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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安然平躺着的人,竟然拥有一张和程维枫相当神似的脸!
不,不仅仅只是神似而已,而是,这两张面孔根本是一模一样!
而那身影左耳耳廓上的那道颜色早已转淡略粉的疤痕,穿过层层棕褐色发丝间的缝隙,尤是清晰可见!
“……枫……?”彭煜喃喃地唤着,嗓音充满了不确定。
他的脸庞较平日里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个程维枫的来得清瘦,因而五官显得更加深邃突出。
透过他耳畔的痕,她知道他也许就是那个“枫”,只是在此刻,她反而变得不敢确定起来,那明明应该是熟悉的模样,此时看起来却尤为陌生。
相较于彭煜的犹豫,严临理智许多。
“他就是‘枫’?”严临朝病床方向扬了扬头,问自她们走进病房之后一直站在原地不曾移动的程维枫,“那……你又是谁?”
程维枫勉强勾了勾唇角:“抱歉,我才是程维枫。”
“那他呢?”眉峰高高挑起,严临睁大双眼。
“他……”程维枫稍稍顿了一下,“他是维树,我的双胞弟弟。”
他看向病床上那人时脸上凝重的神色,让人很难说清楚他是在失落还是在感伤,或者,二者皆有?
“他是……维树?”彭煜这时回过头,喃喃地重复,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站起身,仿佛自问又仿佛是在询问地说,“他是维树,那,当初在园里的音乐教室前,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为什么要自称是‘枫’?”
闻言,程维枫的眼神蓦地闪了闪。
良久,他没有作声。
病房里三个人的静默持续到彭煜再次开口为止:
“他……怎么了?”
从他们三人进门到现在,躺在床上的程维树似乎都没有作出任何动作,甚至连一丝反应都没有。
他诡异的安静使得彭煜不由得关切地问。
这问题大抵是勾起了程维枫不少伤感的回忆,他轻轻别开头,视线远远投在窗外不知何处,而紧锁的眉尖恰好向彭煜和严临阐明他心境不佳。
他抿紧两片薄唇,一言不发。
静。
默。
就在彭煜和严临几乎已经认定程维枫应该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口。
只是在说话之前,开口竟是先叹出一口沉沉的郁气。这口气,沉重得差点压坏她俩人的五脏六腑一般。
“彭……煜煜……”程维枫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用自己习惯的称谓唤她,“妳记不记得迎新会那天在凉亭里,我曾经告诉过妳的一件事?”
“你是说……”彭煜认真回想起来。
“四年多以前,我祖父作为上一代当家提出这一辈里所有有资格的继承人分别经营家族企业中的一项,整个家族的新一代当家将由三年内经营成绩最好的那一个担任……”他点点头,又重新说起他在葡萄园里说过的那件事。
彭煜和严临仔细地聆听着,认真的表情显示出她们的重视。
“这些我都告诉过妳了。”他看了彭煜一眼,随即再看向窗外,“但我没说的是,事实上,在此之前祖父已经有内定的继承人,只是碍于家族中还有不少人在虎视眈眈,才不得已作出这个决定……”
他的喉结动了动,痛苦地闭上双眼。
“难道那个内定的人……就是……”彭煜和严临不约而同说道,并伸出手;不同的是彭煜指向躺在病床上的程维树,而严临指着站在病房中的程维枫。
程维枫睁开眼,苦笑着,轻轻摇摇头。细长的食指朝程维树指了指,然后再朝自己指了指。
“应该说,是我们。”他给出正解,“祖父先前并不知道我们其实是双胞胎,他只想把家族交给我父亲的孩子……那时他以为我父亲只有一个儿子。”
“既然是一家人,为什么你祖父会不知道你父亲其实有两个小孩?”彭煜不解地问。
程维枫转身面向彭煜,露出无奈的浅笑。
“应该说,从父母亲得知我们将会是一对双胞胎开始,他们就努力对家族隐瞒自己有一对双生子的事实,他们希望我们兄弟两人当中至少有一个人能够和普通的小孩一样长大,所以他们从来不带我们同时出席任何公开场合。以前,太小,还不懂,总是好奇为什么父母亲老是把我们兄弟两人分开带出门;后来,才晓得,可是……”他看向程维树的眼神是温暖且柔和的,只是瞳中隐含的痛楚深刻得让人无法忽视。
彭煜依然盈着几分疑惑地看着他,反倒是严临,率先明了他还未说出口的话了。
“我懂了!这就是大家族的悲哀。”她摆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了然于心地击掌。
不若彭煜是一脉单传的家中仅有的后辈,严临和程维枫、程维树一样出生在枝叶繁多的大家族里;所以她清楚,像这种同辈朔多的家族若都只是平凡人家倒也罢了,若是其中出现个有权有势亦有财的,那大都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一家”——悲剧。
因此她体贴地替程维枫下了一个结论,以免他再回潄更多时常出现在大家族里的那些令人难堪难过的事情。
程维枫有些感激地颔首,考虑了片刻,他为程维树这样卧床不起的缘由作出这样一番解释:
“维树他……遇到一场车祸……当时,他的座车整个翻出山道……医生推测大约是在滚动的过程中重创到脑部的缘故,所以这一年多以来他一直持续这样的昏迷状态。”
他刻意略过了程维树遭遇那场车祸的细节和根本原因,因为他直觉地,不希望自己家族里的事给彭煜留下太多阴晦黑暗的印象。
只不过即使他没有再透露更多,在提到车祸前他潜意识下说出的那段说明,早足以使彭煜和严临了解大概的来龙去脉。
“枫……不,维树……”她一时间改不了口。
心疼地看向躺在床上的人,彭煜的手在微微颤抖着,轻轻地抚上程维树平静的脸颊。
程维枫棕褐色的瞳顿时一黯。
他浅淡的情绪变化没有被专注于眼前的彭煜发觉,可是没有逃过严临量视似的目光。她心底猛然闪过一丝灵光,很快,致使她难以捉住那个昙花一现的念头。
她用力敲敲头,想要帮助自己想起些什么。
“他……还会醒过来吗?”彭煜怯怯地问,生怕会得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程维枫黯然垂下眼睑,想了想,摇摇头。
“摇头是表示……不会?还是不知道?”彭煜被他的回应吓得脚下踉跄了几步,随后,她连忙小心翼翼和他确认到。
“不知道。”程维枫非常老实地回答,“这一年多来,他几乎就像一个植物人一样,”他的眼睛充满柔和地看向病床上的程维树——他的双胞弟弟,“没有知觉、不能移动,对谁都没有反应。好不容易……最近他开始对外界刺激产生反应了,医师说他是有可能会清醒,但是……”他又敛下眼,声音变得很轻、很淡,“妳们知道的,只是‘可能’……”
他不再继续往下说,但在场的三个人都心知肚明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是啊!只是“可能”而已,未来,根本还是一个未知数。
“那,有什么方法可以帮助他醒过来吗?”彭煜急急地问。
她是真的很希望程维树能够恢复清醒,毕竟,她才刚知晓他是那个她等待许久的人;而且,她有好多话想要跟他说,也还有好多问题想当面问他,像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为什么会说自己是“枫”?
程维枫对这个问题作出的回答依然仅仅是摇了摇头。
“没有吗?……”彭煜有点沮丧地喃喃说道。
“不是没有,是我也不知道……”他又叹了口气,解释。他想,他这一辈子加起来也没今天叹气的次数多吧,心底满满当当、沉沉甸甸的全是无奈和苦涩的滋味。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严临这时突然插话进来,“你的意思是说,程维树他在最近出现知觉反应之前都是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的?”
“差不多是这样。”
“那么——”她这一声拖了很长,不知道是为了吊人胃口或是在思考该怎么表述自己的想法,“是什么原因使他开始有知觉的?……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发生一些什么比较特别的事情刺激他产生反应之类的?”
程维枫愣了片刻,腾地想起了原本没有任何知觉、只能安静躺在病床上靠点滴维持生命的的程维树忽然流泪的那一天……
眉,越折越紧。
想了很久,他才肯定地说:
“有。”
这一个字他费了好大力气才讲出来,连隐在背后的双手也不禁用力握成拳。
“是什么?”严临的脸上浮现兴奋地光,仿佛探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
“是……”他咬了咬牙,不着痕迹地将头撇向一边,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低语,“煜煜。”
“是……我?”彭煜诧异地重复。
程维枫的头别得更开,视线刻意避开彭煜和严临,似乎有些不太情愿地诉起那天的情形:“其实,维树真正开始有知觉不过是这两三天来的事情。是在学校图书馆……的那一天,”他的脸颊浮现出酸涩的表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就在来探视他的时候说了说,然后……”他犹豫着不知是不是应该把当时的情况原封不动描述出来。
“然后?”反倒是彭煜沉不住气率先出声催促起来。
原本握拳的手不禁紧了紧,程维枫深呼吸了一下,全然不带一点停顿,一股脑地说出来:
“我说到煜煜妳被我气到落泪的事情,然后明明应该是没有知觉的维树竟然也哭了!枕上被浸湿了一大片。我请医师来检查过后,医师说维树似乎有恢复意识的状况。所以……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
严临抚了抚下巴,了解似地颔首。
“是我?……原来是我?”听完程维枫的陈述那一刻,彭煜的双手早已用力捂在自己的唇前,眼眶也润了,“因为我……他开始有意识有知觉?……这都是因为我?”
她语无伦次地自言自语了好一阵子,才渐渐恢复平静。
她跪坐在病床前,盯着程维树的脸发起呆。
严临也此时无声胜有声地紧抿双唇,不出一声。
“我……可以和他单独待一会儿吗?”彭煜没有回头,请求般低哑的声音在忽然沉静的病房里显得有些突兀。
程维枫原本不知看向哪里的目光立刻回到彭煜的背影上,那目光说不清是震惊、悲怆、伤怀还是不甘,或者,这几者皆有之。
他也呆滞在原地,不晓得自己该留下,还是应该离开?
直到严临走过去轻拉他的手肘,把他无神似的躯壳带出到病房外。
正当严临准备掩上房门时,门又从里面被拉开了——
彭煜从病床前追出来,既像昭告又像发誓地知会刚走出门外的两人:
“我要帮枫……维树醒过来!”
她的眼眸中闪耀着她的决心。
说完,她重新关上房门,留下程维枫和严临两人为她突如其来的宣告不知所措。
门板和门框合闭发出的踫撞声响起许久之后,程维枫才像是被点穴的人终于解开了穴道一样,浑身僵硬地走到医院走道上靠墙的长椅前。
咚——
他颓丧地跌进长椅。
“……”他抬起手遮住自己的眼,两片薄唇微微动了动。
严临依旧站在病房门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程维枫的每一个动作。
走廊尽头那扇不小心没锁好的窗被一阵风吹开。
那股风穿过吹开的窗户透进来……
随着风,隐隐约约的,严临听到耳边响起的呢喃——
“完了……一切都完了……”
☆、第八章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但对于等待昏迷不醒的亲人醒来的家属来说,这六十多个日子,每一天都只能用“度日如年”来形容。
彭煜这两个月的生活过得十分充实,几乎都奔波在三点一线之间。除了平日里要到学校上课应付出席率和不知不觉中即将到来的期末考之外,她大多数时间都窝在医院里程维树的病房中。
既然程维枫说昏迷一年多的程维树会突然开始有知觉起来是因为她的缘故,那么她自然是要竭尽全力去帮助他恢复的,毕竟她也希望他能赶快醒过来。
所以她每天都俯在他那只为她留有伤痕的耳畔讲述他们曾经一起经过的那些事情、诉说她的期盼,再亲眼看到他从最开始的几近无动于衷,到最近几日他时不时会作出些轻微的动作。
可是即使程维树的表现显示出他似乎正在逐渐转好,对于一直在期待着他恢复意识的他的家人和彭煜、甚至严临来说,只要他还没能清醒,他们每天的心情就像在做云霄飞车一样——从清晨对看到他睁开眼那瞬间的盼望,到傍晚看到他仍然双眼紧