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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有茧,却十足温热……
翟羽霎时呆了,怔怔抬眸望向他,只需见到他唇边笑意,和眼中比春水更浓的温柔,她便觉得酒意上涌,立马醉了。
现在她是不好奇他脸红不红了,只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红的不像样。
可脸越烫,心却越冷,甚至一抽一抽地疼。她假装愤然抽出自己的手,不满地嘀咕:“就知道色诱我,你小心我一任性,不走了,看你怎么想办法去。”
翟琛垂眸看着自己空展在膝上的指尖,徐徐开口:“也许……”
翟羽大惊:“什么‘也许’!?”
刚刚翟琛一说在登基后允她回来,她便也清楚知道,翟琛赶她走是为什么。一方面翟琰因他而死,他内疚对翟琰的牵连,也就担心在争位途中再害了她性命。所以翟琰事情一出,他就急着赶她走。另一方面,敬帝若不知她性别,也不知她并非太子亲生,便是一直将她视作继位人选。她要是回去了,翟琛要如何自处?他或许可以想办法让自己即使跟在他身边也瞒过敬帝,但终究风险太大。
何况,现在敬帝什么都知道了……
她不能让他冒这样的危险,也不想去赌这一遭。
就让他们的感情停在这一刻就好了,至少她知道他喜欢她,甚至将她视作妻子,愿与她白头偕老……
这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刻,如梦一般的时刻。
“什么‘也许’,”浅浅吸了口气,翟羽转头,眼睛微眯,笑意天真又灿烂,“我早说过,你即使要留我,我也不会留下。”
翟琛听罢,重新将视线平平挪回远方黑沉夜色,那只空掉的手静静扶在膝上,一语不发。翟羽也移回眸子,重新拧开了酒囊,望着长了毛边的月亮仰首喝酒。
慢慢饮着,一点点觉得眼前模糊,脑中也渐渐混沌一片,晕乎乎的,一口气岔了,竟然被呛住。翟羽侧过脸,闷声咳着,咳意稍一压住,又待仰首去喝,酒囊却被翟琛伸手夺过。
“够了。”他冷冷阻断。
翟羽低笑了声,摇晃着倒在翟琛身上,伸手去争那酒囊:“不够不够,我又没醉,给我!”
“你醉了,”翟琛远远将酒囊扔开,接住身形不稳的她,低眉看她的神情似是无可奈何,终于妥协一般,“酒量这般不好,还喜欢喝酒。”
翟羽醉眼朦胧,更笑成弯弯月牙,伸手去抚他脸,“那你酒量这么好,为啥不喜欢喝酒呢?”说完,她推在他脸上,结果自己反而没坐稳,往后倒了下去,“哎哟”一声后,她指着月亮,模糊不清地说,“哦,我想我明白了,酒量好,便不知道喝醉了有多么美妙,所以不喜欢喝酒!”
“呵,何处美妙?”翟琛冷笑一声,侧目凝在她稀薄月光下如白玉的小脸上。
翟羽眯起眼睛去迎他目光,“很多呀!比如……比如……比如……”她“比如”了半天,忽然又贼兮兮地笑,指着翟琛说,“比如我现在看不清你,会觉得你长得比七叔还好看。”
翟琛气血翻涌,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一个人闷了许久才冷冷丢给她两个字:“肤浅。”
翟羽大乐,用手撑在颊侧,斜卧着笑呵呵地说,“我本来就肤浅,女人都肤浅,这不是你们男人说的嘛……”
翟琛薄唇紧抿,看了她笑颜良久,才叹了声气,也躺下去,用与她一般的姿势侧卧着,近在咫尺的距离。他伸出手,拇指按上她略微丰盈的下唇,力度轻的像是在触蝴蝶的翅膀,视若珍宝,缓缓摩挲至唇角,摁住了那还没收起的笑意,声音也较平时更哑,“以后别乱喝醉了,会被人占便宜。”
翟羽呆了呆,手按在他似乎想收回的手背,侧过脸,吻了吻他干燥掌心,笑如呓语,“再不醉了,这样的便宜,只给你一个人占好不好?”说完又将潋滟眸光挪到他面上,看入他那双深海似的眸子,唇边勾出了艳丽绝伦却又至顶残酷的笑,“哦,险些忘了……还有陪我终身的那个人……”
翟琛极快地闭了眼,像是要将她那笑颜关在外面,也像是要掩盖住自己眼中可能泄露的情绪。片刻后,他才睁眼,眼中幽黑如墨,又平静如枯井,他一点点收回被翟羽掩住的手,波澜不惊地说,“夏风人不错。”
翟羽的心被利刃戳中,疼的她有些喘不上气,可唇边笑容却收不回来,连带着任性自得的声音都收不回来:“倒也不一定是夏风,如我这般年轻美貌,倾国倾城,以后肯定能遇到大把品貌兼优、文韬武略、才思敏捷、体贴细心,爱我如生命,愿与我长相厮守一生一世的公子或少侠……我会慎重考量,小心抉择,再为他生儿育女,白头偕老。”她一边幻想着一边浅笑,更仿若娇羞不自胜地垂下眸,“那样美好的日子,我一定早就将你忘掉了。”
翟琛望着她的眼神,一点点比冰还冷,如荒漠般不存一物,他慢条斯理坐直身体,手重新松松搁在屈起的膝头,像是这样就能掩饰住他指尖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
可翟羽却不依不饶依偎过来,靠在他膝上,抓住了他的手,“你在嫉妒吗?”与他十指交扣后,她枕在他膝头,偏过脑袋来看他,任蒙了雾的星光月色齐齐落入那双剪水双瞳,“别嫉妒我,你以后也会有很好的日子。虽然……”她狡黠一笑,收回目光,戏谑地说,“你不比我貌美如花,也不似七叔那般貌胜潘安,哈哈……但皇帝嘛,这般好看就过了些。何况你冷漠的样子,倒更有气度威仪,也算别有韵味。”
翟琛不忍卒听,嘴唇微微一动,想打断她,却被她伸手轻轻掩了嘴。
翟羽抬眸瞅他一眼,笑着将手收回,继续说,“你呀,会比我更幸福……你以后必定是妻妾成群,儿孙满堂的。你会有一个贤德的皇后,管辖六宫井井有条;你还有位天姿国色的宠妃,不仅威胁着皇后的地位,还倾轧其他嫔妃。但你很宠她,所以能纵的时候大多也纵着她。你有好几个儿子,各有所长,都是聪慧机灵,但他们年纪稍大了些,就开始为那个位子虎视眈眈,闹得不怎么消停,因此你最喜欢的还是你的女儿。”
“那是一个很乖巧懂事的女孩儿。你常常将她带在身边,亲自教她一些诗词和道理,还牵着她一同站在皇极殿外,看着这片你打下来的秀丽江山。”她翻了个身,变成仰躺着,却依旧微垂着眼,说着这些事,就像说着从话本上看来的故事,平平淡淡,连侬丽的眉眼间都是再寻常不过的表情。
“女儿一点点长大,有一天你看着她,突然想起以前自己也曾将一个小丫头带在身边。那丫头虽然不聪明,性格也不好,还进退无度,该勇敢的时候胆怯,该服从的时候却又挑衅,可她却长得很漂亮。但具体是怎么个漂亮,你也记不大清了,似乎也并不如你的宠妃。你当时,或许只是寂寞的太久,才喜欢上她……”
讲到这里,翟羽终是再度抬起下巴望着翟琛,色如点漆的双瞳染上了星辰月色的朦胧,她伸出手去抚他皱紧了的眉间,“漂亮……算什么?年华易逝,色衰爱弛……美貌,是最容易被人忘记的长处。我空有美貌,值不得四叔你记惦,你一定能很快忘掉我的……一定能……”
话语声被骤然落下的吻截断和吞噬,翟琛伸手垫在她颈后,将她托得高些,再牢牢吻住。他含着她花朵般的唇瓣,卷着她柔软的舌头,呼吸着她染着酒气的呼吸,更近地感触她不规则的心跳。
他恨不得吞掉她。
这样,就不会有她说会和别人执手到老。
就不会有她反复强调自己只有美貌让他忘掉。
就不会有她那样理智地讲述他们以后毫不相关的日子。
最后,他唇还贴在她唇上,轻又凶狠地说,“除了美貌,我一定还能记住你这最能伤人的嘴。”
翟羽笑了,喘着气,嫣红微肿的唇角却勾了起来。
她伸手揽住他脖子,复又深深吻了上去。
终于,黑云完全遮住了月亮,星星也皆隐去不见。这夜,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暗。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他们之间不是隔了那么多事,那么多仇,那么多人,那么多岁月,他们可以很幸福
我才不会告诉你们他们之后有没有以天为盖以地为庐旷日大战五百回合呢~
~(≧▽≦)/~啦啦啦
68 收网
天边泛起第一道鱼肚白时,翟羽从翟琛怀里醒来。眼睛睁开后,又很快地紧紧闭上,露出了没睡够的痛苦表情。
再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她才又睁开眼,发现身上搭着原本昨夜被扔在一边的披风。伸手揉了揉眼睛,她撑着地上青草坐起来,回头一看,便在稀薄的晨光里,对上了那双幽潭似的眼睛。
“一夜没睡?”她更是一愣,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走吧,我送你回去。”翟琛不答她,也缓缓坐直身体,再站起身来。
“不用回营,”翟羽摇摇头,将手高高地伸给他,任他将自己拉起来后,才伏在他怀里说,“我和夏风说好在野鬼坡北面二十里的小树林边上见,你送我过去就好。”
翟琛拥着她腰的手一僵,却什么也没说,见她站稳后就后退一步,手指横在唇边呼哨一声,昨夜载他们而来的青铜色骏马很快便从远处奔腾而来,翟琛先上马,再将复又披上披风的她拉上马来,不发一言挥下马鞭。
青色骏马即使载着他俩,似乎也并不觉疲惫,只拉开马蹄,如一道闪电般自野鬼坡上斜拉而过,带动草浪翻腾。
良驹再通人性,却也不知,挥着鞭子催促它不断加速的主人,在心里是有多希望这条路永远不要到尽头。
可朝阳微光刚覆上整片野鬼坡时,翟琛就远远看到了那片尽头的小树林,连带一辆马车和站在马车边身量颀长的男子都渐渐清楚。
“吁。”离马车三十步左右的距离,青铜骠马长嘶一声,停住。
翟羽睁开一直被疾风吹来闭上的眼,转过身,抱住了翟琛的腰。
翟琛的手松开缰绳,终是放在了她长发上。
翟羽闭目长长地呼吸,然后拉开笑颜,“其实……灵犀……我是真的要拜托你。”
翟琛低头,见她乌黑睫毛上附着的晶莹水光在金色晨光下闪出璀璨耀目的光芒,她不看他,只低着头笑着说,“灵犀太惹人注目了,我一路带着它多有不便,也怕苦了它……何况,相对于我,它对顾清澄或许更有意义些,你帮我把它带回京给清澄吧。”
“好。”手从柔顺长发上穿过,再一点点滑下,将这发丝连同缠绕在他心头的情丝一同理顺。
翟羽抿着笑,终于仰起了下巴,同样有着薄茧的一双小手放在了翟琛额头,再自那里起一点点辗转向高挺的鼻梁、瘦削的练剑和菲薄的双唇。她神色痴迷地看着他,透过指缝,看着他那双向来看不透的无情眼睛,重复以往做过的事,却比以前更为认真专注……
最后,小手拿开,她唇角又复上扬,尽力仰头,将吻印在他线条利落的鼻梁,蜻蜓点水的柔软一贴,她便松开,从马背上跃了下去,头也不回地一步步走向那马车,对夏风点了点头,上了车,落下车帘。
她没有说再见。
倒是夏风向他点了点头,算打招呼也算告别,再坐上车,驾着马车沿小路远去。
翟琛一直看着马车后扬起的土尘。
后来土尘也看不见,他依旧面无表情停在原处,直到有一身黑衣劲装的暗卫单膝跪在马边告诉他安池一直在找他,他才用鞭尾点点那个方向,“跟上去。”
声音出口极哑,他自己也似是愣了愣,然后在暗卫领命消失的同时,他也调转马头,往着营帐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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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主营,安池正在里面焦急难耐地等着,见翟琛进来,便冷哼一声:“这都是什么时辰了,王爷未免忘了形。”
翟琛落座主位,等送茶的安平出去后,才说:“你们没动那些人吧。”
安池又哼了声,“你最清楚翟羽根本不在那里,不过走个过场,你又吩咐过,哪里敢动?”
“红叶城那边呢?有无异动?”
“知道皇长孙失踪,那曲季宪慌乱无措,将他带来的也发动来找,只说如果不带皇长孙回去怕是交不了差。”
“找人盯住他的人,若有谁真找到了什么……”
安池凉飕飕一弯唇角,“还用王爷说?早吩咐下去了。谁要是真找到了,格杀勿论。”
“嗯,”翟琛端起茶盏,撇开茶沫慢饮一口后,才说,“宫中让拔营回朝的旨意应该出来了,你去准备着。
“可是翟羽此事,如不给个结果,怕是没有尽头啊,若那位留王爷一直在这找寻,反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