更疑惑他是怎么将我弄出宫的了。”
夏风一听,脸上瞬间乌云密布:“你居然怀疑老子?”
翟羽笑开,乐呵呵地往他肩上趴:“哎呀,想不通的时候当然觉得万事皆有可能嘛,不过这个可能性只有那么一点点,还很快就被我给否决啦!”她一边说一边用大拇指和食指做了个很小很小的姿势。
“走!”夏风却对她的撒娇不买账,将她脑袋从自己肩膀推开。
翟羽顺着力度直接仰倒在夏末碧绿的野草地上,先是自言自语一句:“难怪刚才小满不想我过医帐这边来……”随后又对着碧色如洗的天空伸出两根手指:“夏风啊,问你两个问题,第一,这个关键时候,太医院怎么肯放你走的?”
“老子想走就走,谁能拦老子?”夏风哼哼两声,从地上折了根粗草叶,用手指将它展平整。
“什么答案啊!这问题不算!”翟羽瘪了瘪嘴,继续伸长两根手指,想了想,又问:“唔,按照你的说法,绑我走那天他应该就算到了皇爷爷会派他出来打仗,你说他怎么就不怕皇爷爷单独只派六叔领兵?”
“或许是知道皇上放他在身边更碍眼忌惮吧,毕竟他武功过人,又结识太多江湖异士,不如派他出来,看琰王和珏王能不能帮着收拾了他。反正顾清澄是被皇上捏的死死的,再不可能出现庄楠那般金蝉脱壳、李代桃僵的事了。”
“原来如此……”翟羽沉吟片刻,又笑出来,“夏风,以前只知道冲你抱怨逼你听我不停地说,今天才知道,其实早该听听你帮我分析的!”
夏风听完这话,脸又黑了:“你以前不是说不准我说是不想我牵扯进来么?怎么今天听你的意思竟然像是以往不信任我的本事?”
“嘿嘿,”翟羽傻笑两声,“也不是啦,以前是不想你因为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搞的跟我一样脏,今天才发现……”
“才发现老子本来就不干净是不是?”夏风将手中草叶往翟羽额头上一拍,“你今天心情真是好过头了!得意忘形!”
“其实我也很奇怪,”翟羽蹙了蹙眉,抿起嘴,“为什么自己没能成功拿到兵权反而这么愉快。大概我脑子有病?”
夏风笑得很温和:“要我帮你把下脉么?看下严不严重?”
翟羽没说话,只是磨着牙齿起身,将额头上那片草叶转而拍上了夏风额头。
“喂,第三个问题。”
“不是说只问两个么?”
“第一个的答案那么敷衍,不算数!”
“那我再回答一下第一个好了,”夏风说的极快,“其实敬帝最近焦头烂额,才懒得管我们谁走谁留,而柳医正一直对我颇受宫女欢迎而看不过眼,所以我一请辞,他立马就代敬帝准了。”
“不管,我要问第三个,”翟羽捂着耳朵摇头,也不管夏风答不答应就径直问,“他……我是说四……翟琛,你拿什么逼迫他同意你来做军医的啊?”
夏风听了这个问题,脸上的笑容竟渐渐沉寂,停了片刻,才摇了摇头,“也许是他本来就需要一个好的军医,也需要我这样的人帮他,毕竟我父亲一个月前去世了。”
“啊?怎么回事?”翟羽惊住了,“一个月前……我完全没听说呀!之前不是说徐老太医告老还乡了么?”
“嗯,告老还乡不过是不做太医,可他本性还是个医痴,回到家便继续研究起药来,最后就是因为试药死的。”
45 难忘
“啊?怎么……”翟羽傻了,“一个月前……我完全没听说呀!之前不是说徐老太医告老还乡了么?”
“嗯,告老还乡不过是不做太医,可他本性还是个医痴,回到家便继续研究起药来,最后就是因为试药死的。
其实就是一个月前我离开皇宫十来天,给你说我回家探亲那次。
你别那副表情看我,那段时间你整天焦头烂额的,我也就没烦你。而且我跟老头子感情没那么好,你没看到从小我就生活在外面?”
翟羽眼睛睁的圆圆的,有些无措地说:“试药也不必自己试啊……不过……以徐太医的善良,也断不至于轻易拿人试药。这么多年,是徐老太医一直照拂着我和娘,我很感激他,也很尊敬他……”一边说着,她一边念及摸了摸自己的“喉结”,视线不自觉地遥遥望向天际,只觉眼眶酸涩难当。
夏风也点了点头:“的确,他作为一个大夫,是无错可挑的。”
“那作为一个父亲呢?”翟羽从他话里察觉到异样的情绪,“你为什么从小就出外学医,跟他学不行么?”
夏风笑了笑,“我5岁的时候,娘去世,其实娘的病最开始不重,老觉得以自己丈夫那么厉害的医术都没说什么,定没有大事。于是她一直拖着,独自一个人,没遇到好大夫,就这样直到没了回旋余地。那个时候,爹一直在钻研医学,可钻研那么多,却没救的了自己的妻子。初时是醉心医学常常出外寻药试药施诊,无暇照顾娘,直到某一天他才突然发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