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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睡了将近一宿。心中的惶恐与不安退去后。辛夷脸颊发烫。黑暗中抱在一起,她没有觉得什么别扭。
察觉到两人贴的这么近,感受着柳元景温热的呼吸,辛夷的心不规律的跳动着。
她想趁着柳元景没醒,从他怀中挣脱,那只胳膊刚动,柳元景一下子睁开了眼睛,黑如曜石般的眼睛定定的望着她,上面似乎蒙着一层水雾。
原来他初醒时也会呆呆的,辛夷暗自偷笑,强装镇定的打招呼:“你醒了啊,不多睡会儿么?”
说着辛夷身子往后撤,柳元景手臂一紧,让辛夷的努力化为虚有,她一下子又跌入柳元景怀抱中,脑袋撞在他下巴上。
“别动,让我再抱一会儿。”
黑夜与白天的区别是明显的,看不到柳元景表情时,在他怀抱中辛夷可以忽略尴尬,无比坦然的接受着他的亲近。但是当真正面对面,暴露在他视线中后,辛夷只想躲的远一点儿。
他的情感太炽烈,让辛夷有种无路可逃的错觉。
内心小小挣扎之后,辛夷小声提醒:“外面还有旁人,天亮了也该折返了。”
先前厉远山想将辛夷带到平京城中,如今她既然得救了,自然不会再往平京城去。辛夷奔波一路,早已归心似箭,她只想还乡出现在众人面前,报个平安。
想到这里,辛夷担忧的说:“汪爷爷还有婆婆他们,连同郑大哥薛大哥,恐怕此时还在担忧中。雪贝要是在就好了,这样就能尽快将我安然无恙的消息传回去。”
从辛夷口中听到了男人的名字,柳元景醋海翻波,又怕表现出来被她小觑,于是不动声色的回答:“无妨,我派人去通知他们便可。你身子如何,要不要休息一段时间后,再上路。”
虽然已经提前知晓辛夷脸上的病容,只是易容,但看着她病怏怏的模样,柳元景还是忍不住心疼。
“不用休息了,你离开崇州英国公可知晓?”
作为一个后知后觉的人,辛夷此刻才反应过来,关心起柳元景到底是怎么出来的。她记得通信时,柳元景曾讲过,等过一段时日,他要再次从军。
提及英国公,柳元景表情讪然。他这次出来的太匆忙,根本没来得及跟父亲打招呼。派火武通知父亲时,柳元景十分心虚。
当然,英国公听闻儿子又要离开崇州,少不得又是一场发作。
无奈木已成舟,英国公除了加派人手,保障柳元景安全,别无他法。可怜火武,代替柳元景狠受了一顿敲落还被罚了薪俸。
这些柳元景自然不会和辛夷提及,他轻了下嗓子,寥寥带过:“父亲大人深明大义,知我有正事要做,怎会阻止。”
为了增加话语可信度,柳元景端的是一本正经。辛夷总觉的事情没这么简单,若英国公能如此好说话,上次就不会一路追到汉阳城就他带走了。
作为世子,柳元景应该守在封地,协助英国公处理政务才是正理。
辛夷虽然没有在钟鸣鼎食之家待过,好歹平时也是看些折子戏和话本的。她将信将疑的又问了句:“你说的可是真的,英国公准你出行?”
为了在佳人面前留个好印象,柳元景眼睛眨也不眨坦然说:“无半点虚言。”
话说到这份儿上,辛夷也不好再追问。
要说英国公府,自打柳元景离开,着实不算太平。
这一切还要从辛木桃捡到纸条开始论起,当看到心仪男子。为了别的女人。不惜忤逆父亲大人离开后,她心中生出无数怨怼。
强烈的嫉妒之情,促使辛木桃用手段。让段锦华无意间发现了这个东西。
作为英国公续弦,段锦华对于自己的处境愈发不满。夫君心中对故去妻子念念不忘,一心疼爱着那女人留下的两个孽种。
段锦华一举夺男之后,看着日渐长大的儿子。心中不平衡之意,一日胜过一日。她的儿子也的嫡子。聪明伶俐惹人怜爱,凭什么这国公府要让柳元景继承。
在段锦华眼中,继子只是个莽撞不识大体的愣头青。聪明如何,文武双全又如何。他动辄离家出走的行为,简直让英国公府在崇州沦为了笑话。
尤其是别人明里暗里,讥笑段锦华容不下先夫人留下的儿女。才会让世子频频离家时,她真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凭着良心。段锦华不能说她不讨厌柳元景。但是,柳云逸见当看成眼珠子一样,她这做夫人的,又怎敢置喙。
上次柳元景贸然离家从军,段锦华恶意的诅咒刀剑无眼,希望他永远也别回来。
谁能想到,柳元景不止安然无恙回来了,才学和武艺甚至更胜先前。使得柳云逸心中大悦,没有追究柳元景的过错。
所以,当段锦华从下人手中拿到辛夷被劫持的纸条后,她瞬间如同打鸡血一样,变得斗志昂扬。
作为英国公府未来的接班人,柳元景为了一个女子,不声不响抛下一切离开。若是传了出去,国公府的声名也要跟着受损。
拿到了柳元景的把柄后,段锦华喜上眉梢,亲自到柳云逸面前告状。她痛心疾首的表达了对柳元景安危的担忧,又不着痕迹的指出柳元景和身份不明的女子暗通曲款。
柳元景离开时没有详细交代原因,柳云逸的困惑被妻子解开后,对长子生出诸多不满。
在柳云逸看来,柳元景的行为简直是胡闹。作为世子,他怎能如非随心所欲,想走就走将肩上责任抛到一边。
辛夷这个名字,柳云逸细想之后,觉得有些耳熟。经过回忆,他这才忆及,在汉阳城时柳元景曾经大费周章,寻找一个叫辛夷的小丫头。
两件事重合到一起,柳云逸生出了危机感。长子为了同一个女人,在她遇到危险时,放下手头的一切去寻找她。
柳云逸年轻过,他十分明了,若非真心喜爱一个女子,哪个男人能做到这一步。
他对长子寄予了厚望,辛夷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乡下丫头。柳云逸虽然不在意门第,但是两人差距实在太过悬殊了。
对于未来的世子夫人,柳云逸的最低要求便是对方一定要出身于书香世家,知书达理善于执掌中馈。
段锦华一心想着借机在夫君面前,给继子上眼药,使得夫君对他失望。她怎么也想不到,柳云逸只忧虑长子迷上身份低微的女人,从来没有换世子的打算。
难得相聚,柳元景一时一刻都不想和辛夷分离。他命属下驾车,自己则和辛夷同车,银雪孤单的走在当前面,不明白主子怎么忍心抛弃它。
两人正在马车中温情相处时,辛夷的手和脚忽然抽痛了下。接着,仿佛触电一般,疼痛从她的心口往四肢百骸蔓延。
这疼痛来的实在太过汹涌,辛夷的笑意凝固在脸上,身子瑟缩着,双手交握疼的五官扭曲。
柳元景正和辛夷说话,发现她顷刻之间好像遭受着巨大痛苦,立马陷入紧张之中。
疼痛像潮水一般,一浪胜过一浪,辛夷指甲抠到了肉里,还是无法缓解突如其来的疼痛。
她咬紧牙关。冷汗岑岑流下,头发湿哒哒的粘在额头上。
柳元景紧紧的抱着辛夷,焦急的喊:“夷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一下。”
剧烈的疼痛,让辛夷脑袋胀胀的。想说什么张开嘴后脑海中一片空白。她放弃忍耐。死死的抓着柳元景的衣襟,疼的轻声呼喊。
她痛苦难耐的样子,让柳元景急的快要落下汗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肆虐在辛夷身上的痛感,终于消失了。她喘着气,靠着柳元景,有气无力的说:“刚才好痛。好难受。”
怀中人不再死命挣扎,慢慢平静下来了。柳元景用手绢帮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担忧的问:“你可觉得哪里不舒服,为何会忽然疼成如此模样?”
看到辛夷疼的四肢抽搐,柳元景恨不得以身代之。替她受了这份罪。
辛夷没有立即回答,刚刚的疼痛,几乎耗尽了她身上所有力气。修整了一会儿后。辛夷正欲将方才感受细讲,没想到疼痛卷土重来。愈演愈烈。
这次辛夷疼的身子直往车壁上撞,柳元景心疼的用身子挡住了她自我伤害的行动后,辛夷举起袖子咬在嘴里,想抵挡这份疼痛。
“你这是怎么了,夷儿,疼得厉害么?”
看着心上人经受着莫大痛苦,自己却只能在一旁看着,柳元景十分难受。他伸出左手撬开了辛夷的下巴,将右手伸进她口中,让她咬着自己。
剧烈的疼痛下,辛夷即使意识到自己咬的是柳元景手背,也没办法停下来。
如此又持续了一刻钟后,疼痛再次离开,辛夷精疲力尽的倒在柳元景怀中,几乎是奄奄一息的说:“我想起来了,是厉远山给我喂的药丸。他说必须三天服一次,不然危及性命。今天,正是第三天。”
逃出生天的感觉实在太好,辛夷选择性遗忘了厉远山喂她药丸的事。因着从没见过如此神奇恶毒的药,辛夷心怀侥幸,以为厉远山说那些不过是哄骗她,防止她逃脱。
没想到,不过停用了一次,她便发作了起来。虽然没有像厉远山说的那样穿肠烂肚,但是这种痛,辛夷每一分钟煎熬的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尤其是现在她根本不知道,这药会何止发作。好像每一刻都潜藏着发作的危险,这种感觉,让辛夷十分痛苦。
她虚弱的睁开眼睛,柳元景手背上的牙印,带着血迹格外触目惊心。他好像不知痛一般,仍旧抱着辛夷,看都不看伤口一眼。
此刻柳元景心中完全被担忧占据,手上的痛与辛夷安危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他抱着辛夷,心脏好像停止了跳动,恐惧的反问:“你不会有事的,告诉我。你会好好的,辛夷,你不会有事的。“
身后人抖得太明显,辛夷挤出一丝苦笑,艰难的说:“你放心,我还没嫁人,暂时死不了的。只是好痛,该死的厉远山,给我下如此歹毒的药。”
着大概是辛夷最难熬的时刻,疼痛每每发作起来,让人生不如死,偏偏又不会死。
她在翻来覆去的疼痛中,渐渐麻木。
最后,柳元景实在看不下去她受苦的样子,直接点了她的昏睡穴,强行让她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的辛夷,眉头依然皱在一起,好像睡梦中也在经受痛苦一样。
柳元景抿着唇,掀起了车帘下令:“停车,调头往平京城赶去。”
才行了不到一个时辰,骤然听到世子更换目的地,众人皆是一愣。但他们习惯了服从,很快按照柳元景的指示,换了方向。
到达昨日山崩发生的地方,金武和火武领着众护卫,将山路清理之后,一行人顺利通行。
往前去,一路下山,柳元景他们的行进速度也快了许多。
为了早点儿抵达城镇,为辛夷请一个大夫,柳元景频频催促。
到了黄昏时分,众人视线中,终于出现了不大不小的城镇。说它是村落,它前面还有城墙,说它是城市,这座城实在太小。
此时的柳元景,没心思考虑城市大小,他匆匆扫了眼沐阳城三字。二话不时说带着辛夷进了城。
进城之后,柳元景将辛夷带到客栈,一边问小二要了热水,一边着人请大夫。
热水端上来后,柳元景拿出洗去易容的药粉,倒入热水之后,亲自为辛夷洗去脸上易容。
热水所到之处。辛夷脸上的蜡黄。像是颜料一样慢慢化开,泥糊糊状的东西顺着她的脸颊流下。
柳元景细心为辛夷清洗着脸上脏东西,将易容药物完全洗去后。又换了盆热水,又为辛夷洁了次面。
在这个过程中,辛夷一直乖巧的闭着眼睛。要不是辛夷的呼吸一直平稳,柳元景会怀疑她是不是遭遇了不测。
当辛夷脸上易容完全洗去之后。柳元景伸出手指从她的眼睛开始描绘,将她的五官描摹了一遍。
被易容遮盖了那么久。辛夷的皮肤透着诡异的苍白,没有一丝的血色的肌肤,让柳元景的心不停下坠。
在他印象中,辛夷一直是青春洋溢俏皮可爱。像是阳光一样,每次见到她都如沐浴春风。
她现在如此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