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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会说我爱你-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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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痴心妄想了,菊若自己说。啊,我在痴心妄想吗?菊若发现她并不了解自己。

“她很优秀?”

“她很优秀,很漂亮,所以才有人跟我抢。她上个月闪电订了婚,当然新郎不是我。她嫁给她的医生同事,更是珠联璧合,将来可以合开综合医院。我就这样给除了名。七年……不,八年的感情,为了她我才努力考律师,为了她我企图当青年才俊。我对她百般容忍,可是她还是不要我。”杨选说得顺理成章,对自己说谎的欲望感到很惊讶,不说真话,只是想避开伤心。

“你每天喝得醉醺醺的也为了她?”

杨选没有回答。

“百般容忍不是爱情吧!”菊若很惊讶,自己竟然会这么说。她想起自己和赵鹏远,如果对他的吻和他的身体接触百般容忍,难道就叫爱情?

“那你的感情呢?你和你要嫁的人有的是什么样的爱情?”

“我……”菊若因为他忽然送来的问句愣了一下,“爱情……说这两个字,怪肉麻的……”

“讲爱情都觉得肉麻,你就要结婚了?”杨选把一块奶酪蛋糕塞进嘴里。

4。寂寞的童年

很多恶行,假爱之名存在,

而我们都不是先知,无法洞烛

先机。甚至,

在它已经发生之后,我们仍不愿

承认那是事实。

于是谁也救不了你。

——贺佳慧

孙祈伟比贺佳勤早两天从纽约回台湾。

他走的那天晚上,贺佳勤对着窗台的月亮沉思,{奇书手机电子书网}忽然觉得自己非常寂寞。

她一直很寂寞,从有意识以来。

打从童年开始,她就喜欢一个人看月亮,不管姐姐佳慧和她再亲,都没有办法分担她的寂寞感,大概一直等到长大以后,她和佳慧才亲了一些。她的辛酸,姐姐不会了解。

贺佳慧是温和又早熟的女孩子,从小就是班长,功课第一名,演讲第一名,书法第一名,人缘好,又得老师欢喜。佳勤和佳慧只差一岁,从小念一个学校,也从小在佳慧的阴影下过日子。

佳慧不知道,佳慧在人前人后都疼着这个妹妹,使佳勤的各种忤逆行为显得更不可理解。

她的父亲是阶层颇高的公务员,母亲是中学优良教师,自小也不理解小女儿为什么会和其他两个孩子不一样。

不只佳慧优秀,她的大哥贺佳绅也很优秀,从小是模范生,一路第一志愿念上来,爸妈说一他就不二。有一儿一女都优秀且听话,人人都称是贺家父母的福气,可是,贺佳勤就像是上天派来捣蛋的一样,从小让爸妈头痛不已。除了上跳舞、钢琴课还可以勉强使她集中注意力外,她似乎天生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听课,考试永远不及格。老师常在上课上到一半时叫起她来,问:“现在我上到哪一页?”她老是呆呆地张着嘴巴,什么话也答不出,为此而被罚站半节课。每个老师都讥笑她,她“竟然”是贺佳慧的妹妹。

“不要以为人长得漂亮就不必念书,到头来还是个脑袋空空的傻瓜。”最爱把粉笔丢进发呆同学嘴巴里的自然老师,曾在课堂上公开这么讽刺她。

佳勤哭着找姐姐,姐姐像个小大人似的到老师办公室去,请他们“原谅”妹妹,又传为佳话。这个佳话赞美的是贺佳慧,嘲笑的是贺佳勤。

贺佳勤天生自觉是个笑话,爱面子的爸妈对她也渐渐失去了耐心,总告诉她:“你哥哥姐姐

就没你这么笨!怎么教都教不会!”哥哥和她岁数差得多,客串她家教时,常骂她:“你是白痴啊!真不晓得我们家怎么有这么笨的基因?”

除了美术老师外,人人都觉得她笨。美术老师总赞美她用色大胆,线条细腻,创意卓著,但这些鼓励没办法挽回她对学校的失望。她很早就熟知逃学的伎俩。她常和贺佳慧一起走进校门,又从后校园垃圾堆的围墙跳出来,一个人逃到仙迹岩上一间久无人居的破落别墅里发呆。尽管会换来母亲一阵歇斯底里的毒打,她还是宁愿逃走。

贺佳勤一个人藏在破别墅里画画儿,画山上的笔筒树、爬墙虎、玉羊齿或芒草。有时,她也会画想像中的海洋和没有边际的水色,用让她觉得透不过气的深蓝色水彩。很小的时候,他们全家曾随父亲调职在苏澳海边住了一年,那是她最美的回忆之一。

人也是她喜欢的题材,但她从不画家人。她画的是电视里的明星和歌仔戏演员,为她们穿上一件一件她设计的戏服和漂亮的礼服,她就觉得心满意足。她把水彩和蜡笔藏在一个扣着的破花盆里,把画过的图用塑胶袋包着,放进厨房生锈的柜子里。那间破别墅惟一还算完整、不太漏水的地方就是厨房。贺佳勤把小厨房打扫得很干净,还做了一把门锁,把全世界都锁在外头。

她常因为莫名其妙地掉了东西而默默挨打。事实上,她是个心细的人,掉的东西,其实都被她好好安顿在她的小画室里。直到有一天,一辆怪手彻底摧毁了那栋房子,她的财产才算真正丢掉。她含着泪站在雨中看工人大声吆喝、怪手轰隆轰隆地响,感到自己像秋天稻田里被放火烧掉的茅草堆。

一直在放牛班念到初三的贺佳勤开始谈恋爱了。她认识一个同校男生,他成绩优异,每一个月会写一封信给她,可是她很自卑,不敢有任何回应。那时,大她一岁的佳慧已经念了北一女,对她较无监视与管束的能力。处于青春期的佳勤,身体开始发育,智力在她父母看来并没有什么进展,回家像个哑巴,与父母更是壁垒分明。

她的第一块卫生棉是佳慧递给她的,第一个胸罩也是佳慧的。母亲彻底放弃她,只因她让母亲觉得愧对祖宗。“趁着年轻漂亮,找个人嫁了算了,我看她,呆头呆脑、脾气又怪,没啥指望。”看着女儿逐渐发育成亭亭少女的身体,贺太太不止一次这么对来访的亲友说。有人来访,贺佳勤总是谁也不理,头一扭,就到自己的房间去,把门紧紧锁起来,绝不肯和任何人同桌吃饭。惟有佳慧不骂她,处处忍着、护着她。她那一大沓情书被父亲发现时,父亲罚她跪三个小时,骂她无耻,也是佳慧为她求的情。

贺佳勤曾把佳慧对她的包容看做一种虚伪,她曾经恨过无论怎样也不会生气的姐姐,背地里批评她“假好人”。

没考上高中的贺佳勤,被父母送进有铁血训练营之称的补习班。该补习班在招生时已与父母订下协议:只要不伤及性命,不留下永久痕迹,该班可进行“人性”的体罚,学生也需住在规定的宿舍里——二十人一间的大通铺。贺佳勤的日子之苦,可想而知。急于想“逃狱”的她遇上了家境富裕、也不爱读书的张霞芳,成为莫逆之交。

张霞芳比她能混,很早就有了“男朋友”。有一天,张霞芳约佳勤“逃狱”,说出去以后找她男朋友就没问题,佳勤想都没想就立即答应了,她人生中最不堪的回忆也因而揭幕了。

“这是小陆。”张霞芳牵着她的手,向她介绍自己的男友,十六岁少女贺佳勤这时吓得全身发抖。他和她想像的不一样,不是文艺片中翩翩风度、细皮嫩肉的男主角,而是一个身材矮小、随口会说“他妈的×”的三十岁“老”人。

以她当时的年纪来看,足足有她两倍年纪的“小”陆确实很老了。

当晚,张霞芳就和小陆睡同一个房间。小陆问张霞芳:“要不要一起来?”

张霞芳瞪了小陆一眼:“你可不要打她歪主意!”

“才不是呢!”小陆眯着眼说,“我是一番好心,怕你的客人在外面睡沙发不好意思,所以……”

“我睡沙发,没关系的。”贺佳勤赶快说。

当晚贺佳勤整夜都睁着眼睛,半因来到一个陌生环境,半因隔壁房间传来一阵一阵间杂着喘息与叫嚷的声音。十六岁的她对男女之间的事一知半解,心里除了罪恶感还有恐惧。小陆是不是在欺负张霞芳?她该去报警,还是应该自己逃走?

心思像风车一样来来回回转着,贺佳勤始终拿不定主意。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房间里的声音

才完全平息。在一小段的沉默之后,她听见小陆说:

“快不快活?是不是很想念我……”

“你小声点行不行?”霞芳说,“有人在外面呢!”

原来她是多虑了。那一夜她没有逃走,因为害怕看到爸妈彻底绝望的脸,只有继续待在小陆的住处。小陆有好些朋友,全都跟他一个样,油里油气,不是嚼槟榔,就是抽烟抽得一口黄牙,脸色不是蜡黄得像马粪纸,就是白得像石灰。小陆叫张霞芳把她介绍给其中一个年轻瘦高的自称是阿B的人,贺佳勤死也不肯。张霞芳也有几分义气,看了贺佳勤的脸色就把这件事挡了下来,说:“癞蛤蟆别想吃天鹅肉!”

“哦,可是我这只蛤蟆就吃到了天鹅肉呀!”小陆笑嘻嘻地看了看张霞芳。日子久了,贺佳勤渐渐习惯了他们的打情骂俏,也习惯了两人在摔东西大发脾气后又关在房里喘喘吁吁。她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这样叫不叫爱情,只知道她心目中的爱情不是这样。

跟小陆和张霞芳大概住了三个月,贺佳勤每天就到附近的租书店看小说和漫画,在路边吃东西过日子,也没理张霞芳和小陆在做什么。等口袋里的钱花得差不多了,她才想到,这样过日子也不是办法。怎么办呢?她既不想回家,也不想这样过日子……

5。发呆也是一种幸福

她的最后决定不是自己做的,是被逼出来的。

有一天回去后,小陆和张霞芳不在,只有小陆的两个朋友懒洋洋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抽烟。她

点了点头,走了过去,被叫住了:

“你是阿芳的朋友?”

“嗯。”

“叫什么名字?”

她不愿回答。

“小女孩*%,说不定是没见过世面的。”另一个说,说完,两个呵呵笑得很开心。贺佳勤没有搭理,往后头走,忽然被拉住了。拉住她的人用力甚猛,使她猛然跌坐在沙发里。

“阿芳的朋友,是不是都和她一样骚?”那人欺了上来。

说着,另一只手就袭了过来,往她的胸部擒去。另外那个人在旁坐着看,轻声说:“你不怕小陆回来海你?”

“才不会,我们是他的财神爷,他没必要为一个骚货断了自己的财路。小陆这个人最上道……”

贺佳勤拼了命挣扎,那人还是像只猛禽一样,伸出他的利爪想剥她的衣服。她气得大叫:“放开我!”使劲咬了他的手。那人痛得大叫,甩了她一巴掌。她躲开,顺势逃出去,在街头狂奔。那人没敢再追来,因为窄巷两旁都有人家。

走到大街上的感觉很奇怪,大概是晚上九点多,街上的车子仍然很多,她一边喘气一边走,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穿鞋子,粗糙的柏油磨着她的脚板,脚心一片冰凉。她发现自己已经很安全了以后才停下来,索性坐在红砖道上看车灯川流而成的河,幻想那是无数的萤火虫,在深秋的夜里结伴寻找更适合的家,圆圆的月亮正好升到她可以仰望的地方。

她竟以为自己也是一只萤火虫,张开手像张开翅膀一样,随着队伍向前飞去。尖锐的煞车声使她的意识陷入昏迷,清醒时她已经在医院里,病床前坐着她神色严肃的父母。

“你没事了。”贺佳慧捏捏她的脸颊说。

“什么没事?”她的母亲说,“你害我们丢够了脸!你跑到哪里去了?我们要警察到处找你!你到底有没有想到我们?”

“别说了!”她的父亲以严峻的语气吓阻了母亲,却把恐吓的话接下去讲,“你可要知道,我们也很关心你……你一个女孩子,不知道社会上人心险恶,到处都是坏人。他们专门拐你这种年纪的女孩,卖到私娼寮去,到死了都出不来……”

“你别吓她,”她的母亲不服气地瞪了父亲一眼,倒是又默契十足地把话接住了,“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如果给人家怎么样,一辈子都完了……”

如果那时的她还愿意承认自己有亲人的话,那惟一的亲人,非佳慧莫属。至少,佳慧从未在她沮丧的时候说过一句伤她的话。她发现她对姐姐的恨其实是嫉妒,她只是不想承认,自己的智商品行都差她那么多。

这大概是从她出生以来最大的教训,让她发现自己还没大到足够在社会上单独闯荡,也使她第一次发现,世界上至少还有一个爱她的人——姐姐,不必太悲观。尽管有时处于成长期的她会感到绝望,她还是可以在漫漫黑夜中看到一盏微弱的烛火,或者是,一只亮着光的萤火虫。

补习班拒绝回收她这个逃学的坏学生。母亲骂她:“去做女工算了,不要说你是我们贺家的孩子!”而贺佳慧努力挽回贺佳勤对自己的信任,佳慧写信到伦敦给远嫁英国的小阿姨,问她有没有方法可想?小阿姨和英国丈夫从不打算生孩子,还有余力照料一个少女,于是要佳慧请爸妈送佳勤到英国,她也许可以不要扛升学压力。

佳勤的父母很快地答应了,毕竟,花钱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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