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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到了古链厂我和Elsa才发觉师傅并不是说重了,而是他妈说轻了!。。。厂区早就停产,空荡荡的根本没什么人。门卫问我们干啥的,老子吓他“郑州省里来的!”
他娃一愣“来干啥?”
Elsa说“检查卫生!”^_^
我看看周围没什么人,就给了这个门卫200块钱,让他带我们在厂区转转。这门卫不傻,我估计他可能以为我们是郑州什么公检法一类部门来调查那个黑金条市场的(在华北地区,要装大机关的政府官员,一定要说标准普通话,至于为什么就不讲了),所以阴秋秋的给我们讲了很多事。原来自从几年前MBA携款潜逃,古链无法维持后,几个副厂长也“前赴后继”的偷卖了厂里的一批设备拿着钱跑球了。老肖也根本不管厂里的事,几乎从来都没来过。后来那些黑社会就盯上了厂里的特种设备,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安排人进来把那个单独的车间控制住(老子估计和老肖应该有点关系),还修了围墙,成天就在里面加工金条,然后后门扯起摊子开卖。前两个月据说那个车间里还打死过人,乱七八糟的。。。
Elsa问门卫“那厂里的职工都没人去市里反映?”
门卫扁扁嘴“政府早就不管我们,年轻点的职工都跑出去打工了,谁会去反映?人家黑社会至少还要每月拿点钱给厂里职代会当场地租赁费呢。。。”
我想了想“那职代会咋处理这些钱的?”
“分了啊!每个还在厂里的人每月能分到百八十块的,不然退休职工早就饿死了!”
回了市区后,刚进酒店房间我就给Christy打电话“古链这个case根本没必要作,那个厂已经跨了!”
她仍然是淡淡的口气“怎么跨的?”
我把经过说了一遍。
回复让老子很无奈“但它还没有消失!”
我把电话闸了,对Elsa苦笑了一下。
这也是北角的风格,做事必须要100%的结果。任何“可能”“也许”“大概”之类的词都不能用。
下午陈原回来了,带回的消息让人觉得有点搞笑:老肖的真实想法竟然是打算让古链厂自己死掉!因为他现在做的生意很大,没有精力也不想冒风险去处理古链的事。当初扔进去的那1KW他自己早就当成了进军古都房地产的一个敲门砖,本来就没打算收回来的!。。。而且他娃竟然还主动给陈原说了那个地下金条市场的事“我不愿意去管,你也知道我们做房地产的怎么都和黑道上的人有点关系,我不想去得罪那些人,他们当初也是给我打了招呼的。。。再说他们在那里,至少古链厂的职工还能收点地皮钱,有什么不好?反正政府不出声,我也不会管,双赢,噢不!多赢,多赢,哈哈!”。。。这他妈是个老二百五!
陈原最后告辞走的时候,老肖还说了句能让很多年轻人永生难忘的话“我有个好名声,这就是我全部的资本,我不想也不能失去这个东西!”当然陈原对这句话只付之一笑。在我们这个行当,哪怕是像陈原这种再“好”的人也比社会上的一般人要心冷百倍。我们根本不是普通人,陈原根本不会把这种话当成什么事。我们只对自己负责,其次对资本负责。
道德?我们没有道德!。。。只要是北角要做的事,我们从来就不会讲什么道德!
和陈原商量了一夜,得出了详细的办法。这个case有当地黑社会夹在里面,而北角在华北地区线人很少,所以这次必须要北京route人物帮忙。当然这回老子不会贸然行事,先给Christy〃请示”了,她立即同意。接下来的事让我和陈原有点吃惊:通过Christy正面找route人物他妈确实不一样,第二天竟然从北京来了个人,是route人物安排来帮我们的!
这娃并没有给我们说他是什么身份,不过从表情动作来看,不太像是那个route人物手下的人,而有点像是另外一个“系统”的。当然,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北角在北京的route人物有好几个,2年前江机厂那次的“何X长”是和北角关系最近、也是唯一一个知道我名字(真名)的人,他的作用是任何“危急时刻”都能保证我们在大陆不出事,但业务上的活动就不能找他了,这方面他帮不了忙。。。
可能很多朋友想问:北角到底是怎么和这些route搭上线的?很简单,中国的财富大部分都掌握在这个“阶层”手里面,而这个阶层很多人的亲属子女早就是美国公民身份,有些说严重点甚至是被“控制”在美国的。他们需要总BOSS,而总BOSS也会利用他们。所谓金钱决定一切,这只不过是中国版的“华盛顿故事”而已。
来人简单问了问我们的想法。陈原本来准备全部说的,老子赶忙给他使了个眼色,他娃懂起了,只说了我们需要帮忙的那部分。。。其实就算给这个老几全部说了,我估计也没什么问题,但是谨慎为妙,话多错多。那娃听完后想了想“应该问题不大,这事得去郑州找人,我马上就走。如果顺利的话我就不再回来,直接从郑州回北京了”我点头“好!”
过后两天没什么事,南福的人都回上海去了,Elsa本来也要走,我悄悄给她说“留下来陪陪我们”,她没多说什么,马上就答应了。当时我发现自己和陈原的心理上已经有了点问题,上次在湖南和Pauline大吵一架不过是个小爆发而以,焦躁、失眠、火大等等情绪经常都会出现。我们需要一个女孩子说说话,也许能分担一下吧。
每天我们都窝在酒店房间里看电视、看报纸、吹牛瞎片。过了大约一周,新闻终于出来了“本市警方昨日一举打掉盘踞古链厂的地下黑金条市场。。。”嘿嘿,搞定!
当天晚上我们就去见了老肖“怎么样?答应我们吧?”这娃虽然是个老二百五,但生意做到那么大,智商绝对不可能低的。他应该猜出来了点那个黑金条市场被踩掉和我们有关系,但没有明说,只是站起来走圈圈。半小时后点头“卖没问题,但是我有个条件!”
陈原问“什么条件?”
“职工善后我这边最多只能管名单上有的在职职工,政府的意思是买断工龄,这个钱我出了!但退休职工我不可能再管。。。你们得出钱把欠市里面社保的窟窿填上!”
狗日老狐狸,终于把底牌摊出来了!
古链厂名单上的在职职工当时只有300多人(停产后大部分都自动辞职出去打工了),而且中青年的居多,按古都当地的买断工龄标准,大概最多只需要900W左右就可以搞定;但是退休职工有800多人,停产后的这三年来总共欠社保的钱和应该记提到社保的退休金(工厂不再管退休工资)加起来至少要1500W以上,我日!
老肖的如意算盘很他妈精。如果我们答应这个条件,先前南福说好的支付给他的收购金额大约1800W,他扣除给在职工人的买断工龄费,还可以赚900W左右,就算再加上最初投入的1000W,他在古链也只亏损了区区100W,这个数字比起当初他答应“拯救”古链厂后政府给他娃的好处(房地产方面的)简直只能算九牛一毛!。。。而且他娃还落了个“好名声”,靠这个名声在政府和生意场上都混的滴溜转。他妈这就是中国的商人!
回酒店后陈原问我“怎么办?”
我很久没说话,被问急了干脆来一句“威胁他狗日的!”
Elsa有点奇怪“老肖又没把柄落在我们手里。。。”
“怎么没有?那些开黑金条市场的人难道没给过他好处?这三年他什么都不做,任凭黑社会给古链厂职工‘发工资’,他娃一分钱不出,就通过这种手段把古链的职工稳住。。。其实他连100W都没亏!从黑金条市场里抽的份子钱一年至少100W,3年就是他妈300W!。。。告诉这傻逼,如果不退步我们就找北京的人把他也扯进黑金条的案子里去!”
陈原马上出门又去找老肖了。
当时其实还有更好的办法,但我懒得去计划、懒得去想,干脆就来个直接点的了事。因为突然发觉自己很疲惫,相当疲惫,一想多了感觉人就会疯掉!。。。有点忍受不住这种生活了,觉得人要爆炸。
后来的2天,反复和老肖讨价还价,最后终于商定我们出1000万解决古链退休职工欠社保的钱,剩下的500W窟窿,他说他“有办法”让退休职工同意。
不用问也知道这个黑白都沾的人会使用什么办法。
第6部分
南福的人过了几天就从上海赶了过来,立即紧锣密鼓的开始办手续。如果半个月后一切整完,南福就会在2个月之内把整个工厂的所有技术资料完全烧掉,设备拆卸后分开卖到南方,拆不掉的就地销毁,连一个齿轮也不会留!然后把这一片夷为平地,在上面开停车场。再过半年会告诉古都市政府“我们投资失败”,把土地交回去,脱手,走人。古链厂就彻底消失了。
某天下午,我和陈原正在酒店里写报告(给香港北角的)。Elsa突然中了个电话回来“赶快过来!出大事了!”
我和陈原立即下楼上车,一小时后冲到古链厂。。。当时的情景把我们惊呆了,可以说是让我永生难忘:厂区破旧的办公楼已经被愤怒的退休工人包围,几乎都是老头老太太,全部在大喊要政府给个说法。我和陈原费了很大的劲才挤到办公楼入口(我们都穿着套装,周围人一看就知道我们是收购方的,一直对我们推推搡搡,途中陈原还挨了一耳光,眼镜差点被扇飞)。楼口堆了10几个警+察,封住楼梯,和退休工人对峙。后来警+察几乎是把我和陈原给“扯”进楼梯里去的。。。
上楼见到Elsa才知道:狗日老肖这傻逼,为了让古链厂职代会答应我们和他谈妥的“1000W了结退休职工社保”,1周前竟然让手下的一帮混混去教训闹的最凶的职工代表,结果下手没轻重整出了人命!而且还他妈动了五连发!我日,疯子!。。。事情闹的太大,老肖在古都的背景感觉有点扛不住,就让他赶忙回郑州去躲风头。古链的工人找不到老肖,就只好来包围清算现场,逼Elsa他们要把1500W社保缺口全部补上。当时从法律关系上讲,古链厂和老肖已经没有关系(收购协议已经生效了),所以退休工人只有找南福闹,没其他选择。。。
办公楼会议室里吵哄哄的,大部分都是南福从上海过来的财务人员和古链厂职代会的人,还有2个古链厂所在区区政府的人。我和陈原抽了两根烟,慢慢镇定下来,然后告诉区政府的人“南福不可能再补500W,和老肖的收购协议里面写明确了我们只出1000万解决社保问题!”他们很无奈,也说不出什么办法。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形势没有丝毫改变,下面越闹越凶。不久又来了2个古都市国资委的人,轮番劝退休工人,仍然不起作用。。。晚上8点,主管工业的副市长终于来了,不过也没有太多办法,收购是商业行为,他不可能也没有权力说出“政府解决”的话。只能劝,站在2楼走廊上对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喊话“大家要冷静,一定要冷静,要相信党!相信政府!。。。”话还没说完脸上就被一瓶矿泉水击中。没人相信他。
我和陈原在天黑以后就躲到了会议室旁边的一个小办公室里,留Elsa在会议室唇枪舌战。因为我们俩的身份不太方便见古都政府的人。
10点过的时候副市长走了,紧跟着国资委的人也走了,只留下那两个区政府的一般工作人员看着现场“不能出问题!”我往窗外瞅了瞅,已经在下雨,但是人群没有丝毫散去的意思,就那么静静的围着办公楼。一楼入口处的警+察已经比下午时多了两倍,黑压压一片。
到了晚上12点,形势突然发生了变化,区政府的人放了5、6个退休职工代表(并非职代会的人,只是临时代表)上楼到会议室来加入谈判。Elsa和南福公司的人都是些白领男女,根本说不过这些老头老太太。Elsa最后可能是被逼急了,冒出一句“我也做不了主!我不是老板!”
我和陈原正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小办公室的玻璃门突然被撞开,那几个老头老太太冲进屋,一下子跪在了我们面前,身上全部湿透,头发被雨淋的贴在脸上,带着哭腔说“张先生,陈律师,求求你们!不补齐窟窿我们就领不到社保,我们怎么活啊!剩下这几十年我们怎么过啊!求求你们,你们再多加点钱吧。。。能加多少算多少,剩下的我们自己再想办法。。。感谢你们大恩大德。。。”
当时我完全惊呆了,像被电击,愣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足足10分钟!
这个场景我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我妈妈退休前的单位就是一家机械厂,陈原也是在工厂里长大的孩子。我们这两个一身西装的年轻人看着这些和我们父母同龄的老人跪在自己面前。。。那种内心的苦涩感觉让我难以用文字来书写!难以用语言来表达!
这是我第一次在心里问自己“你做的是不是伤天害理的事?”
最后我们补齐了1500W。因为南福最早给香港北角汇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