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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墙上的电子屏上,情绪也随着那一排排红红绿绿的数字而起伏波动,再也容不下其它的任何东西了。这时,大厅边上,一位美女正在几个人的陪同下向外走,认得她的人会马上叫出她的名字——顾雪梅,可惜注意到她的出现的人几乎没有几个。突然她停下了脚步,挥手示意让随行的人先走,自己闪到一边拨通了孙立新的电话:“是我……你是不是是把她也调回来了?……对,我又犯规了,不该问的我不会问的,只是我刚才看见了她……,我已经办完了,……放心吧,万无一失……。”说完合上手机,呆呆地看着赵欣三人消失在大厅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才慢慢地向门外走去。
大厅里的屏幕上滚动着一幅幅股票的信息,股民们没有想到一场巨大的股灾正向他们袭来……。
高速集团办公大楼里,每个部门就像一台计算精密的仪器般不知疲倦地运转着,每个职工都在匆匆忙忙地工作着,就连副总白昌明也没有闲着,正急急忙忙地往孙立新的办公室赶去。刚才孙立新一个电话打过去,让他去总经理办公室,白昌明就得立马丢下手里的活儿,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由于心急,走得是满头大汗,也没工夫擦一擦。
整个高速集团,此时最悠闲的人恐怕非孙立新莫属了,他正举着一对哑铃玩,白昌明进来也没停下,只是不紧不慢地问道:“吴友亮现在在干什么?”
在孙立新问话的时候,白昌明飞快地用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然后毕恭毕敬地答道:“根据你的安排,我让他招集了几个新闻单位的记者采访他,当然了,采访的目的是他们海天会计师事务所要通过媒体向全省的财会行业发一个倡议书,望全省同仁和他们一起掀起一个讲诚信不做假帐、做一个合格的会计师的宣传活动。我估计他这会儿正在风风光光地接受采访呢。”
“好,太好了。”孙立新放下哑铃了,拍了拍手说,说罢又自言自语地笑道:“吴友亮发倡议书,争做合格会计师……,这出戏象一出喜剧呀。”
白昌明连忙附和道:“肯定是喜剧,吴友亮这小子就最不讲诚信,他发倡议书……。”
两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一辆出租车在海天会计师事务所门口停了下来,董乐群和叶莹下车后向门里走去。
董乐群悄悄吩咐着叶莹:“一会儿见了那个栗副所长要沉住气,别把他逼急了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叶莹白了他一眼,不高兴地说:“你要对我不放心你问,我只管记录。”
董乐群忙陪着笑脸辩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些人太滑头,不防不行呀。”
两人说着进了门,一进大厅,就发现吴友亮在向几个记者模样的人发一种传单之类的东西,旁边还有一大堆摄像的人,闪光亮闪个不停。
吴友亮脸上挂着笑容,对着摄像机正侃侃而谈:“……要我说一个社会要成为诚信社会,那我们这些搞财务的首先就要成为一个诚信之人,咱们国家这几年可是深受虚账假账之害呀,按理说我们一个小小的海天会计师事务所没有资格站出来倡议全省的财会人员争做诚信之人,但我一想,只要是对社会有益的事,每个人都有义务去做……。”
话还没有说完,吴友亮的眼角就扫到了站在门口的董乐群和叶莹,他的眼睛一亮,走过来拉住他俩上去向记者们介绍起来:“诸位,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两位是咱们国家审计署信州特派办的董乐群博士和叶莹硕士,两个大审计员哟。”说着把倡议书也给了董乐群和叶莹一人一张:“我正在为这个接受记者们的采访,二位……”
叶莹看了倡议书一眼讥讽道:“吴所长,你居然……也发诚信倡议书?”
似乎是早有准备,吴友亮不动声色笑眯眯地反问道:“我不诚信吗?”
几个记者不动声色地悄悄打开了小录音机。
他俩刚才把海天事务所找了个遍,就是没有找到栗副所长,叶莹气呼呼地质问道:“那好,你能告诉我,栗副所长哪儿去了?”
没想到吴友亮竟然倒打一耙,反倒怪起他们来:“我还正想问你俩呢,你们和他说什么了?他昨天晚上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要躲你们一些日子,到外地旅游休假去了,他为什么要躲你们呢?”
一见吴友亮的样子,叶莹就气不打一处来:“因为他心里有鬼。”
吴友亮一脸好奇地问:“有什么鬼呢?”
叶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他怀疑你们事务所为信州高速上市提供了虚假财务报告,虚构利润达九千万之多,有这事吗?”
冷笑一声,吴友亮大声说:“他有何证据?”
董乐群看了眼记者们忙劝叶莹:“叶莹,先让吴所长接受完记者们的采访,一会儿咱们再和他他说这事。”说着要拉叶莹往外走。
叶莹甩开董乐群,对吴友亮伸出那张倡议书:“你倡议大家做诚信人,你能不能当着这些记者们先对我们诚信一次。”
面对记者伸过来的话筒,吴友亮轻咳了一声,声音响亮地答道:“我一向诚信待人诚信做事,你们想让我干什么只管吩咐 。”
有了吴友亮这个当着媒体许下的承诺,叶莹也不怕他耍什么花招,趁机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要求:“配合我们审计信州高速虚假上市之事。”
吴友亮咬咬牙,硬着头皮说:“没问题,全力协助,大力配合。”
一位记者借机把话筒对准了叶莹:“叶小姐,你们特派办来这儿是不是专门调查高速集团的信州高速虚假上市之事?”
叶莹点了点头,接着说出一句让吴友亮下不了台的话:“是,可吴所长就是不配合我们的审计调查。”
吴友亮急了,辩解道:“我没说不配合,我只是说不知道这事,你们可以查嘛。”
叶莹盯着吴友亮有些慌乱的眼睛,当着所有记者的面立下了挑战书:“我们会查清楚的。”
很快信州的各大媒体上就出现了关于高速的新闻,孙立新和白昌明坐在高速集团办公大楼的会客厅里看电视,漂亮的新闻女主播正在播报最新的消息:“自从高速公司虚构利润9000万被信州日报披露以后,该公司的股票连着跌了8 个跌停板,股民损失惨重。”
看到这里,孙立新哈哈大笑着关掉了电视机,白昌明也在旁边陪着笑:“高,实在是高,我现在才看出孙总您的这几步的步数来。”
孙立新有些意外,蹙着眉头问疲乏:“是吗?那你说说看。”
白昌明马上得意洋洋地说:“您是故意要把投市搅乱,先把这个黑锅扣在特派办头上,逼走他们,然后为了下一步资产重组和股权收购做准备。对吗?”
在心里冷笑一声,孙立新拍拍白昌明的肩膀:“算你没白跟着我。白总,马上把能动的钱都集中起来,咱们该准备做咱的大买卖了。”
得到了赞赏的白昌明激动不已,马上又小心询问道:“是,那审计组那边……
孙立新想了一下,吩咐道:“就让他们对着海天会计事务所和吴友亮使劲去吧,另外,何子扬是不是也该和他们说点什么了?咱们总得给审计组的撤出找个台阶吧?要不他们太没面子了。”
“好的,那我马上去安排。”白昌明答应了一声就走了。
孙立新马上开始打电话:“小欣啊,我是立新,新闻你都看了吧,已经跌了8 个跌停板,现在正是大笔吃进的大好时机,大量吃进吧,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对。好的。越快越好,再见。”
股民们挤满了宏大证券交易大厅,这里都快乱成一锅粥了,有些人甚至气地破口大骂,气氛很是紧张,电视台的记者正在大厅采访宏大证券的沈总。
“……自从信州高速虚构利润九千万的事披露之后,该公司的股票连着跌了八个跌停板,股民们损失惨重……。”沈总的话还没有说完,身边围着的股民们纷纷挤了上来,都对镜头喊着骂着:“信州高速必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这是在犯法,必须严肃处理。”
“骗子,一群骗子……。”
方宏宇气地把报纸狠狠摔在了办公桌上,报纸上的标题特写:审计部门锁定高速集团,信州高速虚报利润上市。
方宏宇、童北海和审计组的人正在开会,众人沉默不语地翻看着相同的一张报纸,叶莹忍不住了,把报纸往桌上重重一拍:“这些记者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地胡写?”
童北海气地喊道:“你不当着他们的面胡说,人家能这么写?我批评你多少次?让你说话注意,你这不是把我们特派办置于非常被动的局面吗?”
叶莹还想争辩什么,被旁边的董乐群拦住了,他对童北海道:“童特,这事不能全怪叶莹,我也有责任,但是……我总觉得这事有点怪,我们是不是入了他们早已经设下的圈套?”
童北海不客气地说:“他们设套,你们就往里跳?你们又是博士又是硕士的,平时不是一个比一个精明嘛,怎么关键时候就傻了?”说罢对方宏宇道:“方特,我提议对他们俩要严肃处理,一人给一个处分。”
方宏宇铁青着脸说:“处理是肯定要处理的,这是工作上的严重失误,因为你们的失误,我们现在的工作已经陷入了僵局,我们已经成了股民们的众矢之的。我提议审计组马上从高速集团撤出。”
童北海大惊失色,只差跳起来了,梗着脖子说:“我……我不同意。”
童北海的反应早在意料之中,方宏宇耐心地陈述厉害:“老童,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已经很被动了吗?如果他们早已经设好了各种圈套和陷阱,我们还要继续往里钻吗?”
事情演变到这个局面是童北海事先万万没想到的,但他的性格让他不想就这样轻易地撤出高速集团,而且方宏宇这么急切地提议让他们撤出也让他很反感,冷笑着说:“方特,署里批准我们这次审计调查的时间是一个月现在才过去二十天,你急什么?你连这十天也等不及了?”
撤出是目前为止方宏宇想到的最快摆脱危机的办法,再多耽误一天,工作的被动程度就会加深一分,他一定要说服童北海尽早撤回来:“如果你们已经抓住了对方的尾巴、戳到了他们的软肋,别说十天,就是再延长审计多少天都可以,可是我们抓住了他们的尾巴了吗?没有,我们是在凭着那些举报信和自己的主观猜测在盲目地寻找,而他们呢,他们是早有准备、步步为营地把我们往坑里带,才短短的二十天我们就已经成了搅乱股市的罪魁祸首,如果我们再这么不着边际不明就里地查下去,我们一定还会踩响更大的雷。”
一直没有吭声的唐小建也在旁边说:“方特说的有道理,我们不妨先撤出来,跳出他们的视线,离开他们的雷区,等我们清理思路探好路径之后再有的放矢地进入,只要我们抓住了他们的软肋,他们使什么招设什么套都是白搭。”
虽然在心里童北海已经承认方宏宇和唐小建说得有道理,但口头上还是不愿意放弃,倔犟地说:“我有个请求,是继续查还是撤出,请办党组会议研究一下,我会服从党组的决定。”
方宏宇努力压着火:“老童,这次审计调查高速集团的事一开始只有我们在座的这么几个人知道,现在虽然闹的满城风雨人人皆知了,但党组成员了解内幕的也就你我和唐处长三个人,其它人在不了解情况的前提下能做出什么正确的判断呢?”
童北海坚持着说:“组织的决定总比一个人因感情用事地去决定一件事要好的多。”
老倔头的确是老倔头,方宏宇不想再和他争论下去了,把面前的文件夹一合说:“我没感情用事,我希望你也别去感情用事,老童,这个事今天就先说到这儿,我们下来都冷静的想一想再做决定。另外,请你拿出一个对叶莹的处理意见上报党组会研究。好了,散会吧。”
众人纷纷起身向外走去,董乐群走了几步见叶莹坐在那儿没动又回到了她身边,低声安慰道:“别想不通了,这个错误又不是你故意犯的,是他们太狡猾。”
叶莹正有气没处撒,董乐群却自己撞上来当了她的出气筒:“你的意思是我太蠢了?”
董乐群忙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莹气地站了起来:“可我承认我傻、我笨、我蠢,但你也聪明不到哪儿去,你当时为什么不提醒我注意,让我入了他们的套?”
董乐群一脸委屈地说:“我提醒你了,可你……。”
叶莹没等他说完转身而去,董乐群忙追了出去。
杜慧卿拿着报纸在范翔忠的办公室外等着,孙立新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还没歇口气就遭到了厉声质问:“到底怎回事?”
孙立新满脸无辜摊开双手:“我也不知道,你该去问问你那个弟弟方宏宇。”
“他那儿我自然会去问,你实话告诉我,信州高速上市时有没有虚报利润的事?”杜慧卿颤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