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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赶赴机场途中,她直盯着自己的移动电话,希望他会打电话来,但没有。
忽然下起了大雷雨,视线不清加上巅峰时间的拥挤,车子在高速公路上堵成一团。司机问明她的班机时间后,二话不说,违规驶上路肩,东钻西钻。
“再打一次电话试试看……”倾盆大雨带来冷意,把贺佳勤的心冻得结了冰。
她再次打到了孙祈伟的公司。应当是下班时间,没人接。“你是……贺姐吗?孙导……孙导不在,他……”钱小萍接的电话,欲言又止。
“今天你看到过他吗?”
“看到……只有一下子,他只来了公司一下子……就跟人走了……”
“跟谁走?我认识吗?”
“我……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我只能告诉你,是个女的,其他……对不起我不敢乱说……”
贺佳勤皱起了眉头:他,果真还有别人吗?有时他不愿交代行踪,就因为有了别人?
“他快赶不上飞机了,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找到他……”
听钱小萍的口气,贺佳勤觉得她和那个女的并非不相识。
“这……好吧,我……我给你电话,他……可能在她那里,不过……你不要告诉孙导演说是我把电话给你的,好吗?”小萍说。
“一言为定。”贺佳勤说,“你所说的那个女的是谁?”
“是……是导演以前认识的……”
“他的前女友?”
“可以这么说吧。”小萍战战兢兢。
贺佳勤觉得她对孙祈伟信任是对自己的讽刺。她知道人都有过去,所以不愿追问他的过去,是将心比心,也不希望他翻她的旧账。可是她没想到,过去是可以影响现在的,不是每个人都跟她一样,为了现在和未来要把过去理干净。她不喜欢藕断丝连,而他竟然可以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还那么殷切地对她,想来他对她说的、做的一切都是美丽的谎言!
她决心打了那个电话,在看到机场的道路指示标志时。是一个女人接的。
“孙,孙祈伟在那里吗?”
“他——你等一下。”
好长的沉默,电话那头的寂静像个黑洞一般,吸光了这些日子她的所有浪漫感受和美好回忆。
“我……对不起,”那头的女人声音很小,很客气,“我叫不醒他,他睡着了……你是谁?要不要留电话,请他打给你?……”
沙沙的。移动电话忽然断了。
“小姐,到了。”司机的叫唤提醒了她。
贺佳勤咬了咬牙,径自走向航空公司柜台,成了最后一位来得及登机的旅客。
她发誓,再也不给他任何机会迟到。他爽约,竟是因为在另一个女人家中一睡不醒!
贺佳勤情绪的成分中愤怒多于伤心。
一上飞机,她就吃了两颗安眠药,希望自己一睡就睡到目的地,不去想他。
4。曾经爱过
孙祈伟醒了,当贺佳勤沉睡的身体正飞越太平洋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像一片被风吹起的叶子,经过很长很长的飞行后,缓缓飘落在湖面上。
“好渴!”他说,喉咙好像被放在烤肉架上烤过一样。
纤纤玉手为他捧来一杯果汁,他一饮而尽。“还要吗?”
他猛然跳下床来。
孙祈伟恍惚了。“怎么是你?”手中拿着空杯子的是钱小莉。
他这是……应该在飞机上吧。“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吃午饭吃了几口,就说困了,一睡不醒。”钱小莉说。
“不对不对!”孙祈伟看看表,完了,已经是午夜,“我错过飞机了!怎么会这样!我从来不会睡成这样……”
“几个小时前有个小姐急着找你,我摇你,怎样也摇不醒。你不要怪我,我真的叫了你——”
钱小莉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如果我知道,你要……要赶飞机的话……我一定会……会叫你……我没……没有……说谎!”
“我没说你说谎!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给我吃了安眠药?”对了,就是吃完安眠药醒来的感觉。不记得自己做过梦,好像只睡了几小时,其实,时针已卖力越过了数倍的数字。“我……不会做这种事的,你……你相信我……我改了……我没有那么……坏,能留住你……我很高兴。”小莉一直流泪,“今天……小萍说……你自己要来陪我们……吃午饭……我……就已经……很很很……高兴了,因为你……没有怕我……没有认为我……是坏人……”她死命抓住他的衣角,解释着。
“小莉,”他反而担心她旧疾复发,“你别激动,我没怪你。你说什么?我自己要来陪你吃午饭?”
“小萍……十一点多才告诉我……你要来,我匆匆忙忙……出去买菜……头上……有个发卷忘了拿下来……还被人家笑……”
这就有蹊跷了。小萍十一点忽然打电话给他,说小莉希望他来吃午饭,央求他给她一个面子。孙祈伟想想中午没事才去的,本来只打算看看小莉的状况,一待竟超过了十二个小时。好像……吃几口饭之后就不对了。
菜里加了安眠药吗?看小莉的样子,分明像个受了诬赖的小孩。那么……和他们一起进餐的,只有小萍了。他是因为小萍在,才敢答应小莉邀请的。他不会主动制造和她在一起的机会,因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小莉,你睡了午觉吗?”现在,他压低声音,用哄小孩的口吻和她说话。
“吃完饭,觉得有点困,我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下……一下,天就黑了……我是给那位小姐……的电话……吵醒的。醒的时候……头好重!”小莉一五一十地形容。
“小萍呢?”
“不知什么时候……她走了。大概是在我睡觉的时候走的。我不知道。”
孙祈伟一直到这一瞬间,才想起从过去到现在,贺佳勤接获的骚扰是怎么回事。还有,小莉出院时,那一盆署名“孙祈伟贺佳勤”一起送的花,是怎么回事!
一直是她!表面看来永远在为他想,总是用一张亲切脸庞面对人的小萍!
她是什么居心?到底想达到什么目的?
他没赶上飞机,却想通了这个道理。孙祈伟是个急性子的人,一个拳头重重地捶在墙面上!
“飞机误点……很严重吗?赶……赶得及吗?”小莉结结巴巴地问。
“赶不及了。”
“你是……跟那位小姐一起去的吗?”
孙祈伟无奈地点点头。反正今天是来不及了。
“那她……怎么办?她一个人……要到那么远……你〃奇〃书〃网…Q'i's'u'u'。'C'o'm〃还是……想想办法吧。她……是贺小姐吧?”
他又点了点头。
“你爱她……对不对?”
他仍然点头。
小莉的双颊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
“对不起,小莉,我不想对你说谎。我必须说真话。我——”
“我……老早知道!你……不再爱我了,”小莉美丽晶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好像在看着某个放在远方的东西,“我……想通了……不再骗自己……我才……慢慢好的。你说真话,没关系。我就是……有了听真话的……准备……才……才出院的。我……只要你……曾经有一点爱过我,就……就可以了。曾经,有一点吧?”她屏住呼吸,等待他的回答。
“小莉,我曾经爱你,真的,可是……”
“可是我把一切搞砸了……我是巫婆……”
“不,小莉,你很好,”孙祈伟轻抚着她的头发,“只是我们不适合,你需要一个比我更好的男人,会照顾你,把你捧在手掌心,让你觉得很安心,像一根柱子,你懂吗?”
小莉的身子靠过来,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好像要把他的气息全吸进肺腑里。孙祈伟本能地闪开了些。
“别走,”她镇定地说,“现在我感觉,你是一根柱子了……哈……”她忽然笑出声来,“其实,你只是一只有翅膀的大象!”
他和她相视而笑。他苦笑,却发觉此时的小莉微笑得像个天使。
“你不适合我。”她说,“我也不适合你。而你……竟然曾经爱过我。爱没有眼睛,看不出我不适合你。”
他相信他不会再怕她了。从爱变成了怕,情人就从天堂掉到了地狱。如今,他好歹回到了凡间。
“对不起,对不起。”钱小莉虔诚地说。
“不,我也学到很多,变了很多。”他诚心地说。
“……我不该再耽搁你的时间。如果你爱她,就去找她……”
恐怕有点难,误会已经闹大。都怪他自己,从未向贺佳勤提起这一段过去。他以为过去只是昨天的牙垢,总是很阿Q地想把过去刷掉。
他打算先找到小萍说清楚。他不喜欢这样被耍。和小莉告别后,他立刻赶到五股片场,如果没算错的话,小萍今晚有另一位导演的班。
同一天,贺佳慧也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由张正中护送到机场。班机比佳勤晚两个小时,姐妹两人先后飞走,却没有碰面。好一段时间,贺佳勤忙得没时间拜访佳慧,只能打电话关怀几句,听说从没独自出去过的佳慧要一个人先到移民国报到,笑说:“你吃错药了?”
贺佳慧并没有把自身发生的事告诉妹妹,只说:“佳勤,杨选……是个好男人。”
佳勤不置可否,说:“不聊了。”
5。爱屋及乌
我以为,在床上让你满意的人,
至少在婚姻关系上,已经有了六十分。
当然,其他的四十分,还是会有些决定性的作用,
但影响不了大局。
很遗憾,那只是“正常男人”的想法而已。
——赵鹏远
杨选已经数不清楚,自己吃了多少个便当。吃到他该回去上班为止,他已经胖了三公斤,一点也看不出曾经为情消沉。
菊若的便当和他苦心精研的蛋糕对他的体重都有贡献。
回公司上班的前两天,他就把烤箱彻彻底底地清洗了一番,准备放进储物室里。好像在依依不舍地惜别似的,他一边刷洗一边感叹,也许人生中再也没有这么闲适的时光。
这些日子来,他的朋友多了不少,由于做蛋糕不能只做两份,他在分送成品之余,结识了不少人,包括他房东太太的一家子,巷口修皮鞋的老王,牛肉面店老李的三个小萝卜头,看葡萄酒店的小姐,住他楼上的邻居,还有一个,就是本来主要来问法律问题而次要目的才是来吃蛋糕的赵鹏远。
“我不会提供任何对你有利而对菊若有害的建议,”杨选提醒他,“因为我也认识你的未婚妻。”
“我知道,我也不想对她有害,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喂,从大一开始。一个男人有多少青春时光……”此时的赵鹏远在股市回春后又跳槽当了营业员,下班后,他已慢慢养成习惯,买两份小菜或便当,到杨选的住处聊聊。刚开始他还好心地帮李燕珊买了一份,但李燕珊对他一直摆出“谢绝访客”的脸,使他充满了挫折感。几天后,他就决定不再做“好心给雷亲”的事情。
“压力很大……”第一次来找杨选,赵鹏远吃饭时忽然冒出这句话。
“你指新工作吗?”
“我是说,菊若坚持退婚这件事。”
杨选可以理解,赵鹏远的压力一定比他被女友甩了大得多。赵的喜帖都印好了,喜筵也老早订好了。金钱的损失事小,女友不告而别的伤痕可以让时间冲淡,但是,新娘跑了会让他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我常对自己说,面子不算什么,没关系,天下女人多的是,她又不是最漂亮的那一个。可是……唉,我没办法,我还是觉得怪丢脸的。”赵鹏远一边喝杨选的葡萄酒,一边拍他的肩,“老兄,你懂吗?我头一次觉得没脸活下去。一切都说好了,你说,我哪里得罪她了?我努力反省自己,什么坏事也没做,待她不薄,比起世界上其他的烂男人,我算是很好的……”
“当初我也这么认为,喏,我以为我是很好的。”杨选看他没几分钟就干掉了一杯酒,联想到自己当初也是这个样子。他同情他,但却不喜欢他喝酒那个笨笨粗粗不懂品味的样子。早知道,给他喝米酒就好了!这家伙喝酒,像牛嚼牡丹!
“牛嚼牡丹”是贺佳勤当初批评他喝葡萄酒的德行。情人走了,情人的话仍然留下来,留在他的语汇辞典里,变成他自己的话。
“只剩下你可以体会我的心情啦。我们同是天涯,同是天涯的……”
“同是天涯沦落人。”这家伙学问真差,杨选想,继续露出同情的表情。“只能跟你讲了……”“对,对,我们干一杯。”
“你喝,你喝。我最近决定不再喝酒了。”杨选想,谁要跟你同是天涯沦落人,我没你那么惨,也比你高比你帅比你……所以他很同情他。
“以你对菊若的了解,她为什么要……”
“我不了解她,”杨选赶紧否认,“她也没告诉我。女人,翻来覆去,晴时多云偶阵雨……也许……也许她跟我以前的女友一样,遇到一个比较新鲜的男人……”
他绝不肯说是比较好的男人。“她们善变,不一定是因为那个男人比较好……”
“如果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