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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恍然,她在那儿等我,她没有爽约,她一早已经来了。还以为她跟了王子出去。
总不成她一个人坐在水池旁等候。我带着谦意也带着兴奋,说:“这是我开心的一夜,自觉荣幸。”她嘴巴动了一下,却没有说话,面对我的美女,老天,我忽然又变得木讷了。她坐在水池边,侧身看着变幻的水柱。我在她身旁坐下,看的是她。
如此接近,我却无法看清楚真正的她,未能想像清水脸的水玲珑,是怎生模样。
“为什么一定要写我?”
“我答应了沈礼。”
“如果我不是蜚声国际的模特儿,你还会写我吗?”
“如果答应了沈礼,不论你是红是黑,我一样会写。”
“啊?”她抬起眼望我:“不是因为我红?”
“与我何干。”
“也不是因为我有魅力。”她低低的说,一如自语:“你只忠于朋友的事。”她没有说错,事实正如此。我根本不理会她是谁,我坦白:“沈礼说,想念我能成功,我答应尽力。”
“我根本不红,根本不出名。”她幽幽的说:
“所以你并不知道。真的扬名,是三岁小童也晓得。”
“太苛求了,连皇后宴客也请小姐做贵宾,不红,有这等待遇?”
她似笑非笑的牵动嘴角,半晌,才道:“阁下不也是贵宾,贵友不也是贵宾?我有什么了不起。”沈礼能做贵宾,是因为他是出版界名人,手上有七本国际知名的杂志,被视为上宾的,是他的事业,如果一天他的事业易手,他未必能进宫廷斗步。
“传媒应该受尊重。”我说:“回去一写,便有七本国际刊物报道盛况,任何人都有可能变了上宾,但,水玲珑是不同的,没有了就是没有了,她只有一个。”
她低眉,未因我的恭维而高兴。
“我能出现,其实也因你。”我大着胆子,说:“沈礼把我带来,是他要我利用任何机会,他相信只有我才可接近你。”
她淡淡的道:“说到底,一直想见我,只是为了一篇稿。”
开始的时候是,但后来,我和其他见过她的人一样,被魅惑了,几乎把任务忘掉——我想向她诉说心里话,不知怎地,终又不敢。
她缓缓站起来,向前走。
我与她并肩。
阵阵幽香传来,是她惯用的香水。把沙沙水声抛在背后,我们在园子里漫步。
今夜有星,月亮很圆,良辰美景,并无虚设,我身旁有她。她是令人仰慕的女子,我乃一界小商人,有幸并肩,有缘共话——我承认,我的虚荣感同时得到满足。
“能否做成这篇访问,于你生计并无影响。”
“但挫败感会使我极不开心。”我与她边走边说:“让我完成它。”
她无语。今夜的她减了惯见的拘谨,是这个环境这个气氛使人的心胸也舒缓了,还是,她对我已减了敌视?
我看她侧脸,心猛然一跳,她与姓陈的,有十分相似的轮廓,尤其侧脸,我喃喃:“她真是你的姐妹?”她一怔,并不愿意接触这个话题,但,她是爱自己的姐妹的,我深信:“只有她代约,你才肯见我。”
……
七
她没有答腔,微仰首,但见一天星月,灿烂光辉。四周静寂,甚至没有虫鸣,游人都不来这里,他们喜欢闹市,天底下,仿佛只有我们两人。
如果我们的耳朵可以听到微波,定会呼到宇宙间最古老的声音。来自天空各方的声音,仍在星际缭绕。
在漫长而复杂的变化中,我们竟邂逅,站在同一个地方,仰首看星,想到此,心底忽尔掠过一阵温柔。
我向她看去,她刚巧同时望我,无声的眼波中,我们相视一笑。
不远处有一个圆拱型的花棚,棚下有一张长长的石凳,彼此一笑中,不约而同,缓向花棚步去。
我把礼服的外衣脱下,铺在石凳上,她并未犹疑,坐在礼服上。
路灯照不尽这里,月影朦胧,她的脸添了一份柔和的美。
她看我又是否如此?
我舒一口气,忍不住:“是多谢老沈,他让我认识你。”
她浅笑。
“水玲珑,你到底来自何方?”我叹息:“白冰交上什么运,遇上你。”
“是我交了运,遇上她。”她低低的声音,微风中回荡:“你怎么会不知道?我来自法国。在法国街头,她见到我,告诉我她的计划,我跟了她回来。”
“告诉我真相。”
“这就是真相,世人总喜欢把简单的事看成复杂,他们追寻真相但又不相信真相,只相信自己的想像。”“你不是法国人,你生于中国。”我喃喃:“你是蒙古的公主,流落民间。”
她一怔,回身向我,星光下,圆滚滚的眼睛透着惊讶。
“一定。与生俱来的贵胄气质,使你傲视世人,活于卑微俗世,你冷淡艳绝,又难掩凄凉。是吗?水玲珑。”
“我给你的印象,果真如此?”
我点头,看她被秀发掩着的半边脸,薄薄的嘴唇微微掀动,她想说什么,最终又没有说出来。
“如果你是大公主,陈便是小公主,她未涉世途,你已洞悉民情。”
她垂下眼。
“告诉我,你确是流落民间的公主。”
“段先生,你的想像力太丰富了。”
我笑:“我是念新科学的人,一切实事求是,目下是商人一名,更是精名现实。”
她接上:“所以闲时走进想像的世界,陶醉一番。”
像朋友交谈,没有隔膜,只要不谈她的身世。我多谢老沈,推动我认识她,但也恼这个老同学,一定要我把她的身世抖出来。我想:如果她愿意告诉我一切,但不愿意公开,我好不好写出来?
这口饭真不易吃,“业余兴趣”的人每有这等烦恼,真正以此为业的,怎生应付?
“段先生,”她低唤:“把你的想像写出来,已是很吸引,看来你不必苦苦追踪。
“老沈的刊物能有国际地位,原因之一是他不刊登想像的报道,我以这位同学的作风为荣,若不,也不答应为他效劳。”我说。其实,老沈的拼劲也教我惴惴不安,他说要把水玲珑姐妹找出来,恐怕也事在必行,不暴光的人物也被骚扰了,我感到抱歉。
她浅笑:“互相欣赏,我羡慕你们。”
“朋友是重要的。”
“算不算亲如手足?段先生,你有兄弟吗?兄弟姐妹,就算吵吵闹闹也是好的。”
我没有兄弟也没有姐妹:“我是独子。”
“哦。”她轻轻地说:“一个人,是不是很寂寞。”
我搔搔头发,努力回忆我的寂寞,可是没有,由懂事开始,未曾寂寞过,我的寂寞来得很迟——我瞟了她一眼,那是另一种感觉。
她见我不做声,倒自言自语起来。
“有一个兄弟是很好的吧?被欺负时,起码有人助一把。”
这一说,显出她的天真。我道:“有人被害苦了,罪魁正是他的兄弟。”
“也比没有的好。”
“你也有姐妹。”我想念她们感情很好,若不是,她怎么肯答应单独见我?
她别过脸去,沉默下来。
几个细碎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几个男女在水池旁走过,她惊觉:“什么时候了?”
她站起来,说:“得回去。”
我送她,由园了回到大酒店的大堂,道:“沈礼和白冰大概未回来哩。”她进了电梯,以掌向我一挡,做了一个“勿进入”的姿势。歉意的说:“不必相送,请乘另一部升降机。”
我未及反应,她已按钮把升降机的门关上了。站在电梯前,我怔着。
上了楼,先在沈礼的房门上敲一下,大概此人尚未回来,意外地,门一下子打开,老沈咬着烟,闪过一旁,让我进去。
一室都是烟味。
一望,烟蛊都是烟屁。我夸张地咳了几声。
他“嘿嘿”怪笑,重重的在沙发坐下。
“适才有美相伴,看来过程并不愉快。”我道。
“她不肯公开水玲珑的一切。”
“天,还在谈公事,老沈,你错失良机。”
他不知道,多少人渴望得白冰垂青,一度我也被她的精灵迷惑。
“不谈公事,有何话好说。”他以手上的烟屁股燃着另一枝烟,深深地吸着。
“你看不出来?她对你的态度,有别于其他人,老沈,你们是旧时相识?”
“也是公事接触。”
“分明对你有好感,这么漂亮能干的女士,她只对你在意。”我踢了他一下:“机会一去不回。”他耸耸肩:“以为我是你吗?段君,你容易受迷惑,因为你从未爱过,而我——”
我接上:“曾经沧海难为水。”
他无声。
人不能永远埋首过去,但,你如何劝他,我真想告诉他,因为白冰对他的关注,曾引起我的妒忌;然而这个害怕失败的家伙,我倒想看他如何“挣扎”,在爱情的网中挣扎,我不怀好意的笑:“看你避到何时。”
他“哼”的一声:“阁下的功课尚未缴交,到老在管闲事。”
“答应了你的事,一定做。”我说着,在他点燃另一支烟前,走了。
机场上,见不着水玲珑。她和白冰乘另一班机吧,我有点失望。老沈没说什么,但他暗里左瞧右望的神情,我心里偷笑。
离港数天,母亲留下口喻:“姨母生日,不可以不来。”我最怕繁文缛节,唯慈母之命,不得不从。一看日历,忙拨电回家,母亲听到我的声音,高兴之余,少不免又怪责几句,说:“还好今天赶回来。”
姨父订了酒席,梳洗过后,我驱车到酒楼。
姨母牵着我的手:“你来得最早。”她与吾母感情甚笃,是一对好姐妹,母亲只有我一个儿子,姨母很晚才生下苹果,姐妹俩曾悄悄研究,亲上加亲的可能,有时我想,苹果对我的“爱”,是来自从小的心理培养,这个心理,恐怕待她找到真命天子后,才会消失。苹果穿着短裙,蝴蝶般飞到我跟前:“表哥,倒是你先来。”她朝我背后望:“沈哥哥和张哥哥呢?”
“今天是姨母生辰。”老沈与张某跟姨母不熟,我道:“苹果生辰,他们一定来。”
她仰起小脸,“哼!”的一声。
“邀请的工作,应该由你做。”我笑笑,父母这时也来了,母亲身旁跟着越翠薇。看到我,父亲道:“尚知机,若母亲来了不见你,起码得受训三十天。”母亲白了父亲一眼,对我说:“有事没事也往外地跑。”
“你怎晓得他没事。”父亲站在我的一边。
我搂着母亲,笑嘻嘻,姨父、姨母迎上来。
赵翠薇一直微笑着,我喊了一声:“大姐。”
母亲道:“对了,好好招呼大姐。”
她和姨母交头接耳的走开了,父亲与姨父有共同朋友,不再理会我们。苹果也喊赵翠薇做“大姐”,看了我们一眼,独自走开。竟然不对我纠缠,奇怪。
与赵翠薇先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我说:“香港流行饮宴,都一般嘈乱。”
她并未留意我的话,却道:“令尊与令堂,是一对恩爱夫妻。”我点头:“姨父与姨母也是。”她叹息:“太使人羡慕。”
我默然。
她父母仳离,她也刚与夫婿离婚。
“这方面不知道是否也有遗传。”
“医学院里没有教。”
她苦笑。
苹果的花裙子又飘过来了,她左右各有一个人,张彦和沈礼,她家伙,真的把他们请了来,老沈还是和我一样,刚下飞机。
“作陪客。”老沈未待我开腔,已道:“张某的车子来接,我也是刚接到邀请。”
张彦道:“令表妹说:张哥哥和沈哥哥要一起来。”
“倒给足苹果面子。”
我拍拍张某的肩,介绍他们与大姐认识,再由苹果领着他们向姨母贺寿。
嘈嘈乱乱中有中国人的传统喜气。
这夜大家吃得很开怀。苹果一贯的多话讲,席散了,尚拉着我与老沈、张某去跳舞。
“大姐,游说他们一起去。”她对赵翠薇道。赵只浅笑,望着我们。
我夸张地打着呵欠,老沈在笑,张某还未来得及表态,手提电话在响,他按了钮:“是——还在喊痛?”他走过一旁,继续讲电话。
老沈对我说:“张医生太忙。”
“下次再陪你,好不好?”我对苹果道。她白了我和老沈一眼,叠着手,待张某收线。姨父摇摇头,道:“别妨碍表哥和他的朋友。”
父母也告辞了,张彦转回来,我迎接着他:“大医生,让我们坐坐顺风车。”也不理苹果欲说什么,向姨丈姨母说了“再见”,拥着父母离去。
一路上,张彦问:“段君,没有驾车来?”
“有。”我没好气:“怎么那么不聪明。”
他恍然,道:“也不怕令表妹难堪。”
“什么时候体贴起小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