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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渐行渐远,过了半晌远远见山顶人影闪动,又有兵刃交击声响起,似是双方已动上了手。
东方不败见曲非烟神色迟疑,欲言又止,淡笑道:“既然令狐冲在此,今日我便不杀那些恒山派的人啦!以后你有甚么事直说便是,莫非我还会不允你?”曲非烟面上一赧,半晌才低低嗯了一声。
此时山顶呼喝声渐低,只听山顶定静师太大声道:“穷寇莫追!仪和,让他们去!”随即一阵衣袂飘忽声响起,七八名身着黑衣之人沿着山道直冲了下来,似是不敌恒山派之人,想夺路而逃,那名腰系黄带者也在其间。东方不败目光一冷,右袖一挥,那些向下冲来的黑衣人顿时连哼都未及哼一声,便纷纷倒下,没了声息。只有那名系黄带的男子倒在地上,犹自挣扎不已。
东方不败缓步走上前来,展臂将那人提起,扯下他面上所覆的黑纱,淡淡道:“你可认得我么?”这人四十岁不到年纪,两撇鼠须,面容消瘦,抬首望了东方不败一眼,目中骤地露出惊骇欲绝的神色,嘶声道:“东……东方……”东方不败颔首道:“很好,那么你便说罢——你们究竟是甚么人,为何要冒我日月神教之名,如你老实说出,我便让你死得痛快些。”
那人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道:“我们是峨眉——”话还未说完,已是一声惨呼,东方不败收回输入他体内的暗劲,冷冷道:“你最好想清楚再答话,我的耐性并不很好。”那人沉默半晌,惨然道:“我是嵩山派左掌门门下客卿……”
东方不败冷笑道:“原来是左冷禅这厮做的好事,他寻了个缘由引得恒山派来此,再让你们扮成神教之人在此偷袭,最后再放走恒山派的一二人,那些小丫头们甚事不懂,见了你们这一身衣服,自会在江湖上宣扬此事是我日月神教动的手,恒山派本已实力大降,若定闲定逸再患个甚么急病死了,那时左冷禅振臂一呼,恒山派便成了第二个嵩山派啦!是也不是?”
那人听东方不败徐徐道来,如同亲见,骇然道:“你怎会知晓?你……”见东方不败神色沉冷,慌忙改口道:“我愿为神教效命,请东方教主饶我这一次——”东方不败淡淡道:“除了今日之事外,左冷禅还有甚么针对我日月神教的计划么?”那人急声道:“我职司低微,却是不知。求……”一句话尚未说完,东方不败手中劲力已经吐出,那人喉管喀喀两声,便即气绝。
曲非烟皱眉道:“左冷禅虽然一向野心勃勃,但前些日子他先是派人去找衡山派刘正风的麻烦,又与华山剑宗联手,如今又找上了恒山派,如此大刀阔斧地行事,却是颇不寻常。”东方不败长身站起,淡淡道:“前几年神教在嵩山派的暗探曾发来讯息,说道左冷禅习练了一门叫做‘寒冰真气’的内功,已有小成。想必如今他自觉武功大进,便想掌控五岳剑派、灭我神教,一统江湖了。”
曲非烟沉吟道:“如今五岳剑派人才凋敝,若他想一统五岳剑派,说不定还有几分可能,不过一统江湖……莫说我神教,便是少林、武当等门派也不会坐视他如此罢?虽然近几年来这些个门派少问世事,却毕竟还是武林泰斗!”东方不败摇首笑道:“井中之蛙,不识沧海,左冷禅许是觉得自己整合了五岳剑派,他这总掌门便可和那些江湖一流门派一拼高下了罢?”两人边谈边行,渐渐登至峰顶处,却见前方山道上火把蜿蜒一线,恒山派诸人已是去的远了。
两人自仙霞岭上下来,又行了几个时辰,便到了廿八铺。此时已是清晨,若是常时,镇上早该有炊烟升起,可如今却是一片静寂,悄无声息。
曲非烟奇道:“为何此处竟像是空无一人一般?莫非是有甚灾劫,镇民都去避难了?”见街边小摊尚未收净,心中不由一动,想到:“若是当真有旱灾蝗灾甚么的,此处也不该如同死城一般。看这番情形,这里的人却像是匆匆离开的。”失声道:“莫非是左冷禅不但在仙霞岭上布了埋伏,还担心那些人失手,又在这里埋伏了人手么?”
东方不败微微颔首,冷笑道:“嵩山派……左冷禅真当自己能一手遮天了么?他这一番动作颇大,浙江分舵竟是丝毫不知?哼,赵允正当真是尸位素餐!”他说的赵允正却是日月神教浙江分舵的舵主。
曲非烟笑道:“你却是忘啦!我们两人都不在黑木崖上,即便赵舵主送了信去,我们也不会这么快便收到讯息。”见东方不败面上一窒,忍不住抿唇一笑。两人并肩向镇中走去,刚走到街心,却听见一道女声叫道:“师父,师父!”从屋里奔了出来,却是一名十五六岁、姿容秀丽的少女。那少女看见两人,喜道:“你们是这里的居民么?你们可看见了一名四十多岁的师太?”
(十五)剑法辟邪
曲非烟忖道:“这少女如此天真,没有半点江湖经验,定静师太为何要带她下山来?”微微摇头,道:“不曾见过。”那少女神色一黯,咬唇不语。东方不败瞥了她一眼,忽然笑道:“小姑娘,看你带了佩剑,可是武林中人么?”
那少女点了点头,道:“是啊,我是北岳恒山派的。”东方不败微微一笑,道:“哦,北岳恒山的,怎地来了浙江?”
那少女见东方不败容貌俊逸,笑容温和,与他目光一对,只觉得头脑一阵昏沉,不知不觉地放下了本就不多的警戒之心,道:“嵩山派的左掌门派人来恒山传信,说道魔教近期在福建要有大动作,请掌门师伯派人阻止……”说到此处,忽地啊了一声,心中暗自懊恼,忖道:“我怎地连这种话都对陌生人说了出来?”
东方不败略略颔首,淡然道:“我知道了,你去罢。”那少女只觉得面前的男子神色一变,便似乎突然由一名神态可亲的青衫书生化作了一名睥睨天下的霸者,不由骇了一跳,一句话也不敢再说,转身便行。
曲非烟摇首笑道:“你何必要骗这不懂事的女孩儿?若她师父知道她将这样的秘密都告诉了别人,定然会责罚她的。”东方不败笑道:“我哪里骗了她了?”曲非烟横了他一眼,道:“你方才不是对她用了移魂大法么?当初我始终学不会这个法门,还被你笑话过来着!你当我看不出来么?”
东方不败哈哈一笑,道:“这移魂大法用处有限,对付心智稍微坚毅些的人便不成啦,也只能用来骗骗小孩子家。”曲非烟道:“当初我可是觉得这个法门神奇得紧呢!你也当我是小孩子家么?”两人对视一眼,均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当初两人授业学艺之时,又何尝能够想到两人竟会如今天这般了?两人缓步走到镇中心,却见一名军官打扮的男子大步从屋后转出,却正是令狐冲,曲非烟与他目光一对,两人都是一怔。
令狐冲张了张口,似欲发话,方才那名少女却突地从横下里奔来,急声道:“将军大哥,我师父和师姐们也不在那边的房子里……”看见曲非烟二人,口中话语嘎然而止,迅速闪身到令狐冲身后,才怯怯望了东方不败一眼。
东方不败淡淡一笑,毫不在意。令狐冲瞥了东方不败一眼,微露疑惑之色,转首向那少女道:“秦绢姑娘,你莫要着急,许是你师父她们已走到前面去了也说不定。”
那少女秦绢低声道:“我只是去打水,师父师姐她们便都不见啦!她们怎会抛下我离开?会不会是被敌人抓了去?”说到此处,目中泪水盈盈。
令狐冲顿时大感头痛,他之前偶尔听见那些黑衣人准备在峰顶设伏对付恒山派,看见仪琳时忍不住出言提醒,又在仙霞岭上与恒山派诸人协力退敌,那些黑衣人败退倒有大半是他之功。恒山派众人见他武功极高,又不愿暴露真实容颜,竟是将他当作了隐士奇侠一般的人物。他在山脚下虽是自行离去,却又在廿八铺看见秦绢单独一人漫无目的地乱转。忍不住随口问了一句,但秦绢却似乎将他当作了救命稻草一般,令他好生吃不消。方自犹豫之时,耳边却骤地听见曲非烟传音笑道:“令狐大哥,人家小姑娘既然这般信任你,你又怎么能不出手相助?”
令狐冲一惊,心中苦笑,暗道:“她原来早已认出我了。”他不懂传音之术,只得向曲非烟微微颔首,转向秦绢笑道:“丫头,今日你将军大哥便豁出去啦!一定帮你寻到你师父师姐!”秦绢大喜之下,顿时破涕为笑。令狐冲哈哈一笑,拉着她向镇口而去。
曲非烟望着二人的背影,沉吟道:“莫非定静她们中了左冷禅的暗算?”东方不败淡淡道:“五岳剑派既喜欢同室操戈,便让他们去罢,我们自去福建便是。”曲非烟心道:“有令狐大哥出手,想必能救她们出来。”点了点头。
两人沿官道而行,方行出数里,便听见道旁林内传来兵刃交击之声。隐约可看见七名蒙面黑衣人将定静师太围在圈内,狠斗不休。旁边还站着十几名黑衣人,持兵刃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圈子,似是为了防止定静师太逃走,地上或仰或伏着数十名女子,看衣着打扮均是恒山派的弟子,仪琳亦在其间。
曲非烟皱了皱眉,寻思道:“令狐大哥怎地还没到?莫非是走到岔路上去了么?”只听见定静师太闷哼一声,剑交左手,攻势略缓,却是右臂被一名黑衣人刺了一剑。曲非烟目光一凛,忖道:“若令狐大哥再不赶到,定静师太却是有些不妙了。”她与仪琳虽是旧识,却也不会因为这般原因便随意出手相助敌人。况且定静师太亦是性格刚直之辈,便是她当真出手相助,恐怕定静非但不会领情,反会怀疑她另有所图。
便在这时,只听见侧首一声呼哨,有人开口叫道:“定静师太莫慌,嵩山派的朋友来啦!”十余名身着黄衫的男子自林内奔出,为首的那名中年男子喝道:“以众凌寡,你们魔教的人实在是卑劣无耻!”
定静师太缓过手来,喜道:“可是嵩山派的钟镇师兄?”那中年男子哈哈笑道:“正是!”举手一挥,嵩山派众人齐齐拔剑出鞘,指向了那些黑衣人。与定静师太交手的那七人互望一眼,齐声叫道:“有人来援,走!”竟是毫不恋战,领着那些黑衣人向林外飞掠而去。嵩山派人数较少,猝不及防之下竟是被他们冲出了包围圈。
钟镇见众黑衣人冲了出去,喝道:“穷寇莫追!”转向定静师太,方欲开口,却忽听见一个女声冷笑道:“以众凌寡既为卑劣无耻,那贼喊捉贼的算是甚么?”钟镇心中一凛,暗道:“说话的是何人?莫非这一次的计划居然泄露出去了不成?”忽地听见林外传来几声惨呼,方才围攻定静的那七名黑衣人陡地倒飞而回,啪地一声齐齐跌在地上,面上黑巾也飘落了下来。
定静师太怔了一下,垂首望去,忽然啊地惊呼了一声,厉声道:“黄鹤方,居然是你!”这黄鹤方是嵩山派的一代弟子,左冷禅的师弟,她曾在几年前与之有过一面之缘,另外六名黑衣人她虽是叫不出名字,但面容也甚颇熟悉,竟都是嵩山派的弟子。
钟镇面色微变,心道:“如今被人揭破计划,只有杀了定静灭口了!究竟是何人在和我们嵩山派作对?黄师弟他们的武功虽比我逊些,不过也差不了太多,世上怎有人能在一瞬间制住他们七人?是了,定是几人一起出的手。不过刚才那明明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对了,任我行可不是有个女儿么?林外定然是他和向问天了!”咬了咬牙,抬剑指向定静,喝道:“杀!”
嵩山派诸人却是以钟镇为首,听他发令,一声发喊,齐齐挥剑向定静师太斩下。定静师太虽是武功不弱,可此时既伤且疲,十成武功剩不下三成,又如何能够抵敌?无奈之下只有长叹一声,闭目待死。却忽地听见簌簌几声轻响,临到面门的刀剑竟是半晌不见动静,定静师太讶然张目,却见钟镇诸人均是倒伏在地,手捂双眼,满面痛苦之色,脸上两道鲜血蜿蜒而下,仔细望去,每人的双目上竟都刺着两根短短的松针!
定静师太不由心中骇然,忖道:“这松针既软且短,这人居然能够将其化作伤人的利器,这份功力着实是非同小可,我远远不及!不过他既然出手救我,当是没有恶意。”见那人并未现身,亦不敢出言发问,遥遥向林外合什一礼,扬声道:“多谢高人相助,我恒山派上下感激不尽。”匆匆解了被制住的恒山弟子的穴道。
那些弟子虽被制住,却均将方才之事看了个清楚,解开穴道后纷纷大骂嵩山派不已。定静的首徒仪和虽是出家人,却是性子火爆之极,愤恨之下抬剑便欲向钟镇刺去,却被定静师太伸手拦了下来。仪和不解道:“师父,为何不让我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