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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羽身子沉得厉害,脑子也并不太清醒,一时不知是该立马撤离这个怀抱还是就此装傻以免惊醒他。在犹豫的当口,她保持着不动,努力抬起视线去看他,却只能借着帐外正明媚的夜色,收入一方线条冷硬的下颔曲线和上面隐隐冒出的暗茬。她心中一撞,原本充盈着的浓浓恨意被此时他的人情味给冲淡了一点……
是啊,这时候看他,才觉得他不会像个冷冰冰的神或者心狠手辣的魔鬼,而也只是个有呼吸有温度陷入沉睡的普通人……
突然想起他睡眠一向是浅,今日睡得这般沉,该是累了。
可想想刚刚他的举动,又觉得他再累都是活该与自作自受。
想的愤愤,心里唾弃自己就是太过懦弱,于是什么都不想理,翻过身子便想离开这怀抱。可刚刚一动,头顶枕着的那只手便环过来箍住了她肩膀。
她更用力地去挣扎,却哪里抗的过他?
“你原来早就醒了!”翟羽一边试图挣脱一边愤然怒喊。
“恢复力气了?”而他,不过简简单单不费力气的五个字,就让她整个僵住,只是一只手还推在他胸口,一只手维持着去掰他手指的动作。
半晌,她抬头,勉强能看到翟琛自下睫间投出来的疏漠眸光,也轻寒地凝在她面上。翟羽愣了愣,终是垂下眼帘,气馁地重新伏回他怀里,浅浅地喘着气。许久,才嗤笑一声,“这算什么呢?如果说方才那些事,是你想折磨我,羞辱我,看我痛苦,这个怀抱又算什么?你说你不爱我,可没事抱一个你厌恶的人在怀里不许离开,倒真不知道一向孤僻爱洁的你是怎么想的……”
她视线里收进他喉头滚动了一下,不由自主般紧张地屏住呼吸,可很久也没有听到他的回答。
这好比心里绷直的那根弦被人撩拨般勾动,却不过粗噶地颤了一下,没有发出任何令人愉悦的声响。
她自讽般想,或许就是一辈子看不透他。或许这怀抱并不复杂,只是方才他也太累,床又不很大,便由着她靠着睡了,而后来醒过来却不允许看她嫌弃般反抗逃离,如同他怎么也不愿意她忘掉他,不过是觉得这样便宜了她。折磨的对象有一天居然忘掉了自己施加的痛苦,想起也确实让人没劲。
翟羽在一旁胡乱想着,翟琛却突然开了口,无波无澜,甚至有些没由头的一句问话:“你是怎么想的?”
翟羽呆了呆,再懒懒回答:“我不想再猜你的想法……”
“你自己的。”翟琛徐徐补了四个字。
翟羽沉默了,却不知道是因为懒得回答,还是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不过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离开他……
不过说了有什么用呢?她也说过无数次了,可从他那处得到的回应又是什么?既然他不肯轻易放过她,她还对他说这样的话换来一堆伤害有什么意义呢?
就这样沉寂许久后,翟羽的肚子却突兀地响了一声。她为此窘然,想绷着脸假装无事,偏偏肚子又不老实再“咕哝”一声。觉得自己顿时没了杀气的翟羽便不耐烦地蹙了眉,摁住自己空的难受的胃,正打算闭上眼睛装死,终于听到头顶那微哑的声音问:“饿了?”
她闭紧眼,半晌才故作若无其事道:“还行。”
翟琛不动声色,却松开了箍着她的手,从她颈后抽回自己的手臂,牵了牵被子,闭上眼冷冷清清道:“耐不住了就自己去找吃的。”
翟羽在他抽手时便睁开了眼,此时慢慢翻过身去朝向床里,背对着他。即使是真饿的厉害,依旧和自己赌气般不动弹。
时间无声地流淌过去,闷在心口的气逐渐烟消云散的翟羽,开始怀疑起自己为什么要争这个面子。心里越发纠结,胃里越显得空空荡荡。而身后除了极轻浅的呼吸声,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他睡着没有。翟羽望着眼前的一片昏暗,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唤了一声,“四叔……”
停了停,没有得到他任何回应,她吸了口气,笑笑,“罢了,你听我说就可以了……”
“有时候,我会有个很大胆的想法,”又静了片刻,翟羽才轻声启口,“想你偶尔想杀掉我,会不会和我偶尔想要杀掉你的原因如出一辙?我反思了一下,在我最最恨你的时候也没想过真要取你性命,可很偶尔,我却想用你的死来给我一个解脱。
是因为恨你么?恨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害得我今天这个地步?也许有的。但更多的,是我发现自己在你面前变得根本就不是我自己了。在你面前,我可以变得毫无理智,可以跟个疯子一样说我不想说的话,做我不想做的事……可以在明明该收获报仇快感的时候偏偏心痛如刀绞,明明能看清该如何走下一步,却举棋不定犹疑再三。
而你呢?你或许因为我家人而恨我,或许嫉妒我可以轻而易举从皇爷爷那里收到对你而言遥不可及的亲情与关怀。你可以杀我的,即使是以前需要利用我的身份掩饰你的野心,但也不是必须。或者你对我就真的理智而疏漠地从不起在事成前杀我的念头,或者就干脆取我性命。如此犹疑而再三反复放过我,不是你的作风。而不需要利用我的身份之后,为什么明明知道我想报复你,却不把我丢的远远的反而强硬地留在身边,是觉得我不足为虑么?的确,你有可能轻视我,但你素来是个怕麻烦的人,如果有可以解决而后快的麻烦,却反而听之任之地不断来骚扰你,并不是你会做的事。
所以,偶尔我会很大胆地猜,你会不会跟我一样,想杀我,是因为发现我会让你变得不像你,但你和我一样发现下不了手……因为……
因为你还是需要利用我?或者是还想看我痛苦来报复我?”
说到这里,翟羽低低笑了两声,掩着嘴唇,笑得眉眼都弯起,却一点不喜气,只沉沉说,“你看,我不敢纵容自己多想想这个想法,是因为我知道想到最后,一定就变成了你其实就是单纯想折磨我。我没有自信,对你的想法也从无把握。
但如果是你只是想通过折磨我来减少心中的恨意的话,又回到日暮时我对你说的那些,我和你实在能算是两清了,就算你再恨我的家人,可我又做错了什么呢?就如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如刚刚说忘掉你……我不过是想为自己谋条生路,我不过是不想一辈子都这样毫无尊严地被你践踏!为什么竟全是我错了……难道我活该么?我做错什么了?
是……我做错了,我最初就不该爱你……最初不爱,后来便不会因爱生恨……
可是你看,我就连恨你,这般深入骨髓的恨,我都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帮你想个借口,让你对我所做的所有过分的事情都变得可以谅解……这样的我,该怎么办?所以我想忘掉你不对么?四叔?我想重新开始啊!
为什么想来想去,只有忘掉你,我和你才能安稳地各自在朝堂和江湖活下去呢?”
擦掉悄无声息滑下脸颊的泪水,她哽咽着吸了口气,又笑出来,“他奶奶的,不说了!随便吧,反正最不济就是行尸走肉,老娘饿了,吃东西去!”
她刚刚用手肘撑起身,身后就突然横过来一只手臂,直直将她摁回床上,她面朝帐顶,眼看着翟琛冷冷俯身罩过来,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只想自己是不是又哪句话拂了他的逆鳞,又会招到他什么摧残。
“我……”翟羽紧张地看着翟琛无波无澜的面容,刚发出一个字,嘴唇就被他指腹挡着阖上,于是心跳越发迅疾。一只手撑着,他离她很近,凝视着她,眼神里出现猎食者端详自己猎物可口程度的残酷专注,却只是冷冰冰轻声说了句:“有人来了。”
果不其然,不多久,便有卫兵走近帐前,朗声报道:“右将军,有紧急军情,大将军请您即刻过去。”
“嗯,知道了。”翟琛沉稳回答。
听得那卫兵逐渐远去,翟羽被分散的注意力又逐渐凝聚,看着眼前面如冰霜的翟琛,再度紧张起来,直想为什么他还不赶快去翟琰帐中议事。而翟琛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故意折磨她一样不动声色地细细看着她,没有丝毫要起身放过她的打算。
每一瞬都被无限拉长,在翟羽觉得几乎恍如隔世的时间后,他终于凉凉开口:“市井脏话哪里学的?”
“啊?”翟羽嘴巴咧了咧,有些僵,随后眨了眨眼才念及坦白从宽,“……带我来的那个穿紫衣服的女人。”
翟琛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翟羽心里竟然有邪恶的小欢喜在萌芽——让那个恶女人对她不好!看!她可以告状!
可转瞬,在翟琛视线的焦点再度转移到她面上时,翟羽便端正了表情和思想态度。幸好这次他没让她忐忑太久,便潇洒起身下了行军榻。
翟羽看着他穿上外衣就要出帐,徐徐地吐出憋在喉咙口的一口气。却不料他走到屏风前却突然停住,隐隐似要回身,她那口还没吐完的气便险些呛住,正憋得面红耳赤,却听他贯来凉薄的嗓音沉沉说,“我也想要重新开始,但与你想的定不一样。”
保持着侧身的姿势说完,一个眼神也没落在她身上,他便终是走出了帐篷,独留翟羽对着一扇空白屏风,怔愣着,良久回不过神。
一直到小满进来,轻轻喊她:“殿下?王爷让奴婢拿些吃的给您。军中吃的简陋,还请殿下将就些。”
“哦,”翟羽看了她一眼,心里发沉,倒不觉得饿了,“随便放哪处吧,我过会儿吃。”
小满依言将饭菜放在了屏风外的小书桌上,然后又绕过屏风进来,似是犹豫了下,才对着依旧明显在沉思什么的翟羽说,“殿下,有人想见您。”
作者有话要说:这算是不虐小两口了吧?安心~各种亲你们!
48 再别
翟羽的喉咙如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塞住,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见喉头骨碌骨碌的上下震颤,倒引得了面前之人的好奇。于是便露出有点顽意的一笑,伸出指尖去捕捉那喉结︰“做的挺真的。”他笑着说。
她也笑,极为灿烂,眼泪却“刷”地一下夺眶而出,终于用稍嫌粗噶的嗓音磨出字来︰“是你……大胡子……”
几个字,轻飘飘的,假装没看到她眼泪的夏风却摸着下巴重重点下头去︰“你嫌弃那胡子显老,老子二话不说就给剃了,这下不至于喊我大叔了吧?”
“不了不了,这样好看。”翟羽咬着下唇摇头,吃吃的笑出声。这笑为她苍白的面颊添上一点红晕与神采,倒看的夏风微眯着眼楮有点发怔。可转瞬就伸出巴掌去拍她头,迅速落下掌心快到她头顶的时候却又改为轻揉,清澈明亮的眼里满是怜惜︰“小翅膀,怎么越发瘦了?”
翟羽抬手用手背擦去眼泪,不答,倒微笑着反问他一句︰“你怎么混进来的?”
夏风一抬眉,“你猜?”
翟羽抿了抿唇,先是本能的摇头,可转念一想,门外有人喊喏是“徐太医到”,小满却也对他的到来没有任何异议,还是她本能地觉得不对劲才惊醒过来……于是原本全是喜悦的眼里薄薄地蒙了层雾,唇边笑意也有些收了,掰着手指轻声问他︰“你本应该姓徐?”
“对啦!”夏风笑着揪了把她手感勉强还保持的不错的脸,起身,去倒了杯水,再走回床边将水递给她,“我原名徐夏风,是那老头的儿子。”
“徐太医的儿子么……”翟羽接过水慢吞吞的喝了一口,低垂的眼中有光线时明时暗,“那你和四叔……”
“你和他,怎么了?”夏风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却不含调戏之意,只是直直地看着她,问的极为认真,“我离京太久,离家也太久,得知的还是你与他关系极亲厚,为何方才你猜到我身份,却心生抗拒与防备?”
翟羽摇摇头,唇角又一弯,依旧不答反问︰“那你是否早便替他拿到了长风寨?”
“我知道齐大哥这么多年一直得他照顾,最初我离家进丹阳寨是为寻鬼医为师,鬼医行踪难测,在丹阳寨暂且停留是他告知我的。而这些年来我和他只维持很基本的联系,倒不该有我替他拿下丹阳寨这说法,他只让我遵从自己的本心,一切事情都是我自己决定的。何况他救了齐大哥,丹阳寨本就迟早是他的。”夏风温柔地解释,只是眼神里却含着一丝焦躁难安。
沉寂了会儿,他却又笑出来,“我知道寨里还有他安排的其他眼线,这眼线甚至对我坦诚过他的身份,因此你那次在山里被祭潭的消息是在我的默许下传回去给他的。只是我没想到他会那么快、甚至是亲自过来。而那天在城外,也是我长大后第一次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