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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逸凡呆愣了，他木讷般地望着我，他不明白这个家族有过怎样的过去，他更不明白我为何会有如此多的悲哀。
“我一直企图找一个理由原谅父亲的过处，可很可悲，之前堂堂的苏大家的后人如今落得一个比一个更为可怜！”
“那可怜的善良的母亲，我可怜的母亲在苏建国的暴戾下已经奄奄一息了！妹妹即便出嫁了，之后又能如何？还有我……我……我好恨！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说着说着，我只觉到全身发软，我仰起头，望着眼睛高大的祖坟，泪水缓缓地流过我的面。
“什么市长、什么局长、什么政治委员？其实这一切都与我们无关，然而这虚伪的荣耀和所谓的面子，让父亲在巨大的反差下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我们这个家庭上，甚至他毁掉了我母亲的一生、毁掉了苏小染、更是毁掉了我！”
说到这里，我的声音低沉，充满了忧伤，“其实，我宁愿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我宁愿不是你们苏家人捡到，我宁愿做一个孤儿冻死在街头！”
“晓婉！”听到了这里，肖逸凡突然一呆，然后用他颤抖的双手捧起了我的脸，向我喊：“你怎么了？你这样的表情让我好难过！快乐一点，晓婉！”
“我还快乐得起来么？看着小染今天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太多太多，我真的好难过好难过！”说着，瞬间感觉身体好无力，虚弱的身子也微微摇晃了几下。
肖逸凡搂住了我，他猛地将我抱在怀里：“好了好了，不要说了，再也不要说了。我们回去吧，走，我们回去，找个好地方休息一下。”
他说着，扶着我向前走，一边走一边扭头仰望着我身后的祖坟，虚弱地道：“心情不好就不要来这种地方，好了，别想这么多了！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运，也许小染会很好！”
“怎么可以会好，如果换一个家庭，也许会好点。”我扭头看着祖坟，一时间，儿时父亲的棍子、母亲的哭泣，妹妹的忧伤，重重叠叠地向我压过来。
我甚至在想，如果没有以前的荣耀，如果没有以前家族的庞大，父亲会不会是个安分的人梦，或者说，我怎么可以被捡到这样一个家庭里来？
当脑海中一旦产生这样奇怪念头的时候，我突然脑海一黑，祖坟里仿佛走出了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幽灵，他们一个个逼近我，一声声地想我怒吼：“苏晓婉，你怎敢这样指责你的祖先！”
“苏晓婉，你这个不孝子孙！你虽然只是一个捡来的孩子，但你怎么可以忘恩负义？”
“苏晓婉，你要知道苏家族曾创造过多少辉煌的历史？你是什么东西，敢来这里撒野！”
“苏晓婉……”
“苏晓婉……”
感觉到一种怪异的影像细节了，我的脑袋轰然一声巨响，身体渐渐地向后倒去。
？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肖逸凡的怀里，他抱着我神色悲哀地走下了汽车。
“逸凡，快，放下我。”我轻轻地喊着。
“你醒了！”他惊喜地喊：“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你快放下我。”我着急地说。
“不放，我要抱着你回去，我不放下。”
“好，那你就抱着我，但不要回村子，我们去那条小河边。”指着不远处的一条小河：“那条河边，有一块大石头，我们就去那里呆着，等他们都走了，咱们在回去。”
“嗯。”他点了点头，抱着我走到了河边，岸边那块青青的时候很干净，像是有个刚刚坐过的。
他抱着我，坐在石头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脸：“你好些了吗？刚才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晕倒了？”
“哦，没事了。”我说：“估计是太累了，最近又总是爱胡思乱想的。”说着，我停顿了一下，问道：“对了，你不是问我苏家的故事么？我还没有给你讲完，我再讲给你听。”
“不听了，再也不听你。”他脸色难看，摇了摇头。低头在我额上轻吻了一下，“其实，那些故事和你也没有多大的关系，我就不听了！”
“呵呵。”我轻笑了一下，遥望着天空幽幽说道：“你说的对，那些过往与我也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感觉我的母亲张彩月她不该在医院捡到了一个女孩，因为捡到那个女孩，从此后也让父亲更暴戾。
说到了那个捡来的女孩，我突然不讲了，抬头看着天空发怔……
肖逸凡看了看我，轻轻地摇晃着我的肩膀，“然后呢？接着讲……”听到了那个被捡来的女孩，他的眸子中有什么一闪而过，然后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然后……，然后……”我恍然回过了神。伸手环住了肖逸凡的脖子笑，“没有然后了，之后就是这个样子了，你都看到了！”
“喔……”他一愣，唇轻轻抿了一下不再说话。
我幽幽一叹，“其实，你知道么？在我父亲苏建国的心里他一直幻想着有一天可以改变命运，就像后来，他曾带着我们全家到T市租房打工，他甚至幻想过有一天可以定居城市，可是，最终还是回到了农村！”
“噢。”肖逸凡听了若有所思。
“只是我想，其实妹妹苏小染应该是父亲想改变命运的最后一张王牌，但是，最终妹妹还是让他失望了！”
“嗯。”肖逸凡抬了抬头，凝眸看着天空久久不语。
我静静地躺在了他的怀抱里，也一时间再也不语了。
我们两个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知道夜色席间而来。
见天色已晚，我和肖逸凡才顶着星光返回了家，果然已是众人已散。母亲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又好像在等我。
“妈妈。”我走过去，亲切地搂着她的脖子。肖逸凡坐在我们旁边，微微地笑着。
“傻丫头，你这一天跑到哪里去了？”妈妈埋怨地说：“你爷爷奶奶伯父伯母都在，也不留下来，再说你怎么也应该向他们认识一下你的男朋友吧。”
“认识他们干吗？”我撒娇似地说：“至于肖逸凡，只要你喜欢就好了，别的人见不见都无所谓，嘻嘻。”我嘻嘻哈哈地讨着妈妈的欢心，以弥补我一天来没陪在她身边的遗憾。
“你这叫什么话！”父亲苏建国突然从卧室里走出来，对我怒吼：“这一天，你死到哪里去了？你爷爷一直在等你回来你不知道吗？还有，你市长叔叔，你知道要见他们一面多不容易吗？你怎能可以躲出去？晓婉，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回头，久久地盯着父亲的脸，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居然关心起我来了？从何时开始？
看着他那一张势力的脸，我突然冷冷一笑，“肯我从来没想见他们。”
“那你想见谁？就想见他吗？”他手指着肖逸凡对我喊：“你就是约会也要分场合，你怎么一点也不考虑我的面子。看我不打死你！你这个可恶的丫头，现在你妹妹没了出息，你要是再不给我长点面子，那老子岂不白养了你这么多年？”
说完，他拿起了鞋底就要抽向我的头，但被猛然起身的肖逸凡一把抓住。
“逸凡，你让他打好了！”我冷冷地说：“爸，如果你想打，你就打吧。我估计再过一段日子你想打也打不着了。”
父亲闻言猛然一愣。
“我是不怕你打的，爸爸，”我耸了耸肩头：“前段日子你不是打断了我的一根肋骨吗？没关系！再说，所谓的家庭暴力在你这里已经见怪不怪了了！”
“哦，对了，我记得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你曾把我掉在梁上用皮带狠狠的抽到过我，是吧？哦，我想起来了，你当时打伤我右胸部的一根骨头，所以，我后来一到阴天下雨就疼得厉害！”
看着父亲苏建国瞬间僵住的表情，我继续冷笑，“呵呵，没关系，好歹也不是亲生的，哎呀，对了，我突然想起了……”
“突然想起，我得面瘫时候的样子了，那天，不是你想把我嫁个那个脑瘫儿么？还有，你还说过很多难听的话，所以……”
“所以，在我伤心回校期间，我一直在哭，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坐在窗户边这边的脸一直任凭风吹雨打。”我手捂住曾生病的脸叫，“爸，我只是突然在想，这一切是不是都是您赐给我的呢？所以如果您再想打的话，那就随意吧，好歹我这身子也好不了了，当我半死不活的后死后，到时候你就可以尽情地享受你的劳动果实！”
说完，我再也不看目瞪口呆的苏建国一眼大步走出了客厅，到了门口，我又转回了头：“对了，爸爸，我现在只想告诉您！这些年，我受够你了！还有妈妈，你以后最好别再动妈妈一根指头，否者，在我毕业后，我就接走她，没有人再回去帮你洗衣做饭，到时候我也再不会认你这个爸爸！”
说完，我扭头就走。父亲不再说话，他黯然地垂下了手臂，这一刻他有着我从未见过的沧桑。
回到卧室，我躺在床上，这里还有妹妹苏小染的味道，今夜她会怎样？想起她，我有些伤怀。
母亲走进来，她不说话，坐在我的身边望着我，好久，她抚摸着我的头发说：“孩子，不要和你爸爸怄气，他就是这样的脾气，一辈子也改变不了了。”
我没有说话，我默然地望着窗外：其实，这个家到处都是冰冷的，如果不是妈妈在，我根本就不想回来。
“小婉！”肖逸凡直直地站在我的身边，愤怒地对我说：“你真的很残忍，你怎么可以对你爸爸说出那样的话，你还是我认识的小婉吗？”
我望向他，平静地说：“当然，你其实并不真正的认识过我，因为你不知道，苏家的人都是冷血的。”
“不要胡说，小婉！”母亲笑了，她拉过肖逸凡的手亲切地望着他。
“逸凡，你不了解小婉，她一直是这样口硬心软，我的小婉，从小就心底善良，她喜欢帮助人，不怕吃苦。其实，小婉，是这个世界最善良的女孩子，她只是错生在了这个家，她只是想保护妈妈。”
“妈妈，你是在推销你的女儿吗？”我笑，“你不会急着，想把我也嫁出去吧。”
“怎么不是，你出嫁了，我才放心呢？”妈妈被我逗笑了。
“谁说过我要嫁人了，哈哈。”我一把把母亲推到在我的身边：“妈妈，妹妹出嫁了，今天，你要陪我睡。”
肖逸凡在书桌旁边坐下，看着我们开心的样子，他皱起的眉头又舒展开了。那漫不经心的地笑容也爬上了唇角。
“好，我陪你！”妈妈说着，她依靠在床头上，任由我把被子为她铺好盖好。她看着我笑呵呵地问：“你怎么知道，他们在谈你以后工作的事。”
“一看爸爸的表情就知道了，这个问题都不用猜。”
“你爷爷他是爱你的，你知道吗？”妈妈认真地说：“他一直在等你，他们在说，如果你上的那个学校不好，过完年就不用回去了，他们会给你安排个好工作。”
“哦？”肖逸凡健闻言一愣，他立刻紧张了起来。
“他们能给我安排什么工作，”我说：“我也不喜欢别人来安排我的生活，妈妈，你不用担心了，我的未来我做主，相信我。”
妈妈静静地凝视着我，好久她冲着肖逸凡喊：“你过来。”她向肖逸凡摆手招呼着，肖逸凡走到了她的身边。
妈妈拉起他的手，又拉起我的手，然后她把我们的手放在了一起，眼泪慢慢流出了眼眶。
“婶！”肖逸凡看着母亲的泪水，有些不知所措。
“逸凡，婶看出你们的感情很好，本来你说你是城市的，我是不同意的，我不想让女儿和我一样遭受歧视，可是既然你们真心相爱，我就把小婉托付给你了。”妈妈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的小婉她是个苦命的孩子，她的身体，我一直担心，可是她从小又那么要强，看着你这么喜欢他，我就放心了，你一定不要让她受委屈，一定要好好待她。”
“妈妈。你在说什么？”我不由的哑然失笑：“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那还有女子一定要需要男子照顾的道理。”
肖逸凡闻言却他信誓旦旦表示：“婶，你放心，我会对她好，一定比对我自己都好。”
“那好，婶子相信逸凡。”母亲看着肖逸凡爱恋不舍地拉着他的手，“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只是，你们两个也快毕业了！如果你真的这么喜欢她，毕业后，你们就早些结婚吧？”
“什么？结婚？”我听了尖叫，肖逸凡也是一怔。
第65章
半年后。
清晨，我坐在桌子前梳理着长发。
长长的秀发披散下来，柔滑的散发着芳香，镜子中突然浮现肖逸凡好看的脸，他微笑着看着我。
“晓婉，我给你梳头，好不好？”
“好。”我点头，把手中的牛角梳递到他的手里。
“好香啊，我又醉了！”他也只是梳了几下之后，就把脸贴在我的脸上，镜子中的我们真是郎才女貌。
他痴痴地看着镜子中的我，突然道：“我们结婚吧？”
“什么？结婚？！”我一愣，瞪大眼睛难以相信地看着他。“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要和我结婚了呢？我们可才刚刚毕业！”
“是啊，就是因为毕业了才想起结婚！”他笑吟吟地，一脸的幸福，伸手扭了扭我的鼻子叫，“我说结婚你怎么这个表情，你忘记了半年前苏小染出嫁的那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